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事, 已经解决完了。”傅鸣琅轻笑着说, 只觉得心中刚才那点郁闷瞬间就散了。
“哦哦, 解决了就好。”施秀盈其实是有点好奇的, 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案子啊,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晃而过,知道了想知道的, 她就又把话题拉了回去,道, “你为什么说他蠢?那可是探花郎呢。”
说话间只有好奇不解,至于不喜厌恶之类的却是没有的。
她又不是金银财宝, 自然做不到人人喜欢, 何必心中惦念自寻烦恼。
“我说他蠢,他就是蠢。”不然那点情绪怎么连你都瞒不过, 不论是瞒不过,还是不想瞒, 都足够说明他有多蠢。
嘴角嘲讽一闪而过,傅鸣琅只觉得好笑。
说白了,那孟慧临之所以敢在施秀盈面前这样嚣张,不过是仗着她脾气好罢了。
“那好吧。”施秀盈疑惑之余, 却是忍不住笑了。
不生气归不生气,有人这样维护她,她还是很开心的。
“今日怎么没见你上场?”施秀盈轻快的走下最后两个台阶,边好奇的问他,“我之前见过你踢蹴鞠,记得你踢得很好。”
“刚才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上。”傅鸣琅心中一转,回答道。
“真的?”施秀盈有点惊喜,笑着说,“那我会认真看的。”
她记得傅鸣琅的蹴鞠技术很好,球踢得很花哨,厉不厉害她还看不出来,但是觉得很有趣。
说去就去,既然答应了施秀盈,等傅鸣琅回去后,就替下了一个认识的人,准备上场。
“你们做什么?”他看这身边忽然出现的其他四个人,随口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要做什么?”程嘉茂有点不解的问。
“这还用问,肯定是蹴鞠啊。”吕建义回答,一旁,经过友好协商后,沈元安已经换下了一个人。
“所以很奇怪啊,我记得你之前拒绝了同僚的邀请?”程嘉茂觉得傅鸣琅简直太反常了,反常到让他好奇。
“又想去了。”傅鸣琅不走心的随口敷衍。
“啧。”程嘉茂不爽的啧了一声,做好准备一会儿好好研究研究傅鸣琅到底是为了什么改变的主意。
能让这个心如铁石的人改了意思,没猫腻才怪。
吕建义和莫厚德两个人凑到程嘉茂身边,对视一眼,确定他们打的都是一个主意。
至于沈元安,已经和傅鸣琅一起上场了。
“我也想去,”吕建义有些眼馋的说。
“平地走路都会摔跤的人不配踢蹴鞠,”莫厚德张嘴就来,“你应该去的是太医院,让他们给你看看。”
“你闭嘴。”吕建义头疼的说,本应该生气的时候,却有些麻木,不由怀疑,他当年是怎么误交损友的。
哦,他本来是跟沈元安玩的好,然后他是被沈元安附带来的。
作孽哦。
程嘉茂巍然不动,表示他不想领教莫厚德的那张嘴。
说实在的,他也很佩服自己这些年下来还没有把莫厚德打死,而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人间疑惑。
“呵,”莫厚德蔑视冷笑。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嘴呢。”吕建义小声念叨。
程嘉茂听了闷笑一声,莫厚德在另一边没听清,可他总觉得这不是好话,就默默的看了吕建义一眼。
几个人在上面斗嘴的时候,下面傅鸣琅和沈元安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在的是北队。
之前两局都是南队胜利,不过这一点在他们下场后改变了。
一连三局,局局完胜。
而且,每一局都是压倒性胜利,两队之间几乎都差了十球以上。
围观的群众们顿时欢呼起来。
高台上,施秀盈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笑颜如花的鼓起来掌。
任谁都能看出她此时的心情十分的好。
下面,孟慧临收回视线,有些惊疑的看向周建成。
周建成脸上的笑意略淡,等发现施秀盈正笑的开心的时候,表情更是一顿,然后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场上的人都散开,孟慧临借机走向了周建成。
“那傅鸣琅和沈元安都有武功在身,输给他们,不冤。”他安慰了一句。
两人同在翰林院任职,乃是好友。
“我知,多谢孟兄。”周建成含笑道谢,转眼间,似乎又是那个温柔雅致的侯府公子了。
两个人几声谈笑,回了席上,嘈杂声已远,倒是得了些安静。
“我去和表妹——”周建成本来准备找施秀盈说说,可一抬头才发现,原本坐在高台上的施秀盈已经走了。他口中的话一顿,神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刚才施小姐就已经走了。”孟慧临说,看向周建成时目光稍带着些谴责。
“我之前还以为是施家小姐看重与你,所以想要和你结亲,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周兄,可否告知,你为何改变了主意。若是——”他继续说。
“孟兄慎言。”周建成打断,他看了眼周围,冲孟慧临摇了摇头。
孟慧临眉微皱,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人稍歇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此地。
台后,眉眼机灵的小厮眼睛一转,溜去了自家主子身边,结果就发现自家主子正轻声和施家小姐说着话,他想了一下,候在那里没再上前。
“你踢得太棒了!”施秀盈还在惊喜中,这份惊喜在看到场上的带着蹴鞠灵活游走的傅鸣琅时就开始了,一直到后来看到他奇巧无比的进了一个又一个球,直到他战绩彪炳,以一人之力成功把对手甩下去。
她上一次看到傅鸣琅蹴鞠,还在两年前,自从他任职大理寺后就没再玩过了。可没想到,时隔两年后再见,会是这样的惊艳。
那样轻松自若的,惬意愉快的,从他身上,能感受到真正的,属于游戏的意义。
也就是给人带来快乐,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
“我刚才听到好多女孩儿们的欢呼了。”施秀盈竟跟着又说,笑盈盈的,“你家的门槛这次又要被踏破了。”
这本来只是句调侃,本来,可她说出口的时候,却莫名觉得心里闷了一下,那种感觉随着这句话一闪而过,还不等她细究,就再也找不到了。
对面,正整理着袖口的傅鸣琅动作一顿,他抬眼,脸上因为急促运动而浮现的热意只余下一层浅粉,看着施秀盈时眉间鬓角还带着未散的潮气。
软化了他身上的散漫不羁,莫名显得柔软起来。
“那你呢?欢呼了没有?”见施秀盈神情自若,这句话仿佛真心一样,丝毫没有异常,傅鸣琅心中不由一闷,他很快挥去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转而问道。
“啊?”施秀盈不自觉的眨了眨眼,声音略轻了些,说,“没有。”
糟糕,为什么会莫名心虚?
“呵,”傅鸣琅轻呵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没有欢呼,但是我有在心里为你鼓劲!”施秀盈又笑,“你可是我的好朋友诶,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她笑的灿烂无比,自觉十分骄傲。
那个蹴鞠踢得那么好的人,是她的朋友!
简直完美。
朋友!
咬了咬牙根,傅鸣琅抬眼觑了眼施秀盈,只觉得这丫头迟钝的让人无言。
他自觉表现的并不隐晦,可施秀盈就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这可真是……
让人无言。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见着似有人声靠近这片偏僻的角落,施秀盈才告别离开了这里,回家去了。
一旁,小厮走上前去,低声禀报了他的发现。
“改变了主意?”傅鸣琅低声重复。
那他以前是什么主意?他心想,跟着嘴角就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这可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布置出人手,准备仔细探查一遍,看看这位周家公子,都有什么秘密。
另一边,施秀盈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好一会儿,她才总算从热闹的蹴鞠赛场上收回了神,然后开始静心。
也就是发呆。
刚刚太激动了,她需要让脑袋静静。
“嗯?”倏忽间,施秀盈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小姐?”小风立即问道。
“我刚才对着傅鸣琅,是不是话太多了?”施秀盈回想刚才,忽然发现。
“奴婢倒是没注意。”小风道,“想来是许久未见的原因吧,”
她感觉自家小姐和傅少卿在一起时,话一直很多啊,两个人总说些京都人家里的趣事,她们听了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嗯,我想也是。”施秀盈想了想,觉得的确如此,便就没再多想了。
*
转眼间,又是一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陛下心血来潮,决定在宫中举办佳宴,遍邀群臣,与臣民同乐。
施秀莹早早的就进了宫,陪在自家姑母身边,和她一道的,还有施瑜琼。
不多时,二房嫁出去的嫡长女施瑜婉也来了。
这位姐姐前些年嫁与兴宁伯府世子,五年连生两子一女,因着怀胎生子,平日里见得也就少了。不过,自从去年生下第二子,她出门的次数倒是多了。
至于三房的女儿,与皇后不甚亲近,说过几句话后,皇后就让人把她们都带去了摆宴的大殿中。
“五妹妹出落的越发好看了,你幼时我就觉得你大了定是个美人,可如今回想,我当初说的倒是不对,这哪里只是个美人,分明是个绝色佳人啊。”施瑜婉看着施秀莹便就笑了起来,一阵夸奖。
“大姐姐过奖了。”施秀莹佯装害羞的说,转而问,“二姐姐我那几个侄儿侄女呢?今天怎么没带来?”
每次看到施瑜婉,她都会觉得很奇怪,她二婶婶那么清高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养出施瑜婉这样一个周到圆滑的女儿的?
“她们年纪小,我便留在了家中,等过两年大些了,我就得带进来拜见姑母了,您到时候可别嫌烦才好。”施瑜婉说这话,对着皇后担忧夹杂着娇嗔道。
“自然不会。”皇后淡淡一笑。
这态度稍显冷淡,施瑜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失落之余,不由艳羡的看了眼施秀莹。
也不知道她这个堂妹到底哪里好,怎么姑母就那么喜欢她。
施瑜琼坐在一旁看着自家姐姐态度热络的恭维着大房几人,眉飞快的皱了皱。
她这个姐姐,最是世故,惯会明哲保身,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对着大房十分亲近。而她前世遭难之事,她看都未多看一眼,实在是自私。
心里想着,她直接收回了视线,只当做看不见。
正想着,那边皇后已经叫施秀莹过去,说起了话。
一番来往,待到宴席开始的时候,她更是把施秀莹带到身边到了宴席处。
一番折腾后,施秀莹总算安稳的坐到了自家娘亲身侧,抬眼一转,她骤然眨了眨眼,心中忽觉有些惊喜。
对面镇国公身边坐着的,不正是傅鸣琅。
第二十九章 “你们真是令人作呕。”……
当今皇帝勤俭, 宴会办的不多,不过这些年下来施秀盈也参加过不少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新意。
琴瑟起, 歌舞升。
彩衣翩翩,端的热闹。
趁着自家娘亲没注意,施秀盈偷偷尝了口酒, 便就被那股辛辣弄得皱起了眉,不多时, 便觉得热了。
借口出去透透气, 她悄然溜出了宫殿。
能被选入教坊司的舞姬, 各个都颜色非凡, 可谁都不如殿上坐着的施秀盈来的动人。
若非她出身尊贵, 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把视线胶着在她身上。眼下见她出去,立时就有人心思浮动, 也跟着出去了。
可这宫内禁廷,谁都没有施秀盈来的熟悉, 她出去后一转眼就把人都甩在了身后,然后, 被燕成善拦住了。
今夜月色很好, 好到她清楚的看到眼前人的神情。
施秀盈后退一步,算起来, 自那件事后,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了, 她实在不知,燕成善今晚为何要拦她。
她无言以对,对面燕成善眸子顿时黯淡下来。
两人一时沉默。
“抱歉,玲珑。”好一会儿之后, 燕成善终究开了口。
施秀盈不想说话,若是可以,她再不想看到燕成善了。
一见到她,就会让她不可遏制的想起那日,因她大意,坠入陷阱,差点失身的场景。
她更忘不了那时她心中鱼死网破的感觉。
错身而过,施秀盈在丫鬟宫女的拥簇下,越过燕成善直接离开。
“玲珑,我已经向陛下请旨,往边关历练。以后,若无大事,我不会再回来了。”燕成善转身,看着施秀盈逐渐远去的背影。
施秀盈的脚步一顿。
燕成善眸中微喜,又说,“我本来早就准备走了的,可总想着要陪父母过完这个中秋,所以才完了些。”话音落下,他期待的看着施秀盈,可却始终没看她转身,不由得就带上了苦涩。
“你,保重。”他说。
施秀盈到底转过了身,可不待燕成善欢喜,她看这燕成善,忽然问道,“我记得你武功很好,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未停歇。”
这个问题她憋了许久许久,若非燕成善说以后再难见到,她不一定会问出口。
对面,燕成善若有所料,面色忽然一白。
“而你虽然性格疏阔,却也不失细心与警惕。”施秀盈自顾自的问,“你告诉我,那天你为何会那般轻易的就被人迷倒。”
燕成善嘴角动动,想要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懂了。”看他这样,施秀盈眼中立时盈满失望,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