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雅琴皱眉，“好端端的拉拢她做什么？娘辛辛苦苦给你请来的嬷嬷，你倒是大方！就不怕她日后超过了你？”
楚灵芸微笑道：“娘，六妹妹是祖母最宠爱的孙女，就连五妹妹都被她比了下去。咱们对六妹妹好，就是讨祖母欢心。”
她不会直接跟丁雅琴说，是想借着楚灵玥跑去下京找世子，丁雅琴绝不会同意。
丁家祖祖辈辈都是士林出身，那些大儒都是什么脾气，丁雅琴怎会不知？她可不想自己女儿被那些大儒批判一句不知尊卑有界，不懂廉耻。
“再说了，六妹妹在塞北野惯了，不喜静，坐不住。每次刺绣，绣着绣着就睡着了。要不然她都同祖母学了那么久，绣出的花样怎么还是那么糟糕呢。这还是得祖母亲自传授，换成别人教她，恐怕比现在绣的还不能看。”
楚老太君自从教导楚灵玥女红，大房二房就一直派人盯着。回来报她，六姑娘每次都是绣一半就睡着了，没少挨老太君骂。
楚灵玥的绣品，楚灵芸也让婢女去偷过。拿回来一看，确实非常糟糕。让楚灵芸觉得，真是可惜让祖母白下辛苦。
不过，也放心了。
楚灵芸拉起丁雅琴的手，说道：“娘，她学女红，尚且如此。那插花、茶道，更要静心、静神。她杂念那么多，怎么可能学得好？叫她跟女儿一起学，不但让她和女红两头耽误，咱们还能赚个人情。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丁雅琴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
“行，明日娘去跟你祖母说。”
……
楚老太君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是好事，她何乐而不为。
倒是对这个大儿媳，有点刮目相看。
楚灵玥女红的真实水平，只有老太君和她自己知道。外人看的，都是假象。
如今孩子们不用去书院，楚灵玥研习女红的时间更多了，进步的也更快。抽出两三个时辰去学学插花、茶道，并不耽误。
楚灵玥便承了楚灵芸的情，和她一起上课。
她们姐妹俩，平时也没有明面上的摩擦，加上一起听了四天课，表面上的感情，更好了。
两个演技派对戏，怎么突出姐妹情深怎么演，在旁人看来，她们感情深厚的自然快。
下了课，楚灵玥忽然将楚灵芸拉到一边，悄悄道：“二姐姐，我明日有事不能来，可我怕极了嬷嬷，不敢同她说。你帮我同大娘说说，跟嬷嬷请个假好不好？”
楚灵芸心中窃喜，表面上却装作惊讶道：“六妹妹明天做什么去？若没要紧事，还是不要耽误课程得好。嬷嬷来家里一趟，不容易。你本就比我晚上几天课，学的东西比我少。再请假，落下的会越来越多。”
楚灵玥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跟我表姐约好了，教她下斗兽棋！”
“斗兽棋？”
“嗯！”楚灵玥笑道，“我们在塞北天天玩这个。来了盛京才知道，这边不流行。上次同她说了，她便要我教她。”
“你……过些时候再教她不成吗？这棋听着，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游戏，学业为重啊。”
“不行啊，二姐姐。我不能……失……失信于人呐……”楚灵玥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看她，就怕被她看出端倪。
楚灵芸看她这心虚的样子，心底不住嘲笑。
她哪里是去找她表姐？是想偶遇世子吧。
世子现在每五日去下京巡视一次，盛京谁人不知？
一切，都在楚灵芸的意料之中。
楚灵芸收起心底的嘲笑，流露出担心她的样子，叹道：“好吧，我去同我娘说。不过……不能说你要去找清涵妹妹。我娘肯定会猜到，你是逃课去玩的。你也知道，我娘出身士林家族，最是厌恶子女怠慢课业。肯定不会同意你请假。”
“啊？那怎么办啊……”
楚灵芸拍拍她的手，“傻玥儿，你忘记了，祖母明天要去灵境寺上香么？不如说，你去陪祖母上香，尽孝心。我娘和嬷嬷便不会责怪了。”
“可是……”楚灵玥一脸为难，“祖母还同我生着气呢，怪我不好好学刺绣。哪能，哪能帮我打幌子啊。”
“你呀你，能得祖母亲自传授，你还不好好学。知不知道你四姐姐、五姐姐有多眼红你呢？”
楚灵玥暗笑，好像这里边就没你什么事似的。
真会挑。
脸上摆出辛酸表情，叹道：“我本就不想学女红的，是祖母知道我不会，怕我将来丢了侯府的脸，非要让我学。二姐姐你那日也听见了呀，我是被逼的。”
那日她和楚云荣跟那演戏的时候，这位可是也在屏风后躲着偷听呢。
被楚灵玥提醒她这不大光彩的事，楚灵芸脸上有一些尴尬。
她勉强笑道：“我们想被逼，还不成呢。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既然没辙，那你明天还是老老实实来上课吧。”
“那绝不成！”
楚灵玥差点跳起来，拉住楚灵芸的手，摇晃撒娇，“好姐姐，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你帮帮我吧。”
楚灵芸似乎是被她磨怕了，举手投降，“好吧好吧，那我明日陪你一起去探望清涵妹妹。干脆就请嬷嬷明日停课一天，至于理由，我来想办法。我去说，我娘还是会听的。”
“啊？二姐姐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啊？”
“那你把我一人留在家里，不就露馅了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不是耽误你一天课业吗？”
“你都说了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好姐妹不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再说，我比你进度快，到时候你不还是要吵着让我教你。我可没祖母那么有耐心，还是让嬷嬷忍受你吧。”
“那……那真是谢谢二姐姐了。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好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
楚灵玥那看似感动，其实有些不大情愿的表情，就落在楚灵芸眼里。
……
回到房间，楚灵玥脸上的假面具便消失了。
“楚灵芸，可真行啊。”
跟她飙演技，得拿出十足十的全力，累死宝宝了。
我前世怎么没去当演员呢？啧啧。
“小青，速去世子府传信，就说以后的狩猎，暂时全部取消。同世子说声抱歉。”
“以后？不就明天一天吗？”这世子以后若是见不着我们家小姐，不知有多伤心呢。
“傻丫头，经过今天这一出，你觉得我以后还能大大方方跟世子去打猎吗？这五天出门一次，别说楚灵芸，再过几天，楚歌瑶和楚灵汐都得怀疑我老跑出去干什么去。”
所以她之前建议十多天一次就够了嘛！真不知世子哪来那么大劲头，五天一次。
她还不能推辞。
推辞就是以下犯上。
“上次特意让楚灵芸觉得，我是去下京偶遇世子去了。但这招，以后可就不好使了。”
下次还得想别的借口，麻烦。
她也没准备一直陪世子去打猎。
五天一次，三年下来，疯了？
也是时候画下一份图纸了，那是个精细活，换算很费脑子。
而且现在楚灵芸给了她学茶道、插花的机会，不好好利用，怎么行呢。她是真心想学。
至于祈，喂活禽就好。
院子里的场地虽然小，但并非不能驯，只是没有在围场痛快。
即将入冬，她还得给世子做冬衣呢。
这么算下来，哎哟我好忙。实在不想浪费精力防家贼。
至于世子，没她照样可以去打猎，她可没自恋到，觉得世子非她不可。
“所以以后还是不出门为妙。……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哦。”
小青撇撇嘴，闷闷不乐地去给世子送信了。
第二天，楚灵玥穿着平时常穿的月牙白裙，披了件纱衣，只带小青出门。
楚灵芸今日倒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彩绣绫裙，羽缎薄纱，一头别致天鸾簪，略施粉黛，真真是绰约多姿。
看得楚灵玥都想笑。我的好二姐，你以为我真带着你去“相亲”呐？
车夫早已候在门口。
楚灵玥抬手，将一缕青丝挽到耳后，车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先去趟桂福斋，给我表姐带些手信。”
马车在桂福斋门口停下。
楚灵玥要去给姜清涵挑点心，楚灵芸平日也很少出门，还是比较新鲜外面世界的，便同她一起。
扶楚灵玥下车时，小青还特意瞥了一眼对面的巷子。
世子的马车不在。
昨天她去世子府报信，守卫认出了她，直接将小青请了进去。
还得世子亲自会见。
她把前因后果说了，世子那脸冷的差点冻死她。
不过好在世子最后还是听了小姐的。
我们小姐也真是厉害，整个大盛能让世子听话的千金，恐怕也就只有小姐了。
今日楚灵玥只买了一盒栗子酥。
不能让楚灵芸知道她有钱。
楚灵芸看她拎着礼盒，心想，你做戏还做得挺足。
马车很快到了姜府。
一路上都没有“碰见”世子。
楚灵芸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楚灵玥捕捉着她的眸色，心里腹诽。
虽然下人早已递了拜帖，但姜清涵没想到今日楚灵玥真的来了。还把她二姐姐也带了过来。
楚灵玥怕她露馅，赶紧亲密地挽住她的胳膊，笑道：“表姐，看我守信吧？说好今天教你斗兽棋，你还说我肯定出不来呢。”
姜清涵瞬间明白过来，一脸干笑。
姜夫人倒是热情，还留她们吃午饭，楚灵玥自然答应，楚灵芸也不能驳人面子。
楚灵玥和姜清涵倒是叙足姐妹情谊，楚灵芸表面陪着她们一起说说笑笑，心底里却十分不痛快。
心想，楚灵玥你装什么装。平时满大街溜着找世子，今儿倒好，一头扎进姜府，你还不出去了？
你不出去，我怎么偶遇我心心念念的世子？
第20章 只有你情我愿 世子亲自来给……
直至申时，她们才出姜府。
姜清涵亲自送她们到大门口，拉着楚灵玥的手，将一个小包袱递给她，笑道：
“喏，这是一个月的份。”
楚灵玥摸着这包软软的东西，了然一笑。
是表姐为她准备的，这个月应付老太君和楚家人的绣品。
仿着她“粗糙”的手艺绣的。
上次楚灵玥是以找表姐绣花帕为借口来的。姜清涵这才知道，原来她女红竟一塌糊涂到无法直视。
姜清涵覆上楚灵玥的手，语重心长道：“好妹妹，可得收收性子了。”
听她以前说起，她的女红还是楚老太君亲自传授，却还是这样糟糕。多半是她玩心太重，不肯脚踏实地去学。
她当然不会知道，楚灵玥是故意表现的差劲。
楚灵玥“贪玩成性”，楚灵玥“绣技不好”，这才能有借口，假借去“找表姐玩”，“找表姐帮我绣绣品”，来麻痹大房和二房派过来的探子。
而她更是可以趁机出去办自己想办的事。
之所以没告诉姜清涵实情，并不是因为不信任她，而是因为她继承了她爹的优良传统，太过单纯，也太嫉恶如仇。
楚灵玥之前帮南宫琰收集消息的时候，知道吏部出了问题，还替姜明朝担心来着。
结果南宫琰将吏部清扫一遍后，发现姜明朝没事，才放了心。如果让姜清涵知道，她在侯府那是每时每刻都在防家贼状态，就她这性子，即便不去侯府闹，也肯定不给楚家人好脸色。
那不就把楚灵玥并非草包的事，亮给人家看嘛。
所以，现在还不是对姜清涵摊牌的时候，等到大考结束后，她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楚灵玥笑笑，“每次我走你都说这一句。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过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行，我保准改。”
“信你一回。”姜清涵瞟了一眼楚灵芸，抓住楚灵玥的手，用力握住。
“下次让我看更漂亮的花。”
这话楚灵芸听不懂，楚灵玥却听懂了。
——下次让我看你绣技更进一步。
因为楚灵芸在，她怕楚灵玥丢脸，才说的这么含蓄吧。也是有心了。
她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在说，你可不能再这么虚度光阴下去了。
现在有她帮着绣，去交老太君的差。
这将来可怎么办呢？
以后大考，可是不能替考的呀！
楚灵玥笑了，笑得很暖。
“表姐，我说真的。我大娘请了一位很厉害的嬷嬷教规矩，我今天是拉着我二姐姐逃课的。二姐姐对我这么好，以后我不能这么害她了。”
“所以下次给你送漂亮的花，大概要很久很久以后。”
姜清涵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楚灵芸，“那你好好跟着芸姐姐一起用心学。我会时常不短过去看你。”
“嗯。”
辞别姜清涵，楚灵玥和楚灵芸上了马车。
楚灵芸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只是她在别人面前，一向是温婉娴静的，自然不能催促，还得一直保持微笑。
笑得她脸部肌肉都酸疼！
没有见到世子，心里本就够不痛快的了，现在还要陪着笑，看她们好姐姐好妹妹的在那里姐妹情长，真是够了。
这楚灵玥，今天就是故意的！
平时巴巴的满大街找世子，今天假装探望什么表姐。真以为她不知道，她的那些小把戏？
楚灵芸面上无波，心里却恨得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