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絮见他挂掉电话那副如临大敌开着车离开的模样,嗤笑出声。
陈青玙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温絮:“这有这么要紧?”
陈青玙从男性同胞角度出发思考问题,“当然,试想一下我要是被你这么催,我指不定比袁哥还着急。”
温絮:“不是吧……”
陈青玙笃定点头:“当然不是,我们家太太可没有催我的习惯。”
每一次都是他主动跑来找她,这一次也不例外。
温絮疑惑抿唇,怎么从其中听出他的不满,来不及问多问,他推着行李问:“哪个房间?”
村公所地方不大,一栋三层的小楼和两间平房围成一个小院子,外层粉刷着白色和灰色的油漆,装修简约大方。
一楼全部是办公区,二楼和三楼是干部住宿区,温絮住在三楼,她带着陈青玙往上走,顺便和他说明情况。
“二楼有三个房间,有两个是今年来的大学生,三楼就我住,另外的两个房间是杂货间。”温絮拿出一把钥匙,上面覆盖着薄薄的铁锈,已经有些年头。
推开门,里边的情况一览无余,陈旧的墙壁上有裂痕,墙角已经泛黄,窗帘是一张朴素的遮光布。整个屋子只有床铺是能看的,其余怎么方便怎么来,就像放置衣服的地方,行李箱大咧咧的开着,里面是折叠好的薄衣,旁边支起一个铁长架,挂着几件外套。
温絮往后瞄他,只见他神色凝重,应该是不满意目前的住宿条件。
“咳咳,平日里忙没什么时间布置。”温絮乱扯一个理由。
陈青玙拖着行李进门,语调微扬反问:“忙?”
温絮不擅长说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陈青玙走到屋子的书桌前,上面堆放一堆材料,都腾不出一个放手的地方,凳子也被她征用成放置杂物的架子。
他走到床前准备拉开她的棉被,温絮打住他动作,“其实很干净的!”
确实干净,陈青玙目光放到她白皙的脸上,面容有几分憔悴,应该是累着了。
陈青玙突然问:“算起来,这是你第一次独居?”
温絮呆住,被他发现一个不争的实事,就是她从没有自己住过。
大学住校是六人间,毕业工作住在家里,结婚一直和他住一起,是真的没有一个人住过,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长住。
刚到她也略微无措,鼓励自己适应一段时间便好,后来忙得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无措被遗忘,但是房间暴露了事实。
她在私人空间里的随意尽显,不常涉及的区域几乎没有她的痕迹,就像简易的小型厨房打扫干净但没用过,床因为每天要睡,收拾整齐,还残留她的体香。
温絮低头抠手指,不乐意:“嗯,怎么……”
陈青玙叹气,她心一沉,该不会是要说她私人生活一塌糊涂吧?
陈青玙揉了她一把头发,无奈说:“你啊,怎么让人放心。”
因为热情的乡亲和亲切的领导,担忧她的心才放下,以为下乡的日子挺不错,结果看到她住的地方,陈青玙又变得忧愁,温絮是个不大爱捣腾自己生活的人,或许对她来说没什么,看在他眼里就让人心疼。
“我也……不太会布置屋子。”温絮去过焦姣以前的出租屋,布置得粉粉嫩嫩,一堆可爱的娃娃和家具,和电视里的公主房一样。
陈青玙捏了捏她脸,“知道了,不许自责。”
温絮拉下他的手,“条件确实不好,你就忍两天,回家就舒服了。”
陈青玙抽出手,“我只能住两天?”
温絮:“啊?你不是来玩两天?”
难道要住一周?
她迟钝的模样,在他看来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交谈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你只想我住两天?”陈青玙反问。
温絮犹豫,当然不止两天,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和他呆一起。
可条件不好,不想委屈他和自己缩在这里,况且她周末能回家,最多也是五天不见。
陈青玙:“温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他问得坦白,温絮不好意思红了脸,羞得耳垂都一同染上不自然。
“那……你可以多……多住两天吗?”温絮问。
陈青玙:“就这样?”
温絮点头,怕他不开心又说:“环境不好,不利于你创作。”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是最见不得,宠溺的揽过她肩头,“你的样子让我误以为你不想我早点回来。”
温絮反驳:“才没,不是你说要多住一个月嘛……”
陈青玙搂着她倒在软床上,不大不小,正好容纳两人,他说:“但凡你多念几句,我不就回来了?”
温絮心想,这男人也太口是心非了吧。
说晚点回来的是他,想早点回来的也是他。
温絮:“你好难伺候。”
陈青玙:“是我们絮絮太理性,不说一句想我。”
温絮谁在在他臂弯,学着他语气:“你听过一句话吗?”
陈青玙感觉这个操作有点熟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配合的摇头。
温絮:“我们所有的知识都开始于感性,然后进入到知性,最后以理性告终,没有比理性更高的东西了。”
陈青玙勾唇一笑,“康德?”
上次在地铁他也说了几句关于康德的名言,现在被她反用来给他说教。
她洋洋得意说:“所以我爱你,是用我的理性.爱你,我深刻的明白我有多爱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陈青玙一怔,温絮凑上前亲了亲他脸颊,“我也很想你,别生气了。”
陈青玙藏住欣喜,淡定问:“哄我的?”
温絮坦诚点头:“名人名言于我来说是闲暇的读物,如果能让你开心,那才是最大的用处。”
陈青玙坐起身,他一眼便看清桌子的角落放着几本书籍,应该是从家里拿来的。
她能游刃有余的说出这些,怕是早把书看完了。
“絮絮,其实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些。”陈青玙心间一股暖流涌动。
温絮倒不觉得,她笑答:“我想做。”
她也在体验喜欢一个人为他去做某事的欣喜感。
每当夜深她在读他曾读过的书籍能感到幸福环绕着她。
因为那时她和他同处一片星空下,所看到、所感到的是一样的。
共赏灿烂,是她想要为他做的。
“温絮。”
陈青玙抬起手,指尖掠过她的鬓发,摩挲着流畅的下颚线,拇指不轻不重地擦过她唇瓣,与她的一个眼神交汇,一个简单的触碰,都是在他心尖纵火。
倔强如温絮,陈青玙依旧觉得他不及温絮勇敢。
他爱慕她十年,只敢试探却不敢往前。
而她不是,她一旦爱了,就把自己赤.裸坦开在他面前。
似乎很嚣张在说。
——是啊,我就是爱你,你要和我共赴爱河吗。
以为他要亲吻她,温絮紧张地拽着床单,而他却倒在她肩头,哑笑道:“我真是败给你了。”
温絮迷茫,她做了什么?
陈青玙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说:“我还给你一句。”
温絮正襟危坐,要从久别重逢转变成知识大比拼了吗?
对上文科生,文学方面她不太自信,但努力的态度不能丢。
她准备充足,可他不是来宣战的,是来给她告白的。
“你这样,我会陷进去,无法自拔的。”陈青玙拉过她的手放到胸口。
一层皮肉下是一颗强烈跳动的心脏,余震传到她掌心,五指微收,呼吸都变轻了,怕打扰世间最美的乐章。
“感觉……就跟第一次见到你一样,心跳让我无措,以为是自己病了。”
温絮:“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
陈青玙摇头不语:“这是秘密。”
她也是秘密的主人公之一啊,怎么就不能知道。温絮心想道。
“陈青玙我高中是怎么样的?在你眼里。”温絮不逼问,聊起了别的话题。
陈青玙:“你问我,我只会夸你。”
温絮:“那……夸夸我。”
陈青玙思绪万千,但最后吐出的也还是那句。
他闭眼感受她的气息,说道:“你啊,是我最优秀的女孩。”
温絮莞尔,少女时期的伤痕都被这句话抚平。
纵然世界苛待过她,想到当时有个少年在她后方默默守护着她。
曾经的时光回忆起来不再只有痛苦,还是充满力量的。
温絮悄然一笑,“还有这等好事?”
陈青玙不自觉跟着她一同笑,温絮温柔的搂着他,说:“我很想你,但我知道短暂的分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陈青玙教会她的不止有爱情,还有她要去实现自我的价值。
在爱里融为一体,也告诉她要成为自己,他们才能长久的走下去。
是他把爱情的模样清晰地表现在她面前。
他们才能一起去更好的远方,爱在岁月里永不磨灭。
第51章 其羽
自从陈青玙来了之后, 温絮的房间大变样,逐渐有了生活气息,窗台干净, 外面挂着两人白色衣衫, 下面摆放着一盆绿植,窗户上挂了串风铃,春风吹来能听到泉水的叮咚声, 完全想象不到前几天的房间还像临时旅馆。
环视房间一圈, 温絮依稀感觉自己像在家中。
而陈青玙乐此不疲,还购置了许多东西, 温絮中午回到房间完全没有下脚的地, 站在门口问道:“你又买了什么?”
陈青玙正在地上作画,旁边摆满颜料, 身上的防脏围裙早已沾上五颜六色,他神秘地微微一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温絮走到他身旁,坐在床边,看着抽象的画猜不出是什么, “准备放哪?”
陈青玙:“上下村交汇路的那个平房。”
清水村上下两村被一条河隔开,桥边有一间废弃的木屋,听村里人说是以前汛期轮流守夜的人暂宿的房子, 自从引流工程重新建设,村里头就没有再被淹过,自然不需要守夜,屋子就空了下来。
“不是废弃屋子吗?”温絮去过一次, 里面堆满杂草。
陈青玙:“我去申请了。”
温絮:“申请?”
陈青玙:“前天你去城里办事, 我就和小江申请了。”
小江是驻村大学生之一。
温絮惊诧,问道:“你准备做些什么?”
公家场地使用申请程序麻烦, 若是没有正当理由,一般不予以使用。
陈青玙手脏,指了指桌面上的文件夹,温絮拿过查看。
封面大大的《爱心书屋建设企划》让她一怔,明白他在做什么。
“怎么突然想□□心书屋?”温絮蹲到他身旁,目不转睛看他画画。
陈青玙:“陪你在乡下怕你赶我走,总得给自己找些正当理由留下来。”
他的话逗笑她,全身被他这句话捂得暖烘烘的。
接着他又说:“就算你不介意,我也怕人家说书记的男人不做事,没个正经样。”
温絮埋头到膝盖间,笑出声,“我怀疑你内涵我以前给你营造的形象不好。”
陈青玙当场否认,“好啊!怎么不好,幸好我没多正经,不然我可攀不上你。”
温絮让他少说话多做事,起身去做午餐。
对于陈青玙要开爱心书屋这件事,村委会讨论会给予肯定,并大力支持他的创办。
陈青玙倒腾一间屋子,瞬间忙了起来,先是用自己的微博发起爱心赠书,然后请人把小平房打扫干净,装修由他亲自动手。
温絮下班就陪着他,但她手笨,手工活太差,几乎帮不上忙,常玩笑说自己是村委会派来监工的。
陈青玙非常欢迎,也不需要她帮忙,只要她能来陪他就好,特地给温絮在干净的角落放张桌子,方便她办公。
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在一个空间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