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在白公公眼中都是不争气的花架子。
即使白公公顾虑阿青,没有使出全力,但是黄药师还是十招里面只能接下三四招,漏下的急如骤雨一般噼里啪啦打在身上。
黄药师内心简直卧槽。
这白猿成精了吧,明明看起来像是在胡乱挥着树枝,不成章法,可是到了身前却发现是精妙的剑招, 而且毫无破绽,他几乎手无招架之力。
最重要的是,这剑势凌厉,打到身上却及时收敛,不伤人,却很疼,而且还完美的避开了他受伤的地方。
明明黄药师是人,白猿是猴,但现在黄药师感觉他和这白猿像是被调了个身份,被当成猴耍的分明是他!
虽然内心波澜起伏,但黄药师包袱在身,就算这里没人看见,仍然做好面部管理工作,看起来是狼狈了些,但表情沉着冷凝,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要是哪一个白发老公公看见了,八成要惊呼此子乃是可造之材,要哭着求着收他为徒了。
可惜这里没有白发白公公,只有一个莫得感情的白发白公公。
本来白公公想着教训他一顿就算了,但是它打着打着就嗨起来了。
毕竟这些年它在阿青手上屡战屡败,其他的动物或人又接不住它一招。现在碰到了黄药师,就像见到了以前的阿青一样,可以和它玩一玩,还打不赢它,那当然要爽了再说。
白公公是开心了,黄药师心里则暗暗叫苦。
虽然白公公放水了,但是他还是会疼的啊,而且他动作幅度大了伤口也裂开了一些。
最悲催的是,真被他猜对了,即使他用轻功也跑不过白公公。
不成,得想个办法脱身才行。
黄药师一个侧身躲过一击,然后顺势倒在地上,趁机抓了一把自己刚才物色好的石子。虽然不知道这白猿能不能挡住他的弹指神通,但是能阻拦一二为他争取时间也是好的。
他瞄准时机正准备出手的时候,一道绿影闪过,率先将白公公手上的树枝给击飞出去,不仅如此,余劲还把它牢牢的钉在树上。
他下意识顺着动静看过去,凤眼突然睁大,水汪汪的,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爱。
原来那道绿影是一根青草,就是柔软纤柔,水嫩多汁,牛羊喜欢吃的那种青草。
此时,青草的茎部钉死在桃枝和桃树上,露在外面的是一截草叶。微风吹过,叶子还颤颤巍巍的抖了抖。
黄药师知道武功境界高到某种程度,输送内力,飞叶摘花皆可伤人。其实他现在也勉强可以做到,只不过要想达到刚才那种地步,内力必定浑厚无比。换成是他,得再有个一二十年才行。
最让他吃惊的是,这根青草在钉住桃枝的那一刻就该因为受不住这么强的内力而碎裂,可现在它却是完好的,甚至看起来就像是从树上长出来一样。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做出来。
“白公公,你怎么能欺负人呢?他还受着伤呢。”好歹也得等他伤好了再说啊。
清脆的女声从黄药师身后传来。黄药师喜好音律,对声音比较敏感,这女音听起来清丽婉转,他心里一边不合时宜的想:只要对方不跑调,唱起歌来肯定好听,一边慢慢转过身来。
没办法,身上疼,动作还是小点的好。而且以他的敏锐程度,也知道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了,来人八成是这白猿的主人,还是个女的。
就算被打得很惨,还是要维持住风度。
这是黄药师最后的倔强。
不过他以为自己是从容不迫的一转身,云淡风轻的一回眸。落在阿青眼里,却是小倒霉蛋落入猿爪,惨遭蹂/躏后被摧残的可怜模样。
没办法,黄药师没照镜子是不知道,他现在头发凌乱,赤着的上身除了东一道西一道绑着伤口的布条以外,就是被桃枝抽出来的红痕。
白公公收了力,打在身上疼倒不是很疼,但是黄药师皮肤白皙如玉,很容易留下印子,桃枝又有不少枝叶,就导致他身上伤痕交错,就连脸上也多了两道被树枝蹭到的红印子。
“噗嗤!”虽然这样子很惨没错,但是真的很容易引起误解的,不知道还以为被怎么了。
而黄药师呢,纵使见过不少姿容美丽的女子,看到阿青的第一眼仍是掩不住的惊艳。
宋朝的礼教对女子束缚很大,黄药师出身官宦世家,后来离家出来游历江湖。
他见过的女子要么像他母亲一样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要么就是利落洒脱的江湖侠女,除此之外就是饱受生活艰辛的农家女子。
眼前的女子则大不一样。
她看着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穿着一袭青色布衫,鸦羽般的长发用木簪挽起,周身无一处配饰,也未施粉黛。
简简单单的装扮,却突出她如画的眉眼,还有身上那股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灵气,钟灵毓秀,丹青不可描摹。
她抱着一捆青草,背上还背着一个很大的装满青草的竹筐,离他还有些距离,就这样开怀的笑着,眼神澄净,让他想起三月嘉兴烟雨过后明亮干净的天空,还有开得更加俏丽的桃花。
黄药师他,他脸有一点点红。
这莫非就是岛上的仙子吗?
就在他一眼万年的时候,白公公看到阿青来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它抓起一根树枝,一荡荡到阿青身边,哇哇嗷嗷的说着什么,不时还指着黄药师比划着。
阿青吸了吸鼻子,嗅了嗅,然后皱起了秀气的眉,“白公公,你又偷偷喝酒了?不是说早上不能喝吗?”
难怪这么兴奋,平时白公公见着生人都是直接躲开的。
白公公有些心虚,它连忙把手上一直抓着的桃子放到阿青抱着的青草堆上,然后讨好的蹭了蹭阿青后,就以比刚才追赶黄药师还快的速度在树间跳走了。
“白公公真是的,每回都这样!”
阿青看白公公又溜了,暗自决定回去就把酒给藏起来,每日的分量还要减半。
不过它是跑了,现在烂摊子还得阿青来收拾。
阿青也不管怀里草堆上险险放着的桃子,就这样直接向黄药师走去,步履轻快,桃子竟也没掉。
“抱歉,白公公喝醉了,平日里不会这样的。你才醒过来,伤还没好,快随我回去上药吧。”阿青看这个倒霉蛋呆呆的样子,心想坏了,白公公不会把他打傻了吧。
本来他从一千多年后来到现在也够倒霉的了,这才醒,就被喝醉的白公公一顿打,真是惨到家了,瞧这小脸弄的,跟开花似的,白公公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黄药师看到这青衣少女盈盈的向他走来,不但替那只白猿道歉,还关心的问他的伤势,想到刚才他被打的场面,不由有些窘迫。
“不敢当。要说起来也是我先不对,那白……白公公大概是以为我拿了它的桃子,所以才要攻击我的。”黄药师解释道。
“白公公还是这么护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阿青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艰难的腾出一只手,将草上的桃子拿下来递给黄药师,“既然这样,你打也不能白挨,喏,这个桃子给你。白公公挑桃子还是有一手的,它选的绝对是最甜的。”
黄药师想想,他这顿打挨得确实冤枉,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本来以他的小心眼是要找回场子的。
可是,他瞅了瞅阿青,算了,看在疑似小仙女的她的面子上,这桃子就当赔偿了。
他默默收下,桃子看起来是挺水灵的,肯定很甜。
“多谢姑娘。”黄药师看着阿青这身前身后的一大捆青草,衬得她的个子更加娇小。不管对方是凡人还是仙人,出于风度,黄药师也不能就这样在一边干看着。
“姑娘,这草还是给我吧,你这样看起来实在有些辛苦。”
“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阿青就好了。说到辛苦,”阿青有些好笑,揶揄的看着他,“你看我这像是辛苦的样子吗,昨天你这么大一个人都是我抱回去的,更别提这点子分量了。你又有伤在身,还是好好歇着吧。”
抱……抱回去?
怎么个抱法?黄药师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阿青身量纤细,个头也才到他肩膀,要是把他抱起来,这画面绝对很美。
而且他顺着阿青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即使只能看到胸前这一部分他也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救命,亏他还以为自己风度翩翩,举止有礼。
原来,他在她眼中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下,黄药师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渐渐有龟裂的趋势。
他,黄药师,才华横溢,放浪不羁,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如今才碰到一个有些好感的姑娘,却在她面前丢尽了这二十年来所有的脸。
黄药师感觉自己尴尬的能用脚抠出一个桃花岛了。
老天,时间能倒退到前天吗,那时候衣冠齐整,风流蕴藉,最主要是干干净净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收看家暴现场。
老岳父以为女婿偷吃,酒后痛殴出气。可惜女儿护短,最终只能含恨离去,悲戚!
这里的黄药师是初入江湖不久,所以还很青涩,以后会慢慢成长为那个亦正亦邪,蔑视礼教的桃花岛岛主……吧?我尽力写,毕竟以我的笔力感觉很难刻画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不过在这里要对小黄同学道歉,我不是故意迫害你的,相信我,我是你的粉啊,请看我真诚的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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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武侠
阿青察觉到黄药师的尴尬, 不由又笑了起来。
看来这些年过得太安静了,碰到一点好笑的就停不下来,以前她笑点没有这么低啊。
不过还是得开解一下, 看着对方烧红的耳朵,感觉他窘迫的都快哭出来了(大误)。
“你不要这么介怀,事急从权, 那时候你都晕过去了还分什么男女。我方才说这些也只是想让你知道, 你不需要把我当成弱女子,论起来, 你武功还不如我呢。”
黄药师本来也是洒脱之人, 不拘俗礼,可这不是对象有点特殊嘛。现在阿青这么一说,再加上最羞耻的那阵已经过了, 他也缓过来了。
既然脸已经丢了,丑也已经出了, 黄药师也就不再别扭了,整个人自然起来, 恢复了往昔的从容。
有的人,风骨是刻在骨子里的,黄药师想开后,虽然仪容不整,有些狼狈,但是眼神明亮,身姿如竹,颇有几分魏晋名士之风。
感受到自己心境开阔后,武功的瓶颈也松动了一些,黄药师若有所思。
他想起刚才那神来一草, 又发觉阿青抱着草虽然看着有些艰难,但只是因为草太多了视觉冲突比较强烈,她从头到尾表情都很轻松,脚步轻盈,落地无声。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问了:“在下黄药师,是来岛上寻觅仙人踪迹的,敢问阿青姑娘可是这桃花岛的仙人?”
“仙人可不敢当。我只是一个略懂一些武功的普通人而已。至于桃花岛嘛,”阿青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我可没听过这个地方。你大概还没发现,这里已不是你原先的地方了,后世来的‘客人’!”
黄药师一震,“阿青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阿青没有回答,她看了看天色,“这个时间了,羊儿们都饿了,我们先回去吧,边走边说。这里我布了迷阵,跟紧了,别走丢了。”
说完,示意黄药师跟上,率先往回走。
黄药师被阿青那句“后世的客人”弄得不上不下,闻言也不犹豫,直接跟在她后面。
“我不知你是怎么来的,不过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你对我来说是后世之人,而我对你而言大概算是古人了吧。看你应该学识不错,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但是我们越国国君勾践的名字想来你该听过。”
阿青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字每一句都重如千钧的砸在黄药师的心头,“而这里,是越国都城会稽。我这儿是偏僻了些,你要是不信等你伤好了出去看看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越国,勾践,会稽……
这些话听起来宛如天方夜谭,但是黄药师明白,对方没必要编出这么离谱的谎言来骗他。正如阿青所说,他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甚至他现在就可以去。
哪怕心中再怎么不可思议,黄药师的直觉告诉他,阿青说的是真的。
所以,半响,他哑着嗓子说:“我信。不说别的,我那里明明是暮春三月,桃花正开之时,可是阿青姑娘这儿桃子却已经成熟了,时间根本就对不上,除非我昏迷了几个月。”
听他这么说,阿青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这青年看起来年纪不大,没想到还挺处事不惊的,一个古人碰见了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竟然很快就接受了,也不见慌乱。
要知道这一路上她都在暗自留意黄药师的步伐,她这阵法变化莫测,一步走的不对,就有可能被带到别处。
黄药师一直牢牢跟在她后面,一步没错,说明不管他内心多么震动都一直留意跟她的脚步走,这份心性确实不错。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恶趣味的老婆婆,看着小家伙吓得脸色发白才开心。
她这无尽的轮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能帮一帮别人也不错。
大概算是物哀其类吧。
唉,年纪大了,心就容易软。
顶着一张出水芙蓉面的少女在心里老气横生的感慨道。
“放轻松,我呢,和你说这些也不是让你紧张的。你既然能来这里,那自然也能回去。再说,一般人可没有你这么精彩的际遇,你就把这当成一场梦,醒来就好了,就是可能这场梦会做的久了点。”
“真的?”
“还是那句话,骗你作甚?”
甭管黄药师外表怎么镇定,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他心里自然也慌。不过他自小家规严苛,他又身为嫡长子,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要是他知道阿青心里对他的赞许,肯定会好好感谢感谢他父亲和老师们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