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玥道:
“我昨晚并没有饮酒。”
他道:
“兴许是姐姐忘了,姐姐快点去洗漱吃早饭,不然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花玥只好先去洗漱,等到她坐到桌前的时候,他已经摆好早饭。
照旧。
四个水煮蛋,两碗豆浆,两个包子,以及一份周记卖的杏仁佛手酥……
她道:
“你,你又去排队了?
他摇摇头,把豆浆放到她面前,“老板娘看我长得好看,没让我排队。”
花玥:
“……”
她看着那份冒着香甜气息的吃食,道:
“昨晚你不是都说了吗,以后都不买了,再买就是狗!”
这时正在剥鸡蛋的少年抬眸看了她一眼。
花玥被他清澈如水的眼眸看得头皮发麻,正要说话,却见眼前的美少年突然凑上前,眼波流转,轻启朱唇:
“汪!”
“汪汪!”
“汪汪汪!”
花玥:
“……”
人间的少年果然都是骗子!
不等她反应过来,骗子迅速地在她唇上舔了一口,又十分嘚瑟的“汪汪”叫了两声。
她正欲发怒,只听楼下传来一声噪杂之声,有人喊了一嗓子,大叫:
“快看,周家小姐与赵之良养的那只狐狸精打起来了!”
第50章
南街婵娟茶楼。
才一大清早, 天灰蒙蒙亮,茶楼门口站着个穿得跟个红灯笼似的女子,叉腰指着婵娟茶楼的老板娘周婵婵骂街, 声音刺耳尖锐。
“是你, 一定是你这个贱人!
你嫉恨夫君喜欢我,而抛弃了你, 才叫人放的火!”
“周婵婵,你自己人老珠黄, 留不住你男人的心,平日里装疯卖傻博取大家同情也就算了, 没想到背地里却如此肮脏下作!”
“大伙儿都过过来看看啊,这个没人要的毒妇因为自己男人不要她,她就杀人放火啊, 杀人了啊,放火了啊!”
“周婵婵, 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不下蛋的老母鸡!”
“……”
*花玥还没走到婵娟茶楼门口, 隔着一条巷子就听见刘蔓蔓尖声辱骂周婵婵的声音。
到了近前才发现人多得很,茶楼门口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不远处两层的铺子二楼上面也都陆续开窗, 探着身子朝婵娟茶楼张望。
百里溪牵着她往里走。
人们一大早被那尖酸刻薄的刘蔓蔓毒了眼睛,此刻见一白袍美少年拉着一个长相冷艳的少女走来, 顿觉神清气爽, 自发给他二人让出条道来。
紧跟着的王掌柜也趁机钻了进去。
花玥才进到最前面,就见到跟个灯笼似的女人站在那儿指着一身素色衣裳身形纤细, 面无白色的周婵婵,满口“贱人”, “毒妇”语言粗鄙恶俗,闻所未闻。
若不是她上次见过刘蔓蔓,绝不会把眼前这个哭天抢地骂街,容颜扭曲的女子跟上次那个容貌艳丽的女子联想到一块去。
饶是花玥并不太明白有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看着身形单薄,整个人摇摇欲坠的周婵婵,想起上次在她家中时,她哭得伤心的模样,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正要上前,身旁的少年突然开了口。
“姐姐,你不是说不可以插手人间事吗?”
花玥闻言对上少年漆黑清澈的眼眸,只好收回脚,目光落在周婵婵身上。
*教养极好,显然不擅于同人口角之争的周婵婵站在茶楼前气得浑身发颤,面色苍白,指着刘蔓蔓一个“你”字说了好半天都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是她身旁的贴身丫鬟小翠气得大骂,“当初姑爷骗夫人说你是他远房表妹,家里遭了灾,是我们家小姐看你可怜才叫你进来。
你却背着我们家小姐睡到了姑爷床上。
你,你才是个不要脸的女人,狐狸精!”
“狐狸精怎么了,狐狸精也比你们家跟个木头似的小姐强!
周婵婵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这茶楼就别想开下去!”
刘蔓蔓抬头看了一眼装修富丽堂皇的茶楼,冷笑,“这也是夫君的产业,你怎么不一块烧了去啊。
你赶紧赔钱,今儿你若是不赔钱,就赶紧从这间茶楼搬出去!”
周婵婵已经懒得跟她在这儿一块丢人现眼,转头就要进店。
刘蔓蔓见她要走,瞬间急眼,扑上去作势要拽她头发。
周婵婵一个趔趄没站稳,护主的小翠挡在她前面与刘蔓蔓扭打在一起。
“来人!”
周婵禅扶着门口柱子指着刘蔓蔓声音发颤,“赶紧,赶紧把,把这个泼妇给我拉走,快,快!”
旁边立刻有几个茶楼的茶博士上前去拉,刘蔓蔓连踢带踹的把他们踢开,指着周婵婵道:
“你这个贱人,居然还敢叫人打我,看我不跟你拼了!”
被她挠了好几下,脸上多了几道血痕的小翠怒骂,“明明是你要打我们家小姐!”
刘蔓蔓又不管不顾的扑到周婵婵面前,扬起手就要打。
实在忍无可忍的花玥挣脱百里溪的手,大步上前一把捉住刘蔓蔓的手,冷冷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平日里不笑时表情就极冷,更何况是现在这般发怒,刘蔓蔓一对上她的眼,吓得腿都软了。
“你,你是谁?”
花玥一把甩开她的手没有说话。
周婵婵疾步走到她面前,似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握住她的手,眼圈泛红,“叫仙师看笑话了。”
花玥道:
“不是你的错。”
一旁围观的人都是周围铺子里,平日里最讲究和气生财,最懂得明哲保身的商人们,大多都知道周婵婵与赵之良以及刘蔓蔓三人之间的事儿。
眼下大家见着这恬不知耻的刘蔓蔓竟然如此当街辱骂主母,还试图行凶,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刘蔓蔓。
“赵夫人从前好端端地一个人给她与赵之良逼得精神有些不济,她居然还敢打上门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女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谁说不是呢,简直是叫人大开眼见!”
“就是,我还是头一次见,一个连门都没进的外室居然如此嚣张!”
“她啊,听说是赵之良的同乡,两人原本有过婚约。
只是她家人嫌弃赵之良落魄与之退了婚。
后来听说赵之良发迹,又恬不知耻的凑上来,以表妹的名义住进赵府。
两人背着赵夫人早就苟合在一块,听说,还被赵夫人捉奸在床。”
“是吗?”
“这赵之良当初跟赵夫人成亲的时候保证过此生不纳妾,赵夫人自然就不允许她进门。
这女的是个有手段的,先是不声不吭的怀了孩子,后来直接挺着肚子逼婚。”
“……”
“哎呀,快看!
好像是赵之良来了。”
“就是他,真是给我们陵河商会的人丢尽了脸!”
说话间赵之良已经匆匆赶来,围观的人立刻让出一条道来。
刘蔓蔓一见他来,方才叉腰骂街的气势顿时收敛地干干净净,立刻扑到他怀里,伸出被小翠用指甲勾破皮的手腕,娇滴滴的哭道:
“夫君,你可算来了,你若再不来,妾身就要被姐姐给活活欺负死了!”
小翠急道:
“明明是你先来辱骂我们家小姐。
姑爷,她方才还要打小姐!”
眼圈泛红地周婵婵看着阴沉着脸的赵之良,死咬着唇没有说话。
赵之良扫了一眼那几个茶楼伙计,伸手替怀里看着柔弱可欺,头发凌乱,哭地梨花带雨的女子擦干净眼泪,冷哼道:
“谁叫你一大早跑来这里,简直是胡闹!”
他虽看着是在骂刘蔓蔓,可是言语间的呵护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
刘蔓蔓哭得更狠,抽泣,“妾身还不是见着夫君为着店铺失火的事情愁得寝食难安,原来想求求姐姐高抬贵手。
谁知姐姐不仅说我勾引夫君不要脸,还找了上次去我们宅子里闹事的那个人试图打我。”
她说着,从赵之良怀里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周婵婵,哪里还有方才泼妇骂街的模样,哭道:
“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根本不关夫君的事情,你若是看我不顺眼,打我骂我就好了,又何必下此毒手,断了我们的生计!”
不等周婵婵开口,这时赵之良抬眸冷冷扫了她一眼。
周婵婵被他冰冷地眼神看得脸色一白,忍不住后退一步。
只一眼,她便知道自己什么也不必说!
赵之良这时松开刘蔓蔓,走到周婵婵面前,道:
“婵婵,我知你恨我,可咱们也算是好合好散。
我给你留的家产也足够你跟青儿好好的生活,将来青儿出嫁,我必定也会拿出一大笔嫁妆来,必不会亏了我们的女儿——”周婵婵打断他,“你居然还记得我们有个女儿?
当真是不容易!”
赵之良一听,皱眉,一脸的不耐烦,“你看看你总是这个样子,若是你有蔓蔓性子一半温婉,我——”不等他说完,花玥突然道:
“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她身后的百里溪“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时围观的人也都一脸鄙夷的看着赵之良,对着他指指点点。
赵之良恼羞成怒,沉声道:
“你叫人烧了我那么多间铺子,我没有将你告上衙门已经是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
我今日会将店铺的损失叫账房列一份详细的详单给你,你按照详单赔我百分之五十的损失即可!”
周婵婵道:
“你看见是我做的了吗?”
“除了你还会有谁!”
赵之良声音拔高,随即见所有人都望着他,只好又压了回去,像是在极力忍耐。
“我话已至此,若是你执意不肯,就休怪我不念及旧情!”
他话音刚落,花玥手臂一疼,低头看见佯装镇定,紧紧捉着她的手腕,整个人都在打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嚎嚎大哭的周婵婵,忍着疼没有松开,轻轻拍拍她的手。
周婵婵抬眸看她一眼,随即鼓起勇气看向赵之良,哑声道:
“赵记是靠着我拿出来的钱做起来的。
赵记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的。
别说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我自己烧自己店铺不犯法吧?”
赵之良大抵是没见过她说话这么硬气过,闻言愣住,看了一眼护着她的花玥,怒道:
“你如今怎变得如此蛮不讲理!
和离的时候咱们已经清算完家产。
赵记所有的铺子归我,婵娟茶楼以及那些现银归你!”
“那你这些年背着我偷偷拿给刘蔓蔓的那些财物呢?”
刘蔓蔓一听,眼里闪过一抹阴毒,又要跳出来说话。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富贵,身形高大,走路脚下生风,生得有些偏胡人长相,约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领着一群人气势冲冲地赶来。
“都给我让开!”
他人生得高大,又领着一大帮人,围观的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大步走到周婵婵面前,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厉声道:
“没出息的东西,一大早就在儿丢人现眼!”
原本还在极力忍着的周婵婵闻言,下意识看向花玥,瞬间泪如雨下。
花玥皱眉,把周婵婵护在身后,冷冷看着他。
旁边的王掌柜见状,忙低声道:
“花仙师,他是周记的掌柜,也就是周小姐的父亲周有。”
周有看着花玥愣了一下,随即看都不看自己的女儿一眼,转头看向赵之良跟刘蔓蔓。
赵之良对上他怒极反笑的一张脸,骨子里对他的惧怕使得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随即他又想到现在早已经不是在他店里做伙计时要看他脸色的光景,上前冲他做了一揖,道:
“岳父大人怎么来了?”
周有睨他一眼,鼻孔朝天,“老夫连女儿都没有了,何来的女婿!”
赵之良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直起腰不再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刘蔓蔓知道他两父女一向不和已久,眼珠子咕噜一转,上前道:
“周老爷如今是不认周小姐了是吧?”
周有冲她一脸温和的笑道:
“认不认的可有什么说词?”
他是个生意人。
生意人的笑脸最具有迷惑性,看起来和蔼可亲,值得信任。
刘蔓蔓大抵是见他方才对自己的女儿如此苛责,却对自己和颜悦色,还以为是自己的美貌起了作用,傲慢的乜了一眼周婵婵,道:
“周小姐烧了我们所有的铺子,这个钱,总得要有人站出来赔吧?”
周有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这个理没错。”
一旁的周婵婵急道:
“阿爹,我——”“你给老子闭嘴!”
周有瞪她一眼,再看向刘蔓蔓时脸上又挂着和气的笑容。
刘蔓蔓挺了挺胸,扶了扶方才有些乱的发髻,道:
“昨夜我们盘算了一下,所有的店铺损失加起来大约有五万金。
方才夫君说了,只需要周小姐赔一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