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为什么还要挣扎着活下来呢?而且对樱桃的治愈效果根本不感兴趣,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服用的样子。
按理说,哪怕担心自己服用樱桃后、肚子会立刻爆/炸,以港口Mafia首领疯狂的性格,也会果断行事,用上一切可以强迫幼/女的手段。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樱桃的治愈效果熟视无睹。
他必然有着更稳定、更有效的选择。
“没办法,再等下去,首领大人就要发现自己的希望只是一层虚幻的烛火、被轻轻一吹就破灭掉了。”森鸥外笑道。
港口Mafia首领想要追求的永生,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在死亡边缘意识到这件事时,会瞬间暴怒反扑整个横滨,让横滨陪着他一起死亡。
森鸥外当然不能等到那个时候,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笑道:“樱桃酱是不适应吗?这可不是战场上的血肉飞溅,而是一名人类的缓慢死亡。”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津岛樱子晃了晃腿,漫不经心道,“让他幸福地沉浸在美梦中死去,实在是太过仁慈啦,那些红发孩子们,可是在明知道会死的情况下绝望逃命的。”
“未免也太过不公平了一点。”红发幼/女侧首,“是吧,太宰君?”
太宰治没有走到床边,他在窗帘被放下的那面墙上找到开关、把墙壁变成透明的落地窗。
此时幽淡的月光从窗外撒下,落在太宰治的侧脸上,他道:“只要是死亡,都是幸福的吧,无论是自愿还是非自愿,无论是自然死亡还是非自然死亡。”
“适当的痛苦有利于加料嘛,太宰君不是也讨厌死亡时会有剧烈的疼痛吗?”红发幼/女懒洋洋道,她被落地窗外的月光吸引、跳下床边,蹦蹦跳跳地趴在窗户上。
“月光好漂亮。”她尽量把窗帘都拉来,让月光充分地洒进来,“哪怕去往三途川的路上铺满了月光,想必首领大人也会非常不甘的吧?”
“樱桃酱好幼稚。”太宰治侧首看她,有气无力道:“不过最讨厌他的人是你,想要为他离去道路洒满月光的也是你,好奇怪呀。”
“太宰君也好幼稚,从刚才开始就怏怏不乐。”津岛樱子用脸颊贴着冰凉的玻璃,视线往下扫描,试图寻找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底下的某个人。
港口Mafia总部的五栋大厦实在是太高了,从最高层往下看、根本看不到地下的人群,他们就像是蚂蚁一样。
理所应当的,也根本看不到尾崎红叶。
带着太宰治去找尾崎红叶和津岛樱子之前,森鸥外就给首领大人服用了极助睡眠的药物,然后引导首领说出晚上要见他们几个的话。
差不多到时间了,他遵从首领的命令,才带着太宰治和津岛樱子去首领办公室。
而尾崎红叶自然没有跟上来。
虽然事后,无论是哪一派系的大家都懂得发生了什么,但是明面上的把柄还是能少就少,反正就算对方再不服气、也不可能在出事无名的情况下造反。
尾崎红叶现在被首领死忠派警惕着,让她也跟过来,大概除了亲眼目睹仇人的死亡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正面的作用。
照片或者录像之类的更是想都不用想,无论是谁,都不会蠢到为自己留下致命的把柄。
“明明自己渴望死亡,却总是死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愉悦地靠近死亡。”太宰治道,“如果是樱桃酱的话,肯定会不开心到爆/炸吧。”
他用的是陈述句。
津岛樱子很不开心,强调道:“才没有,顶多是樱桃爆/炸,而且我根本不会向往死亡这种令人乏味的东西!”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哎?同类之间、对彼此的气息可是非常敏感的哦,樱桃酱身上的,有着一种向往死亡的味道。”
“我才不是向往死亡,是向往……”红发幼/女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她抖了抖肩膀,像是在压抑自己突然升起的呕吐欲望。
最后,她只是不满地道:“我认识的一个人,她是死亡与生命的代言词,很久以前,我非常非常喜欢她,所以才向往死亡。”
“但是也不只是向往死亡,还向往生命啦。”
“哎呀,原来直到现在,樱桃酱还在念念不忘自己的搭档吗?”森鸥外向落地窗看过去,他漫不经心地笑道,“可是小与谢野走的时候,可是很坚决呢,很坚决地将你抛弃了。”
这是一把锋利的刀吗?会刺穿津岛樱子的心脏,在对方的心里、在她和搭档之间留下再也无法愈合的伤疤吗?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观察红发幼/女的表情。
“哈?”对方的表情相当茫然,“你在说什么屁话,那个家伙毫不犹豫地走掉,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的,毕竟想要踹开幼/女控很困难、但也很难得的。”
红发幼/女彻底转过身,背对着落地窗和窗外的月光,她双手叉腰、骄傲得抬起下巴:“如果不是怕我走掉,你会立刻哭泣着上吊,我肯定也跟着夏目老师走掉啦。”
不,等等,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为什么你那么骄傲?
太宰治更加有气无力:“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不仅要亲眼目睹别人欣喜地拥抱死亡,还要听幼/女及其饲养者的秘辛。”他发出像是撒娇一样的抱怨,“会被灭口的吧,一定会被灭口的。”
于是森鸥外也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他:“暂时忍耐一下嘛,太宰君,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被灭口的。”
“毕竟,唯二的见证了首领大人传位的你死去,首领派系的人可是立刻会展开战斗哦。”
“所以不仅要目睹别人欣喜地踏入死亡、看樱桃蹦蹦跳跳,还要收获最短都是一年的寿命。”太宰治道。
他懒洋洋地侧首,看了一眼津岛樱子,又兴致不高地垂下眼睛。
哪怕巨大的窗帘全部被拉开,太宰治的身体和脸颊也有一半被阴影所笼罩,被月光照亮的是他意味不明的眼神。
森鸥外坐在床边,一道银亮的光在他指尖跃动、像是在清泉里游动的鲤鱼:“这个时间,尾崎大人应该刚刚开始审讯吧?”
“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吧。”津岛樱子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她蹦蹦跳跳到太宰治身后,犹豫要不要扑上去、把对方当成支架,或者干脆给对方一个过肩摔、坐上去休息一下。
如果对方是森鸥外,津岛樱子根本不需要犹豫,肯定一早扑上去当体力恢复站了,但是对方是那个可恶、连一点亏都不吃的太宰治,真的要过肩摔的话,事后肯定会被报复的。
红发幼/女由衷感到遗憾,于是就连语气都泄露出来几分:“毕竟首领大人每天都被无数敌人环绕着,连属下领命时稍有迟疑都算是叛徒,红叶姐姐当然要辛苦一点,每天提前上班、熬夜加班的审讯那些人暗杀首领的计划啦。”
她在某些字眼上加重语气,明显是在轻嗤和不屑。
只是因为属下稍有异议、便大怒,把对方当场格杀或者当成叛徒的首领,本来就存活不了多久,盯上这个位置的又不只是森鸥外,还有他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们。
大家都想升职加薪的嘛。
“糟糕,那我好像失约了。”森鸥外道。
话虽如此,他指尖的银光却没有停下来。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会守约的人嘛,反正红叶姐姐也根本不在意这个人的死亡时间。”津岛樱子看了看太宰治的肩膀,又回头看了看没有一点突出的窗户,重新陷入犹豫之中。
她道:“只要这个人死去就可以了,也唯有他死去,才可以稍微一对真心相爱恋人的怨气。”
房间里太空荡荡了,津岛樱子对森鸥外很熟悉,在首领去世之前、根本不想扑到床上去休息,附近又没有桌子,巨大的落地窗也是光滑的、没有一丝突起,无法坐上去。
仔细考虑一下的话,整个房间就只有两处可以选择的地方了。
一是落地窗的窗帘,只要抓住那些窗帘的尾端缠住腰、爬上去,就可以懒洋洋的荡秋千了,一个是太宰治,只要趁其不备暗算对方,对方就会变成一个不怎么合格的柔软垫子。
可是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不是完全的万全之策,选择第一个窗帘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双眼亮晶晶的太宰治尾随爬上去,毕竟窗帘不仅是舒适的秋千或吊床,也可以当成完美的上吊绳索,非常坚固、绝对不会半途断裂的那种。
假如森鸥外不一手术刀飞过去的话。
选择第二个、袭击太宰治的弊端更明显,津岛樱子最近虽然是在跟着尾崎红叶学剑术,可是想想也知道,她根本就受不了正经的练习剑术、所以只是在练花架子,或许有一天拿剑划破太宰治的绷带速度都比击杀敌人的速度快。
一字马又不能用来打架,以津岛樱子目前的身手,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会重演当初在诊所、被色浓雾看到的那一幕,鉴于这间房里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杂物,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津岛樱子的确会休息、不过是会贴在冰冷冷的地板上休息。
至于太宰治,他应该会坐在红发幼/女的身上,煞有其事地监督红发幼/女休息。
哦,对了,如果森鸥外愿意一手术刀飞过去,或许红发幼/女会收获一个同样贴着地板休息的同伴。
“樱桃酱在想些奇怪的东西。”太宰治淡淡道,他甚至没有回头,只要察觉到注视着自己背后的视线、再想一下视线的主人,就能轻松得出这个结论。
就像看到森鸥外追着幼/女跑的时候,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出对方是幼/女控的结论一样。
“哪有。”津岛樱子道。
她看了一眼森鸥外,发现对方还是在很有耐心地等待最后的药效过去、首领醒来之后,继续陷入犹豫。
老年人对于药物总是挑剔的,万一首领其实已经昏死过去了,岂不是还要再等四五个小时?
虽然最多十分钟,森鸥外就会放弃令对方自然苏醒、就彻底投入恐惧的罗网中的计划,可是还是好讨厌。
房间的氛围又重新归于寂静之中,像是无鸟鸣叫的诡异森林,就连空气都在静静等待一个人的死去。
森鸥外的眼睛余光瞥到一抹红色残影,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红发幼/女无比自然地跳到太宰治背上,用腿夹住对方的腰,在对方还没有从下意识的踉跄中稳定下来时,就自然而然地抱怨道:“你好柔弱哦。”
森鸥外:……
她真的是在抱怨,不过抱怨之中夹杂了理所应当的撒娇语气:“我这么轻,你居然还会如遭重击,果然、每次用于上吊的绳索都会断裂这件事存疑,你不会用的是就算绑块石头也会断裂的绳子吧?”
“嗯?”太宰治站稳,下意识用胸腔发出声音,然后道,“喂,你……”
他看了看从自己肩膀垂落下来的鲜艳红发,又看了一眼森鸥外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我来之前,刚刚目睹过一场爆/炸哦。”
“哦?”津岛樱子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不太适应自己被背着的姿势,这样无法使出蹭脸必杀技,“那你怎么还没有死掉?”
“当然是因为,我处于爆/炸最下方,爆/炸的余波都没有波及到我。”太宰治道。
红发幼/女晃了晃腿:“节哀?”
太宰治似笑非笑道:“灰尘小姐们倒是争先恐后地涌在我身上。”
他露出属于少年的神色,尾音拖长道:“吃下午茶的时候,我可是很绅士地没有用灰尘糊樱桃酱一脸呢,没想到樱桃酱居然这么热情,自己热情地想要分享带着爆/炸余热的灰尘们。”
“实在是,荣幸至极。”
津岛樱子,一个在战场上,宁愿自己的鲜血洒满敌人的脸庞,也不愿意自己沾上一点血泥的可爱幼/女,森鸥外每次把她定点投放到战场上,都需要为她准备一次性穿搭物和充足的热水。
上次和刚刚从河里爬出来的太宰治满地猫猫打架,已经是出乎森鸥外的预料了,而且上次最关键的是,猫猫打架的战场是在诊所、一个津岛樱子明确知道干干净净的地方。
津岛樱子沉默下来,她抬头、看向森鸥外,向对方积极求证。
森鸥外低咳一声,委婉道:“爆/炸离我们不算近,但是来之前下着大雨……”
也就是说,就连是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雨中维持着干净整洁。
这个倒不是主要的,太宰治的威胁只是轻飘飘的、像是玩笑一样,但是却让津岛樱子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她缓慢道:“森医生,你在诊所,有没有和这家伙玩换衣小游戏?”
“当然不可能。”森鸥外一秒否决,连停顿都没有,非常值得信赖的样子。
“……哦。”津岛樱子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一眼太宰治黑色的西装外套,平静道,“太宰君的衣服是森医生买的吗?好像都是同一款的。”
森鸥外顿了顿,不忍心戳破心爱幼/女的最后一丝奢望,委婉道:“其实一件衣服,晚上洗掉,第二天也是可以完全干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确定太宰治从头到尾都穿着这件衣服吗?不是同款吗???
津岛樱子瞳孔地震。
你不是兢兢业业的社畜吗?!不是爱妻爱子人设吗?!为什么你可以把整条街的幼/女服装都买下来,但是却不为太宰治换一件衣服?!
就因为对方是男性所以搞性别歧视吗?!
你这家伙是想死掉了吗?!
“咦,樱桃酱居然现在才关注这件事吗?”昨天刚刚换洗了衣服的太宰治用手揽住自己腰间的腿,漫不经心道,“衣服这种东西只是人类躯壳的束缚嘛,最重要的还是舒适度和习惯,干净与否反而……”
津岛樱子不想理他,换做平常这种时候和姿势,她就算低头狠狠咬一口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从现在开始,她根本不想去细想太宰治的每一句戳怒火点的话,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在睁着眼睛胡诌。
红发幼/女乖巧地安静下来,太宰治毫不在意地席地而坐,对方立刻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坐在他衣服的下摆上,不直接接触冰冷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