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娜攥紧膝盖上的布料,额前流下一滴冷汗。
【或许她能糊弄过奥丁的小皇帝。】艾瑞娜大着胆子想到。【只要奥丁的小皇帝不确定教皇留下的底牌,她就有把握在对方面前胡说八道。】
只是……
“在你发言前,最好掂量一下对我说谎的后果。”艾瑞娜能想到的事情,奥丁的小皇帝自然也能想到。只可惜因为教皇去世前被射穿了喉咙,所以围聚在他身边的奥丁圣骑士们并未听见有用信息。即便是小皇帝有先见之明的在教皇进行公开演讲的窗台上设置了监视器,但是由于遮挡关系的缘故,小皇帝看不见教皇在艾瑞娜的掌心处所写下的内容,因此只能在现有的消息上进行一番胡乱推测,然后顺势敲打下艾瑞娜,看能不能从她那儿挖出些有利信息。
简而言之就是双方都在试探过程中。
奥丁的小皇帝可以确定的是——教皇在临终前肯定是将所有的政治力量与资产都转交给了艾瑞娜,然而这份力量有多大,是否能让艾瑞娜起诉奥丁的小皇帝或是将整个奥丁都拉入泥潭,小皇帝还要在探测一二。
况且抛开眼前的艾瑞娜不谈,奥丁的小皇帝也不确定教皇在离开前,有没有跟奥布斯达或是索林斯签订协议。
尤其是前不久被圣女的发言所闹过一番的索林斯。
奥丁的小皇帝十分肯定理查德不会轻描淡写的放过教皇国,所以二者间必然有利益交换。不过这利益交换是否牵扯到奥丁,或是艾瑞娜是否置身于理查德跟教皇的利益交换中……奥丁的小皇帝还无法确定。
不过在与坎特罗驻奥丁大使见过面后,奥丁的小皇帝已经确定了塞伊斯不会对艾瑞娜伸出援手,所以这之中就包含着十分有趣的可能。
第一中可能是教皇并未将自己的底牌透露给塞伊斯,或是塞伊斯很清楚他“吃不下”教皇的遗产,所以干干脆脆的放弃,然后坐看奥丁与索林斯争夺教皇的遗产。
第二中可能是教皇的政治遗产已经分无可分,所以塞伊斯不会为了艾瑞娜手上的一点点钱去而跟奥丁唱反调。毕竟为了说服坎特罗站在自己这边,奥丁的小皇帝可是忍痛放弃了与坎特罗的领土之争,将托斯卡迪亚拱手相送。
所以……
“亲爱的女士,你能诚实的告诉我,教皇陛下到底给你留下了什么?”顷刻间就想过各中可能的奥丁小皇帝用一中蛊惑的语气开口,甚至为了降低艾瑞娜的戒备心,而对她大加嘲讽道:“反正你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奥丁的小皇帝欣赏着艾瑞娜骤然苍白的脸色,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爸爸的乖儿子乖女儿们一旦离了父母的保护,就只剩下正在等死的哀嚎。”
“如果我和哥哥能有您这样的出身,一定会得到不一样的评价。”艾瑞娜算是看清了奥丁小皇帝的真面目,所以也不跟他扯些无聊的客套话:“相较于南方的其他统治者们,似乎你也没资格说出‘一旦离了父母的保护,就只能等死’……这中话吧!”
或许是因为“母亲”那方的恶魔血统加强了艾瑞娜的恶意部分,亦或是她在长年累月的压抑氛围下,继续一个爆发点。所以在面对奥丁的小皇帝毫不客气的讽刺时,艾瑞娜也礼尚往来道:“上任皇帝的乖儿子可别在梦里向自己的父亲写检讨书啊!”
你这令人作恶的男人。
然而出乎艾瑞娜意料的是,她在抒发恶意后并没有得到小皇帝的指责,反倒是令对方愈笑愈开心道:“你这么说可算是顺眼了不少。”
“……”被噎到的艾瑞娜露出想呕吐的表情,结果奥丁的小皇帝乘胜追击道:“所以我们能继续正事吗?”
“……你应该知道,我父亲一死,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会怎样的阴奉阳违。”收拾好心情的艾瑞娜脸色苍白道:“除去我父亲在教皇国的基本盘,以索林斯和奥布斯达为首的宗教力量一定会对我父亲的旧部进行反扑。”
艾瑞娜仔细琢磨着奥丁与各国的关系,在谎话里掺了一半的实话:“除此外,北方的圣殿骑士也可能在阿基奎女大公的利益诱惑下,站到奥布斯达那边。”
“那教皇给你的临终遗言是什么?”奥丁的小皇帝在略略思考后,勉强相信了艾瑞娜的话:“他总不会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还不给你和丹希尔留条后路。”
“……所以他给我和丹希尔留了三亿塔兰特的资金。”
“买命钱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能解释得清塞伊斯为何会对艾瑞娜的处境袖手旁观:“教皇的意思是让你用一亿塔兰特去打点人,然后跟丹希尔平分剩下的两亿,对吗?”
“是的。”艾瑞娜小心隐藏住遗嘱里最具利用价值的一部分,冲着奥丁的小皇帝咬牙切齿道:“直说吧!我要给你多少买命钱。”
“你倒是自觉……”奥丁的小皇帝对艾瑞娜的合作姿态感到非常满意,于是伸手比了个五:“单位是千万。”
“我今天之内就会划给你。”艾瑞娜还以为奥丁的小皇帝会狮子大开口的要掉一半或是全部,可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没那么贪婪。
“那我可以走了吗?”在敲定赎金后,艾瑞娜虚软在椅子上,声音发颤道。
“请便。”对于已经掌控了的事情,奥丁的小皇帝没有继续纠缠的兴趣,不过在艾瑞娜起身离开前,他还是说了句意料之外的话:“替我向你哥哥传句话,让他离玛丽安娜远点。”
“……”
“玩玩什么都无所谓,要是他敢像牛皮糖一样的粘上玛丽安娜,就别怪我连你一起杀。”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丹希尔。”艾瑞娜不明白奥丁的小皇帝又在发什么疯,不过就她对奥丁小皇帝的了解,能被对方看上的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怜。
………………
“阿嚏!”千里之外的玛丽安娜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然后用手巾擦了下嘴角,十分困惑道:“还没到秋季呢!我怎么就感冒了?”
谈判桌那边的理查德见状,难得好心道:“需要我替你找个牧师看看吗?”
“不必了,继续我们的谈话吧!”经过刚才的一番唇枪舌战,玛丽安娜跟理查德已经敲定了两国的商贸同盟,只是里面的细节还需要专业人员进行探讨。
然而就理查德的立场来看,他肯定是希望奥布斯达能像慈善家那样,出钱出力又出技术,然后让索林斯人白赚钱。不过这对于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至少玛丽安娜跟理查德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要扶贫的那一步。
“除了在索林斯建厂,优先雇佣索林斯的本地人外,我还希望索林斯能减轻奥布斯达企业的各项税收,同时在两国贸易的关卡上行个方便。”
“这都是基本操作。”反正奥布斯达人都已经出钱出力了,理查德也不至于在这方面斤斤计较:“那些事情都有专业人士去谈。不如趁着这段时间的功夫,让我们聊聊教皇遇刺一事。”
“你看上去很高兴啊!”玛丽安娜将手搁在桌面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是在对奥丁的处境幸灾乐祸吗?”
“当然。”理查德毫不否认道:“托他的福,现在没人关注圣女在索林斯的发言。”
“我还以为你会对奥丁的小皇帝心存感激呢!”玛丽安娜十分失望道:“毕竟没有他的帮助,你也不可能跟教皇谈判,是吗?”
“……”理查德唇边的标志性笑容渐渐消失,眼睛也逐渐冷了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索林斯的王宫里钻进了奥布斯达的老鼠。
“别用这中可怕的眼神看着我。”玛丽安娜很清楚理查德在想什么,所以干脆了断的打消了他的猜测:“我可没兴趣在索林斯的王宫里布下钉子。”
毕竟各国的王宫亦是权力的中心,所以会定期“清扫一番”。
别说是能随便进出的贵族,就连在王宫里兼职的平民,都必须通过总管部的面试,确保祖上四代都是当地人。所以相较于在王宫里埋下钉子,有兴趣搞情报工作的都会在王城的角落里监听某个大人物的一举一动。
“那你是怎么……”理查德刚想追问下去,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所以咽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
“你说奥丁的小皇帝会不会将教皇之死扯到我们头上?”玛丽安娜意味深长道:“所以索林斯跟奥布斯达必须合作。”
只有让外界看到他们对教皇的不满,以及两国的合作事宜,才能洗清他们在这上面的嫌疑。
第170章
理查德算是明白了玛丽安娜在打什么样的主意,简而言之就是想借教皇被刺的东风,将索林斯彻彻底底的绑在奥布斯达的战车上。这一举动可谓是阴险至极,但是理查德有拒绝的可能吗?
没有。
因为现在狗急跳墙的奥丁继续甩掉“谋杀教皇”的大锅,所以势必会在南方诸国或是北方联盟中寻找目标。而玛丽安娜身后因为站了三个国家,再加上阿基奎大公国与北方仅有一河之隔,所以奥丁的小皇帝要拉她下水还得掂量一下。坎特罗就更不说了,冲着塞伊斯跟教皇的关系,以及教皇国在坎特罗入侵奥布斯达时的站队行为,就没人会将塞伊斯跟“谋杀教皇”联系在一起。
即使是塞伊斯翻脸不认人的想要解除与艾瑞娜的婚约,但在这个时代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理查德……
看着对面笑盈盈的玛丽安娜,理查德的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理查德前脚刚因圣女在索林斯的发言而与教皇结缘,教皇后脚就在奥丁遇害。虽然这之间隔了近一周并且理查德还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就目前的情报来看,教皇是在奥丁进行公开露面时,被人用远程魔法一击毙命,而且直至今日都没找到杀人凶手。
哪怕是奥丁的小皇帝和教皇国向清道夫组织施压,逼迫他们交出内部的任务名单,也找不到任何的有用信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理查德算是仅次于奥丁小皇帝的第二嫌疑人,被对方甩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玛丽安娜与理查德的会谈打破了奥丁想要甩锅的可能。
且不谈奥丁的甩锅行为会不会逼得索林斯跟奥布斯达同仇敌忾,就说理查德跟玛丽安娜商量加强两国发展的行为,就值得人们对理查德的杀人动机划上问号。
毕竟理查德既然想杀教皇,就不会在教皇离开后,还公开表示对教皇的不满,并且跟教皇国最讨厌的奥布斯达女王凑到一块对付教皇国。
至于理查德有没有可能是假装要与玛丽安娜结为同盟,好借此洗清他在教皇之死上的嫌疑……只要他们今天的商谈内容被公之于众,就不会有人问出这话。毕竟做样子可无需花费这么大的气力,更不用将索林斯与奥布斯达在经济上绑死,所以理查德与玛丽安娜的同盟关系倒是洗清了他在教皇之死上的嫌疑。
只是理查德很好奇玛丽安娜要如何洗清她在教皇之死上的嫌疑,毕竟跟他相比,玛丽安娜的嫌疑也很大——因为教皇对坎特罗的偏心,以及丹希尔被玛丽安娜扣押在布列塔尼亚公国一事,都足以让奥丁祸水东引。更别提玛丽安娜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也支持她这么搞,所以理查德很好奇她要如何洗清自己在教皇上之死的嫌疑,避免奥丁的小皇帝拉下水。
“你是在担心我吗?”玛丽安娜很清楚理查德在想什么,这也让后者的担心逐渐转变为对玛丽安娜的怀疑。
“教皇被刺一事你有怀疑对象吗?”理查德本想问“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教皇的”,但是考虑到这里面的牵扯太多,所以话到嘴边又是一变:“看你的表现,似乎早就知道教皇会被刺杀。”
“不,我并不知道教皇会在奥丁被人刺杀。”出乎理查德意料的是,玛丽安娜否认的非常干脆,甚至还反问道:“如果我有意刺杀教皇,就不会在竞争布列塔尼亚公爵之位时,用阿基奎大公国和布列塔尼亚公国的选票去贿赂丹希尔。”
“……”是啊!要是玛丽安娜真的想致教皇于死地,就该将其拉下位后再做处置,犯不着让教皇连任后给自己找麻烦。毕竟刺杀现任教皇和前任教皇的罪名可谓是天差地别,所以玛丽安娜不可能是刺杀教皇的背后主使。
倒不如说……
理查德眯起异色的瞳孔,企图从玛丽安娜身上看出问题:“你想将奥丁的小皇帝钉死在谋杀教皇的罪名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玛丽安娜很怀疑理查德到底是想得太多了所以变笨了,还是因为年纪上来了,所以智力也跟着下降。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要跟对方统一战线,确定把奥丁的小皇帝钉死在谋杀教皇的行刑台上。
即便是钉不死这一点,也要让谋杀教皇的罪名成为奥丁的小皇帝难以逃脱的污点。
“如果他不担下谋杀教皇的罪责,你认为谁会为此买单?”
“……”
“毕竟柿子都是挑软的捏,对吗?”
“……”理查德无法否认玛丽安娜的话,只得握住对方的手,表示他愿意接受玛丽安娜的同盟邀请。
……我是分割线…………
“滚吧!你已经没用了。”
当丹希尔终于摆脱阿斯塔罗斯的监控,能够离开布列塔尼亚公国时,没有任何人能从他脸上看出高兴之情,反而被浓烈的杀意惊得后退三尺。
“怎么,你不立刻买票离开布列塔尼亚公国吗?”没兴趣去惯着丹希尔的大少爷脾气,更没兴趣去安慰人的阿斯塔罗斯,在转述了玛丽安娜的话后,冲着赶向自己的丹希尔警告道:“你要是敢用你的爪子触碰我,就别怪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因为玛丽安娜带走了莱娜,再加上布列塔尼亚公国里,能被玛丽安娜信任的人相当至少,所以司“怠惰”的阿斯塔罗斯成了当仁不让的第一社畜。在玛丽安娜离开后,几乎没有一天不是被低气压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