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伊春后,她祖父偶尔上街会带上他们,这不,一听到花朝节庙会,两小家伙就惦记上了。
“姑姑,不然你带我们出去玩吧?带上小晞妹妹。”姚榆儿抱着她姑姑的腿,仰着好看的小脸蛋说道。
花朝节,庙会啊,姚春暖眼波一转,笑道,“去,都去!”谁还不是个小姑娘了?
“四叔,我也好想去看庙会哦。”一道稚嫩的童音羡慕地说道。
姚春暖朝戚应善看过去,正巧,他也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着,没说话。
戚应善心中一动,试探着提出,“明天一起去看庙会?我带上我的侄子。”
姚春暖眨了眨眼睛,笑着答应,“好呀。”
送完鱼之后,戚应善拉着小侄儿擒着笑意往回走,认识他的人,看到他行走与常人无异,都向他道喜。
身后,他们都在感叹他好运,第一次断腿时,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还有第二次治好的机会。
唯有他知道,他确实幸运,他的幸运不仅仅是遇到了朱大夫这位妙手仁心的军医,还有赠药与他的姚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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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节很热闹,军屯里进城的人不少。
姚母不爱凑这个热闹,姚大嫂姚二嫂倒是想去,但花朝节,也是姚父的家具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她俩估计都得去铺子支应才能应付今天的旺场。
最后,由姚春暖带着两个侄子侄女出门,阿夏肯定也带上的。另外还带了一些侍卫。没办法,她怕死,玩归玩,安全问题不容忽视。
小姚晞留在家,她才两三个月大,她也不放心带出去。
一听小姚晞不出门,罗素衣也赶紧表示自己要留下。自打小姚晞出生,罗素衣就一心扑在这孩子身上了,比她这当娘的还上心。
姚春暖带着一行人,率先来到约定的悦来茶楼。决定来城里玩之后,她日前就让人到悦来酒楼订下一间茶室。
她发现这间茶室的视野不错,是临街的,虽不是悦来最好的茶室,也是第一档的了。要知道像它这种有名气的茶楼,又恰适花朝节,像她这间茶室早就没了,她昨天才让人来订,还能订到,想来是她的名号起了作用,让悦来茶楼放出了这么一间茶室给她。
他们刚进来,悦来茶楼的点心茶水就上来了,少东家还专门来了一趟,和姚春暖寒暄了几句。
在等戚应善的空档,姚春暖没想到自己还目睹了一场好戏,这出戏恰好就在他们这间茶室下方,他们这处成为了观赏最佳的地方。
“阿月,当心!”一年轻英俊的男子将大腹便便的刑星月护在身后,就上前与人理论,“诶,你这人怎么走路的,看都不看的吗?撞到了她,我看你怎么赔?!”
那挑担子的汉子也不是软杮子,“你有病吧?明明是她自己突然转身横插过来,我没怪她让我洒了水都算我宽宏大量!”
“我不管,反正撞到她就是你不对!快给她道歉!”年轻男子一副执意要给刑星月讨回公道的样子。
“蒋明,你别这样。”刑星月拉了拉他的衣袖,她知道这事是自己不对,但看到他这么维护她,还是感到很窝心的。
刑星月的劝说下,蒋明像是听进去了,“哼,既然她不计较,那我这次就放过你,你走吧。”
“有病!”那男的啐了一口,走了。
姚春暖在楼上,玩味地看着这一幕,人才啊人才,这才多久,这人就在刑星月身边站稳了脚跟了。
“要上楼吗?楼上的包间会安静舒适一点。”
姚春暖听到蒋明这样问,她心里说,别上楼啊,上楼她就没戏可看了。
果然,刑星月迟疑地摇了摇头。
然后蒋明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再把吃的都端到她抬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我说过的,你需要什么,只管和我说,我买好给你送去就是了,外面太危险了。”
“在家里太闷了。”刑星月闷声说道,说完,又好久没听见蒋明的回答,“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有什么法子能让你呆在家里也不觉得闷。可惜我是个男的,不好上你家去陪你,不然你会被人说闲话的。女人家名声要紧。”
刑星月听到这话一愣,女人家的名声么?
“你那相公,不是我说,他怎么忍心留你一个人在家。你那么辛苦地为他孕育子嗣,难道他就不能陪你几个月,等你生产后再出去工作吗?工作就那么重要吗?比妻子孩子还重要?若是我,定舍不得离开半步。”蒋明状似发着牢骚地抱怨道。
男子这番怜惜十足的话语,真的说到了刑星月的心坎里了,心里一直压着的委屈情绪瞬间上涌。
林景州的工作,让他每天忙忙碌碌,一天下来,累得跟条狗似的,回来后,刑星月还总粘着他,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安抚她了。回到家也不爱说话。
刑星月呢,她本就是一个很娇气且很关注自身感受的人,一开始还挺体谅他工作辛苦的。久了,她也觉得委屈苦闷,觉得他不关心她了。
刑星月吸了吸鼻子,凶他,“不许你说他!”
“好好好,我不说,真不知道那家伙前世烧了什么香,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蒋明嘀嘀咕咕。
刑星月抿了抿嘴,掩饰眼中的欢悦和笑意。
姚春暖在上面看得叹为观止。
年轻男子满眼的真诚,看不到半点虚伪,大梁欠你一座小金人,姚春暖心说。
“在看什么?”
好听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姚春暖转身,原来是戚应善到了。
姚春暖笑着将他引回室内,“没什么,喝茶吗?这里的茶挺清香宜人的。”
“是吗?那倒要好好品尝一下。”戚应善说道。
姚春暖伸出纤纤素手,给他倒了一杯,“我国盛产茶业,茶的文化源远流长,不拘男女,皆有爱茶者呢。”比如刚才楼下那位,就是资深人士,茶颜悦色一流的。
刚才戚应善的第一句话,惊动了下面的两人。
蒋明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姚春暖转身的侧脸,愣了一下。而刑星月身体笨重,等她转身抬头去看的时候,窗边已经没人了。
“那女声好耳熟,你有看到楼上的是什么人吗?”
将明摇头,“只看到一个背影。”
“刚才咱们的话——”都被听去了。意识到这点,刑星月的脸色很难看。
“没事没事,也不是认识的人,就算认识,咱们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用担心。”蒋明安抚道。
刑星月想想也是。
为避免节外生枝,蒋明将刑星月引走了,而刑星月一想到方才两人的话被另人看了全程,也是浑身不得劲,毫不迟疑地走人了。
第88章
尽管喝着茶,姚春暖的思绪还在刚才那位少年郎君的身上,没转过来。
方才那位少年郎君,在老一辈人看来,就一油嘴滑舌之辈,既不老实也不稳重可靠,如果加上一事无成的话,实非托付终身的人选,但架不住人刑星月就是喜欢这口啊。
所以姚春暖才会在心里感叹,世上本无庸才,只有放错位置的人才。从这事可以看出,在他们军屯,各类人才就像那乳、沟,找一找挤一挤总是有的。
“姑姑,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庙会啊?”茶喝了好吃的点心也吃了,小家伙们终于耐不住了。
姚春暖想了想,悦来茶楼离城隍庙也就两条街的距离,倒是不远。
“我让你们赵叔叔安排人带你们过去吧,这天气有点闷热,人又多,我就不去了,在茶楼等你们回来。”姚春暖一本正经地道,
“好吧。”听到姚春暖不亲自带他们去,两孩子还有点怏怏不乐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但一想到庙会上那些好吃好玩的,又立即支棱起来了。
姚春暖笑了笑,小孩子只要有热闹看,才不管自家长辈有没有一起呢。
“你呢?要亲自带你家小侄子过去吗?”姚春暖问戚应善。
说话间,姚春暖那双美目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戚应善会意,“小孩子都是喜欢和小孩子玩的,我跟着去的话,他们反而会觉得拘束,倒不如不去,好让他们玩得尽兴一点。就是我家这小子要麻烦赵侍卫了。”最后一句,他有些不好意思。
对这个答案,姚春暖很满意,赞道,“你是对的。”
赵侍卫先看了姚春暖一眼,她微微点头之后,才木着一张脸,“不麻烦。”姚主薄都同意了,他能怎么样呢,反正带两个崽是带,多加一个,也没什么。
小孩子就是性子急。这事确定下来,姚瑜儿和虎子就迫不及待要去城隍庙了。就这样,呼啦啦地走了一群人,茶室一下子就空了。
他们出去的时候,恰好与王家人遇上了。
王家人恰好从打开的大门里看到相对而坐的两人,张氏惊呼,“是姚春暖和一个男子!”。
姚春暖眉头微微一皱,是伊春太小了,还是她太倒霉?好容易出来军屯一趟,就遇上两波她不待见的人。
王朝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张氏跟上,两人被阿夏给拦住,然后在她跟前将门缓缓拉上。
姚春暖是看到了仿若抓奸的王家人,在他们的瞪视下,她镇定自若地喝着茶。
看到门还关上,而姚春暖竟然不阻止不避嫌,张氏的眼睛瞪得老大,对着大门叫嚣,“姚春暖,和一个年轻男子单独共处一室,你要不要脸?”
“闭嘴,否则要你好看!”阿夏扬着拳头威胁道。
张氏憋屈地退后两步,现在姚春暖小人得势,竟然连下人都敢威胁她了。
王朝阴着一张脸,“走,先回茶室,等二哥来了再说。”
茶室内,姚春暖解释了一句,“那两位我前夫的弟弟和弟媳。”她一边说,一边看他。
戚应善颔首,“原来是他们。这种满嘴喷粪的人,你不用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说实在的,你都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他们还纠缠不清,实在是没一点自知之明。也就是你了,不计较,所以对方还能这么嚣张,换了别人,早整得她见你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了。”
姚春暖眼中划过一抹异色,没想到啊小白杨,你很有刚才那位的风范哦。要不是两人刚才没碰面,她还以为小白杨是得了那位的精髓呢。
不过,这些话她真是听得心花怒放啊。对对,你长得帅,说什么都是对的。这样的话多说点,她觉得自己完全受得起这样的夸赞。她就是这么宽宏大量人美心善的一个人。
“说了那么多话,口渴了吧?来来来,喝茶,吃点心。”姚春暖柔声说道,顺便将茶水点心往他那边移动,“对了,点心你喜欢吃咸口还是甜口的?”
“甜口的。”
小白杨喜欢吃甜口的点心?这倒是她没想到的,“我倒是喜欢吃咸口的。”姚春暖仿佛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咱们这样会不会吃不到一块去啊?”
戚应善清了清嗓子,“其实咸口的点心也很好吃啊,我也是吃的。”
姚春暖托着香腮,含笑地看着他说话,所以不会吃不到一起对吗?
“只不过甜口的我以前比较少吃到,所以比较执着吧。”说着戚应善耳根红了一片,他连忙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又急急地说道,“我说真的,你遇到前夫家的人,真不用和他们太客气,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你客气了,他们反倒当你好欺负。”
这话题转移得……姚春暖含笑点头,权当不知道他转移话题了,“你说得对,下次我一定不和他们客气。”
怎么办?她越看越觉得小白杨这性子合她的胃口。她不喜欢闷骚的男人,也不喜欢冰山男,这些人不是不好,而是不会沟通。恋人之间,夫妻之间,沟通很重要的啊。每个人对同一件事,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看法。不沟通,真的很容易就产生矛盾了。生活已经那么累了,工作也费脑,若她回来还要和男人玩猜来猜去的游戏,那不是难上加难累上加累吗?
这边,暧昧的气氛弥漫着整间茶室。
另一边,张氏和王朝终于等来了王朗,“二哥,你来了,快,我们去隔壁!”他们一边走一边说,一下子就将情况交待清楚了。
王朗过来的时候,阿夏带着人守在门口,理都不理他。
王朗直接说道,“我要见你家主子一面,进去问问你家主子见是不见吧。”
阿夏昂着头道,“不用问,主子不见你!”
王朗耐着性子道,“去问问,别急着拒绝,我带的人不少,便是你能以一敌十,来硬的,我一样是能见到她本人的。”
茶室的门墙隔音效果并不好,加上王朗的音量不小,他的话,里面的姚春暖和戚应善都听得清清楚楚。
姚春暖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她在想灭掉王朗的可能,她的美好生活,他不时的在她的世界里进进出出蹦跶来蹦跶去,是真的碍事。
“你也听到了?”姚春暖问戚应善。
戚应善微微颔首,“这人也是过分,不请自来,还威胁阿夏,他们王家人都这样的吗?丝毫不懂得尊重人,也没将你放在眼里。”
这上眼药的功夫,姚春暖都想笑了,也确实笑了,“你说得对,只是现在他在外面堵着门不好看,我和他说两句话,把他打发掉。”
感觉被看穿了,戚应善不好意思地道,“那我去开门吧。”戚应善主动揽事,他要是不去的话,就得她亲自去给王朗开门,美不死他!
姚春暖点头,“好。”
戚应善去开门,“进来吧,姚主薄在里面。”
王朗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他的身上,如鹰聿一般锋利,这就是姚春暖毫不避嫌地与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男人?长得倒是清俊,身姿也挺拔,气质嘛,有种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矛盾感,却可以看出来出身是普通的。
他的视线虽然凌厉,但戚应善丝毫不惧,他官大又如何,那也是伊春军营的官,可管不到他头上来。
王朗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得不比他差。最重要的是,出身低微,在他迫人的视线下,面对出身比他好的自己,却难得没有局促感,这就很难得了。这样的人,一般内心都较常人要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