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不在意。”
看着白盛投来的怀疑神色,金宝珠又接着补充道。
“……我确实不在意。”
“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寻你的。”
许是刚刚一时心急,这会的白盛蓦然听到这么一句,原本还要说什么突然凝在嗓尖,他双眸定定地望着金宝珠,好像呼吸都放缓了。
“我阿弟过些日子要来金陵买货,我想着你既然能开医馆,或许在京中会有些门路,便过来问问。”
白盛闻言目光闪了闪,很快呼吸也顺畅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摸了下鼻子,问道。
“要进什么货?”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糖和油……大概会进个五千两。”
白盛听着微微挑了挑眉,怀疑的看着她,“进这个干什么……回家卖?”
金宝珠听他问这些也不解释,便只淡淡回道。
“就说吧,你有没有价格低些的门路,若是有便与我说说,若没有,我就再去问问旁人。”
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再不说我便要走的模样,白盛不由得舔了下嘴唇,也不知怎么心中便有些气闷。
“那我与你说,你又当怎么谢我?”
听到这话金宝珠反而放心下来,她想看来白盛是可以帮她,于是便笑道
“那你想我如何谢?”
白盛见金宝珠突然展颜笑起来,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半步,他偏过头然后又斜着瞥了眼这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女子。
“还是醉春风,上次你让我如此破费,总得要请回来。”
金宝珠还以为他要刁难什么,听到是这,立刻点头。
“好说,好说……那你说的门路?”
“等你阿弟到了金陵,叫他拿着这个直接来医馆找我便是。”
白盛说着,把系在腰上的玉佩递给了金宝珠。
金宝珠瞅着白盛递给她的玉佩,看起来只是个寻常的云纹环佩,只是看着系绳磨损严重,好像已经有些年头,便保证道。
“你放心,你的东西我会保管好的,到时我阿弟定会完好无损的交还给你。”
金宝珠说罢,便与白盛告辞离开,只是路过另外一个屋子前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下。
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只有二人交谈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出,听着也都和某些病情有关,金宝珠垂着眼眸然后淡淡的笑了笑便快步离去了。
——
桓墨是直到天黑了之后才回来,金宝珠正在用着晚膳,看到桓墨回来便叫人多布置了一双碗筷。
下人放好碗筷之后,桓墨才在桌前坐下,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也不知是白依依商讨了太久,还是后来又去了哪里。
“我听白依依说,你白天也去了医馆?”
金宝珠闻言轻轻了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桓墨想起白依依突然变得紧张的神色,便抬眸看向正在喝汤的金宝珠。
“那夫人知晓我也去了医馆?”
金宝珠闻言又点了点头。
而坐在旁边的桓墨看着女子淡然平静的神色,脸上闪过一丝郁猝,他静静的坐在桌前,直到金宝珠放下羹勺才开口道。
“那夫人便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
问什么?
金宝珠看着身边的桓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如此。
“你不是与我说过,因为边境疫病的事要接白依依回来,既然你都说过了,我还要询问什么?”
事实好像是金宝珠说的那样,但是桓墨就是觉得不对,她应该问的,他与白依依待了多久,他与白依依到底说了什么,他以后还会不会经常去找白依依……
她是他的夫人,她知晓他去见了别的女子,为何不来询问?!
桓墨越想,心中越是躁动烦闷,他缓缓闭了闭眼睛,自从开始与白依依见面后,前世的毛病又开始了,他又开始无意识的忘记时间,与那白依依相谈。
就像被蛊惑一般,不自觉的放慢语调,不自觉的展露温柔,直到方才他走进府中,才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看着眼前满脸不在意的金宝珠,突然觉得异常焦躁,连头也开始痛了起来,他甚至难以说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世他亦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渐渐抵抗了那怪异的感觉。
他以为他已经好了,但是似乎又开始这样了。
金宝珠看着桓墨双手抱着脑袋神情痛苦,便从桌上站了起来。
“桓墨,你怎么?”
她刚走到他身边,便被男人搂主腰身,桓墨把头埋在她的怀中,似乎是在极力的逃避着什么,口中却断断续续的喊着她的名字。
“……宝珠……金氏……宝珠……”
也不知道这人突然发了什么疯,金宝珠想推又推不开他,便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
旁人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退下了,金宝珠看到人都走了,脸色僵了僵,她连忙又推了推搂着她的桓墨。
“你到底怎么了,若是不舒服,我便去让高寻去喊陆岫!”
金宝珠问完之后,桓墨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金宝珠又忍耐了一会,见桓墨还是这个样子,便狠下心推了推。
这次男人倒是被她推开了。
不仅如此,甚至还直接倒在了地上。
金宝珠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和额边的冷汗,顿时也紧张起来。
“桓……桓墨?”
“你快醒醒,桓墨?”
许是听到屋中状况不对,一直守在屋外的高寻连忙进来查探,看到倒在地上的侯爷,立刻上前把人扶起。
“夫人,侯爷这是怎么了?!”
金宝珠听到询问也一脸疑惑,“我不知晓,他回来的时候便有些不对劲,你先把他扶到屋里,我去把陆岫喊来!”
金宝珠说罢便匆匆走了,而被高寻扶起的桓墨却微微睁开双眸看着女子模糊的背影,虚弱的喊了句。
“不,不能走……”
第三十八章
可是桓墨的声音太微弱了, 连高寻都没有听清楚。
等金宝珠带着陆岫回来的时候,桓墨已经昏迷过去,陆岫上前诊脉, 却发现侯爷脉象平稳, 不似有什么病症。
“似乎没有大碍,许是白日军务繁多,侯爷过度劳累一时体虚, 不若先让侯爷好好休息, 看醒来之后会不会好点。”
陆岫当了多年的随军医师,一直颇得高寻等人信任, 他都这般说了, 几人也放心许多。
“那便辛苦夫人照顾侯爷了。”
几人说罢,便退了出去, 金宝珠看着昏睡的桓墨,走到桌案边坐下,心想今晚她是别想好好休息了。
男人脸上此时已经恢复了些气色,这般安静的躺着, 看着倒是有几分顺目。
夜里桓墨有些呓语,但是金宝珠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太过困乏, 就这么趴在桌边睡着了。
梦中的桓墨却并不安稳,他的双眉蹙的很紧,他梦见金宝珠在他面前哭泣,他想上前, 自己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阻挡, 他靠进不了,只能远远地望着女子的流泪, 听着她压抑的啜泣。
看着女子伤心的模样,桓墨只觉得自己胸口莫名的闷痛,心上仿佛被什么刀刃一寸一寸的切割,直到他猛地惊醒过来,才知晓原来一切都只是梦境。
桓墨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下意识的抬头,才看到趴在桌上熟睡的金宝珠。
女子的容颜恬静柔美,看起来温良恭顺,桓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细细回想。
记忆中,金宝珠并未在他面前哭过。
只是印象里,他却有好几次撞见她双目红肿着,可每当被他看见,她都会匆匆避开,而那个时候的自己似乎也从未过问过。
想着,桓墨不由得按了按眉心。
他总觉得女子多会喜欢伤春悲秋,总因为不值一提的事情哭哭啼啼,待她过两天忘记了便好了,他想若是金宝珠真的在他面前哭一哭,他定然也会好好哄她,哪怕她提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但是她似乎从未有过。
那怕病重卧床三个月也从未有过,就算他去看她,她也是冷着脸,不与他说一句话。
想着过去桓墨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
第二日金宝珠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睡在桓墨的床上而桓墨却不知去向,问了外面的丫鬟,说是侯爷一大早与便与李将军一同出去了。
想着他既然还能出府想必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金宝珠便也不过问了。
桓墨这一次又是连着两日没有回府,金宝珠更是乐的清静,她空闲下来便盘着自己手中的银钱,约摸还有二百多两,只要拮据些用在外面过个三两年问题不大。
正想着,金宝珠突然听到芝儿在外面喊道。
“少爷来了,小姐,小少爷来了——”
乍然间听到这声小少爷,金宝珠还有些发怔,等反应过来才晓得芝儿说的是阿弟。
她连忙站了起身,刚刚走到门口,便见一个高瘦的少年被高寻一路引着走进府里。金宝珠望着皮肤被晒得黝黑又笑意含蓄的少年,没有由来的红了眼眶。
“阿玉——”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阿姐,金宝玉听到女子这声轻唤,脚步微微顿了下,待他抬眸看到门前站着的女子,立刻便迎了上去。
“阿姐!!”
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双眼都眯起,只见三两步便跨上台阶直朝着金宝珠跑来,他张着双臂似乎原本是想抱住金宝珠,可手伸到一半又似顾及什么,最后换成拉着女子的双手。
“阿姐,阿玉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我?”
金宝珠看着眼前笑意爽朗的少年,突然想起桓墨之前告诉她,阿弟前世是遇到山匪重伤不治才去世的,想起这个她不由得心上一酸。
那会他才多大啊。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送个信,我也好去接你……”
听到阿姐的询问,金宝玉摸了摸后颈,“我都这般大了,哪里还需要人接,再说现在姐夫如此有名气,我随便问问便找到肃远候府的在哪了。”
看着这小子憨傻的样子,金宝珠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府里的下人见来客人,便匆忙去端茶倒水伺候,高寻也好奇的望了眼夫人的这位胞弟,眉眼看着夫人有些像,带着几分清雅柔和,但是身形却挺拔高挑,瞧着个头似乎和李世武差不多了。
高寻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心里却盘算着吃什么能再长高点。
夫人的胞弟来探望,府中的下人备好茶点后便也都退下了,姐弟二人坐在屋里,虽是多年未见,却依旧聊得热络。
金宝珠听着阿弟说起家中这几年的事情,阿爹前两年受了些伤,虽然现在恢复很多,但是留下些暗病,所以现在家中镖局现在渐渐由他接手,说起这些少年脸上还有几分羞赧。
“但是我还太小了,镖门的大师傅们还是都听爹的。”
金宝珠听着,抬手揉了揉阿弟的脑袋,“你啊,爹娘让你来金陵,有没有说为了什么?”
“说了说了……”
金宝玉听到这便连连点头,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五千两银票,然后老老实实递到阿姐面前。
“娘说是阿姐有做生意的门路,让我到金陵后听阿姐安排。”
看着递到眼前的银票,金宝珠不由得按了按额头,她瞧着没什么心眼的阿弟,便开始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找白盛。
白盛的性格乖戾又太过随性,她这傻弟弟若是被骗了可怎么是好。
“你到金陵可找到下榻的地方?”
金宝玉听着点了点头,“同行的还有三位师傅,现在都在客栈里休息呢。”
听到阿弟说身边还有镖门的师傅一同跟来,金宝珠多少放心了些,她把白盛的玉牌递给他,“你明日去白云山馆去找一位叫白盛的人,他会带你去进货,你记得只买糖和油,买了之后签下契子,就说不急着取货,等到春末,你再来把这货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