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就那么难呢,贺遂不愿意负她,却不得不负于她。清河郡主怨不起他来,至少,他从未想过瞒她,骗她!
到最后,他依然关心她的,只是他很清楚,再多的关心,亦不能再像从前一般,为她诸多谋划。
“公主,我想保护我的母亲。从前的时候,我不能保护她,可现在我既然有能力,我想护住她,一直一直的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负。”清河郡主从前纵然有此心,但更多的是不确定,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应该要这样的母亲。
萧宁一番话,让她清楚的知道,她的母亲被命运所玩.弄,她受尽折辱而活着,或许是为她这个当女儿的。她的母亲没有任何错。
身为女儿,清河郡主所需要做的是靠她的能力,一定要救出她的母亲,让她可以安享晚年。
“好,你可以的。”萧宁很高兴清河郡主能想明白,能做下决定,“明日我陪你回长沙夫人府上。”
缓了这两日,萧宁这就打算帮清河郡主救出母亲。
摇摇头,清河郡主道:“事到如今,公主不宜出面。明王已经答应,助我救出母亲。且我已然如他们所愿,与明王定下婚约,三书六礼,我会嫁于明王,不必公主为此事烦心了。”
“你我之间,需如此道外了吗?”萧宁纵然明白,清河郡主也想凭本事救出母亲,靠她不算本事,靠萧评才算?
“这是我与明王之间达成的交易。公主,我不想成为无用之人,只能依附公主而活。我原是想成为公主的左膀右臂的。”清河郡主来到萧宁的身边,纵然想得到萧宁的庇护,何尝不是希望助萧宁一臂之力。
可到现在为止,她什么都帮不上萧宁,反而一次又一次的麻烦萧宁。萧宁愿意,那是萧宁的仁善,但她更想成为萧宁的助力,而不是她一味的索取。
和萧评的合作,虽说她是占了便宜,但将来未必。
前朝公主和今朝王爷成婚,恰好能让天下人都看到,大昌与对前朝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安定人心。
“子常。”萧宁亦反省,她给人的压力那么大吗?
“公主,能让明王同意这门亲事,你应该为我庆幸,至少我是有价值的。最可怕的不是有价值,而成为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清河郡主面容冷清,眼中透着悲痛和不甘,却又不得不接受一切。
清河郡主道:“仅此一次,再不会有下次了。”
如这一回的无力,无法救她的母亲,与人哀求,对方只要她成为一颗棋子,为他们争来荣华富贵,安心的棋子。
赵十四郎的事,因赵十四郎还活着,总是分外叫人不安心的,赵家的人里,并不是只有一个赵十四郎。
“公主,我想立刻去见赵十四郎。”先前清河郡主便有此想法,只是相比她的这点事,朝廷上,萧宁的事,从来没有间断过,值于此时,她又怎么说得出必须要去见赵十四郎的话。
“现在?”萧宁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清河郡主,清河郡主重重地点头,表明萧宁并没有听错。
“居心叵测之人,我今日知道该如何让他开口了。”清河郡主脱胎换骨一般,从前她或许有些把握,而今日,她的志在必得。
“有劳公主陪我走一趟。”清河郡主连忙朝萧宁相请,萧宁毫不犹豫地道:“好。”
赵十四郎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有专门的人看卫,但萧宁想去,想见这一号人物,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身为刑部尚书的许原,听到萧宁来访,立刻赶来大牢。
“公主。”这雨夜时分,许原赶来,想是有话要说。
一眼看到萧宁旁边的清河郡主时,面上流露出了诧异,原以为萧宁来就来了,竟然还带了一位清河郡主,这是何缘由?
清河郡主这些日子跟在萧宁身边,许原焉能不知,只是奇怪,萧宁难道连来刑部大牢也能带上这一位?
不过,作为一个早年跟在萧宁身边的人,已然看出来,萧宁从本质上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国之大事,有理有据可以听你的,一些小事,比如带什么人去哪儿,便由不得人说半个不字。
“最近这些日子,频频有人同赵十四郎通信。”许原是将这个情况同萧宁说明,萧宁道:“内容呢?”
“怪就怪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是雍州内的风景之地,或是吃食。于这大牢之内,能有闲心讨论吃食,本就是最大的问题。”许原捉到了这些小事,并不认为这就是一件小事,不过是未找到他们相似之处。
萧宁明了,这定是暗语,想来也是,一群谋划乱国之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不留后招。
“不如看看。”清河郡主突然提了一句,目光落在萧宁的身上,萧宁并不犹豫,“且听清河郡主的,将这些日子你得到的消息,以及赵十四郎的反应,都一并拿来。”
许原毫不迟疑,立刻奉命行事,将一叠纸条递上来,萧宁看了几眼,确实只是一些风景之语,竟然还问赵十四郎今日的吃用。
清河郡主接过看了其中的几纸,“公主殿下,这其中会不会就是赵十四郎握的证据?”
一个又一个的地名,每一个都在雍州境内,都是熟悉的名字。会问地方,必有其道理,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些地方藏了最重要的东西。
“很有可能。臣原本也有此怀疑。纸上所写之处,臣都派人查探过,并无可疑之处。我们总不能将这些地方掘地三尺。扰民不祥。”心系百姓之人,自然不能为了寻出几个奸佞小人,最后扰得百姓不得安生,那岂不是有违他们的初心?
许原之前负责此案,萧谌全权交给他来查看,事起之后,他所思所想皆是如何方能查明案由,叫那些乱国者付出代价,为的亦是百姓安宁。
萧宁与清河郡主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郑重。
清河郡主道:“我立刻去见赵十四郎,请公主陪同。”
如同请萧宁随她一道出宫时一般,此刻的清河郡主郑重与萧宁相请。萧宁爽快地答应道:“走。”
但这其中有些事不宜外传,清河郡主的视线落在许原的身上,许原何许人也,不必人开口,立刻自觉地道:“臣在外等候,在公主和郡主未离开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入。”
“里面的所有狱卒,也让他们全都出来,任何一人,不得用任何名目离开你的视线。”萧宁早得清河郡主提起过赵十四郎所为,清河郡主此来,胸有成竹。
萧宁知道她要表现,更想向世人证明,她并不是一个无用之人。萧宁所需要做的便是配合她行事,保证案子查明,断然不会有不妥当之言传出。
许原闻萧宁如此郑重,下一刻,一旁走来一批黑衣玄甲,许原岂会不知他们的身份,立刻朝萧宁应下一声唯。
“人在眼前交给你,外面交由他们。”所谓的他们,有玉毫和欧阳齐在前,自不必忧心哪一个不长眼的人犯下不该犯的事。
“唯。”许原再次应下。
萧宁朝内走去,许原道:“公主请。”
既然萧宁不打算让他们哪一个跟进去,立刻催促人为萧宁引路,同时赶紧去把里头的所有狱卒撤出来。
清河郡主跟在萧宁的身后一道入内,一会儿的功夫,踏入牢狱之内,迎面闻到一股恶臭,清河郡主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并没有因此退却。
见到了隐忍下的清河郡主,萧宁并不多问,只是等候在一旁并不催促。清河郡主再一次意识到她和萧宁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纵然再是不适,清河郡主还是朝萧宁挤出一个笑容,请萧宁在前,她们继续。
为萧宁引路的人是狱头,连话都不敢多说,只管在前引路,走到最里的一层,指着前方道:“公主,他就是赵十四郎。”
赵十四郎的大名,至今怕是无人愿意问了。
黑暗无光的牢狱,随着萧宁行来,烛火点亮了四周,里头躺在地上的人,披头散发,手脚皆戴了铁链,一身粗布麻衣,根本看不出来他从前那风光无比的样儿。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无论眼前的这个人从前是何模样,在看到清河郡主的那一刻,他猛地冲过来,大声地朝清河郡主质问。
狱头看到这一幕,眼中流露出了诧异,萧宁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再是心下好奇,亦不敢迟疑,连忙退了出去,把其他的狱卒一道喊出去。
这一位可不是一般人,就连他们刑部尚书亦得恭恭敬敬的,得罪这样的贵人,他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我为何不敢?”见萧宁为她清场,清河郡主面对赵十四郎不见半分胆怯,“你做过的事,你敢让姑母知道,敢让天下人知道?”
赵十四郎一顿,似是想起他曾做过的事,脸色甚是不好。
不过,他的视线落在萧宁的身上,作为一个从未见过萧宁的人,观萧宁的神色样貌,“怎么,你果真将萧宁带来了?”
一个果真,叫萧宁察觉其中不对。
“哈哈哈,有人告诉我,会有人将萧宁送上来,不想竟然是真的。萧宁,去死吧。”赵十四郎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在这一刻大声地叫唤起来,而他的袖上,他竟然抽出一个竹筒,朝萧宁射去。
“公主。”眼见这一幕,清河郡主亦是大惊失色,叫唤一声,更是本能地冲过去想为萧宁挡下。
萧宁既察觉不对,怎么可能会着了赵十四郎的道。扯过清河郡主的同时,毫不客气的伸手拉住赵十四郎手上的铁锁,用立往木条上一撞,直撞得赵十四郎眼冒金星,手中的竹筒亦掉落在地。
“看来,你们到现在还不死心,竟然想杀我。”萧宁放开了清河郡主,清河郡主蹲下捡起地上的暗器,急忙握在手里,萧宁捉住赵十四郎的衣襟,眼中闪过冷意。
“你早该想到,以天道糊弄天下人,你以为,你以为你骗得了谁?”赵十四郎痛得脸上阵阵抽搐,却没有喊出一个痛字。
这一刻还能指出萧宁的把戏,想把萧宁戳破不成?
萧宁冷冷一笑,“你们打着天道,正义之名,何尝不是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又高明多少?”
但凡这群人有半点为天下,为百姓之心,萧宁都不会容不下他们。
却是这群小人,不行好事,偏又喜欢叫人拿他们当祖宗一样的供着。
呸!无.耻小人,丢尽天下人的脸。
“世间规矩早已定下的,你牝鸡司旦,是要乱天下。当将你除之而后快。”赵十四郎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愿意鱼死网破,绝不轻易罢休的决心。
“杀了我,你以为你就能活?”怎么看赵十四郎也不像是不畏生死的人,萧宁颇是纳闷。
赵十四郎冷笑一声,轻蔑地扫过萧宁,“被你们关在这里,我是生不如死,用我这条命换你这条命,值!千百年后,世人知我为了阻止女子掌权舍身忘死,必称赞于我。”
小算盘打得很精,不惜和萧宁同归于尽,也要把萧宁杀了。
萧宁毫不客气地将人往里一松,再用力一拉,再次撞得赵十四郎眼冒金星,鼻子不小心撞上,更是血流不止,痛得赵十四郎大骂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许你如此折辱于我。”
“笑话,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不许?”萧宁对眼前的人亦觉得怜悯,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还不清楚他所处的境况?
是生是死,不过都是萧宁一句话的事。
“你们要杀我吗?若是你们舍得杀我,怎么会让我活到现在。既然你们选择让我活着,我总要尽兴些的。”赵十四郎纵然浑身痛,依然无所顾忌,他就是想恶心人,尤其是想恶心萧宁。
想到萧宁之前也曾恶心过他们,现在终于有机会还给萧宁,再好不过。
萧宁笑了,叫本来挺高兴的人,在看到萧宁笑容的那一刻,露出了莫名。
“你笑什么?”赵十四郎可以高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断然不许萧宁如此,明明,明明应该高兴的人是他,萧宁拿他莫可奈何,为何发笑。
“啪!”答案,萧宁直接了当的用行动回答他。
那被木头围起来的牢狱,竟然被萧宁打断了。一根只是开始,两根,三根,直到可以将赵十四郎拖出来,萧宁这才罢手!
饶是清河郡主心有余悸,看到这一幕亦是始料未及,惊愣地望着萧宁。
萧宁此刻掐住赵十四郎的脖子,“就凭你行刺于我,杀你,再无人有异议。你以为,现在还是之前不想杀你的时候?把你关在这里,你想名垂青史,可以不计一切杀我,要不要从你嘴里知道我想要的一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该死。
“啊,让我想想,该如何让你死得遗臭万年才是?”
“奸.□□女,连先帝妃嫔都不放过,足矣。”萧宁考虑之时,清河已然开口接过话,但这内容,要命!
“你疯了,你想让你母亲死?”赵十四郎眼中闪过慌乱,万万想不到清河郡主竟然有此念头。
不过,他不怕,他不怕!
萧宁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的,他们只会认定萧宁是想坏他名声,想让他身败名裂,故意构陷。只要清河不出面,不说话,就不会有人相信。
赵十四郎第一反应是如何吓住清河郡主。
“是吗?我的母亲为何遭受这一切,若追根溯源,是韩太后之错,是你们这些贪图我母亲美色,更想凌驾于帝王之上,野心昭然若揭之人的错,我母亲因貌美而无法保护自己若也成了错,错,又如何?”
这些话,在清河郡主决定来此时,已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喜好名利,想为世人所称赞的赵十四郎,说出她们想知道的一切。
如何能让人如她所愿,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好的事。
不过没有关系,清河郡主已经捉住赵十四郎的七寸,定叫他老老实实,断然不敢再推诿。
“你若敢,想想你的姑母,前朝的长公主,你是要她颜面尽失。”赵十四郎眼中闪过慌乱,好在很快正色以对,毕竟还有一个长沙夫人。
她可是清河郡主的姑母,就凭这则身份,清河郡主当真要为对付他,不惜赔上长沙夫人的后半辈子?
不想清河郡主对此嗤之以鼻,“你想错了,我既然决定做这一桩事,便不会再考虑其他。姑母无辜,不知内情又如何,你有意为之,我的表兄们与你沆瀣一气,自该叫他们同你一样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