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手矫健,抓栏杆时,紧绷的小臂露出了格外漂亮的肌肉线条,虽然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很是狼狈,却依然看得观众忍不住发馋。
就地一滚,减弱了双腿所受的压力,胡荣摸索着找到了配电室。
他发了狠,直接暴力破门,双手抓紧门锁用力一拧,铁门瞬间往后落开。
把所有开关全部打开,外头发出电流的嗡嗡声,而后“啪”地一下,灯亮了。
一切阴霾,都在强光之下无所遁形。
但通了电以后的工厂广播室也能使用了,胡荣听见有个慵懒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
“陈警官,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楼道被落下来的铁门封锁了。
胡荣背靠配电室的墙壁,耳机里同伴的声音也变得很弱,电流刺啦刺啦乱响,吵的他太阳穴跳着疼,但他又不敢摘耳机,生怕楼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什么事儿。
“陈警官,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吧。”
女人慵懒的声音就像是黏糊的糯米糍,扯一下就会拉出黏连的丝。
镜头里,金发女人没有戴面具,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配电室空荡荡的门,就像是一位俯视众生的神明。
她知道里面有人。
“我是K。”她说,“你还记得我吗?”
胡荣眼皮重重一跳。
果然。
耳机里杂乱的声音彻底断掉了。
他握紧手里的武器,没有出声,但眼神却变得焦灼起来。
但女人也不管他回不回应,直接从上面用绳子牵着,把一块平板吊到了配电室门口。
看到屏幕画面的那一刻,胡荣心跳仿佛停顿了片刻,额上渗出冷汗——
因为里面分别出现了他妻子。
和他被困二楼的同僚。
“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玩个游戏了。”
安娜笑眯眯地把音量调大。
“陈警.官,二选一,玩吗?如果你选择了你的妻子,那么一分钟后你的同僚就会死,反之亦然,我建议你选你的朋友们,毕竟,二十多条命可比一条命贵重多了……”
“放你妈的屁!”胡荣额角有青筋暴起,却不敢乱碰那个平板。
他飞快思考着广播室的位置。
三楼。
如果她要还是用大面积杀伤性武器的话,一旦楼塌,她也跑不了。
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胡荣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有种你直接出来跟我当面玩儿!”
没想到对方竟然同意了:“好啊。”
白雾彻底散去,他从配电室的窗户里看到了三楼广播室窗口,一个人影出现。
金发女人戴着面具,打了个响指。
“换个玩法。”
“陈警.官似乎是觉得一换二十太为难,那就还是一换一吧,依然二选一。”
屏幕里,□□对准了正在煮牛奶的妻子,另半块屏幕里却是一个被蒙了头绑起来的人,对方还活着,时不时有气无力地挣扎几下,脖子上横着一把刀。
胡荣手脚冰凉,盘算着三秒之内击毙那个凶徒的方法,却发现行不通。
一个陌生人,一个自己最爱的人。
两个人性命都被凶手威胁着。
楼上还有他的二十多个同僚……
胡荣闭了闭眼,做了个决定。
他抬腿走出配电室,把自己暴露在凶徒的视线范围之内。
“你是那个杀人狂的亲属?朋友?”
他深吸一口气:“有什么仇恨你冲着我来就可以了,现在你随时可以一枪杀了我,不要动那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安娜面具后的眼睛突然转冷:“杀人狂?原来你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胡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线断了。
平板啪的一下砸在地上。
“好了,我替你做出选择了。”
“你这么善于奉献,那么一定也愿意献出妻子的生命,换陌生人活下来对吧?”
胡荣瞳孔猛然张大:“别!别动她!”
安娜退回窗后坐在桌子上,慢悠悠地往嘴里塞了一片口香糖,漫不经心道:“好的,我明白了,你要改变选项,保你妻子。”
“......”
影院里,观众已经被她这种拿人命当游戏的态度弄得浑身发冷。
二十条命和一条命比起来,哪个更重?
陌生人和亲人的性命相比,又要选哪个?
哪个都不对,哪个都是错。
生命不分贵贱,凭什么二十多条人命就一定比一条性命更重?
画面中,那个被蒙住半个身子的人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鲜血喷涌而出,胡荣看得目眦欲裂,彻底冷静不下来了。
楼梯被堵住,他试图空手攀爬。
然而下一秒,广播室的人咯咯笑了起来:“别着急,你再好好看看。”
胡荣下意识低头,瞬间头皮一麻。
蒙住那个人的黑布被扯了下来。
他的小姨子珊珊倒在地上,胸口鲜血涌出,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她呆呆看着镜头的方向。
视线就好像穿过了屏幕,在和他对视。
“不……不!!”
他是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惧的人!他如何要在这种情况下冷静下来?
男人瞳孔充血泛红,仇恨几乎要冲破屏幕,看得观众脊背发凉,大气不敢出。
“恭喜你,你救了你的妻子。”
“那么我们再来玩最后一局,二选一。”
“这次你要救你的妻子,还是你的同伴?”
“.........”
影院里,死一般寂静。
珍妮太太都被自己女儿眼中的狠厉惊到浑身发冷,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人是安娜。
安娜究竟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东方魔法这么有奇效吗?
她浑身冒虚汗。
而画面中,胡荣双手在颤抖。
他看到一无所知的妻子安静坐在摇椅上捧着一本书看,她似乎是在等自己回家,于是不管再晚,她也想等下去,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而他的同僚被二楼涌动的麻醉剂弄得毫无反抗之力,倒在地上,脸色如纸一般苍白。
一定要选吗?
不,他不选。
他不会落入圈套的。
胡荣强行冷静下去。
长时间断线,局里肯定会收到信息,知道他们这边情况不妙。
他再等等,或许会有增援。
“你杀了我吧,来替你的朋友报仇。”
胡荣说着,扔掉了手中的枪。
但其实他后腰还别了一把。
三楼的安娜突然嗤笑一声。
她有些失望。
光是这样就把他给吓住了?
他不是很擅长绝地反击?
一楼和三楼有什么差别?被人命绊住以后就变得这么弱小?那真是太无聊了。
“陈警.官,你为什么不反抗?”
她眯了眯眼,忽然听到耳机里传来同伴低语,外头有警车在靠近。
是察觉到异常的增援到了。
安娜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蓝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更加剧烈。
“最后再跟你玩一把。”
“这次,就让你的同伴来选,你没有选择权。”
话音刚落,二楼一个投影仪亮了起来。
“朋友们——”
安娜转身推开广播室靠外的窗户,愉悦地张开双臂,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已经看到了警车停在工厂大门前。
但她毫无畏惧。
“你们要让你们的家人活下来,还是用你们家人的性命换陈警.官活命。”
“来吧,二选一。”
第26章 惊天大劫案(下)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看到自己亲人遇险的时候保持冷静的, 何况胡荣也没有。
但胡荣咬死了不选,却挡不住别人选。
这几个劫匪就是在故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工厂大门被突破的时候,通向后门的一道暗线已经扯了起来, 安娜扣上滑索欢呼着从上空滑翔而过, 金发在夜空中亮着绚烂色彩,愉悦的笑声背后, 是伤亡惨重的救援小队。
他们并非无能,而是敌人太过狡猾。
利用了地形, 猝不及防地打乱他们。
而后,就是一场单纯的挑拨。
劫匪只有六个人, 如何能控制住二十多个人背后的亲人?
只有胡荣看到的才是真实的。
他被击中大腿动脉,送往医院的路上差点就要没了,不过只是差点, 安娜一行人并不打算就此让他解脱,而是要让他回去面对更残酷的事实——他的小姨子珊珊死了。
苏醒过来的胡荣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
他看到病房里洁白的天花板。
周围空气飘散着消毒水的气味。
他头晕目眩, 阵阵耳鸣。
这阵耳鸣一直持续到珊珊的葬礼。
妻子暗自垂泪, 沉默不语,周围的家属发了疯似的拿东西砸他,让他滚出去。
不管他有没有选择。
不管他二选一会救谁。
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 她们又怎么会被那群疯子给盯上?
胡荣一路耳鸣着,看向他的同事。
昔日勾肩搭背的关系,现如今却一个个默然不语, 甚至在刻意回避胡荣的视线。
有人因为愧疚,自己递上了辞职信。
因为那天晚上,他伸手指向了屏幕中胡荣脸上的叉, 轻而易举就用一个动作击溃了同事之间多年培养出来的信任。
可是观众没有怪他们的,只是叹息。
扪心自问,如果某天自己遇到这种情况,选同事,还是选家人?
人命不分高低贵贱。
但感情分。
“......”
胡荣的妻子无法面对妹妹死亡这个事实,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整整一周,忽然问。
“如果我们离婚,你会照顾好自己吗?”
胡荣没说话,但是脸上肌肉却颤抖了一下。
他怔怔看着桌上可口的饭菜。
他也害怕了。
害怕家里人会被自己牵连,害怕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到局里,同事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很奇怪,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主角团这边遇到了重大挫折。
观众的心自然随着一起沉了下去。
他们不相信邪恶会压过正义,但主角的颓废是肉眼可见的,于是他们忍不住跟着一起纠结起来,很想知道下一步,主角会怎么走。
但反派那边显然气氛高涨得多。
他们漠视人命,把罪恶当做娱乐游戏,因此他们强大,无往不利。
而主角这边却被重重道德所困。
“叮——”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安娜今天换了一件红裙,浓艳的色彩衬得她白皙的皮肤更加亮眼,她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如果有人不慎被她的刺扎到手,反而会沉迷于那种疼痛带来的快乐感觉中。
“合作愉快。”
她要把那幅价值连城的画卖掉。
钱已经收了,因为是赃物,所以价格自然要打对折,不过打对折后所拿到的钱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数目。
同伴数完钱冲她点点头,将那一箱箱现金送到了车上,安娜拿起手帕轻轻按了按唇角,微笑着和对面的买家告别。
但走进电梯,她却没有按下楼键。
电梯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人拆掉了电梯的顶盖,监控失去了作用,她伸手,同伴拉住她胳膊,快速地将她拉出电梯。
而后,弹弓出现,对准负一楼的按钮。
啪。
电梯下行,买方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红酒,听着手下过来汇报:“人马上到停车场,现在要动手吗?”
黑吃黑,就可以不费一分得到那幅画。
买方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坐等属下的好消息。
而另一头,安娜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
她轻轻摸了摸脖子,站在窗边,等着同伴调整好腰上的锁扣。
“黑吃黑?”
她轻笑,眼底一片浓重的郁色:“竟然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锁扣咔嚓一声扣好,她站在高楼窗边,外头是呼啸的烈风,俯拍外景让观众坐着都感觉头晕腿软,但窗边的几人毫无畏惧,甚至越来越兴奋,张开双臂,身体往下倾斜。
“三,二……”
一!
几人忽然一跃而下,绳索开始拉紧,坐在屋内悠闲品酒的买方万万想不到,他盯准的目标此时却像一只夜行蝙蝠一般,就在他背后从高空坠落,而后狠狠撞向玻璃窗。
“砰——!”
尖锐的工具顶在前头,撞破了玻璃窗,发出一声巨响,安娜就地一滚,在买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寒光便是一闪,轻轻巧巧地抹过他的脖子,瞬间鲜血喷涌。
同伴兴高采烈地拿回那幅画,外头听到动静的保镖冲进屋内。
几人却奔向洞开的窗外,再次一跃而下。
“啊!”珍妮太太忍不住捂嘴惊呼。
就那么一根绳子,几个人在黑夜里直坠而下,保镖伸手想抓绳子割断,他们却还留有后手,经过20层的时候反手便将另一段锁扣扣在了楼外的一段金属杆子上。
简直就像是超人一样。
与地面垂直九十度,令人眩晕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