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宴会,落在某些有心人眼中,顿时就让他们生出了别的心思。
小年当晚,诸多朝臣家眷带着打扮的精致漂亮的女儿入了皇宫。
一时间姹紫嫣红开遍,可谓是争奇斗艳。
众人互视一眼,暗生警惕。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帝后以及皇子皇子妃却还未至,就连诚国公府的人都没有动静,诸人不由奇怪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东极宫。
一群人围着施秀盈打转,差点把傅鸣琅给挤了出去,可他握着施秀盈的手,面色恍惚中夹杂着惊喜,不动如山的坐在那儿。
外间里,皇帝和诚国公施敬循正满脸笑意的听着太医回禀,连连说好。
施秀盈也有些懵,她,怀孕了?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她这段时间的确是有些贪睡,不过天气冷了倒也正常。而她口味偏好酸辣,最近饮食上也没什么不对,就是偶尔有两道菜看了不舒服,也没多想。可没想到——
今天中午她贪嘴吃了个柿子,下午肚子就隐隐作痛,傅鸣琅知道了召来太医一问,就被太医满脸笑意的回禀,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一出,不多时,帝后和正候在长春宫的诚国公一家子就都来了。
“还好这次有惊无险,你以后可注意着些,莫要再贪嘴了。”周氏又惊又喜,细心叮嘱。
“正是,我这就吩咐膳房,以后都紧着你这里来。”皇后立即说,她坐在床边,细心给她掖了掖被子。
“姑母,娘,我知道啦。”施秀盈乖乖的说,整个人依旧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怎么就怀孕两个多月了呢,她不是才成婚四个来月吗?
“多谢母后,多谢母亲。”傅鸣琅一震,终于回神,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跟着冲皇后和周氏道谢。
“你这孩子,谢什么,都是应该的。”皇后含笑说。
周氏抓紧时间和施秀盈说起了孕期的事,只觉得总是放心不下。
大嫂冯氏和二嫂谢氏也在旁添补着,她们两人分别诞下了一子一女,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傅鸣琅也是满肚子的话要说,可这会儿且还轮不到他,索性就坐在一旁握着施秀盈的手,一直冲她微笑。
一家人在这儿耽搁了许久,还是太监提醒,皇上才想起来前面还有个宴会。
正好,如此大喜,他也想去和人分享一遍,就挽着皇后兴冲冲的去了。
傅鸣琅本来不想去,可这乃是他认祖归宗来头一个大宴,怎么说还是要去露个面的,便就提前和陛下说好,露完面了就回来。
眼见着他这激动欢喜到舍不得离开的样子,皇上好笑欢喜之余,就应了。
帝后驾到,宴会开始。
有心人自然发现了他们脸上的笑意和未到的施秀盈,心中不由猜测连连。
傅鸣琅头戴二龙戏珠冠,身穿绣团龙纹的皇子袍服,端坐宴席上,看着总有些心不在焉一般。
他生的本就俊美,这般华服容饰一番,更是招人。
再加上他的身份,整个大殿中,不知道多少大家千金看的心神晃动,面飞云霞。
正式开宴,傅鸣琅敬过陛下一杯酒后,就告辞离去。
一众贵女们流转的美目霎时间落了个空,不由失落。
众大臣们都是人精,早有猜测,见此更肯定了几分,看了眼诚国公,只叹一步慢,步步慢啊。
东极殿中,傅鸣琅大步金殿。
热气扑面而来,赶走了他身上的寒气,他尚不放心,先换了外袍,这才过去。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和施秀盈说,可等到了门口,却见宫女小声禀报,道皇子妃已经睡了。
脚步立即放轻,傅鸣琅走到床边,只见施秀盈小脸埋在锦被中,睡得正香。
目光落在她的腰腹处,他伸手,轻轻覆在上面,一点儿力气都不敢使。
良久,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含笑看着施秀盈的睡颜,心中欢喜而满足。
*
年节过后,陛下逐渐放政给傅鸣琅。
随着历练,傅鸣琅对朝事愈发的熟练,一开始尚且有许多拿不定主意的事,等到大半年后,他已经差不多熟悉了这个朝廷上下的运作。
八月初,施秀盈诞下一子。
皇孙降世,陛下大喜,册立燕鸣琅为太子,入主东宫。
初生的孩子一点点的长大,陛下给他取了个乳名,唤作永熙。
对于这个前世今生唯一的孩子,施秀盈在手足无措后,也给与了他满满的爱。
虽然有乳母宫人们在,可她也未曾全部放手,只要有空闲,就会守在孩子身边,逗他玩乐。
初生时粉红的皱巴巴的孩子逐渐白嫩,活泼且好动,还不到三个月,就开始翻身,等到六个月时,就已经做的很稳当了。
在养孩子的快乐中,又是一年过去。
一场春寒,陛下忽然就病了,且缠绵病榻,赫然已经起不来身了。
太医诊治,道他本就先天虚弱,这些年虽精心的养护着,可耗费的心力却无法补上,如今,显然是已经要油尽灯枯了。
皇子燕鸣琅主持朝政,稳住大局,可他到底年轻,又才认回来两年,一些老臣和宗亲总是不服他。
诸人心思涌动,乱象初生。
陛下病了十来日后的一个晚间,傅鸣琅忽然带着施秀盈和永熙,去了皇上养病的长春宫。
“父皇,想看看孩子,走吧。”之前担心过了病气,一直没带永熙去过,眼下他猛地一说,施秀盈心中顿生不详的预感,便就把孩子打理的妥妥当当,带着去了。
榻上的人呼吸声都轻微道几乎听不见,明黄色绣龙纹的锦被被掖的整整齐齐,只露出苍白的面容。
曾经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帝王如今躺在床上,虚弱无比。
“陛下还在睡。”皇后说,看了眼施秀盈和永熙,疲惫中带着欣慰的说,“你有心了,先去偏殿歇着吧,等到陛下醒了,我就命人去叫你们。”
施秀盈便就答应了,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夜色渐深,外面的侍卫来回巡视,一切仿佛如常,可施秀盈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玲珑,”傅鸣琅来了,灯火跳动了一下,他的眸光亮的惊人,揽着施秀盈入怀,在她耳边轻声说,“晚上可能有点乱子,你别怕,待在这里,只要我不来,你哪里都不要去。”
施秀盈惊愕看他,最后点了点头。
她有些警觉的看了眼殿中的其他人,担心自己露了行迹,这才发现傅鸣琅刚才已经侧身挡住了她。
不多时,傅鸣琅就又出去了。
春日的风徐徐吹动窗扇,发出吱呀一声,宫女过去把窗户关上,施秀盈扫去一眼,恰好看到一朵乌云飘过,挡住了椭圆的月亮。
清明节快到了,她忽然想起。
风雨欲来。
夜色渐深,本来安静的宫城中轻微的吱呀一声。
有人把皇宫大门打开了。
金鸣声起,昏暗的夜色里,一队队兵马目标明确的朝着长春宫前进。
明烛照亮了半个宫室,傅鸣琅和皇后坐在龙榻床边,虽未言语,气氛却也不见紧绷。
若施秀盈在此,怕是会惊讶,在这一刻,两人身上竟有着一种如出一辙的淡定沉稳。
“他们该进来了。”皇后说。
“是。”傅鸣琅回答。
“你都安排好了?”
“自然。”
“那就好。”
话语落下,殿中又恢复了安静。
第43章 完结章 “听说皇上又驳了大臣们请选妃……
永熙早早就睡下了, 施秀盈却睁眼无眠,她坐在床边看着幼子,轻轻点了点他的脸蛋,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又很快落了下去。
“睡得可真香,”她柔声喃喃, 看了眼窗外,眼带忧色。
要一切平安啊。
夜半时刻, 一阵微弱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喧哗声响起, 门被打开, 傅鸣琅大步进殿, 袍角在夜风中簌簌翻滚。
“玲珑, 走,跟我去正殿。”他上前抱住施秀盈, 身后跟着的宫人立即抱起永熙。
“这是怎么回事?”施秀盈心里跳的又快又急,被傅鸣琅拥着出了大门, 她忙不迭的问道。
“陛下重病,我威望不足, 有人想要趁机夺取皇位。”傅鸣琅沉声解释。
“我不是问这个, 傅鸣琅!”施秀盈气急,叫了他的旧名, 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早在下午他就提醒了她, 如今果然生乱,她就不信,他事前一无所知。
“知我者,玲珑也。”傅鸣琅声音含笑, 竟有些愉悦。
施秀盈更气了,说,“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玲珑,相信我。”傅鸣琅沉着的说,他拥着施秀盈的手发紧,道,“我还没跟你过够,才舍不得死呢。”
“你!”施秀盈还是生气,连已经进了正殿都顾不上,还想再说,可傅鸣琅却在这个时候放开了她,说,“在这儿等我回来。”
说完,他把施秀盈扣在怀里,静静的一个拥抱,而后转身就走。
“傅鸣琅!”施秀盈转身几步走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说,“别受伤。”
她想说的太多了,可这会儿提及,似乎总有些不详,所以最后,也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好。”傅鸣琅答得干脆,一如以前般认真,大步离开。
乌云密布,要下雨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也该下了。
看着那道背影逐渐远去,施秀盈心里不安又忧心,可却无计可施,只好转身朝着内殿走去。
“姑母。”她刚一进殿,就看到皇后正熟稔而轻柔的给皇上擦脸,她轻声唤了一声,没过多打扰。
“先坐,”皇后说,等妥帖的把皇上侍候好,才擦了擦手,复又坐下。
“玲珑,别怕。”她轻声安抚,可握着施秀盈的手却止不住的发紧。
傅鸣琅不知去了哪里,殿中只有她们,还有一众心腹宫人。
“姑母,我不怕。”施秀盈轻声说。
之前她的确是怕的,可她这人性子大抵是有些拧的,等到怕的狠了,反而生出一股大不了鱼死网破的狠劲来,有心口这股气撑着,她这会儿看起来竟比皇后还沉静。
“好孩子。”皇后有些惊讶,然后就笑了。
大殿中烛火通明,守着的宫人们丝毫都没有外面那些人的慌乱,一个赛一个的冷静。
睡着的永熙被乳母解开小包被,放在了早就安置在殿中的小床上。
施秀盈看了一眼,心中又冷哼一声,床都准备好了,可见傅鸣琅这厮的确是早有准备的。
他竟然事先一声都没跟她说,实在是过分!
且等着,回头她就要好好跟这人算算这笔账。
喊杀声愈发的近了,忽而喧哗更甚,纠缠之间,那些声音竟然没有再靠近了。
姑侄两个对视一眼,心中悬紧。
*
乌云遮蔽了月色,天地间一片昏昏沉沉。
一众兵士匆匆前行,直奔长春宫,灯笼在夜色中晃动,照亮了被拥簇在中心的两人。
端王,晋王。
这两个曾经不和,彼此争执的王爷如今竟然连起了手,直逼皇城。
“内宫禁地,不容擅闯。”有人扬声高贺,之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禁卫军终于组织好了人手,开始拦截。
两方就在这内外宫交界的地方展开了交战,刀剑相交,厉声惨叫交织。
“两位王叔这是要做什么?”傅鸣琅一身暗金色太子袍服,身披轻甲,出现在禁卫军后,看着端王和晋王说。
“王叔,你也配!”端王厉喝,说,“不过是个来历不详的野种,竟也入了我皇家宗谱,我那皇兄定是被那施家妇人给迷惑了。”
“正是,”常年笑呵呵的晋王也面露肃容,说,“我收到消息,皇兄得知了你身世存疑,却被施家妇人所害,我们此来,为的是救驾,是清君侧。傅家小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口,我原在大理寺见过的那些凡人看起来都不及二位。”傅鸣琅笑了,他看着两人,目光如刀,“不过,想颠倒黑白,现在还有点早,等你们拿下皇位了,再想着怎么圆这个借口也不迟啊。”
这两个人,竟是把施家也牵扯进来。话里话外都在说是施家与他联手蒙骗了皇上。
呵——
他冷笑一声,拔剑冲入了人群。
“太子殿下!”有人惊呼,正欲过去保护他,却见他在人群中纵横来往,看起来竟是十分的武功高强。
“快上,拿下他,等我们救回皇上,尔等必然重重有赏,金银钱财,前程家宅,都应有尽有。”看他上前,晋王眼中兴奋激动一闪,立即高喝,让手下的人使劲冲。
今日之事,只要能拿下傅鸣琅,那这件事就算成了。
皇帝病重,昏迷不醒,只剩下一个皇后和太子妃,谁能挡住住他们。
“不可大意。”端王提醒。
他仔细思索前后,思来想去,只觉得万无一失。诚国公府和几大重臣府邸都已经被围住,绝不可能出意外。
这样想着,他心中总算定了些许。
激烈的交战声掩盖了一些声音,等到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周围已经被另一群人团团围住了。
诚国公施敬循,兵部尚书常盛鸣,拱卫皇城的神武卫统领沈威成,正站在人前,逼视他们。
“太子殿下,属下前来救驾。”施敬循低头拱手,恭恭敬敬的说,“我等来迟,还请殿下降罪。”
“诚国公不必多礼,”傅鸣琅逼退眼前的人,收剑后退,在禁卫军的保护下到了施敬循身旁,边说,“你们来的很及时,立即拿下贼子,保护陛下。”
“此等小人,皆是趁陛下重病,意图犯上作乱的奸逆,除掉他们,死活不论。”他站在一旁,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