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头也不抬:“当然不对劲, 她很危险。”如果不是今天他们就要离开孤儿院, 他肯定是要尽快找个机会弄死埃斯特的。
不过就算离开了, 分开再远的距离,再久的时间,埃斯特依旧必须死。
这样总想着伤害安琪拉的人,不该存在。
“呃,她很危险?是说她对别人造成危险,还是别人对她造成危险。”
这复杂的关系,比利停止咀嚼的动作,凝重地思索了半晌,才说:“都有。”
埃斯特会伤害别人,比利不管。她若伤害安琪拉,这人肯定得死。死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危险吧?
所以这样说,没毛病。
苏晚晚浅淡的小眉头一皱,察觉此事并不简单:“她怎么对别人造成危险了?”
比利困惑于她为什么对埃斯特这么关注,不过还是先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目前来说,她对别人只是有些小心机,但是她对你……”
浅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凉凉的杀意:“她对你很嫉妒,昨晚她在你床前把自己烫伤了,用开水。”
当时他感知到不对劲,跑过来时就看见埃斯特咬着手背忍着剧痛,而她左臂上被水打湿的部位还在一边滴着水一边冒着热气。
再看滚落在她脚下的水杯,以及无限靠近的躺在小床上沉睡的安琪拉,比利第一时间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就动了杀机,埃斯特自然也看出来了,果断从宿舍后门跑了出来,跑进值班室哭诉自己太冷,想要装开水的水杯取暖,却没拧紧水盖被烫伤了。
有了值班修女,比利自然不能再对她做什么,甚至必须在修女出来发现他前回到男生宿舍。
苏晚晚也不傻。
有过大晚上被埃斯特站床头想s刺客的经历,用屁股都能想到她想烫伤的是谁。
“这家伙别是反社会人格吧。”苏晚晚嘀咕。
比利忽然问:“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关注?”
“啊?”苏晚晚傻眼,“关注吗?没有吧。”
就是冥冥中有种直觉,她也说不清。
“有。”比利有些不高兴,“就像你以前对我”
苏晚晚喷笑:“比利,你怎么说话还带外星语?而且以前我对你怎么样?明明我们才认识几天好吗?虽然咱们一见如故,可也不能无视客观存在的事实哇。”
比利眉头皱成个疙瘩,兀自陷入更深的困惑中。
领养人似乎对于收养苏晚晚这件事格外积极,修女让他过两天再来,他争取到今天来。让他今天来吧,他一大早,仿佛掐算着孤儿院早餐时间一样,刚结束用餐不久朱莉迪修女就来找苏晚晚跟比利了,让他们俩一起去见见收养人。
“托纳斯先生看起来很喜欢你们,迫不及待想要让你们成为他的家人。”
朱莉迪修女是个乐观主义,什么事都会往最好的方面想。
像安琪拉这样可爱乖巧的小天使,朱莉迪修女当然舍不得,却又为她能这么快找到新家庭而高兴。
苏晚晚也喜欢朱莉迪修女,没人能拒绝这样爱笑的时刻散发着正能量的人。所以她是一点也不介意卖萌装乖哄朱莉迪修女开心。
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在前面开开心心地说话,比利落后几步。察觉到暗处的一道不善的视线,比利转头。
视线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翻滚的黑暗。
那是他们都熟悉的情绪。
埃斯特悄然缩回墙角,比利绷紧了唇角回头追上前面两人。
“埃斯特?为什么?”塔纳托斯看了一眼已经是个拖油瓶的比利,再看叉着腰仿佛是在刻意刁难人的缩小版小娇妻,没有她预料中的过激反应。
仿佛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就连这个为什么,问得都很随便。
苏晚晚挠脸颊,觉得自恋是种病,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就得病了。
“就,e她跟我们一起进来的呀,现在我们两个都离开了,就留她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叭。”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苏晚晚果断忽悠人。
塔纳托斯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提议,“可以。”
苏晚晚:“”
完了,我自恋癌晚期了。
收养人暂时离开房间,去隔壁找阿比盖尔办理新的领养手续去了。
苏晚晚跟比利嘀嘀咕咕:“比利,你说这个人是不是特别奇怪,我随便瞎说的他都信了。”
比利瞥她一眼:“不是,没信。”把埃斯特一起带走,简直再好不过了,就算事发,连背黑锅的人都有了。
比起他一个七岁的小孩儿,埃斯特被收养人杀死的可信度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比利对此很满意,并且提醒身边的小女孩儿:“安琪拉,叫哥哥。”
除了一开始的时候乖乖巧巧叫了几回,之后总是有事哥哥没事比利。
苏晚晚嘻嘻哈哈:“弟弟,比利弟弟~”
比利无奈,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
也不知道收养人到底什么来头,明明在苏晚晚的认知里哪哪都不合规矩,可每次去找阿比盖尔修女一问,又全都是走的合法流程。
这就更不对劲了。
苏晚晚甚至悄悄跟比利咬耳朵,说这位托纳斯·布朗先生是不是什么□□大佬,比利对此深以为然,并且说托纳斯·布朗身上有黑暗气息。
可把苏晚晚逗得,眼泪都差点笑出来了。
“比利,没想到你还是个冷面笑话高手,哎你知不知道,板着脸一本正经说笑话最致命啊!”
比利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但如果她喜欢听的话,他会努力的。
到中午的时候,他们三个同一天进孤儿院的孩子就再一次同一天离开孤儿院。
埃斯特表现得很乖巧淑女,走到养父车前就乖乖站在副驾驶门外,想等养父绕过车头上了车自己再上去。
然而她乖巧的表情却在下一刻崩掉。
“不,安琪儿,”她那位冷峻中又带着一丝致命忧郁的养父正柔软了棱角,碧蓝的冷色调眼眸也盛放着温柔,一手按在后车门上,阻止小女孩儿拉开车门钻进去。
“你年纪太小,我不放心你坐后面。”说完,根本没回头看埃斯特一眼地把她挤开,拉开副驾驶车门,宛如坚贞的骑士一样挡着车门,耐心等待骑士的小公主进去。
苏晚晚:“???”养父的又一迷惑行为大赏。
“可是小孩子不是才不应该坐前面吗?”
“没关系,我已经给你准备了安全座椅。”塔纳托斯从善如流。
苏晚晚耸肩,好叭,其实坐前面也不错。
已经从另一边钻上车的比利看了养父一眼,看他因为安琪拉坐进副驾驶座就带笑的眉眼,再看脸色阴沉表情失控的埃斯特,没有吭声。
他已经有了某种猜测。
或许,这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养父与他有相似的经历。
安琪拉忘了曾经的一切,唯独自己,或者还要加上个他,依旧保有着那段记忆,以及记忆中的感情。
比利心里有些芥蒂。
因为他发现,安琪拉与这个托纳斯·布朗必定发生过某种比他还要浓郁,还要亲密的感情关系。
一路纠结,直到站在新家大门外,看着蹦蹦跳跳却一不小心摔倒并就地打了个滚的安琪拉,比利纠结的心情豁然开朗。
并且给了抱起安琪拉并耐心给她拍雪的养父一个暗含得意的眼神。
不管他们以前如何,现在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他长得再帅又如何,等安琪拉长大时,他已经老了,而自己正值当年。
偶然接收到这个眼神的塔纳托斯:“?”
第40章 孤儿院【6】
“怎么样?有没有摔痛?”
“嘿嘿, ”苏晚晚看着怼到自己眼前也没找到瑕疵的脸,虽然心里悄悄吐槽人家不对劲,可男色当前, 还是如此近距离暴击,好感度还是忍不住u u u, “没有, 雪好松软哒!”
塔纳托斯失笑, 细长的睫毛垂下,显得有些忧郁。这忧郁大美人,看得人可心疼了。
苏晚晚下意识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往中间挤了挤,挤得大美人薄薄的嘴唇都嘟了起来, 就觉得挺好玩儿的。
熟悉的动作让塔纳托斯刚低落的心情重新飞扬起来,他也想通了,不管她身上到底带着什么秘密,只要他永远能找到她, 陪着她就好。
“哎——耶——?!”
突如其来的举高高让苏晚晚一惊,然后就是飞起来的兴奋, “托纳斯,我飞啦~”
熟悉的称呼让塔纳托斯笑容加深, 举着她往空中抛:“喜欢吗?”
“喜欢~~~”
苏晚晚发现这位大美人养父实在是太宠自己了,新家的每一处都完美正中苏晚晚梦想中的欧式风格家园, 房间是空间最大采光最好装修最精致用心的, 更戳她少女心的是托纳斯居然还给她单独准备了一个衣帽间!
各种衣服鞋子包包帽子,还有bilgbilg的配饰看得苏晚晚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些真的都是为我准备的吗?”苏晚晚感觉一阵不真实感,怀疑这一切其实另有主人, 自己只是暂时闯入。
塔纳托斯斜靠在房门处, 笑看她在房间里胖蝴蝶似的到处飞, “当然,你看尺寸,还有审美,难道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苏晚晚捧着脸笑眯了眼,应该怀疑对方为什么这么熟悉自己审美的理性思维早就被迅速膨胀的感性思维挤压到毫无生存空间:“喜欢呀喜欢呀,托纳斯,你真好!”
看过二楼自己房间的比利刚走上来就听见女孩儿软糯的拉长了语调好似撒娇的言语。
很好,原来谁让她高兴了谁就好,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呢。
发现比利的存在,塔纳托斯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下来,等转眸看向比利时已经完全消失:“这里是女孩的房间,比利,你不应该轻易上来。”
比利双手踹裤兜:“可你在这里。”
所以为什么要把安琪拉的房间单独安排在跟你同一层的隔壁?
塔纳托斯懒洋洋斜靠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你应该明白,她是我的,你是个什么东西。”
轻慢到高傲不可一世,这是他从未在苏晚晚面前露出过的一面。
然而细究起来,他为什么不能惟我独尊高高在上呢?他是掌控万物生死的神,他是书写生命衰容的神,他会在了某一个人俯下头颅,却不代表他就会变成一位温润谦卑的“人”。
比利眼眸闪烁。
两人无声对峙。
片刻后,比利脸颊肌肉微微抽动,沙哑着声音艰难道:“如果你伤害到她……”
塔纳托斯果断截话:“绝无可能!”沉默半晌,比利退后,最后转身,控制着僵硬如木偶的双腿一步步走下台阶。
那个未知的存在可以掠夺他身上由地狱之火死亡中滋生的生机,所以安琪拉身上那让玛丽·肖为之疯狂的特殊气息,是因为祂……
回到房间,比利枯坐许久,直到外面传来小女孩儿欢快的笑声以及一听就知道属于谁的哒哒哒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奔跑声,他才回过神来。
迟疑了一下,比利抬手撩起毛衣衣袖,果然有木质化的痕迹。所以他的身体,并不是属于别人,依旧是他自己。
“比利~比利!下来玩呀!”
苏晚晚一个人在院子里推了一堆雪,然后呼朋唤友一起来玩。
好吧,她能呼唤的只有比利,一起来的埃斯塔她倒是想喊对方下来一起玩,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对她很有意见。
塔纳托斯准备晚餐去了,据说还要另外准备点心去拜访隔壁不远处唯一的一家邻居。
他倒是想用美食把小妻子哄着留在厨房陪他,可惜小妻子身体变成小孩了,性格似乎也变得跟小孩一样活泼坐不住,蹭了一块小蛋糕就憋不住偷偷跑掉了。
比利穿衣服费了点时间,所以下来得有些慢,苏晚晚嘟嘟囔囔抱怨他像小老头,比利笑笑,讨论起要怎么滚雪球堆雪人身体的话题,果然很快就把她的注意力转开了。
厨房里大大的玻璃窗就正对着院子里,塔纳托斯看着她大笑,看着她打滚,看着她傻乎乎张嘴去接天上飘落的雪花,只觉得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可爱到让人想抱进怀里狠狠地揉进身体里。
可惜现在不能亲吻她,否则他一定会放下一切走出去,然后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狠狠的深深的亲吻。
埃斯特来到厨房,看见养父看着窗外院子里奔跑玩耍的安琪拉时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荡漾着满足的情愫,忽然明白过来。
咬着指甲思索片刻,埃斯特故意踢到一旁的垃圾桶发出响动。
塔纳托斯轻飘飘瞥了她一眼,跟刚才满眼都是温柔笑意完全不一样,仿佛全世界他只看得到安琪拉。
这让埃斯特心里恨得咬牙,却又不甘心轻易认输。
所以她走了过去,像是有些腼腆怕生,怯怯地抬眸看着他,喊了一声“爸爸”。
像这种炼铜的变态,女孩儿的羞怯,加上禁忌的称呼,必定会给他带来别样的刺激感。
然而并没有的塔纳托斯:“你别这样叫我,像比利一样叫我布朗先生就好。”
连自己亲儿子都还没这样叫过他,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灵魂充满了恶臭污垢的人类。
之所以带她回来,不过是因为小妻子的意愿,加上隐约感知到这个人身上与小妻子存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塔纳托斯不是命运之神,无法窥视生死之外的命运,却拥有一定的感知力。
或许小妻子灵魂的特殊性与此有牵连。事关爱人,塔纳托斯半点不敢轻易尝试,万事以谨慎为重。
塔纳托斯的诸多思量,埃斯特只看到他对自己的反感。明明安琪拉会叫他名字,每叫一次他眼睛里的光都会更盛几分,对她,却冷淡地让她叫布朗先生,连托纳斯这个名字都不愿意让她叫。
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区别对待她?
她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