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方氏直接不同意,“不行,那海上多危险,我不同意。”
虽然方氏久居深陆,但是也听人家说过,许多人就是奔着外面那点稀奇玩意儿,去的人倒是多,回来的却寥寥无几。
即使回来的,也没见他们带什么东西回来,反而一个个像被海浪打得只剩下一缕魂似的,精神不振的。
“娘,相信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虽然这个朝代是架空的,但是出海还是允许范围内,只是条件稍微差了点。
“从简,听你娘的,咱们去捣腾那些东西干什么,而且听说海上还有匪盗,他们杀人不眨眼的。”周父也是不同意,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让他去冒险。
周从简无奈了,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浅,日后再做计划。
然而,四个月后,当周从简带着石松出海回来,还带回来几大箱东西的时候,方氏看都不看那些东西一眼,狠心地拿着一根藤条抽在了最疼爱的儿子身上。
天知道当她看到儿子留下的书信说出海了的时候,她每天每夜都觉得被噩梦缠身,吃不好睡不着,日盼夜盼,日夜烧香拜佛地祈求儿子一切平安。
可是现在,看到儿子平平安安地站在她面前后,她这些日夜的思念担忧又瞬间转化成了怒火,不断地抽打在面前的人身上。
周从简跪着没有吭声,只是笑着任她抽打,心里也知道自己做法有欠妥当,但是时间不等人,光是靠着周家布行起来太慢了。
他等不起。
“你还笑!简直是气死老娘了!”方氏抽打累了,将藤条扔在地上瞪着嬉皮笑脸的儿子:“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儿子的,是嫌为娘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周从简失笑,感觉几个月不见他娘的脾性变了不少,转瞬脸色一变,端正好认错态度道:“儿子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哼,嘴上说得好听,和你爹一个模样。”
坐在一旁的周父:… …
“咳,娘放心,这次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一年半载都不用出海了。”他只是想用这些东西打响名声积累资本,不是说日后就靠这些东西了。
这话说得方氏心口又疼了,指着他气呼呼道:“还想着出海,你…”
“娘,儿子已经大了,不能一直靠着您和爹。”
“不是还有我们家布行么…”方氏想得很简单,只要儿子平平安安,她和周父再累点也没关系。而且周家布行迟早也是要交到儿子手上的,以后的路还不是要儿子一个人走,怎么能说是靠他们呢。
如今周家布行在这里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而且周家的布料即使在阴雨天气也不会潮湿发霉,光是这一点已经胜过很多家了,可以说前景非常好。
可是,单单靠这个,那离周从简的目标就太远了。
他认真地看着两老,开口道:“爹,娘,商人只能屈居人下任人欺凌,儿子不想这样。”
座位上的两人沉默了,方氏何尝不知商人的辛苦,但是又能怎么办呢,总比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强吧。
“从简啊,咱们商人就是这样,你即使出海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周父叹气,儿子有这样想法自然好,但是自本朝几百余年,商人的地位都没有得到改变,岂是他们这种小小商贾能左右的。
“现在或许不行,但往后说不准,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座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又沉默了。
两人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周从简倒没有太大的失望,觉得这件事还得慢慢用行动来证明。
这次出海其实没有走多远,带了一些周家的布匹卖给周边一两个小国家后,他还带回来当地的一些特色,除了与大启风格迥异的珠宝首饰,还有几样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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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后,京城。
转眼快到上元节,听闻孟大将军过几日便班师回朝了,百姓们口信相传,很快就百家欢喜,纷纷歌颂着孟将军。
这个上元节,注定要多添一些喜气了。
珠儿端着一盘桂花糕进来,看到月牙桌后还在抚摸着琴弦的人笑道:“小姐,听说过几日老爷就要回来了,那些百姓正在外面一口一口地称赞着老爷呢。”
月牙桌后的女子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纤长玉指在琴弦上慢慢滑动,几声悦耳的音调就随之而出。
只几声,女子便略显困乏地起身,一身散花水雾百叶裙拖曳在地,随着她的步伐犹如一朵朵莲花在身后绽开。
“小姐困了?”珠儿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淡漠性子,好像自从几年前开始小姐就不爱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珠儿放下手上的盘子,来到梳妆台给小姐取了首饰散了头发,顿时如瀑的青丝就布满了整个后背。
珠儿一边用木梳打理着那些青丝,一边偷看着镜子里的人,暗自咽了咽口水。
她们家小姐自从及笄之后就很少出门,外人恐怕不知当初就清丽动人的人儿如今已经出落得如此。
要是小姐经常出门,恐怕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还落不到那个长阳侯府才找回来不到一年的嫡小姐身上。
“小姐,听说京中新来了一个戏班子,明天要不要去看看?”
“嗯,去吧。”
珠儿高兴,能让小姐出门已经够令人激动了。
于是第二天,珠儿一直在隐晦地提醒小姐别忘了昨天答应的事,引得孟纯苒戳了戳她的脸颊,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没有忘,现在就走吧。”
“好的,奴婢这就去叫马车。”珠儿高兴得忘形,亲自一路小跑去叫车夫,连使唤其他丫鬟都忘了。
孟纯苒不想带太多人,让其他下人呆在府中,她和珠儿坐上马车前往了戏园子。
在园子门口,她们遇见了长阳侯府的马车,对方也正准备下马车。
李初瑶已经改名叫瞿初瑶,她忽视丫鬟抬起的手,自己提着裙摆一跃便下了马车,转身朝马车里的人道:“哥哥快下来,今天好热闹,我们得赶紧进去找位置。”
马车里顿时传来一声宠溺的笑,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身着靛蓝色长袍的男子躬身出了马车,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望见对面有着将军府标志的马车时,他脸上的笑一顿。
踩着矮凳下了马车后,他不顾妹妹兴冲冲地拉扯来到将军府的马车前,目光探寻地盯着车帘问:“里面的可是孟小姐?”
车夫回头向后面的车帘看了一眼,这种时候没有他说话的份,但是保护小姐是他的职责所在,必须一直保持着警惕。
“小姐,是瞿世子。”珠儿掀开车窗的帘子一角,看清外面的人是谁后,小声地对孟纯苒说道。
孟纯苒没想到一时兴起出来听戏也能遇到长阳侯府的人,抿嘴盯着厚重的车帘,半晌才听她淡淡回答道:“瞿世子也来听戏?”
听到她的声音,瞿泽远确认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回应道:“主要是瑶瑶喜欢,索性无事就陪她来了。”
“诶诶,怎么就成我自个儿喜欢了?前两日来的时候哥哥不是也听得听开心的么。”瞿初瑶拽住他的袖子不满,说完又好奇地探头看着将军府的马车,询问道:“这位小姐,既然都碰巧一起了,要不要进去一起听戏啊?”
小姑娘热情邀约,瞿泽远也期待地看着马车,然而只听里面的人道:“不了,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瞿世子和瞿小姐先进去吧。”
“啊,这样啊,那好可惜。”瞿初瑶还是挺喜欢和古代这些女孩子相处的,喜欢给她们讲故事,看到她们每次惊讶瞪大眼的表情她就十分自豪。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孟小姐告辞。”瞿泽远拉着瞿初瑶向里面走去。
等他们走了,珠儿掀开窗帘确认:“小姐,他们已经走了,那我们还进去吗?”
“不去。”孟纯苒不知何时身上已经透着一股凉意,吩咐车夫道:“改道去茶坊。”
“是。”车夫调转马车,朝另外一条街道而去。
寒风中,车轮辘辘声远去,将瞿初瑶送到包间再次折回的男人看着远去的马车早有所料似地轻笑了一声,然后举步跟了上去。
第42章 首富之路(3)
茶坊里, 孟纯苒刚让人将茶叶打包好,转面却迎上带着一身寒意的男人。
“没想到瞿世子还有跟踪人的癖好。”孟纯苒面露冷意,带着珠儿就要绕开面前的人离开。
瞿泽远嘴角勾起, 伸手拉住了从身边经过的人儿, 却没想下一瞬女子的巴掌就随之而来,他淡笑着轻而易举地抓住近在迟尺的手掌, 望着女子蹙紧的柳眉道:“呵呵,许久不见, 我家苒苒已经从一只温顺的小花猫长成会露出尖爪的小花豹了。”
话音刚落,肚子就被人撞了一下, 瞿泽远放开孟纯苒的手踉跄后退几步,眼神阴鸷地盯着莽撞的丫鬟。
珠儿抱着茶罐挡在小姐面前,厌恶地回看他, 一点也不胆怯。
原先她以为瞿世子真的像京中女子所说的那样风度翩翩如玉无双,现在一瞧, 倒是那些女子瞎了眼, 这分明就是一个登徒子。
孟纯苒盯着珠儿的后脑勺良久,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直到感应到危险逼近,她柳眉一横随手抄起身后摆放的茶叶罐砸向了男人, 将珠儿拉到旁边冲门外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车夫立马进来将两人护在身后, 浑身蓄满力量警惕着面前的男人。
瞿泽远手里握着茶叶罐已经恢复成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走到他们身边将茶叶罐放回原处,负手在身后挂着浅笑看向他们:“何必如此紧张, 本世子只不过是想和孟小姐叙叙旧,绝无伤害她之意。”
“我和世子并不相熟, 自然就没有旧可叙,若下次世子举止再如此轻浮别怪我不顾及两家的交情。”孟纯苒眸子半敛,一丝目光都不曾放在男人身上,语气疏离刺骨,当真映衬了不相熟那句话。
瞿泽远脸上的笑渐渐消散,狭长的风眸盯着孟纯苒的脸打量,放肆又无礼。
孟纯苒皱眉,肃冷张脸拉着珠儿走出茶坊,车夫紧随两人其后。
“当真是变了。”瞿泽远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摊开刚刚拽住女子的手放到眼前,眼神眷恋的流连在上面。
而回到马车上的孟纯苒用丝帕一直擦拭着刚刚被触摸到的地方,直到皓白的手腕红了一大片才停住,掀开马车窗帘将名贵的丝帕扔了出去。
“小姐…”珠儿有点害怕此时的小姐,从来到小姐身边后她就没有见过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有些后悔让小姐今天出来了。
“我没事。”孟纯苒闭了闭眼,被遮挡在袖子下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总有一天,那人会得到报应的…
江南永州。
“大人不必相送了,外面天冷,还是回去多陪陪夫人吧。”周从简抱拳阻挡了知府的相送,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在下坐马车来的,很方便。”
台阶上的知府老爷看到马车后也停下了脚步,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送了,周老板也快些回到马车内吧。”
“是,那在下告辞了。”周从简恭敬作了一礼,转身回到马车中,吩咐石松赶车回家。
看到马车远去,知府摸着胡子感概:“像这么明事理的商人真是不多啊,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哈哈。”
站在他身边的管家也笑着附和:“老爷说得对,周老板找到了经商的精髓,托老爷的福,以后自然能生意红火。”
“呵呵,不过这人不仅通透,还有趣得紧,感觉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知府不止嘴上这么说,这会儿功夫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回家的马车上,周从简端坐着闭目养神,石松在外面问道:“少爷,你送知府的夫人和女儿这么多东西,就不怕知府扣我们一个贿赂的罪名吗?”
周从简睁开眼,伸手在马车内的矮桌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笑道:“知府夫人只是我们铺子里的贵客,临近上元节我给贵客送一点贺礼怎么能说是贿赂呢。”
石松驾着马车思索这句话,自从少爷身体好了以后,他跟着少爷也学了不少东西,只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高兴道:“这么一说,我们已经算是和官府搭上关系了?”
刚刚知府老爷还亲自出来送他们,可不就表示接受了他们的诚意,这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请衙门的人帮忙不是顺畅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