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恐怕会牵连一片人,舒鱼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知道这件事背后牵连甚广,所以也没强求。
就是手指动了一下,一点灵光顺着指尖去了那个小太监的身体里。
念鱼看见小太监动动身体,不再打哆嗦,知道是师姐给了他一点灵气护身。
他们修为在身,自然是不惧这些怨气凝结的黑影,但是那个小太监□□凡胎,恐怕是受不住的。
更别说待会小太监把他们送到后,还要独自回去。若是走的不快,万一师姐和那边打起来了,届时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念鱼想了想,从袖子拿出一个小锦囊,锦囊里放着一张符箓,在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他快步上前把那锦囊递给小太监,“今天晚上麻烦你了,一点小东西,请不要嫌弃。”
小太监一惊,看了眼念鱼然后又看看舒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小人不能要,小人知道大人是为了救太子殿下,小人和干爹都受过殿下的恩惠,所以小人愿意帮大人。”
“若是大人真的想谢,还请大人一定要救出太子殿下,殿下他实在太苦了。”
年幼失母,带着幼弟在这深宫艰难求生。前几年陛下看中,太子殿下也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日子过得很不错。
可自从那妖妃来了,陛下就跟迷了心智一样,不上朝,任由外戚专权,还想废除太子。
原本人人羡慕的太子之位已经变成了殿下的催命符了。他们这些受过殿下恩惠的人,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所以这次得到消息,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把人带进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
“太子是太子,你是你。”念鱼把锦囊塞进小太监的手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反正也是不值钱的东西,你收好就行,太子那边不会有事的。”
小太监犹豫了一会,还是收下了。他直觉告诉他,这是好东西,正好干爹缺了一个香囊,回头可以孝敬给干爹。
小太监把他们送到冷宫门口,道:“就是这了,两位大人,小人先回去了。”
“好。”舒鱼看着他在漫天黑影中,走出一个人形通道,淡淡的金光护体,那些怨气怎么也碰不到他,这才收回目光,“我们进去吧。”
一踏进冷宫,舒鱼就察觉到这里有阵法,还是组合阵法。
她脚步收回,伸手拦住念鱼,“等等,这里有阵法。”
念鱼乖乖不动,看着舒鱼在那破阵,他认识的阵法不多,但大众化的迷魂阵还是认的的。
怪不得这地方能传出那么多的流言,恐怕就这一个迷魂阵就吓到不少人了。
“好了。”舒鱼直起身子,对着念鱼道,“过来,你跟着我的脚步走,别走错了。”
其实按照她的想法,是不带小师弟一起的,但是架不住小师弟固执的要死,死活非要来,还说不带他,他就自己来。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带着呗。
“待会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立马拿着传送符走,知道吗。”舒鱼再次强调道,“不要给我扯后腿,不能我逃了,还得返回去救你。”
“我知道了,师姐。”念鱼一边点点头,一边跟着舒鱼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走错一步,“我不会给师姐拖后腿的,师姐要相信我。”
这套组合阵法的中间是一个小型传送阵,舒鱼注视着这个传送阵,默默地拿出自己的剑,又塞了几个传送符给念鱼,这才带着他一起踩上去。
白光一闪,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阵法内。
这是一个漆黑的地方,不是那种夜色的黑,而是一种浓稠如墨的黑,一点光亮都没有。
“师姐,我不舒服。”念鱼拉了拉舒鱼的衣服,委屈巴巴的,“我好难受师姐。”
这里的气息让他下意识的厌恶,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充满恶气的地方,胸膛里的心脏跳动剧烈,胃部不断翻滚,然后没有忍住的趴到一旁吐的昏天黑地。
舒鱼立即给念鱼套了一个金刚护身符,“这里的怨气即将化为恶气,你是无垢神体,当然受不住。要不还是先离开?”
“恶气?”念鱼趴了会,想起这个他第一次听说的名称奇怪的问道,“师姐,恶气是什么?”
“恶气由怨气凝结,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舒鱼声音淡淡的,里面是不易察觉到恐惧。
在前世,她见过一次恶气,就那么一缕恶气,就将当场的所有东西全部侵蚀,不管是人还是物。
如果不是她跑的快,恐怕就得交代在哪了。
“这样啊。”念鱼点点头,他察觉到舒鱼对恶气的排斥,暗暗记下,师姐不喜欢恶气。
也是,恶气这种东西谁会喜欢呢。
这时一点点灵火燃烧在舒鱼的指尖,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然后念鱼看见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白骨,遍地的白骨堆积在他们前面,各种各样的骨头一截一截的混在一起,从他们眼前一直蔓延到更远的地方,一眼看不到尽头。
更可怕的是,他刚刚就差点就和头骨近距离接触。
念鱼一个劲地往舒鱼那缩,这个地方,也就师姐那点地是干净的。
“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白骨?”念鱼看着这一幕还有些回不过神,他以为自己在仙门已经看过最残酷的场面。
可是那些场面都比不过眼前这幕,至少他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白骨,多到看不到尽头。
舒鱼倒是很淡定,在看到那浓稠的怨气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这地方怨气都快化为恶气,想想就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
舒鱼想起之前那个狱卒说,国师府缺人。看来那些所谓的死刑犯在遭受非人的折磨后,全部在这了。
“我们先走吧。”舒鱼拉着念鱼道,“万一有人过来,这地方不易发生冲突。”
“好。”念鱼其实没有注意舒鱼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都被拉着他的那只手吸引了。
那只手冰冰凉凉的,好像不像正常人一样。这是因为师姐她一直在雪峰修炼,久而久之温度比别人低了很多。
可是就是这样的手,在这个有些诡异的场景里,让他很安心,甚至生出一种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点冲动。
舒鱼手中的灵火一直颤巍巍的,好像随时要熄灭一样。就这个看上去脆弱的小火苗,一直坚持到他们把这段路走完。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曜石广场,广场前方层层台阶,在更上一层的广场可以看见一个漆黑的祭坛,祭坛上面是一个浑身漆黑,看不清面容的石像。
这一层除了台阶,在正中间还有一条环形的暗红色的河,红河之内一道黑色邪气的阵法泛着光,里面黑雾翻滚,还有少量的黑雾一点点的逸散出来。
舒鱼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下了来,她认得这种祭坛。
前世她找到刘平的尸骨的时候,就是在这样一座祭坛里。
不过那个比这里简略很多,她去的时候,那地方除了白骨什么都没有。
她还好奇过,为什么这个地方那么奇怪,难道是为了埋人,而专门挖了一个坑?
没想到,是祭坛!
舒鱼看着那条暗红色的河,好像已经透过那不见底的河水看见了沉没在河底的白骨。
这个祭坛如此恶毒,怕是那所谓的河水,不是普通的河水,而血吧。
舒鱼踏上了广场,走到那条河边上,浓烈的血腥不断冲击她的鼻子。
无数的血,无数的白骨,时时刻刻在滋生怨气。
忽然,这时黑雾中出现了一张张的人脸,那些人是冤魂,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从外表来看,能发现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当然,最多是还是孩子。
她听见无数的的声音在哀嚎,
“痛啊,痛啊……”
“好痛,好痛,我要回家……”
“爹娘,你们来救我……”
……
“师姐。”念鱼拉了舒鱼一下,“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这祭坛用人祭天,身为祭品,他们无法离开,只能被困在这里继续受折磨。”舒鱼看着黑雾,脸色凝重,“再不解决这些,一旦产生恶气,这些人恐怕没有轮回的机会了。”
舒鱼没有犹豫,再次上前走了一步,被念鱼拉住,紧张问道:“师姐,你要干什么?”
“我会一些佛法,去安抚这些冤魂,你注意不要让人进来。”
“坚持一会儿,宗门的人快来了。”
念鱼无力阻止,眼睁睁的看着舒鱼走进那个浓黑的雾里。
黑雾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念鱼在外面不断寻找,还是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外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出什么。
时间渐渐过去,念鱼在外面越来越着急,他几次站在血河边上,想要到黑雾里去,却总在最后一步停下。
第三四章 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去,进去后,很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造成的后果会让他无法承受。
可是,师姐还在里面。
黑雾不断翻滚,颜色依旧是浓稠如墨,没有半点消退。念鱼抿了抿唇,一脸坚定的走进黑雾中。
浓稠的黑雾瞬间将他包裹,无比恶心的气息不断充盈在他的鼻翼间。
念鱼捂着胸口,忍着想要吐的恶心在黑雾里慢慢摸索。
“师姐,师姐,你在哪?”
浓稠的黑雾里没有半点回应,念鱼开始慌了,他含着泪,再次放大声音喊着,少年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啧。”一声轻嗤从背后传来,“真是废物啊。”
这一句话,让念鱼的心凉到了底,转动的身子硬生生地停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不是师姐,师姐不会这样说他。
念鱼手脚冰凉,额头上冒着冷汗,非常惶恐,这是谁?师姐没说过怨气里会有人?除非是幕后黑手。
不能让他发现师姐。
抱着这样的信念,念鱼强行让自己放松,显得更自然些,“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也是和我一样被抓来的吗?”
“呵呵。”那人笑了一下,雌雄难辨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直往念鱼耳朵里钻。
“别怕。”那人说。
忽然一只覆着黑色纹路的手,从背后抓了上来,接着一堵墙一样的身体靠近了念鱼,让他无处可逃。
“我等你好久了,还以为要等我破除封印才能出来,没想到啊。”那人有些感叹,语气轻柔,带着诱哄的意味,“好了,乖乖睡一觉。”
话音落下,念鱼只觉得眼皮重有千斤,他挣扎了几下,最后歪倒在身后的人身上。
很快,念鱼再次睁开眼,额间布满与刚刚那只手同样的纹路。
往日的纯净的眼眸,变得邪肆;年少的脸上,带着一丝眷恋、病态的笑意。他伸出手指,黑雾在他手指间着旋。
“带我去找她。”念鱼的声音变得格外冷漠,还有一丝压抑的疯狂。
凶恶的雾气变得异常安分,也不再往念鱼身上缠着,反倒是像遇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这诡异的黑雾中,念鱼却宛如在自家院子里一样闲庭信步,有着黑雾带路,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想找到的那个人。
舒鱼此时在阵法中央,手拿梵莲,嘴里不断念着往生咒,金色的佛光从她身后蔓延。
她身边围着一群怨灵,那些怨灵张牙舞爪的攻向她,没有意识的眼睛里是对血肉的渴望。
还有一部分怨灵则在佛光的度化下,逐渐恢复意识,呆滞的看着四周。
念鱼停在黑雾后,愣愣的看着舒鱼,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爱意,“我终于见到你了。”
但是他始终没有上前一步,只是隔着黑雾静静的看着,在某些时候,小小的动一下手。
*
舒鱼他们离开之后,周子正的心放下一大半,有这两位仙人在,大哥一定会有救的。
他站在门口想了想,这个好消息可得告诉大哥。省得大哥在大狱内吃苦受罪不说,还要操心他。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吃些,养好身体,多活几天。
别人去,他不放心,所以自己收拾了一堆东西,喜气洋洋的赶去大狱。
他这次可是名正言顺,有理由的,大哥可不能训他。
刚到大狱门口就看见,周子正就看见大哥被塞进一顶小轿子,然后被抬起来。
他连忙赶上去,拦下怒喝道:“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陛下还没说废太子呢,你们就敢这么对他?”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个位置弄给你们主子?”
“我要进宫,我要去告状,我就不相信没有王法了?一个后宫妇人,手居然伸的如此之长。”
“这,殿下。”为首的人看着周子正,为难的解释道:“这就是陛下的命令,我这还有陛下写的手书。”
说着拿出一张特制的信纸,上面的字迹正是他父皇的。
“殿下,您还要拦吗?”为首之人问他。
周子正咬牙,他不想走,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个男人把大哥带走肯定不是什么慈父心起,只怕是要把大哥带进去秘密杀了。
到时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想闹都没办法闹。
“咳咳。”轿子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一只布满伤痕的手伸了出来,里面的人淡淡道:“阿正,回去。”
简单几个字,砸在周子正心里,他下意识想要让开,后移一步,然后再次拦在他们前面,“我不,大哥,你……”
“阿正,你听话,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周子正慌了神,他忍不住向前冲去,着急道:“大哥,你是不是病了,怎么咳嗽的这么严重。”
“唰”的一声,一阵白光闪过,几十把刀拦在周子正面前,“殿下,别让我们为难。”
“我没事,阿正。”周子正恢复了一下,忍着喉咙里的痒意,“你回去,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