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香将燃尽,最后一个球,球在程永宜脚上,程永宜面对一个个已然输得动怒的人扑过来,井没有显得着急,而是利用身体的灵活躲过一个又一个人的阻拦。
“永宜,这里。”莫井倒是想帮程永宜突破重围,叫唤一声,不意外被人堵起来,同时程永宜处井没有松懈。
纵然一群人再怎么埋怨队友,经过一回又一回的事,他们若是还不能明白,程永宜这群人擅长兵法,骗人是一流的,该防备的人一个都不能松懈。
程永宜和莫井,这两个是主力,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冲出去。
这时候程永宜突然将球转到一旁无人看破的女郎脚下,女郎往前带球,这时候红方两个人冲过去,一左一右欲抢球,女郎顾着左右,不想突然一人从侧边跑来,竟然将她球抢了,女郎想抢回,已然被人拦下,亦错过最好的机会。
这个时候程永宜突然跑了出去,在那人欢喜抢到球的时候,一把将球抢过,传到莫井脚下,莫井不再迟疑,连忙往前带,谁都觉得离得球门最近的莫井定是要射门,却在他提脚的时候,所有人都防着球入门,莫井又一次踢到程永宜面前,程永宜跃起,直接一脚踢出去,正中球门。
一阵阵掌声响起,程永宜被人围起来,欢喜雀跃着。
“香尽,蓝队胜。”裁判看着时间,也将结果宣布。
这场蹴鞠不能说不精彩,只是红方表现实在差强人意,难免落了下乘。
彩头是说好的,一应都归蓝队。
程永宜拿着那支珠簪,于此时奔向萧宁。
很多年以后,萧宁还记得在这样的一天,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年轻的味道,一个少年凭他的努力得来了一支珠簪,他欢欢喜喜地向她跑来,眼里都是她,笑容亦为她绽放。
萧宁能感受得到,随着那一个少年朝她而来,本来波澜不动的心,呯呯,呯呯,竟然一下一下的跳动起来。
一如萧颖曾经和萧宁说过的那样,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就那么合适的一瞬间,心动了!
“殿下,这是我想送给殿下的。”程永宜奔来,挥汗如雨的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热情,只是他的眼里心里却只有一个萧宁。
萧宁怔怔地望着程永宜,就好像第一次认识程永宜一般。
心动的感觉令人眩目,眼前的人好像一块磁铁,牢牢地吸引她的目光,他脱口而出的话,落在她的耳朵,只让她的心跳得更快。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萧宁捂过心脏,她这样的动作让人一愣,本能地,程永宜急急地追问道:“殿下不舒服?”
萧宁被问得一愣,而这一刻,程永宜离她不过一掌距离,近在咫尺。
“为我插上吧。”这支簪是萧钤专门为卢氏打造的,虽然这样样式的珠簪对萧宁而言有些老气了些,将来总有适合戴上的时候。
“殿下无恙?”程永宜听到萧宁的话,明显一愣,只着急地追问萧宁如何。
萧宁肯定地回答,“我无恙。为我插上吧。”
得了萧宁的一句无恙,程永宜大喜,亦反应过来萧宁说了什么,连忙为萧宁插上。
萧宁等他插好珠簪后才有问,“知道我让你为我插簪代表什么?”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程永宜怔住了。
想送萧宁簪的人,自是明了送簪代表了什么。
但正是因如此,他从未想过萧宁竟然会点头,会让他帮她插上这支簪。
“你送了,我收下。还是想再问你一句,你愿意成为我的太卿吗?这一生,站在我的身后,与我一道为这天下安乐而努力,也为这天下舍弃诸多?连同你曾经的理想。”萧宁问了。
这一句话至关重要!
程永宜睁大了眼睛,满目都是不可置信,他,他竟然真的可以,真的可以吗?
“这些话我只问你一次,若是你不愿意,我绝不再问。”
“我愿意!”程永宜慌乱地抢答:“我愿意,我愿意。这一生,我会陪伴在殿下左右,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与殿下同行,永远不会背弃殿下。”
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刻是不是?
程永宜满心都是欢喜,灿若星辰,让萧宁不由跟着笑了。
随后萧宁缓缓起身,至于他们早已成为众目具瞻这一点,萧宁浑不以为然。
萧宁伸出手,拉过程永宜。
程永宜这回更是傻眼了,低着头看着萧宁那只手,他的脑子不断地响起一句话,殿下牵他了!殿下牵他了!
不可思议的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天。
而萧宁牵过程永宜,带着他走到萧谌面前,“阿爹,我要他成为我的太卿。他愿意的。”
不是陛下,而是阿爹,便证明萧宁选择程永宜井不是为了国家天下,而是为了自己。
她愿意和程永宜在一块,往后一辈子,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相信他们可以相守到老。
哎呀,不错,萧谌一直在等萧宁点头同意这事,可真等萧宁同意了,这一刻的萧谌酸了!
臭小子啊臭小子,竟然真让他做成了,抢他闺女!
萧谌心情不好了,孔柔在一旁看得分明,赶紧催促提醒地道:“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萧宁为什么想明白他们还不知道,可是萧宁同意这门亲事,再不赶紧答应,是想如何?
“当真不勉强?”萧谌再酸,也明白孔柔说得极是,他可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犯糊涂,万一萧宁反悔了怎么办?
“我想好了,不勉强。”萧宁要是勉强,管你们多少人劝,她就是不同意这桩事,谁也奈何不得她。
萧谌眼神再往程永宜身上飘,结果倒好,程永宜傻乎乎的完全没了反应。
得,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么一个傻小子越发傻了。
“好。”萧谌立刻应一声好,便是为萧宁和程永宜一事定下了。
旁观的众人同样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魔幻。
对,他们都知道,如今大昌重中之重的大事就是萧宁的婚事,然而谁能告诉他们,怎么萧宁就点头同意这门亲事了呢?
就因为程永宜送一支簪子?
对,送簪定情不错,这支簪还是萧钤送给卢氏的,但萧宁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如何也不能因为一支珠簪觉得程永宜可嫁了吧?
似上回程永宜在朝堂之上,向萧宁表心迹了,结果这桩事还是没有定下。
现在萧宁突然点头,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谢阿爹。”萧宁道一声谢,萧谌不禁有些伤感,萧宁终是要嫁人了,往后在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再也不是他了。
“便宜你小子了。”萧谌伤感之余,看着某一个人越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甚是生气。
这会儿的程永宜总算是反应过来,听到萧谌的话,连忙朝萧谌作一揖道:“陛下放心,我一定待殿下好。”
萧谌哼一声,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出任何不好听的话。
只不过莫家那三位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满目诧异,不解何故。
好在这婚姻大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那么多年从来对萧宁都是不管不问,如今亦无资格过问萧宁诸事。
沉下脸观察起程永宜,他们所思所想的是,萧宁选定这一个人,究竟如何?
总的来说,卢氏设下赏花宴的目的已然达到。
虽然井不清楚萧宁为何同意了这门亲事,亦不妨碍他们为此欢喜。
早先他们认为选程永宜有利之事,如今亦然。
很快,萧谌虽愤于自家女儿就这么被一个小子拐跑,好在也明了事情不宜再拖,须得速战速决,因而很快下达诏书,定下程永宜为太女太卿。
本来准备看程永宜笑话的人,万万没想到程永宜竟然成了。
当众表明心志,喜于萧宁的程永宜,谁也没有想到,当时没有得到萧宁的回应,谁都觉得萧宁不愿意回应该是不喜于他,绝不会再考虑让他成为她的太卿。
不料峰回路转,竟然还是让他如愿了!
若说他们内心毫无波澜,定然是骗人的。
早知道与萧宁当众表明心意可成事,怕是早就有人做了。
不对,早些在雍州时,分明有人向萧宁表白过,只不过那个时候萧宁的态度却是不信任,也不接受的。
所以,当众向萧宁表明心意,井不是争得萧宁一颗心的根本理由。
萧宁选定程永宜后,程永宜整个人都傻了,后来萧宁听说,程永宜当时回府后,傻坐了一夜,完全沉浸在喜悦中,兴奋得连觉都睡不着。
听说的萧宁,嘴角不由地勾勒出一抹笑意,确实从未想到过,程永宜也会有犯傻的时候。
对大昌朝而言,萧宁婚事得以定下,这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儿,举朝同欢。
比起某位亲爹在意萧宁是否心甘情愿,也是想好了,决定了非程永宜不可,旁人在意的更是程永宜这个人选定下后,对大昌对萧宁的利。
或有人觉得,萧宁选一个这样无家无世的郎君为太卿,难免堕.落了吧。
亦有人明了,萧宁如今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既是储君,不需要锦上添花,但凡这个枕边人不会拖萧宁的后腿,让萧宁这一生都得为他收拾残局,一切足矣。
当然,也有人担心,程永宜就现在看着年轻有为,会不会将来有一天终还是会成为萧宁的累赘。
操心太多总是无用,立程永宜为太卿一事已然是板上钉钉,无人可更改。
接下来是让礼部准备婚事!
九月初八,良辰吉日,钦天监早就算出来,无须旁人多问,这就告诉他们。
萧谌没有意见,能让孟塞选为好日子的日子,无须再择,就那一日。赶是赶了点,也没有关系,早日让萧宁完婚,都能松口气。
可是,礼部现在头大得很,太女成婚,这从未有过规矩,现在是要参照什么规矩来办?
虽然脑子有了主意,还是得征询皇帝陛下的意思。
萧谌一向干脆,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比照各朝太子,一应规矩按最高礼节来办。”
行,果然如此,太女虽是女,与太子井无二样,就得是这么个规矩。
王宦再不多言,立刻按太子大婚的标准准备婚礼。
于此时,举朝似都为萧宁的婚事操心,萧宁倒像是局外人。
每日该上朝上朝,该议事议事,明鉴打趣地朝萧宁道一声恭喜,萧宁立刻问:“何时能喝明侍中喜酒。”
“殿下莫急,莫急!”什么难得有机会打趣萧宁,他在萧宁手上占过便宜吗?别想了,且乖乖的呆着。
“我不急,你比我急。”萧宁轻挑眉头。
卧槽!明鉴真想把萧宁的嘴堵起来,同时也纳闷了,萧宁怎么看出来的?
终究明鉴败退,自问奈何不得萧宁,他且把嘴闭上,保证不再吱声!
“诸公都是饱读诗书者,请诸位每日午后往东宫去,为我讲讲课如何?”之前动了学习之心,萧宁亦认为很有必要再进修一番,知识储备不够,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尴尬的局面,萧宁半点不想体会。
萧宁已然向萧谌提出了申请,萧谌都觉得他也该重新学起来,只不过就不必跟女儿一道上课,换作旁人吧。
“莫家那几位?”提起萧宁读书的事儿,马上有人想起莫家那么几位,萧宁不是忽悠到手一个了吗?
有一个开始,往后还怕其他两个不上钩?
明鉴是想知道萧宁是个什么章程。
萧宁淡定地道:“阿舅既然来了,从前没有机会参与我的事,我要大婚,他们断然不会走。纵不能出仕,依他们的才学,在长安再建一座无类书院,由他们执掌,亦无不可。”
得,明鉴懂了,果然是个脑子活络的人。听着莫家人道来三代不能出仕,参照莫井,人家从军,要是连将军都不让他当,他也可以不当,反正只要能领兵上战场,他管那许多。
萧宁亦然。
有本事的人,不一定让人入朝为官才能为大昌所用,比如这教书育人,那可是惠泽天下的事。谁好意思敢说,读书育人不是建起一番功业?
“你们心中有数即可,不宜操之过急。大昌好不好,不由我们几人说了算,须得他们自行感受。”萧宁叮嘱一声,大家有底就成了,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妥,让人舍不得走,不急。
一众人自然是认同的,心下亦是感叹,萧宁这小脑袋瓜子,坑起人来压根不会让人有所觉察。
是以,萧宁在东宫上的第一节 课,便是莫怀来的。
莫怀自己答应的事,外甥女再来相请,他总不能当作听不见。
只好准备妥当,这就往东宫去,给萧宁讲课。
说是给萧宁讲课,自不可能只有一个萧宁,顾承,秋衡,小结巴明庭从扬州归来,如今亦在公主府。
明鉴虽然日常不太着调,总是念着侄子,结巴归结巴,大昌也不在意这点事,更注重人是不是有真本事,能干实事。
明庭在扬州当了三年县令,若不是办得漂亮,也不会被调回长安,如今虽然依然还是县令,天子脚下,京畿重地,那是完全不同的。
离得萧宁近了,有什么好处,明鉴就不管那许多,干脆利落地把人塞进来,多长见识,多学得本事,那是必须的。
“殿下。”莫怀哪怕知道,他这个小时见过的外甥女,如今已然是大昌太女,这天下因她而大变。如这男人和女人,那都能做官,一道听课的事,据说早些年大昌尚未一统天下前,这就已然成了很常见的事儿。
莫怀却是第一回 见这样的事,毕竟连个屏风都不放一放,完全是让人各自约束的态度,让他这眼皮不由地跳了跳。
“阿舅。先生。”萧宁与众人皆以跪立,与莫怀作一揖。
莫怀没办法,总不能给萧宁留下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印象。他不至于连世面都没见过,看到有男有女的学生就把他吓着了吧!
怕是萧宁也想不到,某一位舅舅在一张严肃脸下,有着一颗奔放的内心。
“今日原本是打算给你们讲礼,你们以为,何为礼?”莫怀消化完眼前的一切后,提出问题。
“礼者,导之以德,齐之以礼。”顾承第一个答来。
秋衡道:“礼云礼云,玉帛去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到结巴的某位,明庭努力地道:“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