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刚说了一个“琰”字，就被楚灵玥赶紧捂住了嘴。
不想被楚灵芸知道世子也在呢。
但凭楚灵芸的精明，看到白宁的一瞬间，又怎会想不到世子也在的可能？
白宁肯定是白浔带来的，而白浔又向来侍奉在世子身边。
而且，楚灵芸还知道一个楚灵汐和楚灵玥都不知道的消息。
正月初一，皇上在宫宴上催婚。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场。
楚元韬，礼部侍郎，正三品。
回家后，这件事楚元韬自然也就说给了女儿知道。
楚灵芸便猜测，为了答复圣谕，这一年里，世子肯定会出席那些以往他不屑一顾的社交场所。
否则他继续无动于衷，那就是抗旨不遵。
除非他马上把自己钟意的女子，带到皇上和秦国公面前。
楚元韬说，其实皇上有意让南宫琰迎娶四大门阀之一，欧阳家的嫡女为妻。
但楚灵芸知道，世子是不可能选欧阳家的闺秀的。
否则，也不会一直拖到今天还不成亲。
不过，就算将来世子迫于皇上压力，娶了欧阳家的嫡小姐为世子妃，那也与自己的目标不冲突。
世子又不会只要一个世子妃。
还有两个侧妃位。
她只要能占据一个侧妃位就好。
皇上催婚，给她提供了很大助力。
她能接近世子的机会也变的更多了。
楚灵芸相信，世子一定能被她的才貌所打动，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如果不是楚歌瑶那个贱人害她，她今年本该可以从凌音书院结业，顺利取得贵籍的！
不过，凌音书院虽然不准许已出嫁的闺秀就读，但如果男女双方只是订下婚约，却没有问题。
看到白宁在，让楚灵芸心中燃起了希望。
现在没工夫陪着他们了，趁着文会较艺还没开始，她得趁机去寻找世子才行。
楚灵芸打着心中的小算盘，离开了楚灵玥他们的队伍。
楚灵汐自然也不愿与楚灵玥姐弟为伍。见楚灵芸离开，她也不知跑去哪里了。
楚灵玥松了口气，这才小声问白宁：“世子和白大人在哪里？”
白宁也小声道：“在楼上雅阁。我带你去？”
虽然世子吩咐谢绝见客，但如果是她想见他，自然会放行。
楚灵玥却摇摇头，“不用了。这种场合，我还是装作不认识世子和白大人的好。”
白宁瞬间通透，开始替她觉得委屈。
我未来媳妇这么好，可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认识我们也得装作不认识。
白宁一言一行，皆代表着白家。
如果公然护她，那将代表白家视这个女孩是自己人。
高门贵女与白家往来，互帮互助、互相庇护自然是正常。
可凭楚灵玥的家世背景，人们只会贬低楚灵玥是攀高枝，攀上了白家。
当然如果白家的公子娶了她，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也会马上闭嘴。而白家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出面庇护她了。
可惜，他现在还太小，不到娶妻的年龄。
刚才在门口和她亲密，还可以拿凑热闹混淆过去。可若继续跟在她身边，那就不行了。
只好忍痛和未来媳妇分开，回去找他二叔去了。
楚灵玥和楚云荣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下，一边享用着文会提供的浮元子，一边等待文会主办方宣布，较艺开始。
期间也有人过来找楚灵玥搭讪，可楚灵玥只是敷衍了事，无心理睬。
加上又有楚云荣挡在她前面，隔绝着想要靠近她的男人，让那些有心结交的公子，一点可乘之机都没有。
本来像她这样的门户，如果不是因为答出了《六韬》，也不会被公子们青睐。
现在见她无意交流，自然不会继续跟这自讨没趣了。
比起这朵倨傲的带刺蔷薇，还是楚灵芸那朵温婉的芙蓉好多了。
姐弟俩一时倒是落得清静。
休息片刻，主办方宣布文会正式开始。
文会较艺，或是留下自己的书法画作，拿去评委席上给名家品评；或是弹琴献艺，一争高下。
一时间，众公子闺秀们，抚琴奏乐，题诗作画，好不热闹。
姐弟俩倒是不急着去表现，继续悠哉吃喝。
等到文会快结束时，过去写一幅字，拿到评委席应付一下，不至于丢了侯府脸面就是。
这时不知哪家的闺秀激动地喊了一声：“天呐！是世子！”
南宫琰的出现，让会场顿时沸腾起来。
文会负责人和朔月等一干侍卫，赶忙隔绝开蜂拥而上的人群，为南宫琰辟出一条通道。
南宫琰在书法评委席的主座上坐下，视线越过众人，与楚灵玥对视。
楚灵玥一愕，赶忙错开视线，假装没看到。
心里不住纳闷，世子今天吃错什么药了，不仅来文会露脸，还跑去当书法评委？
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的吗？
文会主办方也邀请了闻青做琴艺评委，他就没来。
南宫琰收回视线，脸色比平常的清冷孤绝更加冷漠。
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去拉一个陌生男人的手。
当本世子死了吗！
生气。
还有，明明知道自己在楼上雅阁，却不过来找他。
更生气。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不知道过来邀请本世子晚上陪你赏灯吗？
嗯？
小没良心的，气死本世子了。
她不过来，他只好来找她。
楚灵玥画技、琴技太过精妙。即便故意表现拙劣，也比常人好上万分。
所以她不可能选这两项，让自己太过出挑。
她会选书法。
既能保证工整过关，不至失面，又不会太过锋芒毕露。
答应主办方当这个书法评委，刚好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接触。
南宫琰的出现，让那些原本打算选琴技和画技的闺秀们，都改变了主意。
这可是难得能与世子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闺秀们瞬间炸开了锅，找小厮要文房四宝的闺秀数不胜数，导致文会笔墨纸砚一时供不应求。
“世子不是向来不参与文会书法点评吗？今年怎么突然来文会了？”
“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要世子今年多去各种宴席露面，好选出钟意之人，早日成家。”
“怪不得世子今日会来参加文会……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能被世子相中？”
“我不跟你说了。我也要赶紧去留一幅墨宝，借机跟世子亲近！”
一旁楚灵玥，支愣起耳朵听着。
眉头紧蹙。
世子今天是来相亲的？
行吧，反正这文会本来也算是半个相亲会场。
只不过听那几个闺秀说，世子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参加的，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也不知世子会看中哪家的姑娘。
第66章 楚灵玥，知道错哪了吗 南宫……
这浮元子吃着都不香了。
楚灵玥怏怏放下碗筷。
楚云荣已挥完墨, 将沾好墨的毛笔递给她。
“吃够了？正好，来，给你笔。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笔墨纸砚都被那些闺秀抢疯了。
往届最热门的琴艺，如今反倒爆了冷门。
毕竟, 闻青没来。
“要不, 我还是去较量琴艺吧……”楚灵玥垂下眼帘。
不知为何, 听到世子是来相亲的，心就堵堵的，更不想往他那边凑, 亲眼目睹那些女子对他献殷勤。
楚云荣帮她否决，“你是想暴露你就是异星霄吗？”
这种场合, 不可能故意弹错，丢自己和侯府的脸。
她的琴技已练就成大师级, 那些评委也都是音律大家, 一听就能听出她的造诣。
在场闺秀中, 不少仙音阁的常客，肯定还有记得异星霄的琴音的。
而文会较艺的古琴、书法、绘画三艺中, 就属她的书法略低一筹。
是韬光隐晦的最好选择。
楚云荣相反, 反倒是书法最优。
全是为了陪她。
就照楚灵芸那嫉妒成狂的妒妇心性, 放任楚灵玥独自去找世子品评书法，一定会对她心生怨怼。
有他在，好歹能说是他拉着玥儿去的。
那妒妇再怎么着, 总不能去嫉妒一个男人吧？
即便嫉妒, 凭他一身强悍功夫, 也不怕楚灵芸使手段暗害。
楚灵玥叹气，只好挥墨书写。
余光一瞥，看见楚灵芸神采飞扬地拿着自己的作品往世子面前凑。
南宫琰看见她来, 眼里满是厌恶。
原本就不大高兴的脸，寒意更深了。
冻的身后的白浔，怀揣汤婆子都嫌冷。
南宫琰只是形式上地扫了一眼她的字，便收回视线。
“一般。”
阑珊语气中，还隐着不耐。
楚灵芸一僵。
她对自己的书法颇为自信。
本满心期待世子能夸赞她几句，没想到世子根本就不正眼瞧她的字。
而她本人，世子更是看都不看。
“下一个。”
罗茵蓉一把推开呆愣的楚灵芸，献宝一样放到南宫琰面前。
璀然一笑：“请世子指点。”
“一般。下一个。”
罗茵蓉：……
笑容凝固，比楚灵芸表情还僵硬。
一旁白浔憋着笑。
凡是对楚姑娘有恶意的人，世子能给好脸色才怪。
世子虽然气楚姑娘，但对外，我们还是同心的。
“一般。”
“一般。”
……
最后干脆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摇头否决。
参加文会的女子，几乎都选择书法较艺。
这么多人，本来评选进度应该非常慢。
现在却被南宫琰快速筛完了，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其他区域的评委见了，连连擦汗。
参加文会的闺秀几乎都被南宫琰吸引走，导致绘画和琴艺这边，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全是男人。
没有女孩子捧场，这些男人较艺秀给谁看？
可这些男子不敢去南宫琰那献丑。
在世子面前，很少有男人不感到自惭形秽的。
而且世子一直阴沉个脸，谁都看出世子心情极差。冒失过去，很可能被世子迁怒。
这一届参加文会的公子千金们是真的倒霉。
那些闺秀本来想谋个好名声，顺便跟世子套套近乎，现在反倒被世子拿来当出气筒。
而那些男子倒是想和这些千金们套近乎，可惜她们的眼里就只有南宫琰。
可他们敢想不敢言。
南宫琰手指轻叩桌面。
白浔会意，扯着嗓子喊：“还有哪位公子闺秀的书法要给世子品评的吗？”
众人：……
您老人家气还没撒够，还要拿人继续开刀啊？
尤其是那些闺秀们，都是抱着想和你说话的目的去的。
世子可倒好，跟这筛米呢，把进度搞这么快。
楚云荣把自己的作品拿了过来，“鄙人楚云荣，请世子赐教。”
南宫琰敛去脸上厉色，看着他的字，双眸一亮。
楚云荣写的，是一副颂语：千秋万代传美名，百世流芳照河山。
观其字势，笔力劲挺，气韵流畅。如龙翔凤舞，银钩虿尾，一字见心。
最关键的是——
“左手字？”
远远围观的众人见世子竟然开口说话了，都是一惊。
楚云荣一讶，对世子佩服之情更深。
“世子只观一眼便看出云荣是用左手书写……世子不愧为当世书法之大家，云荣敬服。”
书法造诣深厚的名家大师，都能从每个字笔画筋骨的运墨上，看出书写人用的是哪只手。
不过南宫琰只看一眼就能下判断，还是因为，他见过楚云荣的右手字。
仅只一次——两年前，楚灵玥手指负伤，找楚云荣代写之时。
当时，便对那力透纸背、气势磅礴的字体印象深刻。
他的左手字，和右手字比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你在学允伯公的笔体？”
允伯公，是轩辕王朝末期著名的书法家。
他的字，如壮士拨剑，神采动人，而回旋进退，莫不中节。是最难仿的字体。
楚云荣恭敬道：“是。”
“略欠火候。”
南宫琰这句点评，绝对中肯，绝没徇私。
其他几位评委观字，也赞同世子之言，频频点头。
“不过……”
世子话风一转，“你的字，刚健质朴，有一股浩然之气。大可不必拘泥于去学允伯公的气势。他的字，也与他的人生经历有关。那种怀才不遇，天心难测、世情如霜的怆然和辛酸都融于他的骨血。造就了他用笔布局时，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凛冽意境。学他的字，光是欣赏他的风骨还是不够的。但你也不可能与他殊途同归，体验他的生涯。所以，本世子给你的建议是，在学习他人的过程中，开创你自己的笔体，形成你自己的风格。”
有本世子在，你怎么可能像允伯公一样，独怆然而涕下？
本世子要是连小舅子都照顾不好，那也白叫大盛第一权贵了。
当然南宫琰也知道，他故意用左手，而不是用惯用的右手，是为了玉韫珠藏，不露圭角。
不过，他右手字也有这个毛病。
一个男人，不光是看他的气韵和风骨。一手好字，也是门面。
将来入仕为官，处理公文，上奏奏折，一笔好字，大有妙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