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闻着。
没有一丁点儿的烟味。
干净清爽，只透着淡淡的茶香味。
郜秉川忍俊不禁：“闻什么呢？”
像只毛绒绒小狗似的乱拱。
看上去挺有意思。
有点可爱。
左乔乔：“撒谎的味道。”
郜秉川拿着矿泉水的手顿了顿：“嗯？”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撒谎的味道。”左乔乔慢吞吞仰头，眼眸半眯望着他，忽然一笑：“让我猜猜看，你到底说了什么谎呢。”
郜秉川正要否认。
左乔乔却已经快速出手。
第13章
左乔乔趁着郜秉川不注意, 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外套口袋，碰到了硬硬的东西后，迅速收手。
郜秉川脸色有点难看, 忙退后一步。
可是腿上还未消失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左乔乔：“屋里挺暖和的，特别是病房里，温度更高。”老爷子身体虚弱，病房里空调的温度一直设置高一点，“所以我有一点不太明白。”
她搓了搓碰过硬物的指尖, 若有所思：“你平时比这冷的时候, 都能只穿着衬衫不穿外套。今天屋里那么热，你怎么还非要穿着外套呢？或许——”
左乔乔沉吟道：“你有东西不得不随身带着？”
郜秉川一向不喜欢把东西塞在裤子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显得十分累赘。
如果穿上外套的话, 就可以在外套口袋里放一些不太大的物件了。
比如。
盛着止疼药的药盒。
当然了, 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没有真凭实据下, 算不得准。
所以现在她故意这样一问，想看看他的反应。
郜秉川薄唇紧抿，淡淡笑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着就侧身绕过了她，离开阳台。
左乔乔盯着郜秉川的背影。
即便他刚刚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好像不把刚才她的猜测放在眼里。
但他避而不答的态度, 却很能说明问题。
他离开得太快了。
甚至于都没来得及在这儿等待一段时间。
事实上，止疼药这种东西, 刚刚吃下去是不会立刻见效的。
总得过个一小会儿才能有作用。
现在的他, 走路姿势依然有些不太对劲。
左乔乔三两步跑过去跟上他：“哎——郜秉川！”
男人恍若未闻，脚步不停。
但，饶是他身姿笔挺，因为腿疼的关系, 走路也带着些微的拖拉。
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你需要不需要帮助啊？”左乔乔紧跟上去，生怕声音大了会让二婶他们听到，压低声音：“我可以帮你啊！”
郜秉川猛地停住步子。
左乔乔跟得太紧，一个没防备，踉跄了下撞到了他后背。
郜秉川怕她摔倒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看她站稳了又迅速收手：“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不用和我客气。”左乔乔很认真地小声说：“你看这些天，你那么照顾我，我住你房子吃你东西，什么都不用做，还享受你家佣人的全程服侍，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呐，你说出来你的困难是什么，我那么聪明，一定能够帮到你的。”
郜秉川本还绷着脸。
听到最后一句，忍俊不禁轻轻笑了下。
这丫头真会找时间夸她自己。
这种时候都不放过机会。
他承认。
在女孩儿清澈的目光下，他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但是很快的，郜秉川凝起心神坚定地轻轻摇头：“不需要。我没什么要帮忙的。”
说罢继续朝着病房走去。
左乔乔看着他的背影，沉沉叹了口气。
是个人都会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吧？
天天什么事儿都一个人独自承担，多辛苦啊。
偶尔示个弱又没关系。
现在他除了白天去各个公司转悠外，晚上都会回到他们的新家。
她算是除了佣人之外，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了。
所以她想着，他真需要帮忙的话，她来处理最合适。
偏偏他死活都不松口。
左乔乔真不明白。
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倔呢。
·
回家的路上，夫妻俩都很沉默。
司机赵广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忍不住问了声：“今天老先生身体还好吗？”
郜秉川：“嗯。”
左乔乔：“挺好的。”
赵广：“……哦。”
那为什么先生和太太的表情那么沉重啊。
害得他还以为老先生病情有变。
回到家后。
郜秉川换好衣服，又洗了个澡。坐在办公桌前工作了会儿，想想不知道那丫头在做什么，就关了电脑去客厅。
结果客厅没人。
这幢别墅一共有三层高。
郜秉川住二楼，左乔乔住三楼，每层都有七八个房间。
最下面一层是两人的公共区域。
客厅也在这儿。
看佣人在拖地，郜秉川顺口问了句：“太太呢？”
“在餐厅。”佣人恭敬地答：“刚洗完澡，提了一袋苹果进去的。程伯问太太要不要帮忙收拾下，她说不用，她自己来就行。刚进去，才两三分钟的事儿。”
程伯就是管家程吉。
因为他年纪较大，佣人们都喊他一声程伯。
郜秉川脚步一转去了餐厅。
那袋苹果，他知道。
甚至还是他从车子上拎下来，放到玄关旁的桌子上的。
那是爷爷病房里的果子。
爷爷看左乔乔爱吃那些苹果，就让他全拿回来了，说是给乔乔吃。他拗不过爷爷，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婶把果子全装进了袋子里，让他带回来。
郜秉川进入客厅的时候，正巧看到左乔乔捏着一把水果刀，对着手中苹果比划来比划去。
“打算自己削？”他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嗯。”左乔乔信心满满：“我以前削的不太好，总是不够匀称。刚才在医院看到了二婶削皮的办法，我觉得我又行了，说不定可以削得可以好一点。”
郜秉川无可无不可地随口说了句：“加油。”
左乔乔十分自信地下了刀。
可是。
她刚削了两三下，郜秉川眉心已经开始拧了起来：“你这样弄，好像不对吧？”
左乔乔看看自己弄下来的那几块，有些犹豫：“好像是不太行。”
郜秉川起身：“我让程吉找人来帮你削。”
“我不。”左乔乔十分坚持：“看她们弄，多没意思。我就喜欢自己动手来做。”
说着就又削了几下。
郜秉川有点看不下去了，挽起睡衣衣袖：“还是我来吧。”
左乔乔：“我想自己……”
郜秉川：“你切下来的皮太厚了，等你到削完皮，估计果肉连一半都剩不下。”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看不下去了，才决定亲自动手的。”
左乔乔：“你保证做得比我好？”
郜秉川没吭声，只丢给她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男人拿着刀子慢慢削皮时，左乔乔没事干，索性托着下巴盯着他看。
说实话。
郜秉川身材是真的好。
肩宽腰窄，瘦高瘦高的，比模特看着还棒。
加上他气度矜贵，举手投足间风华自显。
即便只是坐着，也赏心悦目得很。
反正还没离婚。
趁着现在是“合法偷看”，她就索性仔细瞧一瞧。
以后再想看到就很难了。
不得不说。
好看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看的。
郜秉川的动作十分优雅，而且他的手很漂亮。
手指修长骨节匀称，超级美。
左乔乔盯着男人瞧了会儿，这才去看苹果。
……好家伙。
这皮真是人手削出来的？
真不是机器削的？
怎么可以那么匀称！
并且削下来的皮很薄很薄，转着圈连在一起，都不带断的！
左乔乔惊奇地瞪着，揪起那一圈圈连着的长长的皮，连连赞叹。
郜秉川被她逗笑了：“有那么好吗？”
顺手把光溜溜的苹果给她让她吃。
“超级棒的好不好。”左乔乔接过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练很久了？”
郜秉川实话实说：“没有。我从来不自己动手削。”
左乔乔啃苹果的动作一顿。
她想起来了。
上次去老宅的时候，二婶和二叔都说过，郜秉川从来不进厨房。连水果都没自己削过。
这第一次动手，就那么厉害吗？
左乔乔狐疑地望着郜秉川。
“我做什么事情都能很容易就能做到最好。”郜秉川眉眼含笑：“即便是第一次，我也可以做得很好。这都算是容易的了。”
左乔乔恶狠狠咬了一口苹果泄愤。
行吧。
凡尔赛人和她不是一个星球的。
她完全不能理解好么。
但看郜秉川只看着她吃，左乔乔忍不住问：“你不吃吗？”
郜秉川坦言：“懒得削皮。刚才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动一动手。”
左乔乔：“……”
这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左乔乔也不好意思独享这一份“珍贵的秉川先生削皮的苹果”，想了想，拿过水果刀，把苹果咔嚓一切为二。
左乔乔拿着自己啃过的一半，把另一半她完全没碰过的递给郜秉川：“呐。”
郜秉川一愣：“嗯？”
“给你吃啊。”左乔乔理所当然道：“一人一半。”
她想起来郜秉川有洁癖，就又加了句：“你放心，给你的那一半，我一点都没碰过。你吃就行。”
事实上，郜秉川在这方面的洁癖比较严重。
别人啃过几口的苹果，即便是没咬到的，他也觉得很脏，用手去碰一下都不愿意。
更别提拿过来吃了。
可是看着眼前女孩儿这样眼巴巴的小模样，他心里一软，莫名其妙接了过来。
轻轻吃一口。
果然甜。
那甜味沁人心脾，莫名让他愉悦万分。
但是吃着吃着，这种甜有点不对味起来。郜秉川把玩着还没吃完的果子，眉眼低垂，轻声问：“你经常和人这样分水果吗？”
左乔乔：“啊？”
郜秉川：“就这样吃着好吃，和人分一半。”
左乔乔：“哦！以前在宿舍里，我们几个女生经常这样。但是和异性朋友的话，你是第一个。”
郜秉川紧绷的神色蓦地一松，洒然笑笑，继续吃着。
左乔乔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再说了，谁家没事啃了几口才分啊？就算是要一人一半，也是没吃之前就分了好吗。这不是你第一次削的，然后你自己没吃着吗？我就想着分你一半。可惜我已经啃了，只好给你另一半。”
说到这儿，她忽然反应过来，狐疑地斜着眼睛瞥郜秉川：“你不会是嫌我啃过另一半，不想吃吧？”
郜秉川忙说：“怎么可能。我就随便问问。你看，我都快吃完了。”说着就加快了速度。
这半个苹果越吃越好吃。
不知不觉地半个就被消灭光。
他还没吃够。
也不知道下次这样吃是什么时候了。
·
晚上。
左乔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天郜秉川腿疼的隐忍样子，总是不停地浮现在脑海中，让她辗转难眠。
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多管。
都要离婚了。
往后是各不相干的陌生人。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再说了，他有亲人有朋友有同事。
哪里需要她这个未来的前妻去插一手？
还不如不去理会。
可是，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今天他温柔地给她削苹果的样子就又出现在脑海。
……唉。
虽然这家伙的性格挺讨厌的。
但是吧，人还不错。
这么个不错的人，苦苦地独自承受着痛楚，也真不容易。
左乔乔自问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
却真觉得这事儿没法狠心不搭理。
因为她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人中，好像只有她察觉了他腿疼的“小秘密”。
要不还是插一手？
好吧那就先暂定略微管管吧。
左乔乔这样决定好了后，不知不觉地竟然睡了过去。
周末那天。
夫妻俩一起用过早餐，而后驱车往老宅行去。
今天堂弟郜行书会在家里下厨做饭给他们吃。
这事儿是之前在医院遇到罗惠容的时候商量好的。
本来好多天前去老宅的时候，二叔郜德海就提过一句，晚些让行书给左乔乔烧菜吃。
还说行书烧菜比郜秉川好多了。
当时二婶罗惠容觉得不合适。
倒不是她舍不得自家儿子干活，而是觉得小叔子给嫂嫂做饭，说出去好像不太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