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想了一阵,随后认真答道:
“我记得我好像是有一个弟弟来的。”
“弟弟比我小一些,我经常和弟弟玩皮球呢。”
洛黎再问,嘟嘟就不记得了。
洛黎眼神温柔,摸了摸嘟嘟的脑袋:
“我们嘟嘟记性真好。”
嘟嘟笑了:
“我可聪明了!
爷爷都夸我聪明的!”
洛黎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启示她:
“爷爷和奶奶一定都觉得嘟嘟聪明!”
嘟嘟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不,奶奶不喜欢嘟嘟,奶奶喜欢弟弟,奶奶还说我是小怪物。
所以奶奶不要我,要弟弟。”
重男轻女?
洛黎心想。
但是越想越不对,就算是重男轻女,也没有“小怪物”这种说法啊。
然而嘟嘟揉了揉眼睛,随后打了个哈欠:
“洛黎姐姐我困了,我睡了。”
洛黎失笑——看来想起这些记忆还挺费精力的。
她不能再问了,今天的量已经够了。
在小朋友们热情的攻势下,洛黎和珈蓝被带到了花园里荡秋千,吃水果,还有小朋友给珈蓝这个“看上去很特殊的哥哥”讲童话故事。
讲的是安徒生童话里的《海的女儿》最后,小姑娘叹口气,说道:
“小美人鱼真可怜啊,最后变成了阳光下的泡沫。”
珈蓝看着一旁和孩子们玩黏土游戏的洛黎,随后悄悄在小女孩耳边说:
“其实小美人鱼没有变成泡沫。”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欣喜万分:
“真的吗?”
珈蓝一双萤蓝色的眼睛正如同故事里小人鱼一般漂亮:
“她只是回到了大海,继承了王位,成为了那片海域的女王。”
小女孩:
她高兴极了:
“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珈蓝眼眸一弯:
“我见过她啊。
小女孩:
“咦?”
“珈蓝?”
珈蓝身后传来洛黎带着笑意的呼唤声。
他转头,对着洛黎露出个笑:
“梨梨。”
洛黎现在和小孩子玩在一块儿,满脸都是土,但是笑得却很高兴:
“在讲童话故事吗?”
珈蓝笑起来像是朝着太阳的向日葵,开朗又单纯:
“嗯!
看了故事,讲给梨梨听!”
随后他起身,走到了洛黎身边,看着洛黎捏黏土小人。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问道。
洛黎一本正经:
“这是珈蓝啊。”
珈蓝看着她手里那个歪歪扭扭长得像冬瓜的东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梨梨真厉害!”
洛黎侧过头去。
她发现了,自己平时逗谁都不会脸红,唯独珈蓝,她一逗他,他就一本正经无比诚挚地夸奖她,她就会受不了有点脸红,觉得自己像是骗了小孩子。
偏偏这个小孩子还乖乖巧巧看着她笑。
阳光洒在他头发和眼睫上,活像是教堂里的小天使照进了现实。
洛黎没忍住,用带着土的手摸了他脑袋一把。
他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头发上开始掉土。
洛黎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他鼻子上就落下了一道灰土的痕迹。
他生得英俊漂亮,落下一道痕迹,倒是显得更野性美了。
洛黎夸赞道:
“我们珈蓝真漂亮。”
他一本正经回答:
“我们梨梨真漂亮。”
少年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然,可以把一句话说到洛黎的心里去。
洛黎一面在心里感叹着小天使就是好,一面又看着珈蓝身上浓重的邪气有点发愁。
真不知道为什么珈蓝身上有这么浓重的邪气,明明是个小天使的性格……
随后,洛黎笑盈盈,随后目光落在了珈蓝的身后。
她声音清脆:
“谢老师好呀!”
谢帆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洛黎同学?
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福利院院长适时地出现了,她笑眯眯地对着谢帆道:
“帆帆回来啦——洛氏今天送来捐款和爱心物资……”
谢帆更震惊了——洛氏来福利院送爱心物资,竟然让洛氏的大小姐亲自来?
看着谢帆世界观崩塌的表情,洛黎俏皮一笑,做个“嘘”的手势,对着谢帆眨了眨眼。
谢帆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院长这么平静和蔼——原来院长压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谁?
谢静听从了洛黎的话,没有揭穿洛黎的身份,在院长的吩咐下,带着洛黎继续逛福利院。
院长甚至开心地告诉她:
“帆帆啊,这个小姐说,洛氏还有可能资助我们院里的孩子,你快点介绍一下我们院里的孩子有多优秀啊。
我老了,嘴笨,你年轻,就交给你了。”
谢帆一脸沉重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带着洛黎和洛珈蓝走到了一边。
“洛同学,你怎么突然来了?”
谢帆还是有点震惊。
按道理这种送爱心物资的工作应该交给助理才对。
洛黎还是笑眯眯:
“谢老师叫我黎黎就好。”
谢帆有点不适应,她本来就是一张扑克脸,这下一纠结,面无表情的脸反而多了几分鲜活。
“黎黎,你来这里,是想查些什么吗?”
出乎意料的是,谢帆这样问道。
既然被这样问了,洛黎也不置可否:
“是的。”
“是因为姐姐吗?”
谢帆又问道。
谢帆果然很聪明。
洛黎笑道:
“谢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谢帆浑身紧绷的力量一下就松弛了下来,她叹口气:
“果然。”
姐姐的不对劲,就连她都发觉了,怎么可能瞒得过身为天师的洛黎。
谢帆原本是不信鬼神的,现在想来,从小到大自己遇到的一些诡异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办法解释得通。
谢帆十分坦诚:
“我姐姐从小就有个怪毛病。”
自从实验楼那次意外事故之后,谢帆就常常做梦。
她年纪还小,但是记得那一个雨夜。
自己和姐姐被藏进了衣柜里,然而姐姐发着严重的高烧,爸爸妈妈不在家,她哭着到外面去找保姆阿姨。
但是保姆阿姨也不在,整个房子空空荡荡,她怕极了,随后回到了姐姐和自己的房间里,随后发现,姐姐浑身滚烫的温度已经逐渐下降了。
她以为姐姐恢复了,自己也哭累了,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谢帆没有忘记爸爸妈妈临走前嘱咐她们一定要在衣柜里藏好。
她和姐姐就这样一直在衣柜里待到了深夜、半夜她昏昏沉沉醒来了,随后摸到了身体冰凉的姐姐。
这时,她听见了外头传来的声音。
谢帆第一反应就是,那些人是来找她们的,要是她们被那些人找到了,那么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谢帆拖着身体冰凉的姐姐,努力用衣柜里的衣服遮挡住身体藏起来。
谢静睡得很死,一直没有醒来。
谢帆将姐姐藏好之后,正要把自己也藏起来,忽然周围安静下来,她抬眼,就看见衣柜的缝隙里,有一只眼睛正看着自己。
那是一只红色的眼睛。
谢帆听见耳边传来姐姐的声音,冰冷而纤细:
“嘘,帆帆,别说话。”
谢帆下意识捂住嘴巴,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随后,那只眼睛消失了。
谢帆小小的身体发抖,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包裹着一层细密如同丝绸的头发。
而姐姐苍白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
“别怕。”
谢帆恍恍惚惚地想到——姐姐的头发,好长啊……
随后两姐妹就在衣柜里睡了过去。
天亮了,谢帆在谢静滚烫的怀抱里苏醒过来,这个时候,衣柜的门也被打开了,形容憔悴的爸爸妈妈将她们抱了出来。
姐姐还在发烧,不知道开车兜兜转转了多久,谢帆睡着了,醒来就已经在福利院了。
姐姐高烧太久,除了她谁也不记得了。
洛黎听完了这个故事,随后问了第一个问题。
“谢老师,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们的资料页?”
谢帆这才回过神来,自从实验楼的事情之后她就对洛黎有着天然的信任:
“好。”
洛黎的手指滑过谢帆谢静两姐妹的资料页,随后挑了挑眉。
谢帆谢静的资助人并非她预料之中的裴家,而是一个姓沈的中年男人。
算了算日期,大概现在已经是个老头了。
然而洛黎并没有放过这一点,因为她很快想起了自己那天从学校里那个半吊子老头手里拿到的钥匙。
那钥匙上正写着一个沈字。
那个老头与裴家有什么关系?
谢静曾经说过,她和谢帆是由裴家的那个教务主任招进来的。
她之前就曾疑惑过,谢静和谢帆毕业还没多久,是怎么进入这所向来只招收有教龄老师的学校的。
不排除谢帆谢静的优秀,但是,谢静死了,学校里的学生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而谢静被放在实验楼里,要不是谢帆进了实验楼,恰好洛黎又来到了实验楼,她的灵体可能逐渐发展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巧合发生一次,也许还能算是巧合,如果发生这么多次……
事到如今,所有的线索,实验楼,谢静,医院,全部都指向了裴家。
*洛黎从福利院回到了家中。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查当年谢家的事情。
果不其然,谢家当年和裴家投资失败的事情还能查找到,只是被裴家后来“东山再起”的光鲜亮丽给遮掩住了。
裴家是真的依靠“智慧”东山再起吗?
洛黎很难相信这一点。
查完了这一切,洛黎找到了当下最好的一个入手点。
十分钟后,洛黎的房间吊顶上出现了她要找的“人”她手指上还夹着那张雪白冰寒的卡片,微微一笑:
“前辈?”
前辈脾气看上去并不好:
“你到底想做什么,小姑娘?”
洛黎笑盈盈道:
“我当然是想帮前辈的忙。”
“前辈难道不想要回自己被夺走的东西吗?”
她问道。
听到这一句,对方的神色并没有缓和,反而嗤笑一声:
“小姑娘,你自己的东西还在别人手里,就想着帮我要东西了?”
随后,人头消失在了天花板上。
洛黎听见这一句,若有所思,随后对着虚空道:
“谢谢前辈了。”
对方当然没有回答。
但是这一次,他已经给了洛黎很难得的信息了。
洛黎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在裴家手里,但是她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气运。
按照前辈说的,那个阵图的意思是转移,类似于电影里吸星大法的作用。
她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可能。
裴家东山再起,是不是依靠的就是气运?
她垂眸。
但是就是不知道他们用的转移是个什么方法。
实验楼的祟气,教务处里的骨灰,这是学校里的异常。
地下室的鬼尸,一群鬼婴,这是医院里的异常。
还有谢家,谢家的父母到底出了什么事?
按照谢帆的说法,她当年在衣柜缝隙里看见了一只红色的眼睛。
而那个时候谢静就发生了异变,用头发保护了自己的妹妹——亦或者说,那一场高烧之中,谢静就成了活死人。
而裴家以那个沈大师的名义供养了谢静谢帆,又将谢静谢帆招进了学校——那么,谢静的死亡,就绝对不可能是意外。
所有的一切,都有裴家的痕迹。
不过这些对于气运有什么帮助呢?
这个沈大师有能看出气运的能力,才能帮助裴家干这些缺德的事情。
那么。
这个沈大师,能看出沈娇的气运吗?
*裴家。
黯淡无光的房间里。
“是时候该开始了。”
裴老叹口气。
沈大师呵呵笑了:
“你总算狠下心来了?”
裴老咳嗽一声:
“我走了之后,阿蕴手里握着洛家,还有你养着的那个女孩儿。”
裴老眼眸如同鹰隼:
“只要时刻用死人温养着裴家,那就不成问题。”
沈大师道:
“你确定裴蕴能够接受我们这种死人生意?”
裴老冷笑一声:
“不可能,我裴家的孩子,都知道孰轻孰重。”
“只要你管好你那个心高气傲的容器就行了。”
裴老重重地咳嗽着,“这些年的气运,都养在那个女孩儿身上,要是出了岔子,咱们都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