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只有周母和周父笑呵呵的,另外两人都各怀心事。
用过朝食,周从简回了房间,没多久石松就端来了药,他拧眉喝完后让石松拿来了笔墨纸砚。
石松虽然心下疑惑,却没有多问,拿来后便站在桌边磨墨,因为低着头忍不住好奇地将目光移到了纸上,看清休书两个字的他心里大骇,连磨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周从简也不怕他看见,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就停了笔,然后等了一会儿待纸上的墨迹风干,他让石松去叫李初瑶过来。
李初瑶正坐在院子里发呆,想着以后自己要怎么在古代生活,她对这里一无所有也没有原主的记忆,还有一个病秧子夫君,真是哪儿哪儿也不如意。
“少夫人,少爷叫你进去。”石松在门口喊道,想起那封休书心里五味杂陈。
李初瑶有点怕,甚至有点厌恶,实在是这个便宜夫君瘦得像个干尸一样,一看就知道活不久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她还是不要得罪人家的好。
“来了。”李初瑶深吸了几口气给自己壮胆,在石松遗憾可惜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李初瑶皱了下眉,低头走到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两人隔着一张圆桌,听她弱弱道:“少、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听到她的称呼周从简没什么反应,将休书推到她面前:“这个你拿好,今后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卖身契我等会儿也会找母亲给你。这次成婚简陋,知道的人并不多,外面的人也没有见过你,所以对你的清誉影响不大。”
“我会给你一些银两傍身,今晚就派人送你到沅州县,你的家人在那儿等你。”
周从简知道她没有原身的记忆,而据周母的话,李家两老的确是向沅州县的方向去了。
所以他也不算欺骗她。
长阳侯府世子应该明日就能到沅州了吧。
李初瑶出去后在院子里站立了一会儿,摸着藏在袖子里的休书还有些不敢置信,居然放她自由了?
等到晚上拿到卖身契坐上了前往沅州的马车,李初瑶心里一直很忐忑,她还没打听到原主的身世呢,也不知道原主的父母是个什么样的。
第二天,周父一早就去了布庄,方氏桌上没有看见李初瑶便问儿子:“她还没起吗?”
周从简咽下嘴里的甜粥,回道:“没有,儿子已经派人送她走了。”
“哦。”方氏应了声,也喝了一口粥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望向儿子高声道:“送走了?”
“嗯。”周从简用随身的巾帕擦了擦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卖身契和休书都已经给了她,以后我和她之间婚嫁各不相干,您和爹就对外说她死了吧。”
啪
方氏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身来甩了下袖子,大怒道:“简直荒唐!她是我花了十两银子和几袋粮食买来的,目的就是给你冲喜让你赶快好起来,你倒好,身子才刚有点起色你就把人给我送走了?”
“你是诚心气娘的是不是!”
方氏暗地咬牙,怪不得昨日跟她要那丫头的卖身契,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好不容易来一个有福的丫头让儿子身子好些,现在又被送走了,她真是要被气死。
一旁的下人瑟缩着脖子,不敢参与两个主子的争吵。
周从简低头咳嗽,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主人十分难受,方氏立马就忘了生气,绕过圆桌过来拍着儿子的背,一边冲下人吼道:“发什么愣,赶紧去请大夫啊!”
“娘,我没事。”周从简是想装一下,没想一咳嗽就像上瘾了一样,止都止不住。
方氏在家一向很少瞧见她发火,下人火急火燎地跑出府去请大夫,其他下人也是哆嗦着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望着儿子好不容易有了血色的脸因为咳嗽又苍白一片,后悔自己刚刚被气昏了头,不该冲着他发火的。
叹息道:“罢了罢了,送走就送走吧,娘再给你找一个贴心的。”
周从简:……
他不是这个意思。
“娘,我有心悦之人了。”
第41章 首富之路(2)
送走女主后, 周从简开始每天早起锻炼身体,光是靠内力来温养肯定是不行的。
方氏也听说了儿子每天在院子里锻炼的事,虽然去看过一次也看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但见儿子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甚至大夫都说病情有所好转后她才放下心来。
“从简,娘听你爹说你想去江南?”方氏坐在院子里看着儿子锻炼, 手上剥着橘子皱眉问。
这两天周父在盘点布行,还将贵重的布匹找了箱子装好, 家里也在清点,方氏就随口问了一句, 这才知两父子已经在做去江南的准备了。
想到他们瞒着自己,心里有些气怨。
“去江南干什么,路途遥远, 你的病才刚好怎么受得住。”
周从简练完一套功法,平复气息道:“娘, 不跟您说就是怕您担心。”
他步伐稳健地走到石桌边坐着, 骨瘦的脸上露出淡笑:“江南多好啊,风调雨顺的,也不像这里常年大旱闹饥荒,到那里发展咱们家的布行肯定比这里好上一半不止。”
“可是…”方氏还是很犹豫, 毕竟亲戚都在这边,到那边去人生地不熟的, 若是布行开不起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周从简知她担忧什么, 清咳两声开始忽悠:“娘,您说我们家布料好不好看?”
这个方氏毫不犹豫点头了, “自然是好看的。”
“那江南的那些女子美不美?”
方氏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还是回道:“都说江南水土养人, 那里的女子一个个水灵灵的,自然美。”
“儿子,难道你的心上人在那里?”方氏疑惑,可是问完又觉得不在理,儿子跟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什么时候去过江南了?
周从简无言,知道方氏是把前几天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不过,说不定他的心上人就是在江南那带呢,毕竟小姑娘那么美不是。
他低头笑笑,转到正题上继续忽悠道:“咱们家的布料好看,江南那些女子又美,试问哪个美人不爱好看的布料,她们怎么可能不喜欢咱们家的布料呢。”
“娘,您觉得儿子说的有没有道理?”
周家祖上有独有的布料浸染技巧,而周父又有这方面的天赋,常常能奇思妙想的在布料上弄出新花样,然后自己带人在布行后面的作坊里赶出来。
虽然每天量少,但精致美观,这才将镇上其他布行比了下去。
只是周父好像只有这方面的天赋,却没有经商之才,也没有敛财之运,只能将将在这镇上一家独大。
大概就是那些算命的说的,没有发财的命吧。
方氏也想起了这些年家里布行的止步不前,又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分了一半橘子给儿子道:“行,那就去江南。”
大不了亏了再回来。
周从简看到她眼里的孤注一掷还挺惊喜的,没想到周母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 …
一切安排妥当,周父又去联系了一家镖局,重金请他们护送。周母则听儿子的遣散了下人,最后只留下了石松和方氏身边的两个丫鬟。
三人在这边都是没有牵挂的,周从简也不担心。
临走前的白天,布行都还在正常的做生意,只是关门比平时早了些。
周从简他们是在天刚刚黑的时候走的,等到深夜周家和周记布行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等周围的人发现的时候,火势熏天,已经救不下来了。
第二天官府来人的时候,只在周家的每间卧房里翻找到了被烧得黑漆漆的几截断骨,大家估计周家的人估计已经都被这大火烧没了。
沅州县客栈,黑衣人跪在锦衣华服的男子面前禀告完一切,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长身站立的男子依然未言一语。
“世子,可是有什么不妥?”跪着的黑衣人问道。
瞿泽远望着窗外的月色,半晌才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黑衣人退下,房里只剩下瞿泽远。
他静立在窗边,一双凤眸如同被夜色浸染,眼底漫着一片漆黑。
不急不慢的一个月路程,周从简一家人终于到了江南一带。
他们先是住在客栈,请镖局的人吃过一顿饭后才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周父就开始出去找住宅了。
周从简在路上也没有放弃锻炼,如今走起来步伐稳健,已经不需要轮椅了。
他跟方氏说了声就出了客栈,现在正逢炎炎夏日,江南的风却格外地清爽,比起河苔镇真的令人心旷神怡许多。
江南虽然不比京城,但也是个富庶之地,周从简打算在这里发展周家的产业。
虽然这个朝代商人的地位排在九流之末,连参加科举的权利都没有,但他也没想过要科举,能远离官场的尔虞我诈做个简单商人,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商人的地位只是暂时的,以后就说不定了。
看到前面铺子门口有人吵闹,周从简漫步过去,还未靠近就听见里面的人气愤道:“我不管,退钱,不然我就报官。”
“客人你这…”老板看着那人手中褪色的布匹有些无奈,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明明卖出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没多久就褪色了呢。
“到底退不退!”那人不依不饶地将布匹怼到老板脸上,老板被怼得一个踉跄,让围观的人看得热闹。
老板稳住身形,唤来小二拿来银两退还,等那人走了他还抱着布匹发愣。
“老板…”店小二担忧的喊了一声。
老板被叫回了神,摸着布匹上褪色的那块叹了口气道:“这铺子怕是要开不下去了。”
“那可有转让的想法?”周从简过来,向里头看了看,比起刚刚在人群外面看到的要来得简洁大方,遂又问老板:“如果不想继续开下去,可否开个价将铺子转让给在下。”
老板探究地观察他,见他穿着一般以为在开玩笑,一边转身朝铺子里走去一边摆手道:“公子就别来火上浇油了,我这铺子虽然生意不好,但是地价可不便宜。”
周从简笑笑,“不如老板先说来听听,说不定在下给得起呢。”
老板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盯着他,试探地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成交。”
老板一愣,赶紧放下手确认:“公子认真的?”
周从简点头,跨步走进铺子里四处打量起来,地方很宽敞,而且还是三层楼,五百两当真是他赚了。
“可有地契?”他问。
老板现在确定他说的是真的了,赶紧让店小二倒茶,笑呵呵道:“有的有的,不知公子何时方便…”
周从简在边上椅子上坐下,店小二殷勤地端来茶水,他端起茶抿了一口道:“明日这个时候吧。”
“好,好,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老板殷切的模样与刚刚在外面的样子判若两人。
“免贵姓周。”
老板立即热切地接上话茬:“听口音周公子不是江南人士吧?”
老板眼里的懊恼周从简看得一清二楚,估计是觉得自己刚刚要价太低了,应该欺负他这个外地人要多一点的。
呵呵,果然商人再怎么看起来老实,其本质还是改不掉的。
周从简也不想和他多说,随口应了一句就说上楼去看看。
楼上二楼也是摆满了布匹,再上去三楼则是休息的地方,地势没有一二楼宽敞,但也还不错。
周父清点账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周家在河苔镇经营多年,积蓄还是有些的。
而且他们离开之前已经将那处宅子和布庄都给卖了,光是那些钱已经够了。
回去后周父宅子还没找到,周从简直接说找个小宅子,留点钱来买个作坊和请工人,还说自己定下了一家铺子。
周母在一旁算了算,愁眉道:“这样下来我们就没有多少钱了。”
周从简安慰道:“没关系,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对了,爹娘,我下个月想出海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