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下角清楚地记载着时间,就在几个月前。
真亲密,且美好。
江措伸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孩。
洗手间的门被人打开,姜斐微有诧异的声音传来:“你还没去休息?”
江措转身,晃了晃手里的照片,笑得纯良,眼神澄澈:“姐姐,他是谁啊?”
姜斐的脸色变了变,飞快将照片拿了过去,连同相框一同放进抽屉里。
江措看着她有些忙乱的动作,笑意更深:“是姐姐很在乎的人吗?”
“不是。”姜斐几乎立刻回应,而后抿了抿唇,“小措,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江措乖乖点头:“好。”说完转身离开,笑容渐消。
到底是宋砚,还是照片上那个男的呢?
真多情。
身后,姜斐看着他的背影,扬了扬眉梢,收回目光打开抽屉,拿出那张照片。
当初随手将照片放在原来的相框里,没想到今天被发现了。
正沉思着,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斐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挑了挑眉,接听:“喂?”
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复以往的桀骜,反而带着些低迷:
“姜斐。”
……
沈放这些天一直待在公司。
以前那对夫妻要求他去,他死活不去,如今却是他主动提出前去了。
他不想当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废物,更不想……有一天,姜斐万一真的提出和他解除婚约,他连“为自己抗争”的机会都没有。
关于姜斐和宋砚的事情,他听说了。
他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什么关系,可让他肯定的是,宋砚在给阮糖过生日的那天后,姜斐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
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即便费尽心思地去查,姜父也会拦着她的消息。
姜父将她保护的很好。
如果不是文姨和母亲偶尔通话,知道了姜斐的电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她。
然而即便得到了她的号码,也每天踟蹰着不敢拨打。
他曾经做了一个错误至极,也让他后悔至极的决定——让姜斐去接近宋砚。
他从来不知道,舞会那晚,姜斐的那句“不喜欢”,可以让他胆怯至今。
可是,今晚,看完了繁杂的文件,才发现一整天没吃饭的胃里冰冷,抽搐的酸疼。
回到家,那对夫妻又在吵架,无休无止的争吵,伴随着彼此的怨恨与唾骂。
不想回那间公寓,他承受不住里面铺天盖地的回忆。
最终,沈放走到了曾经与姜斐散步的湖边,空荡死寂的街道,一个人流浪。
不知多久,他拿出手机,看着早已经躺在通讯录中很久的号码,终究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接通:“喂?”
沈放只感觉喉咙一阵酸涩,胃更抽痛了,痛得满身虚汗。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姜斐。”
“是我。”
“……”姜斐沉默了。
沈放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才想起,以前和她相处时,从来都是她小心翼翼地挑起话题。
她迁就了他那么久,如今终于厌烦了。
沈放攥了攥手机:“这段时间,我没再去飙车。”
“……”
“也没再抽烟,没有喝酒,没有打架,”他看着远处漆黑的湖面,“你常看的电影,我看完了,只是公寓客厅的灯又坏了,我跑了几家店,那个灯泡已经停售了,我换了另一个暖色调的……”
“沈放。”姜斐打断了他。
沈放安静下来。
姜斐默了默:“在哪儿?”
沈放呼吸一滞。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当初自己打架的那晚,给她打电话,她也是这样,只有一句“在哪儿”。
“湖边。”
通话断了。
沈放坐在湖边的石凳上,一动不动,等了不知多久,面前多了一盒巧克力。
他猛地抬头。
姜斐正站在他眼前,穿着件白色的长裙,长发微乱,脸色苍白,手中拿着一盒巧克力递到他面前:“来的路上只有一家小超市。”
沈放怔怔看着巧克力,没有说话。
姜斐顿了顿,自嘲一笑:“我忘了,当初你带我去赛车时说过,你讨厌吃这个。”
说完,她就要将巧克力扔到一旁。
却被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沈放打开巧克力,安静地吃了一颗,很甜,甜的他心里发涩。
“你怎么知道……”他垂头问道。
莫名其妙的话,姜斐却听懂了:“你总爱不吃早餐,”她笑了下,“忘了,上个假期整个假期的早餐都是我拿给你……”声音戛然而止。
姜斐顿了顿,坐在他身边。
沈放垂眼笑了下,又吃了一颗巧克力。
“姜斐……”
“嗯?”
“你来,不是来和我解除婚约的吧?”
姜斐安静了几秒钟。
她原本的确打算刷完最后一点好感度的,可是刚刚突然就改了主意。
未婚夫啊……
“我记得,当初是你一心想和我解除婚约,”姜斐看着湖边,“我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对所有人说我是你的妹妹……”
“现在他们知道了。”沈放猛地作声。
姜斐疑惑地看向他。
沈放望着她:“现在,他们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后所有人也都会知道……”
“如果我不想让人知道呢?”姜斐打断了他。
沈放顿住,定定看着她。
就像曾经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一样,如今,反过来了。
“……只要你不解除婚约。”他垂眼艰涩道。
长久的沉默。
姜斐没再说话,只是站起身:“我该回了。”
“我送你。”
“不用……”
“我送你。”沈放的声音软了些。
以前从来都是她深夜陪着他,现在,他想陪她。
姜斐终究点点头。
依旧是熟悉的机车,熟悉的男孩背影。
只是姜斐坐到后座,习惯地扶着身后的把手时,沈放顿了顿,良久侧头道:“你抱着我,姜斐。”
低低的声音,像请求。
半小时后,机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停在别墅门口。
二人都没有动。
沈放感受着身后的女孩在轻轻拥抱着他的腰,心脏阵阵酸涩,却又满足。
别墅二楼。
半开的窗子有夜风吹得窗帘拂动,窗帘后,江措站在那里,看着门口亲昵相拥的男女。
那个男孩,真眼熟。
是照片上那个青梅竹马的竹马,是靠在她肩头懒懒睡着的男孩。
他让人查过了,那个让她深夜也要去幽会的男孩叫沈放。
她怎么就这么多情呢?明明今天才抱了他、护了他不是吗?
姜斐最终从机车上跃下,悄然走进别墅,只是刚上了二楼,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身后一声开门声。
纯良的声音响起:“姐姐?”
姜斐背影一顿,扭头看去。
江措穿着白色的睡衣站在那里,细碎的刘海挡住了幽深的双眼。
“小措,你还没休息?”姜斐笑了下,“很晚了……”
“姐姐。”江措打断了她,缓步走到她眼前,学着她的语气用气声道,“我都看见了。”
姜斐隔着昏黄的壁灯看向他,而后故作平静道:“他受伤了,我……”
“姐姐心疼了?”江措打断她,依旧好脾气地接下她的话。
姜斐抿了抿唇:“我先休息了。”说完,转身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下秒,房门却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姐姐,我有事想和你说。”
姜斐一顿:“太晚了……”
“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姜斐缓缓打开门。
江措低头乖巧地走进她的房间,而后缓缓解开睡衣腰带。
姜斐眯了眯眼。
江措将睡衣脱下,赤诚地站在她面前,没有情、欲,就像一尊石膏雕塑。
精致而无害的脸下,是遍布着淤青与伤疤的身体,带着久不见光的惨白,新伤与旧伤叠加,有些还在渗着血迹。
他精心展示着这具破烂的躯壳。
“姐姐会心疼我吗?”江措笑着问道。
姜斐一怔,看着他身上的伤疤,良久,眼眶微红。
江措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里没有惊惧,没有恼怒,更没有对他做出疯狂举动的鄙夷与慌乱。
她只是看着他。
然而下秒,她却突然抓起睡衣,为他披上,将他推出门去。
江措看着紧闭的房门。
还是被嫌弃了啊?
也对,她这么美好,怎么能容忍这么一具破败的身体呢?
他只能将她变得和自己一样了,然后告诉她,他永远不会嫌弃她。
江措好感度:-60.
……
宋家。
狭窄的卧室。
宋砚安静地坐在床上,周围空荡荡的,奶奶也被接去了别墅里。
可他始终觉得,这里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生父,那个抛弃了他和母亲的人,是宋家的家主。
只是,他连怨恨都找不到人了。
他死了。
肝癌晚期。
所以,宋云书将他找了回去——这个他该称作爷爷,却只能叫一声“宋老先生”的人。
原本,他应该和以前的生活彻底割裂,尤其是那一段并不光彩的被“威逼利诱”的过往。
可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也许,在等姜斐出现,他把钱还给她后,彻底的两清。
也许,是想把她留下的白裙还给她。
总不能是想看看她。
手机突然响起。
宋砚看了眼屏幕,沉默片刻接起:“宋老先生。”
“小砚,我准备办场晚宴,公开你宋家合法继承人的身份,你觉得呢?”宋云书的声音带着年老的疲惫。
宋砚低头:“不用……”
话突然停下。
宋砚定定望着书桌前的椅子,那时,他坐在那里教姜斐功课,她却坐在他的腿上,肆意地吻着他。
姜家,也会去吧?
“小砚?”
“……好。”
第70章 校园恶毒女配17
深夜。
地下酒吧。
乌烟瘴气的环境,烟味与酒气横行。
震得人耳膜微痛的重金属音乐,还有中央舞池里随着音乐疯狂扭动的三教九流各类人。
江措一袭白衣坐在吧台前,五官精致,眉眼纯净,身上散发的澄澈的少年气与周围的混杂格格不入。
不同于周围人喝得满身酒味,江措只垂眼坐在那儿安静地喝着果汁。
偶尔有人奇怪地看他一眼,却很快被身边的人扯了扯衣袖离开了吧台。
不多时,他身边多了一道人影:“江少,你找我?”
江措将果汁放下,转头打量着来人,从头到脚,认真地、一点点的打量。
孙新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江家的少爷,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可都知道,地下赌场那边的混混,几乎都被他打过,偏偏江家有权有势,还不能怎么样他。
“江少?”孙新迟疑地又唤了他一声。
江措回过神来,轻轻笑了一声:“有件事想拜托孙先生帮忙。”
“江少客气了。”
“过几天,姐姐会来这里,帮我照顾一下她,”江措环视了眼四周,“到时记得清一下场,花的钱都算在我账上。有人看见不该看的,我都会算在你头上。”
孙新愣了愣:“姐姐是……”
江措不解:“嗯?”
孙新忙道:“是江少的姐姐吗?”
江措不解反问:“姐姐就是姐姐啊。”
“您的亲姐姐?”
江措皱眉:“嗯?”
一个称呼而已,亲生或者不亲生,有什么分别?
血缘,是最廉价且恶心的东西了。
他只知道,现在,他已经不想彻底毁了她了。
他想拥有她,拥有她的一切。
可她太美好,美好到只能让他抬头仰望。
而他是个烂人。
想得到,就必须要将她从高高的神坛上拉下来。
然后,亵渎她。
孙新被眼前少年理所当然的态度惊了一层冷汗,低头不再问这个问题,只又问道:“江少说的照顾是……”
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在这儿被照顾,不是什么好事。
江措笑:“拍些视频而已。”
说完,江措仰头将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而后转身离开了酒吧。
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