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状态，完美，简直太完美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周岁朗声笑了起来，“你回到舞台上去，大家各就各位。”
“可是她已经受伤了。”工作人员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岁，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老板为了艺术会比较忘我，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拍照。
“你是在教我做事儿？”周岁挑了挑眉。
“可是季小姐……”工作人员满脸担忧。
“季小姐你可以坚持下吗？”周岁转头问另一位当事人。
“我……”
“我报酬已经付了。”周岁不等季绾绾说完。
“行。”季绾绾还能说啥，其实她除了头有些疼其实还好，也不是不能再坚持一下。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定自己不是在逞强，季绾绾点了点头。
“很好。”周岁满意一笑，示意一边的工作人员，“再给我拿点血浆过来。”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拿着血浆递给周岁，依旧是那片雪白如同天堂的拍摄场地，周岁拿起手中的血浆思索了几秒，将血浆撒在地上，瞬间美好不染世事的伊甸园就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变得狼狈不堪，剩下的一点血浆，周岁也没浪费，几下就撒在季绾绾身上和她穿的裙子上，一个纯洁的天使瞬间染上不详的气息，看起来充满反差感。
世界上最完美的不是无暇，而是将无暇的东西打碎，周岁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好的，就坐在地上，保持住这种状态，眼睛看着我。”周岁透过镜头看着舞台那边的季绾绾，越看越觉得满意。
季绾绾坐在地上迷茫地抬头，只能凭借感觉去找他的放心，刚刚还只是有些疼的额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她强忍着疼痛按照周岁的指示表达，只是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唔……”季绾绾终于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一声，无力地向后倒去，身体倒地的一瞬间，有光照破她黑暗的世界，摄影棚模糊的轮廓出现在她眼里。
不等她确认是否是错觉，黑暗重新来临，季绾绾也因为疼痛顾不得其他，只能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发出难受的干呕。
“季小姐！”在一旁担心的工作人员趁其他人不注意跑上了舞台，扶起季绾绾就要带她离开。
“快拦住她。”周岁灵感源源不断地涌现，看着突然出现在舞台上的人不悦地示意其他工作人员去拦住她。
“我看谁敢！”一道带着怒气的男声响起，韩琦玉脸色铁青的从门外走进来。
“老韩，你怎么来了，快看我新找的模特，她真是我的……”周岁原本听到动静还很生气，一看是自己的好友赶紧笑着拉他去看自己的作品。
“嘭！”韩琦玉直接一拳头将她撂倒在地，又伸手去砸他的摄影机。
“你在发什么疯！”周岁看着他的动作，顾不得自己受伤的脸，拼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的摄像机。
“我难受。”韩琦玉还要再去打他，突然耳边响起季绾绾弱弱的声音，他的动作一顿，松开了拉着周岁领子的手，回身一个公主抱抱起季绾绾就往外走。
“老板，就……就这么算了？”男人的气场太强了，周围的工作人员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帮自己的老板，等男人离开后，才有人后知后觉地问。
“不然呢？”周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家的独苗苗，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谁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只是没想到这个模特居然是他的人，看他刚才重视的样子，这件事估计不好办了。
不过，虽然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其他人他还是可以的。
比如眼前这个几次三番顶撞他的人。
“你被解雇了。”周岁示意其他工作人员将她请走。
“就算求我我也不会留下来。”帮了季绾绾几次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红了眼睛，即使很怂但气势不能弱。
她一直很仰慕周岁，进入这个工作室工作也是因为欣赏他的才华。
没想到这样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居然为了所谓的艺术不顾别人的安全，这完全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很好。”周岁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话。”
工作人员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玩了，以周岁的地位，无疑把她在这个圈子封杀。
“谁后悔谁是小狗！”既然已经没法改变，她也死猪不怕开水烫又顶了一句。
封杀就封杀，难不成离了这行她就会活活饿死不成？
这边工作人员气势满满地离开自己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地方。
另一边韩琦玉抱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季绾绾心乱如麻。
如果不是他走到半路突然担心季绾绾所以掉头，还不知道她要被怎么欺负。
也不知道她好好的试衣服，怎么突然就拍起了照片，不过看着怀里皱着眉头苍白着脸的女孩，韩琦玉还是没有问出声。
“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的。”韩琦玉看着她头上的伤口和已经干掉的血迹，从没有过的挫败充斥他的心间。
枉他自诩为一个好老板，居然放任一个盲人自己去不熟悉地方，他真是个混蛋。
“对不起。”感受着怀里轻飘飘的分量，韩琦玉叹了口气又一次道歉，
“我的头好疼，好疼……”季绾绾已经没有办法感知周围的环境，只能反复说着这句话，好像这样说就可以缓解自己的疼痛。
“对不起，再坚持一下，马上就不疼了。”韩琦玉默默加快了步伐。
第31章 好好学习
“请等等, 我和你们一起去。”就在韩琦玉要带季绾绾上车地时候，身后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女生叫住他们。
“你是……？”
“季小姐受伤很大程度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一个男生也不方便，我和你们一起过去也有个照应。”女生背着包包, 紧紧抓着包包的带子喘着粗气说。
“行。”急着去医院的韩琦玉也顾不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季绾绾好像也不排斥她, 考虑了一会儿还是让她上了车。
“我去挂号。”看着抱着季绾绾站在医院门口不知所措的韩琦玉，女生主动请缨。
之后所有的程序都是女生在跑上跑下，韩琦玉从来不知道看个病居然会这么麻烦。
“没什么大碍, 这两天洗漱时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就可以了。”医生在韩琦玉紧张的注视下道。
“可是她说很疼。”韩琦玉不是怀疑医生的判断，只是关心则乱。
“不应该啊, 只是普通皮外伤，要不你们再去拍个片子？”医生看着季绾绾额头浅浅的伤口纳闷, 这么点伤口也不至于会造成脑震荡, 不过看她脸色也不像说谎, 保险起见医生还是建议道。
韩琦玉当然更没有异议，很快检查结果就出来, 结果显示除了有轻微的脑震荡, 她的脑袋里还存在着大大小小的血块。
“她之前脑部受过重创。”韩琦玉解释。
“难怪, 这次应该是触及到旧伤了，她脑袋里的血块太多，有很多都在很危险的地方, 这次是运气好, 以后不能再让她受伤了。”医生一脸凝重地看着季绾绾的片子, 对她的命大感到惊奇。
“那血块可以取出来吗？”韩琦玉问道，听医生的意思，这些血块就像定时炸弹一样,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难道就不可以提前给它取出来吗？
“风险太高了，她现在的状态还算稳定，但如果要取的话，有很大可能是没办法活着下手术台的。”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韩琦玉一直知道季绾绾的病很棘手，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也别那么悲观，搞不好情况会一直这么稳定下去。”
“谢谢医生。”韩琦玉道了谢，拿起片子转身离开，他不想寄希望于运气，这个医生没办法，总会有有办法的医生。
韩琦玉在季绾绾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她和一个女生在说些什么。
“这两天你就在医院里住着吧，你奶奶那边我去和她说，就说你外出拍戏几天。”韩琦玉最终还是走了进去，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季绾绾道。
“好。”季绾绾乖乖点头，雪白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她没有拒绝韩琦玉带奶奶来的好意，因为她知道，如果奶奶知道她受伤一定会很担心，所以还不如瞒着她老人家，反正只是小伤，很快就会出院的。
“我……”韩琦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中的愧疚更甚。
“我先去买点东西。”女生看韩琦玉有话要说的样子有眼力见地找了个理由离开。
“你怎么？”季绾绾好奇。
“我……对不起，不该让你一个人去那边的。”韩琦玉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居然会放任一个盲人自己一个人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出了这样的事。
他这个人果然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离开家庭背景后什么都不是。就像刚才挂号，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怎么操作。
“你又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季绾绾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明明只是一时疏忽而已，谁不会犯错呢？
“我真的很糟糕，你不知道。”韩琦玉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放在心里很久的话好像也不是很难说出口，“我从来都不优秀，也没什么能力，只是运气好出生在一个比较有钱的家庭。”
季绾绾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他不需要安慰，只需要一个人静静听他把话说完。
“所有人都羡慕我出身好，可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根本就不想出生在这个家庭。”韩琦玉的眸子低垂，想起了很多不美好的回忆，“其实我以前不是韩家的继承人，我有个哥哥，他才是。”
“他是韩家的长子，从小就很优秀，一直以来韩家的资源和父母亲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那时候我虽然常常会感到伤心，但其实慢慢长大后也觉得能够接受，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虽然得到的没有他那么多，但至少还有自由，可以做一个无拘无束的纨绔，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倒也不错。”
韩琦玉虽然说得轻松，但季绾绾光是想想就能知道小小的他面对这种不公平待遇时会多么难受。
“要不是前几年的一场车祸，我还可以继续纨绔下去。”韩琦玉说起那场车祸的时候眼神闪了闪。
“车祸？”季绾绾对这个词特别敏感。
“就是你父母遇到的那一起，我哥哥也在那场车祸里丧生了。”那场特大车祸几乎轰动了全国，作为车祸里的唯一幸存者，季绾绾引起了韩琦玉的好奇，才有了后来他去做义工的事情。
“……”
想起那场车祸，季绾绾的心中一阵惊痛，那种窒息般的场景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季绾绾依旧无法释怀。
“命运是多么奇妙，从那天起我就从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被迫成为他们期望中的完美继承人。”韩琦玉苦笑，“他们甚至来不及为我哥哥伤心，就急着确定新的继承人。”
“可我不是我那傻哥哥，我才不会听从他们的安排，我想拍电影，所以我就自己净身出户了。”想起他们难看的脸色，韩琦玉的脸上闪过一丝痛快。
“他们同意了吗？”
“他们当然不同意，但是谁叫韩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他们除了断我卡也没其他办法能奈我何。”韩琦玉自信一笑，“这么多年我虽然没正经学过什么本事，但最不缺的就是一身硬骨头。”
身无分文离开韩家的他凭着几分小聪明也没有饿到自己，很快就筹到了一笔资金。
“我一直以为自己摆脱了韩家，”韩琦玉想到拿自己没办法的家人，随后叹了口气，“但其实我一直深受家里的影响，虽然我口口声声说一切都靠自己，但我心里明白，没有韩家，包括徐导、包括周岁……还有很多给我提供便利的人，其实都是看在韩家的面子上，他们不是因为欣赏我所以帮我，只是他们知道我注定是韩家的继承人。”
“包括我自己，难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我那么友善吗？我知道的，我很清楚他们是因为什么，但是我没有去解释，因为这样可以省很多麻烦。”
“我一边讨厌韩家，一边又享受着韩家带来的便利，这样的我真的很糟糕。
我太骄傲了，但这种骄傲不是因为我自身的实力，而是韩家给我的底气，即使我没有意识到，但我潜意识里总觉得韩家不会放弃我，因为我是他们的唯一选择。”
“即使我自诩脱离了韩家，但我根本没有成长，我还是躲在韩家羽翼下的那个纨绔，依旧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韩家给的便利，习惯什么事情都有人安排好。”
“我不是个合格的老板，你不想工作我也没有给你做任何职业规划，而是任你热度退下去；请的经纪人也只是能力尚可，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今天居然还让你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然后发生这样的事情；甚至是如果今天没人和我一起，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给你挂号。”韩琦玉越说越低落，越说越觉得自己不负责任。
“我果然还是那个没用的废物，只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不是这样的。”季绾绾静静地听完了他一长串的心里独白，然后慢慢组织语言，“你只是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
“你不懂怎么去关心别人，不懂别人需要什么，因为这些也从来没人给过你，所以你不懂也是正常的。”
在关爱中长大的孩子自然而然就会关心别人，在暴力中成长的孩子长大后十有八九也会成为施暴者。
一个小孩能长成什么样的大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成长环境，韩琦玉不是废物，他只是没人给过他成长的机会，想想他的成长环境好像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