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这会儿已经气炸了,身上被藤条抽中后那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们不管不顾就要扑过来准备抢走小女孩手里的藤条,然后狠狠给这帮不听话的一年级一个教训。
只是想法很好,现实却很糟糕。
“啊!”“哎!”“嗷!”
三声不同音色的惨叫,分别来自对面3个三年级生。
女孩的藤条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又一下地精准抽在他们伸来的胳膊,迈开的腿,以及怕痛本能转过来的后背上。
到最后三人全都被抽得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
【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在哪见过……】第一万忍不住吐槽。
“去,把他们书包拿来。”把人抽老实以后,小女孩淡定吩咐身后的小弟们。
于乐乐等人先是有点怕,面面相觑后又从彼此的眼中看到相似的兴奋,于是呼啦啦的就跑过去连抢带拽的把他们的书包都给夺来。
“老大,给!”
梅露接过其中一个,打开翻了翻,抽出一本语文教科书:“林向阳,你起来。”当着他的面翻到了有标准痕迹明显是老师讲过的一篇课文上,“把这一段背一下,这是你们年级要求的必背课文吧?”
指着课本上着重划了波浪线还写了“背诵”两字的段落,女孩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林向阳不忿,气怒瞪她一眼“你以为你是谁!”,然后转身就跑。
只是脚尖才刚转了个角度,他身上就挨了一下,小孩嗷的一声就被又抽得蹲下了。
一年级的小孩子齐齐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那个三年级大孩子,太丢人了,还不如不放狠话不逃跑呢。
只有他们的老大一手藤条一手书,姿态十分淡定。
“背完了,我放你走。”
这句话让倍感屈辱却又不得不从的林向阳站了起来,瘪着嘴不情不愿磕磕巴巴开口。
“秋、秋天的雨,有一箱五彩缤纷的染料……你瞧,它把黄色给了银杏叶,黄黄的叶子……呃,黄叶子就像小扇子……还有,还有……”
还有不出来了。
就这么一段,他旁边两个同学都已经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他。
“很厉害。”对面的小女孩冷漠看他,“三分之一都背不出来不算,直接错了五处,怪不得沦落到只能抢一年级棒棒糖的地步了。”
林向阳被损得小脸通红,顿时就骂上了:“你牛逼你来背啊!你**一个一年级的凭什么鄙视老子!”
女孩顿时寒了脸冷冷瞪他,将手里的书扔给小弟,跨前一步就扬起藤条开始抽人,一边抽她一边脆声开口。
“秋天的雨,有一盒五彩缤纷的颜料。你看,它把黄色给了银杏树,黄黄的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扇哪扇哪,扇走了夏天的炎热……”
背诵得很流利,全程没有一点迟滞,打人打得也很顺手,那嗷嗷叫的痛嚎就跟助兴配乐一样,让现场围观的人看得身上跟着一抖一抖,却又止不住的爽快兴奋。
“背个书还比不上我这个一年级,你可真够没用的。”将书包一个个甩回那三人的怀里,女孩在他们敬畏的目光下冷漠一指公园里带有石桌的凉亭,“去,给我在那里把今天的作业写了。要是有谁写不完……”
她一甩藤条,在地面上击打出清脆的响声。
“今天别想回去吃晚饭!”
* * *
夕阳西下,天幕逐渐暗下。
好不容易写完作业从那魔鬼的手中逃脱,那3个三年级最后都是抹着眼泪哭着回去的。
扑进家门对着家长就是一顿悲伤哭嚎:“我在外面被人打了!”
“什么!?”能把孩子养得这么熊的家长必然具有强大的护短属性,当即眼睛一瞪抄起手边拿得顺手的物件就180度高高举起要冲出去,“谁打的!我去他们家算账,竟敢欺负我儿子!”
“就是东边木匠家的那个梅露!”
儿子刚把这个名字喊出来,家长那180度的棍子直接降成了90度。
“那个经常被学校点名表扬的梅露?那个作文上了小学生范本的梅露?那个考试门门第一的梅露?”
古往今来,人们对读书好的人都是心存敬畏和喜爱的。当初那个因为亲妈卷钱逃跑案而被小镇熟知的小女孩,如今却是以聪明会读书、门门考第一经常被全校点名表扬而闻名全小镇。
梅露这个名字早就在小镇人的嘴里变成“别人家孩子”的典型代表,对家里有小学生的家长而言开局就能减一半对方的怒气槽。
孩子越听越涨红脸:“就是她!她打我可疼了!”没敢说是什么原因才招来的打,他把自己被抽红的胳膊和后背掀开给大人看,“全是用藤条抽的,你看全都红了!”
这个藤条红印家长很熟,不光是儿子的记忆,也是他们的童年回忆,所以对这东西打人疼而不伤的基础属性还是很清楚的,垂到90度的手臂又往下放了10度。
儿子还没注意到这变化,仍旧抽抽噎噎地告着状:“她还抢了我书包,拿了我书逼我背课文,背不出就打我,最后还逼我写作业!写不完就不准回家吃饭!”
要打人的手从80度垂到了30度。
“她最后还威胁我说以后见我再耍横一次就这样教训我一次,太欺负人了!”
孩子越说哭得越伤心,家长却把手中的东西全默默放回原位,孩子见状不由傻眼。
“你不帮我出气啊?”
“出什么气,你这不是活蹦乱跳挺好嘛。”大人们开始睁眼说瞎话,“散了散了,我还有事要忙,别来烦我。”
三个不同的家庭却演出了三场相似的剧目,几个三年级小学生在经历过懵逼、不可置信、悲愤等一系列情绪后,最终接受现实崩溃地飙泪跑走。
他们讨厌好学生,讨厌别人家的孩子,更讨厌梅露呜哇啊啊啊——!
第68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东边梅木匠家的梅露爱打人这件事在小镇里流传开来,受害者范围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全都有,几乎隔上一阵就能听到又有哪家的小孩被梅露打哭跑回来了。
但神奇的是,至今没有一个家长因此带着孩子去梅家理论过。
学校里从校长到老师全都对此啧啧称奇。
你说这孩子是校霸嘛,人家在学校里关爱同学带头学习,作为班长的领导管理能力之强,直接把班主任除了授课、开会相关以外的工作全给包办了。
在一年1班做班主任的江老师每天轻松得就跟科任老师一样,把其他几个班的班主任弄得一度得红眼病。
可要说她是个从不搞事的乖巧好学生嘛,她又喜欢拿藤条打人,打得全镇的小学生哭爹喊娘,见面就喊老大好。
小姑娘冷着一张脸提着路边随手扯下来的藤条往那边一站,平时再横再混的学生都被吓得战战兢兢服服贴贴,让干嘛就干嘛,父母老师说话都没她来得管用。
哦,其实也不是没有对自家娃身上的藤条印感到心疼的父母的,但他们看到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娃每天老老实实按时回家,作业更是每天早早写完,然后等到考试时分数都比以往提高了不少时,再心疼的父母也没意见了。
镇中心小学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厚,老师们很满意,家长们很欣慰。
至于小屁孩们自己?
嗐,现在流行给露露老大当小弟,只要被她收为小弟的人都会受到很好的关照,这份关照里包括但不限于辅导功课,送独家木艺小玩具,还有周末带小弟们一起去搞非常生动有趣的课外活动……等等。
反正露露老大虽然是个才快要升二年级的小学生,但所有被她抽过的人都知道,人家六年级的知识课本都已经在这期间自学着会了,小学生懂的知识她知道,其余不懂的知识她也知道,每次和她一起玩都能听到很多有趣又长知识的东西。
而能成为她小弟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成为一个爱学习的乖学生。
不聪明不要紧,是学渣也不要紧,只要你愿意学习,只要你遵守纪律,你就能被收为小弟加入这个全小镇最酷的小学生团体。
只有这个门槛最低,其他路子就太难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小学生都是冲着这些来的,有一些对露露老大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挥鞭术”更感兴趣,并表达出了强烈的拜师意愿。
对此露露老大给的回应是这样的:“我爸是木匠嘛,小时候他经常会带一些藤或者草教我编东西,家里一直有堆着材料。我妈没跑之前只会把我一人丢在家里她自己出去打麻将,我被关在家里没事做就自己拿藤条甩着玩,时间一长就自动会了。”
甭管这种鬼话有没有大人信,反正不少小孩信了,当天回家就哀叹自己爸爸为什么不是木匠也不会编藤条,自己妈妈以前怎么就没丢自己在家出去打麻将,这样宝宝就能和露露老大一样独自在家练成绝世武功了。
这“绝世武功”能不能练另说,但被爹妈一顿骂或揍肯定是没跑的。
你个小傻子,还真以为那是好日子啊?
打骂完娃,那些家长又有些唏嘘,唏嘘完后又忍不住想幸灾乐祸。
“范采香以为坑了梅家10万块钱跑路就是榨完最后的好处了,可实际是她把梅家最大的宝贝随手丢了。”
有点远见的人这会儿都在感慨。
“看着吧,就梅露这孩子的聪明和精明,以后有的是范采香后悔的时候。”
“可不是,就算范采香占着亲妈这个身份以后要回来闹,那小丫头也绝对有办法让她一毛钱便宜都占不到。”
小镇人赞叹着小姑娘的聪明,也暗戳戳等着看可能要十几二十几年后才或许会出现的笑话。
已经逃得杳无音信的范采香有没有后悔没人知道,但在同一个小镇上的老范家却是有点躁动的。
毕竟外孙女梅露从上小学起就越来越响亮的名声可是早就传遍这个不大的小镇了,梅老太又是个炫孙女狂魔,出来遛弯逢人就开始说她孙女考试又全年级第一啦,小作文寄到报社被采纳还拿到一笔稿费啦,被评三好生、年级代表啦,又给她爸拉到几笔大订单啦……反正有那张嘴在,再通过别的大喇叭一宣传,老范家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现在是个人都清楚这孩子不出意外以后一定有大出息的,可是占着外家名头的老范家这会儿似乎什么便宜都占不着了。
周末的一天,没有工房里上工的梅元青陪着亲娘和女儿一起出来逛街买东西,接着路上就碰到了特意等着的范家老夫妻。
“露露呀,跟爸爸和奶奶出来逛街呀?”名义上的外公外婆摆出慈爱面孔,“外公家里今天买了很多好吃的,一会儿来家里吃饭呀?”
被老两口热情注视中的小女孩面上露出的却是陌生和茫然之色,听到他们这么说像是回忆起什么直接害怕地抱着爸爸的腿躲到了后面。
虽然一句话没说,可孩子的反应已经把这对外公外婆平日是什么作派完美地呈现在路边其他人的眼中。
梅元青收敛了面上的笑,也没说话,只是直接弯腰将女儿抱在怀里,面色警惕地看着他们。
而梅老太则没那么含蓄了,当场直接呛出声:“你们怎么还有脸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当初我们可是说得好好的,3万块买断关系,以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了,现在舔着脸贴过来你们老脸不疼的?”
范家两口子被刺得老脸泛红,其中范老太太不满反击:“这路又不是你家修的怎么我们就不能走了?而且我们喊的也不是你们,我们叫的是我们外孙女。外公外婆喊外孙女去家里吃个饭怎么了?”
“哟,外孙女——?”梅老太直接拉长了声音阴阳怪气,“整个镇上谁不知道你们老范家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你们范家生的那几个女儿包括范采香在内哪个不是被你们高价卖出去的?当初范采香嫁过来,足足要了我梅家26万彩礼,她结婚那天带过来的陪嫁就只有两床被子,这事不用我再宣传一遍全镇人都知道吧?”
也不等那老两口说话,梅老太继续嘴快叭叭一顿。
“你老范家嫁一个闺女几乎掏走我梅家大半积蓄,婚后你女儿又懒又馋啥都不干只会败家也就算了,结婚不到一年生了个孩子,在医院生娃的那天你们一听囡囡是个女娃竟然一个人都没来看一下。后头囡囡长到6岁,一直到你家那个下贱闺女骗钱逃跑前你们范家就没怎么来我梅家了,只有像我老头子走了这种大事才偶尔应酬一样的来一下,就那么几次你们都是把囡囡当成空气看都不耐烦看两眼的。怎么,现在觉得囡囡聪明会有出息,又想跑过来培养感情了?呸,想得美!”
两家早就撕破脸,梅老太当然啥面子也不留,在大街上就给这对不要脸的老夫妻掀个底朝天。
“囡囡啊,你妈以前对着你的那一口一个‘赔钱货’就是跟这两个老东西学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奶奶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只有梅老太最清楚,范采香这个不靠谱的妈跑了给孩子留下多大的打击,让这孩子从以前的傻乎乎一下子变得精明起来。
不是她自己想要这样厉害,而是当时他们这些大人跑的跑、颓的颓、病的病,竟然没有一个能让她安心依靠的。没人能靠,她可不就得自己立起来,让自己变得厉害,甚至有时候能反过来给他们依靠。
想想这孩子好几次给她爸爸拉回来的订单,梅老太早已经不把这孩子当成普通小孩替她决定一切,而是都由她自己思考和决定。
结果也没让她失望,小孙女搂着她爸的脖子看了对面的范家老两口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爸爸,我们去买东西吧。”
这下不只是梅老太,梅元青不由也笑了:“好,买东西。”
范家老两口见状顿时阴了脸,在家对女儿孙女蔑视惯了的态度不由又带了出来:“死丫头没家教!到现在连外公外婆都不会喊,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我呸!两个老货还有脸跟我谈家教!”梅老太当场反骂回去,“说我们囡囡对把她当空气的外家没家教,你们范家的家教是什么?一家女儿要26万彩礼,陪嫁两床被子的家教?嫁人后不做饭不洗衣不收拾家里,只会拿老公的钱买四位数的化妆品往脸上涂却舍不得给女儿买一个包子,对着孩子成天一口一个赔钱货让孩子给她倒水洗脸洗脚,后头直接卷了夫家的钱跟野男人跑了的教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