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韩家人不明白好好儿的,怎么就搞成这样了?他们本意并不是让魏秋瑜去得罪她的啊。他们又不是脑子进水了,在这个时候还要得罪她。
姚春暖的价值,在这几日在一队犯人们一个都不曾中暑的情况下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不就是想缓和缓和双方的关系吗?
现在他们才走了六七百公里,接下来还有一半多距离。暑天过后,就是秋了,越往北就越冷,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路上不会生病不是?命很重要,其他恩怨都可以放两旁。
姚春暖会摘药用药这手,甭管人家是不是皮毛水平,就凭这,就有有交好的必要。他们才打算在她旁边扎营,然后一步步,慢慢来缓和关系。
他们真不知道魏秋瑜姑嫂二人能将事搞砸成这样啊。
要是姚春暖知晓这事的初衷是想交好她的话,一定会说,不,你们是想恶心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花呗!
对于姚春暖的驱赶,韩瑶不愤地道,“这地方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要求我们换?”
“那行吧,你们不换,我换!”为了不被恶心,姚春暖打算换个地方。反正这片石头地,好地方多着呢。
来日方长,没必要为这点事扛上,利益不够,杠上又没什么好处,她精力好好攒着不行吗?
再说,对方人多势众的,她就一个单蹦,真冲起来,自己怕是要吃亏啊。她一向当自己是珍贵的瓷器,才不和这些瓦砾硬碰硬呢。
姚春暖要搬,罗素衣就在她后头利落地收拾着她们的所有家当。
经过韩家人的时候,姚春暖脚步顿了顿,道,“记住了,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魏秋瑜与狗,不得靠近我一丈以内,你们韩家同上。不然我可不保证发生什么事。”正好她这两天还采到几珠特别的草药没人试呢。
“她是什么意思?!”韩家人不解之中又气愤,虽然他们没听过其中的典故,但姚春将将他们和狗相提并论,能是什么好话么?
魏秋瑜咬着唇,愤怒恨毒让她红了眼眶。
萧解衣拿着大叶子捧着一大捧蚬子和螺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家一家人,高门大户就是高高在上,交好一个人姿态都摆得高高的,一副施恩的嘴脸。
他看着自己今天的收获,朝两人前进的方向追去,这才是交好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韩老夫人从来没被人这么嫌弃过,她拿姚春暖没办法,却再也忍不住骂了罪魁祸首,“连交好一个人都不会,没用的东西!”
魏秋瑜眼泪汪汪的,她姚春暖不就会一点草药知识吗,值当什么?在后世,谁还喝这种纯草药熬制的中药啊,有事去大医院,挂个水再拿个药一用,就好得差不多了。
去找食物的韩晋安领着韩家的男丁们回来了,得知了刚才发生的事,忍不住抹了一把脸,“既然她这么说了,以后咱们家就远着她吧。”姚春暖正当用,在田启刚那有点说话的分量,他们别再去招惹她就行,至于其他,等真遇上事再说。
刚才那一幕也被王家女眷们看在眼里,男人们都去河边摸鱼去了。
男人们回来后,她们免不得拿出来说嘴。
“老二,你这媳妇,人说她冷血确实没错的,你看她什么都只管她自己,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甚至甘于那二三队那两个杀人犯为伍,都不屑我们。我们王家自认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吧?好歹我们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亲人,她现在会点认药的技艺,硬气,等她生孩子的时候还不得靠我们?真是一点也不懂事。”
王朗将鱼肚子最嫩的部位分给了他娘,自己啃着鱼头和鱼骨,“她想如何便如何,又不吃咱们家喝咱们家,你们对她那么大意见做什么?有那精力,多找点吃的不行吗?”
第20章
姚春暖和罗素衣两人刚确定好今晚的休息地,萧解命就捧着一大大捧的蚬子还有石螺过来了,这是他在靠近水源处翻了一片石头弄到手的,
目前呢,她们俩女的和萧解命处于半搭伙的状态。
她们的晚餐,但凡情况允许,都不会选择吃干粮的。早一顿午一顿的都是干粮,晚饭再吃干粮,人都要吃伤了。
萧解命这人对弄吃的有点手段,每每都能就地取材,弄来对犯人们而言不错的食材,补充到餐单里。偏偏他对烹饪一窍不通,经常拜托她们帮忙料理,用一半的食材做报酬,她和罗素衣跟着沾光了。
石螺她不打算吃,这玩意寄生虫多,她这边连个像样的锅都没有,没法深度处理。不过她不吃,他们可以吃,只是这玩意没点辣椒下去,怕也不咋好吃。辣椒老宅里倒是有,但她也不敢拿出来用啊.
不过辣椒没法放,她沿路倒是摘到了几串花椒,可以做为替代品,除此之外,她还挖到过几块野姜,去腥是够了。再者,她注意到附近草丛里有紫苏的影子,可以摘点放下去,味道应该能好很多。
说干就干,姚春暖开始指派活儿。罗素衣去拾柴,这活她熟,做得又快又好,经常能找到足够他们一晚所用的柴火。萧解命则去处理石螺尾巴,没有铁钳,只能找一块扁平又锋利的石头将处理砸掉。
罗素衣将柴火捡回来后,去解决三急,刚转身要出来林子的时候被两个犯人堵了。
“以后每天你得到的两竹筒消暑凉茶要分给我们一竹筒,听到没有?”
说话的人叫刘大,他和他兄弟刘二是亲兄弟,两人是第三队高熊底下押送的犯人,在三队的犯人里也是蛮横的存在。
方才魏秋瑜与姚春暖那番争执,虽然以‘姚春暖反将她一军,让她们姑嫂俩被迫让出一份消暑凉茶’为结束,
还是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主要还是二三队犯人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了,这事像是按动了某种开头,让人心思浮动。
他们早就注意到了,姚春暖每天都会亲手给萧解命和罗素衣这两个犯人灌上两竹筒的消暑凉茶,田启刚见着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俗话说,柿子挑软的捏。能分到消暑凉茶的人中,他们不敢惹官差:也不敢惹王韩两家:姚春暖就是制消暑凉菜的人,正当用,也不能动:萧解命和他们同在三队,人阴着呢,也不好惹:算来算去,就只有罗素衣这个弱女子好拿捏了。
罗素衣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这一眼即使不说话,两人也能明白对方对他们的要求不屑一顾。
“做梦!”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人对视一眼,分开朝她包抄过去。
……
当姚春暖他们听到动静围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只见罗素衣扑在一个男犯人身上,两人相互牵制着,但她的牙齿死死地咬在那个男犯人的脖子。身后,另一个男犯人双手并着镣铐一下一下地往她的头砸着。
被咬的男犯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罗素衣的眼神幽深执着,即使头部承受着不断的击打,她都没有松口,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
姚春暖注意到罗素衣头部已经有血液流出。再一看,这么大的骚动,二队和三队的押放官并没有及时出现并制止。当下她就蹲下身,抄起一块三斤多重的石头就朝罗素衣身后那男犯人走去。
看到她冷着脸,一脸煞气的模样,三队的犯人吓了一跳。有和那刘氏兄弟交好的,看到姚春暖扬手就要将手中的石头往刘大头上砸,立即上前用力抓着刘大的胳膊想将人拖走,不料被随后赶来的萧解命制止了,“急啥走呢?”
旁边的犯人都无语了,为啥急着走他没看见?得了,这下不用着急了。因为就这么一瞬间,姚春暖手上的石头啪的一下,就拍到了刘大的头上。
只听见一记尖厉的嗷叫响彻半空。
刘大感觉到自己的头部被硬物重重地砸了一下,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拿手一摸,发现果然是血,当下一个转身,朝他身后的姚春暖恶狠狠地瞪去,许是动作太大,他感到一阵眩晕。
这一幕让围观的犯人噤若寒蝉,王韩两家的女眷们,大部分看向姚春暖的眼光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恐惧。
姚春暖没动,她不后悔刚才的做法,她这股狠劲是当初被校园霸凌的时候练出来的。
这年头,横的怕不要命的。对方都不想后果,你却担心来担心去,注定落入下风。
面对这些亡命之徒,她不能露出底线,甚至不能有底线。一定得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他们。
萧解命也扯开那个之前想帮忙的犯人,来到她身边。
就在僵局之际,押送官大人们终于出现了。
“怎么了怎么了,要造反啊你们?!”
警察总是最晚到的,押送官也是如此。
姚春暖垂下眼眸,她就知道,犯人之中适当的争斗,只要不出人命。押送官们都是不管的。
此时,姚春暖和刘大对恃归对恃,至少没在打了,但罗素衣还死死咬着刘二呢。
二三队的官差们赶紧上前,但他们扯不动罗素衣,眼看她嘴下的刘二都疼得快晕厥过去,他们正想动手打晕罗素衣,姚春暖上前阻止。
“差大哥,让我来吧。”
官差们自然不会反对,因为这种情况他们见多了,即使他们将罗素衣打晕,她也未必会松嘴的。
姚春暖上前,蹲在罗素衣的对面,双手抓住她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罗素衣,把嘴松开!”
随着姚春暖的声音响起,影像落入她的眼中,罗素衣的瞳孔渐渐聚焦。
姚春暖伸出手拉起她的手,“乖,松开吧,已经没事了。”
她果然听话地慢慢地松开了嘴。
三队的押送官连忙将被咬的男犯人抢了出来。
只见刘二的脖子的伤口很深,汨汨地溢血,止血药粉洒了半瓶上去,才堪堪止住血,估计是疼吧,刘二人一个劲地嚎叫。
刘大刘二这次都见血了,真难兄难弟,这俩货还挺无耻,直接哭唧唧地求三队负责人高大熊做主。
高大熊烦死他们了,做主,做什么主?他们一个欺负二队的罗素衣被反制,一个直接被一队的姚春暖开了瓢,他给他们做主,岂不是要找田启刚和张黑脸要说法?想什么美事呢。他倒想拿刘大头上的伤去和田启刚要点好处,但这事刘大刘二不占理,能要到才怪!况且犯人间的争斗,只要不出人命,伤着了就是伤着了,自认倒霉,都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
所以高大熊啥也不说,直接让人将这两货拖回三队的地盘上去了。
王朗背着他娘回到的时候,这场争端已经结束了。没能及时出现,他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怅然。但他也没办法,前世,他娘就是在这一片乱石营地摔伤了腿,后来更是成了老寒腿,受足了罪。所以他今天格外留神他娘的动静,没能第一时间赶到争端现场。
姚春暖发现三队果然不在意那对刘姓犯人兄弟的死活。她不知道这两人就是刺头,在队伍里搅风搅雨的,让高大熊他们不好管理,即使没有今天的事,再下去,高大熊都会找理由弄他们。
这场争斗,三个队的犯人都参与了,一队姚春暖,二队罗素衣萧解命,三队就是那对刘姓兄弟。但很奇异的,姚春暖、罗素衣和萧解命等人没有被惩罚。
这一幕,将王韩两家的人都震撼到了,同时也让他们直观的感受到,何为亡命之徒。在这里,被打了就被打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
姚春暖扶着罗素衣回到他们的休息地,她头上的伤口被刘大的木制镣铐砸了一道挺深的口子,必须先清创才能上药,幸亏此时已经渐渐止血了。
她让罗素先躺下休息,又张罗了一陶罐的清水烧上,让萧解命帮忙看火,她人就去了田启刚那边,问他们借了个大水盆。
姚春暖没有仗着自己目前得用就狮子大开口和他们借珍贵的伤药,只是借个水盆,田启刚他们也不为难她,便借了。
一路上,她听到不少人在议论方才的事,但一看到她,就都个个紧闭了嘴巴。但是这些人一个一句,也足够她了解到某些事了。
“刘大和刘二怎么敢去招惹罗素衣那女罗煞?”
“他们俩怕是不知道她的厉害吧?”
从二队犯人的纷纷议论中,姚春暖终于了解了罗素衣的犯罪史。
原来她也是个命苦的人,亲爹死后,她跟着她妈改嫁,改嫁的人家姓方,改嫁过去的时候,她才五岁。
她跟着去了方家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才五岁,打猪草,拾柴禾,洗碗洗衣洗菜,扫地喂鸡等等这些活全都由她包揽了。她从天没亮就起来干活了,一直到天黑了,她才能躺在柴房里休息。每天都是方家的人吃好了,她才能吃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身上永远只穿着单薄的破衣裳,铺盖永远都是硬成一团不会变暖的破旧棉被。
她亲妈对此也无力,只会私底下叫她忍耐,说方家好歹给她提供了一处容身之处以及吃喝,等她长大了嫁出去了就会好了。
可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这十年里,她亲娘接连生了四胎女娃。可怜的是她这些妹妹不是被溺死在恭桶里,就是被扔到山上,最好的下场竟然是送人。最后她亲娘身体也败了,死在罗素衣十四岁那年冬天。
眼看她十五岁了,罗素衣终于长大到了她娘口中长大了嫁出去就会好的年纪。可惜方家不做人,没有把她嫁出去,而是对外说她是他们方家的童养媳,并在她十五来葵水之后那方家独苗就强迫她圆了房。
她没有等来解脱的那天,而是继续做牛做马侍候着方家老小。除此之外,她还要忍受丈夫不时的拳打脚踢,
此后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大概真应了那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话吧。她的孩子在丈夫的暴打中流掉了,而她也疯了,浑浑噩噩一段时间之后,在某天夜晚,趁着方家上下熟睡毫无防备之际,拿着大刀,将方家一家四口全送进了阎王殿。作孽的方婆子,装聋作哑的方老头,她狠心的继父,还有她那残暴无能的丈夫。
这起案件震惊当地,当时她杀完方家四口,不躲不逃,官差上门拿人时,轻易就将人拿下了。
听完这些,姚春暖有些不解。按理说,这种骇人听闻的案件,罗素衣身为凶手,理应被斩首才对的。她的意思不是说那方家四口无辜,那一家压根就不配称为人!而是这种案子,当官的一般都会考虑舆情的影响,会直接处死凶手。
或许判案的官员是个同理心比较强的好官?想不明白,但罗素衣确实是被判流放而非斩首,这样的结果,姚春暖还是比较愿意看到的。
这些日子,她留意到罗素衣身上很是有一些陈年旧伤,有些伤疤像是烧烫伤的,凹凸不平,面积也大,可以想象当时她是受了多严重的伤。这么大面积的烧烫伤,在这医疗落后的年代,且在对方不可能尽心为请延医用药的情况下活下来,是真的要很幸运才行的。这些都足以佐证她继父一家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