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挑大梁，就出了这样的事，心情特别纠结，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看宁嫣管理一个诺大的集团游刃有余，轮到自己管理一个厂时，才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是看人挑担不吃力。
“我终于明白您说过的那句话，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站的越高，背负就越多。”
“去吧。”宁嫣挥了挥手，“我只要真相。”
叶兴学匆匆而去，将一起参与的考官都叫了过来，一共有五个，都是一起负责的。
笔试的试卷是一起批的，面试环节是一起打分的，按理说没有漏洞。
沈兰都惊呆了，“厂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叶兴学冷冷的看着手下们，如果查出来真有其事，他一个监管不利的责任就逃不掉的。
但，除了沈兰是宁总指定的，其他三人都是他自己挑选的领导班子，问题出在谁身上，都说明自己眼瞎。
会计金海，是勤丰村村民，生产经理方昀伟，是同屋的男知青，人事部经理艾心远，也是同屋的男知青，这三人都是第一期学习班的学员。
“你们谁收了黑钱？”
宁海脸色不好看，“我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艾心远眉头紧皱，“厂长，你是不是弄错了？到底是谁在瞎说？这是对我们的不信任。”
方昀伟义愤填膺，“是啊，厂长，这刚刚开始就闹出这样的事，分明是嫉妒我们啊，是该好好查一查，刹住这一股不正之风。”
只有沈兰不吭声，若有所思。
叶兴学看过来看过去，都没有发现破绽，“沈兰，你怎么不说话？”
沈兰是他的副手，也是管理层唯一的女性，但没人敢忽视她的存在。
没办法，她是宁嫣亲自指定的，醋厂的二把手，权限只在叶兴学之下。
换句话说，她有直通上面的权力。
沈兰嘴唇紧抿，“彻查吧，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这是宁总说过的话。”
她努力像宁总学习，想向宁总那样活着，不靠任何人，只靠自己赢得世人的尊敬。
叶兴学神色凝重极了，“宁总只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她就会出手，到时大家的脸都别想要了，好好的彻查。”
大家愁眉苦脸的，“可这分明是无中生有啊，怎么查？”
叶兴学略一沉吟，“把你们最近几天的工作流程和接触的人都报备一下，有什么可疑的事情也报上来。”
他这边查的轰轰烈烈，宁嫣就带着宁英莲去了市里一趟，见到了那个举报人，一个年轻男人，看着一脸的凶相，他叫方小冬。
他一见到宁嫣，就大声说道，“宁总，我要两个工作名额，给了就不闹了。”
一边的工作人员不约而同的皱眉，这人……
宁英莲气的要死，这都什么人呀，这算是敲诈吧。
一名工作人员迎了过来，“宁嫣同志，我们是让你过来当面对质。”
既然举报了，那就必须走一下流程。
宁嫣微微颌首，取出两样东西，“这是方小冬的报名表，这是他的笔试试卷，没有过。”
报名表上的个人信息写的清清楚楚，中学毕业，是海清市的居民。
虽然是中学毕业。但他的笔试试卷惨不忍睹，全是大红的叉叉，只有25分。
工作人员看到这样的试卷，嘴角直抽抽，这样的成绩怎么好意思说被无故刷下来？
“这是你写的试卷吧？”
方小冬的神情一僵，“不是我的试卷，被人换了。”
工作人员有些茫然，“啥？宁总，你怎么看？”
宁嫣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拿出一张全新的试卷，“这样吧，当着大家的面你再做一遍，如果超过六十分，我就破格录取你。”
方小冬傻眼了，这女人好有手段，居然事先料到了？怪不得能坐到高位。“我不做，凭什么让我再做一遍？我不服气。”
宁嫣也不生气，看向工作人员，“大家都看到了吧？”
方小冬越无赖，越显得他居心叵测，勤丰集团越无辜。
工作人员见不得这样的事，“方小冬，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不做可以，但你诬陷勤丰集团要坐牢的，我们都是证人。”
方小冬脸色变了几变，“你们这是官官相护。”
工作人员没有了耐心，“宁总，我们去见市长，当场把话说清楚。”
方小冬迫不得已，只好叫道，“我写，我写。”
宁嫣站在一边看着他做试卷，方小冬紧张的笔都掉地上了，“你别站在我身边，太影响我发挥了。”
宁嫣看了他的笔迹就默默退开了，是他本人写的试卷，实捶了，没有所谓的调换试卷。
一小时后，考试时间到了，方小冬还没有做完试卷，被强行收了上来，宁嫣为了避嫌没有批改，而是让工作人员来。
“22分。”
宁嫣嘴角直抽抽，怎么说呢，烂泥就是烂泥，就算再做一遍题目，依旧不及格。
方小冬气极败坏的一把抢过试卷，全是叉，这怎么可能？好歹做过一遍了。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乱批的。”
工作人员已经懒的跟他讲道理，就是一个无赖，故意碰瓷勤丰集团。
那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带走，送去派出所处理。”
方小冬疯狂的挣扎，但依旧被保安拖走了。
工作人员带着宁嫣去见市长，市长正在开会，还得等等。
工作人员拿了一杯茶给宁嫣，“宁总，让你受委屈了。”
宁嫣微微一笑，“没事，创业的过程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习惯就好。”
工作人员是认识宁嫣的，宁嫣在市里参加过劳模表彰大会，还分享了自己的经验，出尽风头。“宁总就是大气，听说人都招满了？”
“对，我们集团已经有上千员工了。”宁嫣一步步走过来，发展的挺快。
在市里不算什么，但在横山县已经很优秀了。
工作人员对她印象深刻，年纪最小的劳模，表现却相当优秀，领导夸过她呢。“真好啊，领导听说后一定很高兴。”
宁嫣既然来了，也想跟领导报告一下工作，刷一波存在感。
两人聊着聊着，宁嫣忽然顿住了，工作人员奇怪的问道，“宁总，你在想什么？”
“我忽然想起，方小冬为什么要两份工作？”宁嫣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给亲戚朋友要的吧？”工作人员很不喜欢那样的无赖，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就在此时，另一个工作急匆匆的跑过来，“宁总，派出所说有新情况，让你过去一趟。”
宁嫣愣了一下，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
“警察同志，什么新情况？”
警察同志将审讯记录递给她看，“方小军说要戴罪立功，招出了新的信息。”
宁嫣飞快的扫视审讯记录，方小军是参加了笔试，但他学习不好，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在考场考不出来，又不甘心就这么出去了，东张西望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的老同学，林雨墨，这个是黑五类，按理说不能来参加考试的。
他刚想举报，考试铃声响起了，林雨墨已经站起来交卷，他飞奔过去时无意中看到试卷上的名字，不是林雨墨，而是写着李亚宁。
当时，他整个人懵逼了，没反应过来林雨墨就夹杂在人群里交了卷跑了。
宁嫣听到这里，眉头紧皱，“替考？按流程，我们会仔细确认每一个考员的身份。”
但，就算是有身份证的年代，替考事件也是有的。
她脑海里迅速浮出四个字，买通考官！
一波三折，问题还是出在内部！
当天有一千多名报名者参加考试，共分为两场，每场五个考点，参加考试的人可以随意挑选一个考点，直到人满了为止。
每一个考点两个监考老师，还有流动的监考者。
宁嫣迅速抓住了重点，就是说，只要查出这个考点是谁负责的就差不多了。
宁英莲微微蹙眉，“所有的监考老师都是叶兴学安排的，回去直接去问他吧。”
宁嫣反而不着急了，“先等等。”
宁英莲奇怪的反问，不是应该早点将那个人挖出来吗？“等什么？”
“等着他最后的自查结果。”宁嫣神色莫测。
看到这样的宁嫣，宁英莲忍不住替叶兴学点了一根蜡烛，自求多福吧，哥们。
一个男声打断了宁嫣的思索，“林雨墨带到了。”
第144章 替考事件
林雨墨？宁嫣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但就是想不起来。
真是奇怪了。
只见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走进来，面色苍白如纸，眉清目秀，衣服全是补丁。
方小军大叫一声， “就是他！他替别人考试， 我看到了！”
林雨墨看到了方小军， 眼中闪过一丝认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不管警察怎么问话，他都一声不吭，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一定是收了好处。”方小军唯恐天下不乱，在一边不遗余力的搞事情。“让他上交， 必须上交！”
他倒霉了，大家都别想好过。
林雨墨像是没听到， 低着脑袋， 面无表情， 浑身散发着一份淡淡的隔离，死活不开口，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哑巴。
他摆明了不想配合。
宁嫣看了半响， 站起来告辞， 反正也没有什么新的信息。
警察说道， “宁总，有了消息再通知您。”
“好的， 谢谢。”宁嫣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林雨墨眼神空空荡荡的， 像一具行尸走肉，浓浓的孤寂包围着他。
方小军不禁急了，“宁总， 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一个人养家糊 口。”
警察叔叔直接拆穿他的谎言，“你父母都是工人，家里有一兄一妹。按理说，排行老二的你应该下乡，但关键时刻，你耍手段将你大哥和妹妹的名字报了上去，你留了下来，因而跟家人结怨。”
哇哦，一点都没有手足爱，宁英莲忍不住摇头，这家伙不行啊。
方小军傻眼了，他们连这都查出来了？他强自为自己开脱，“那是误会，我父母身边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需要我照顾……”
“你前不久跟为了一个女人跟父母闹翻，是吧？”警察叔叔又是重重一击，“这样的不孝子，要你有什么用？”
方小军：……
“他们干预我的婚姻自由，我跟阿娟是真心相爱的，她有一个七岁的孩子又怎么样，不带这么歧视人家的。”
宁嫣一听这话，也能猜到几分，“所以，你要两个工作名额，其中一个是为阿娟准备的？怪不得闹了这么一出，真是痴情人。”
真是奇葩，对父母兄弟无情无义，对女人倒是情深意重，不惜闹的轰轰烈烈。
方小军居然跟她卖惨，“宁总，你能理解我们相爱不能相守的痛苦，是吧？”
“不能。”宁嫣冷酷无情的说道，“我怎么可能理解一个二流子的痛苦？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
方小军：……
回到勤丰集团的宁嫣吩咐下去，“把李亚宁的所有资料都拿给我。”
“好的。”宁英莲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拿着资料进来了。
李亚宁，横山县城人，家里最小的儿子，父母都是职工，履历看着很清白，没有什么问题。
“宁总，他是高中毕业的，为什么还要找人替考？”
宁嫣心里跟明镜似的，“文凭有水份。”
学校乱糟糟的，学生们动不动批斗老师，学校氛围不好，不是所有人都认真学习。
像宁二读高中，每天只上半天课，教学质量也不高，但就算如此，拿一张高中文凭不是很难。
宁二已经顺利拿到高中文凭，而宁淼，宁嫣没让她去县城高中上课，跟学校说好了，平时在家里自习，考试时才去学校。
宁家的几个孩子跟在三个老师身边，开的小灶，学到的知识比学校里强多了。
宁嫣有空时也会跟他们一起学习，不管是机械，还是化学建筑物理，多学点总是好的。
有这么三个顶尖的家庭老师，宁家四姐弟学到了不少东西。
而宁家人的聪明和悟性也让老师们惊喜万分，教的更用心了，形成了良好的互动。
宁嫣看过个人资料，又看了一眼面试成绩，中。
只要不是差，就算是过了面试这一关。
她拿起试卷看了起来，成绩79分，算是堪堪卡在中等，离优秀只有一分之隔。
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试卷，但宁嫣总觉得哪里不对。
对了，这试卷上的字迹居然跟报名表挺相似的，粗粗一看，是看不出来。
但细看，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这个理字，这一撇就有点不一样，习惯问题。
还能仿别人的字迹？厉害了。
她看了又看，一边的宁英莲已经查觉出异样，“有什么问题吗？”
宁嫣微微摇头，随手将试卷一推，“去把上个月的工作报告拿过来，对了，查一下，李亚宁考场的监考官是谁，悄悄的查，别打草惊蛇。”
“明白。”
管理层都要写工作报告，周报，月报，年报。
她不看周报，但月报和年报都要让她过目，也算是考核的一种方法。
而她，也得交一份月报给县里，让朱书记过目。
宁嫣将每一份月报都仔细看了一遍，做了点评和记录。
等她看完所有的报告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看了一眼手表，收拾桌上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