平日看着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居然格外纯情。
“不必了。”
他看向白世欢,顶着一张通红的脸面无表情道:“小师叔让我来寻你。”
他说完,僵着脸便要离开,叶画一把拉住他的手:“别走啊。”
“话都没说几句,怎么就要走呢?”
叶画靠上来,柔弱无骨的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慢悠悠地揽住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身上带:“还是,我长得不够美?”
叶画自然是长得极美的,否则,也不会被唐楚川惦记这么久。
易无忧感受到一阵柔软贴了上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敢,于是闭着眼,不再看她一眼,“我要走了。”
“别走。”叶画轻声说道:“留下来。”
她贴着他的耳畔,声音愈发柔了,“留下来,陪我一起,好吗?”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诱人的蛊惑,让人难以拒绝。
易无忧的目光逐渐迷离起来,他顺从地被叶画拉到榻上,茫然道:“留下来。”
“没错,留下来。”
眼见着事态往不可描述的地方发展,白世欢及时拉住叶画,“叶姐姐,他是我师兄,找我想必有很重要的事,我们就先走了,不奉陪了。”
她说道,担心他们再想出什么法子留下她和易无忧,飞快地拽过易无忧的袖子,用力将人往外拖。
就这,她还动用了徐望卿的灵力,否则根本拽不动他。
白世欢将人拽出了一条街外,回到了他们入住的客栈,易无忧才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看向白世欢:“刚才怎么了?”
白世欢:“……这里不太对劲,我们要小心行事。”
易无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忽地将目光落在白世欢身上:“方才那人,是你朋友?”
“嗯,对,她是我朋友。”白世欢解释道:“她平日里并不像如今这般,许是受了此处的影响。”
易无忧不知想些什么,又忽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白世欢:“???”
她待在合欢宗多年,听诸位师姐说起过不少有关感情的事情,易无忧此刻的状态,就像个即将坠入爱海的年轻人。
白世欢觉得自己身为他半个长辈,有必要将他从不归路上拉回来,她语重心长道:“师侄啊,叶姐姐这个人,恐怕不适合你。”
易无忧回神,听到这话,冷嗤一声,“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问问名字罢了。”
好,如果他的耳朵不红的话,她会信的。
白世欢没有再劝,年轻人,撞了南墙就知道错了。
他又问:“叶什么?”
白世欢:“……叶画。”
徐望卿的声音忽然响起:“离开了吗?”
白世欢立刻道:“离开了离开了,我已经回到客栈了,易无忧也在。”
那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白世欢轻咳一声,对易无忧说道:“师侄,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不拦你,只是我觉得现在这个场合不太适合考虑这些事情。”
易无忧听到她的话,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认真道:“凤悦城有问题。”
正在这时,文解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两人,微微一笑:“师弟,白师妹。”
他的心情似乎格外好,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白世欢问:“大师兄,你去了哪里?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文解说道:“我去见了那两名除魔卫道的散修。”他笑着摇摇头,似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道:“我此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白世欢追问:“怎样的人?”
文解想了想,目光看向不知名的前方,淡声道:“完美,没有瑕疵,像一个与生俱来的救世主。”
“若不是他们是两个人,我会以为,他们是天道的化身。”
白世欢和易无忧对视一眼。
易无忧又说:“大师兄,我方才收到师父发来的传音,他让我们明日便动身前往魔界,协助小师叔一起抓菩泠。”
文解愣了愣,眼神迷离了一瞬,很快说道:“有仙盟的人帮忙,想来菩泠应该很快被抓到手,不需要我们。”
易无忧脸色沉了下去,他冷声道:“大师兄,我若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违背师父的命令。”他问:“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文解张了张嘴,不解道:“可凤悦城需要我们。”
易无忧毫不客气道:“小师叔也需要我们。”
文解的眼神又开始迷离了。
易无忧暴躁道:“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拽住文解:“大师兄,我们先出城试试。”
白世欢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一幕。
出城?恐怕他们进得来便出不去了。
易无忧也知道这种可能,但不试一下他不死心。
他拉着文解往外走。
文解不悦道:“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凤悦城的百姓需要我们,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白世欢跟在两人身边,安抚道:“大师兄,城外出了点事,我们只是出去解决一下,解决完了便回来。”
文解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白师妹,莫要骗我,你么方才未曾说过。”
“真的。”白世欢耐心道:“大师兄,你就随我们去看一眼,若不是,再回来也不迟。”
她指着易无忧说道:“这人是你师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你连他都不相信了吗?”
文解顿了顿,迟疑了。
易无忧趁此机会,拉着他往城门口的方向走。
三人往城门口走去,一路上不少打探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那目光中,不乏含着深深的恶意。
易无忧和白世欢面不改色地将文解带到城门口。
围在城门口的人很多,仿佛有无数的人出去,又有无数的人进来。
易无忧冷声道:“这些进来的人,大多是今日午时出去的人。”
一进一出转了一圈,纯粹是做给他们看的。
白世欢看了眼门口的守卫,觉得他们想出去,恐怕难。
三人无视落在他们身上越来越多的目光,径直往门口走。
方走到一半,文解突然开口,声音沉静平稳:“我们走不了。”
易无忧惊讶回头:“大师兄。”
文解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今日我去见的那两名散修有问题。”
他想了想,说:“连我都差点陷进去,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立刻向师父传音。”
他说道,取出一张传音符,将凤悦城的情况说明,传给了淮竹。
片刻后,传音符又回到了他的手上,正是他传出去的那一张。
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文解艰难开口:“我们能在凤悦城外收到柏师弟的传音,恐怕,就是一个局。”
易无忧也试着向徐望卿发出传音,他边发边解释道:“方才我收到了小师叔的传音。”
文解看向他:“当真?小师叔传音里说了什么?”
易无忧瞥了白世欢一眼:“没什么,让我们注意安全,有事及时向他报信。”
只是这信却报不出去了,易无忧发出去的传音转了一圈,同样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的脸色倏然难看起来。
白世欢见状,立刻通过龙契联系徐望卿,“你在吗?”
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平静而有力道:“我在。”
白世欢安了心,只要不是真的无法将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她将这里的事情同徐望卿说了,徐望卿沉吟道:“你在客栈安心等我,我尽快来找你。”
白世欢应下。
文解沉声道:“问题出在那两名散修身上,我去会上一会。”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
易无忧拉住他:“大师兄先别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迟。”
太阳已经不再耀眼,天边落日逐渐变得模糊,连余晖也在几人的动作中渐渐消失。
文解沉吟道:“也好,我将此事同扈师兄说一声,让他提醒师弟师妹们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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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巍峨磅礴的宫殿里,沈危高坐上首,斜靠在印着魔物的宽大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杯酒,淡淡轻摇,慢条斯理道:“凤悦城那边如何?”
下方分列两行坐着一众魔族,其中一位魔族桀桀笑道:“一切顺利,不出半月,事情便会结束。”
沈危悠悠道:“仓绫派和微云仙宗那几名弟子,不容易蛊惑,看紧他们。”
“要我说,就不该把他们放进城里,若没有他们,事情能更早结束。”
沈危薄唇轻启:“蠢。这些人个个都是天之骄子,若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他嘴角微勾:“比我修炼一百年都管用。”
“魔主英明。”
“还有那问霄仙君,竟当真以为菩泠逃往了赤炎城,谁能想到,菩泠在我们手上。”
沈危听到这话,心情颇好,“他也不过如此。”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问:“他现在到哪儿了?”
“回魔主的话,他现在已经到了赤炎城。”
沈危大笑出声:“好!这一次,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一众魔将笑了起来。
“有来无回?”一道声音轻声响起,如水落玉佩,又如清泉石下流,那道声音极浅极淡,却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你想让谁有来无回?”
笑声戛然而止。
一道身影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出现在沈危身旁。
徐望卿的剑横在沈危的脖子上,语调冷清:“就凭你?也配。”
明明用了没什么情绪的语调,沈危却觉得格外耻辱和震惊。
他不是应该在赤炎城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危色厉内荏道:“问霄,你不怕死吗?”
徐望卿眉目不动,手中的剑极快的在沈危的脖子上划出一道红痕:“我不会死,但你,恐怕就未必了。”
沈危听出他话里的认真,无数念头飞快闪过,他任由脖子上的鲜血丝丝往下流,不动声色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得了我吗?”
徐望卿没说话。
下一刻,无数攻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徐望卿的右手,他见状,顺势收了手。
沈危得以脱困,飞身离他几丈之外,他冷声命令道:“上!”
所有魔将动了,数名魔将一起攻向徐望卿,带着不死不休的架势。
徐望卿还是一副表情淡淡的样子。
打在他身上所有的攻击一一被反弹回去,他一步步走向沈危,手里的剑还带着血珠,明明是正道领袖,却比魔族更让人畏惧。
沈危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的可怕,就算今天这里所有魔将与他对上,恐怕也讨不了好。
他冷喝道:“问霄!你若再不住手,陆姑娘就要命丧于此了!”
话音刚落,便有魔族压着陆虞淑上来。
陆虞淑一见他,便哭着说道:“仙君,救我。”
徐望卿表情不变:“你此刻应该在城外。”
他的语气很冷漠,陆虞淑表情僵了僵,继续哭诉道:“仙君,是我没用,你一走我便抓了,仙君,求你救救我。”
“看在我陪在你身边那么多年的份上,你救救我。”
徐望卿仍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陆虞淑目光凉了凉,她闭了闭眼,道:“如果仙君不愿,能不能,看在我胞兄的面子上,救下我,毕竟世人皆知我与仙君一同前往魔界,我若死在了魔界,仙君也难逃关系。”
徐望卿的目光终于动了。
“救人?”沈危冷哼一声:“可以,你若自断一臂,我便将她放了。”
徐望卿的目光淡淡扫向他:“不可能。”
沈危目光一沉,半晌笑了起来:“那便换个法子,你只要在此处与她苟合,我便放了她如何。”
他说着,阴鸷的目光直盯着徐望卿,嘴角含着笑:“只要一想到清冷矜贵的问霄仙君,也会有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匍匐的一天,我便能高兴得三天睡不着。”
陆虞淑眼里闪过一丝屈辱,但意外的,她没有拒绝,她看着徐望卿,目露哀求。
“仙君,救救我!我和仓绫派都会记住你的恩情的。”
徐望卿静静看了他片刻,没有答话。
沈危便说道:“怎么?没有兴致?”他低劣一笑,手里拿出一瓶药,和给陆虞淑的那瓶药效一样,他摇了摇手里的药瓶,轻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了它,保证你有兴致。”
陆虞淑还在哭,一边哭一边用痴痴的目光看着徐望卿。
徐望卿顿了良久,突然抬脚走向沈危:“好。”
“但你须得向我保证,一定会放了陆虞淑。”
沈危警惕地看着他:“你不要以为接过药就可以了,陆虞淑吃了我炼的药,若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徐望卿淡淡应了声:“嗯。”
沈危看了眼陆虞淑,料想徐望卿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下枉顾陆虞淑的性命。
他警惕地将药瓶抛给徐望卿。
徐望卿接过,打开药瓶,倒出一粒药来。
下一刻,沈危只觉得自己全身都不能动弹,他蓦然抬眸,震惊地看向徐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