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风红缨的挣扎,男人板起脸。
“别给脸子不要脸,想想热娜的下场!”
这话似弯刀直插风红缨的胸口,风红缨双手握拳趴在地上蓄力,闷声问:“热娜是你害死的?”
五柱子哈哈大笑:“谁叫她不听话?她老子想让她生个儿子,她——”
话还没说完,五柱子忽而一声痛呼,旋即捂着下身连声哀嚎。
风红缨扭了扭酸痛的手腕,站起来照着男人用力踹去,一本风家拳法打下去后,风红缨扔不解恨,直踹到筋疲力尽才歇手。
“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五柱子脸上的血模糊了视线,痛到晕倒前都想不明白小红缨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风红缨站起身,踉跄着脚抬眸往家的方向走。
天边不知何时亮起一丝光,将周边的一切罪恶照得一览无余。
不远处,小毛踮着脚一步一摇往她这边跑来。
铜铃声后,紧跟着冲冠眦裂的风家四兄弟。
还有庄沙水。
第56章 奔赴正义,还人间清白⑦
初生的阳光柔嫩,细碎地打在风红缨身上,脸上,手上。
日光下,小姑娘嘴唇上两圈深深的牙印血污显得异常明显,那是她咬牙使蛮力暴揍五柱子时留下的痕迹。
不止嘴角有伤,手背上的指骨均擦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肉和血液,此刻正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滴答滴答往下流。
见到熟悉的家人,风红缨打心底松了口气。
咧嘴而笑,风红缨脚步往前挪了下,张开嘴想喊人,却发现嗓子早已哑的说不出话来。
“小妹!”
风延荣啊的一声大叫,疾步上前将摇摇入坠的女孩打横抱起。
“快,延宝,快去喊赤脚大夫。”
风延荣根本顾不上躺在地上被被风红缨揍得鲜血糊了满脸的五柱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风延荣现在没心思去问,他只有一个念头:小妹不能有事。
风家四兄弟抱着风红缨去如风,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沙水兄弟……”
五柱子疼得在地上打滚,暴露在外的伤口粘满了细碎的沙土,整个人恍若披了一层沙尘做的外套,鲜血混合着沙土快速结成湿块,贴着脸扒都扒不下来。
“救救我……”五柱子挣扎地伸出手,惶恐道,“沙水老兄,有人要杀我……”
庄沙水居高临下睥睨着地上扭成蛇一样的小丑男人,粗眉紧皱,半晌都没说话。
-
日头逐渐斜到了地平面,天边几处村寨上空盘起袅袅炊烟。
鸡鸣声,狗叫声,羊儿的咩咩声混杂在一起,无不宣示着美好的新一天到来。
然而庄沙水心里清楚,笼罩在黑暗之下的罪恶和污秽还没完。
庄沙水牵着小毛站在沙地上没动,深邃的目光定定地望着通往沙坑的那条小路。
日头攀爬上来后,沙漠上的温度急速上升,瘫在地上的五柱子被灼烧着来回打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站起来,还没站稳,庄沙水闷声一脚踹了过去。
地表温度高的吓人,五柱子的脸先着地,只听刺啦一声响,就像羊肉炙烤在铁板上那种声音,极为渗人。
男人扯着嗓子痛呼,声音凄惨。
“啥声音?”之前在沙浴坑前拦风红缨的男人嘴唇抖了下。
阿依紧了紧手中的篮子,害怕的四顾张望。
“我咋听得像五柱子的?”
男人猛然拍大腿,一张纵欲过度的脸上满是惊慌:“糟了!是风家那个小娘们!
阿依慌得手哆嗦:“是不是风延荣?肯定是他,他来救他妹妹了?”
阿依咬紧‘救’字,言语间透着一股浓浓的不甘心和羡慕,后者居多。
不止阿依艳羡,同行的阿莎双手搅在一起,目露期盼。
她多么希望她的兄弟也能天降到这,拉她一把,救她于苦难之中。
落在人群后头的阿莎使劲的搓着手臂。
脏,太脏了。
她无时无刻不嫌弃自己。
阿莎吸吸鼻子往身后看,她恨这里,恨这里的人毁了她,可她没有强大的兄弟撑腰,她逃不掉。
那个风家女孩,她嫁过来后曾远远地看过她,长得没她高,没她好看,身边却拥有七个守护神。
村里忙着收割小麦时,她举镰刀的手酸得抬不起来,风家那个女孩却戴着草帽在沙地里来回的跑,笑声如银铃。
那笑声真刺耳,阿莎如是想。
当阿依踮着脚站在风家院门前像当年邀请她一样邀请风家姑娘时,她心里在偷着乐。
连年纪小的热娜都和她们一起沉沦了,凭什么风家姑娘还干净的如悬崖上的月亮花。
然而这种罪恶的想法维持不到三秒就崩了。
如果她真的将风家姑娘拉进泥潭,那她阿莎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和阿依这群恶魔没什么区别。
不能这么做。
阿莎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一顿,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骗她去沙坑的人,她不能猪油蒙心,让自己成为当初她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所以她撒了谎,说今天不行。
本以为风红缨会适可而止,没想到第二天她还是来了。
这都是命,来了这的女孩子没一个能干净地逃走。
哦,不对,有人逃了。
那个常常粘着风家姑娘的热娜逃了,然而命也没了。
阿莎边走边想,不知道那个鲜活的风家姑娘有没有被人染指,想着想着,阿莎突然笑起来。
听动静,追出去的五柱子应该被人揍了,是风家兄弟们打的吗?
打得好哇,以风家兄弟们护妹的程度,这件事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的结束。
风家兄弟势必会将这片肮脏的沙坑给埋了……
想到这,阿莎笑得越发大声。
阿依狐疑:“你笑啥子?”
阿莎眼泪擒在眼眶,闻言狠戾地瞪向阿依。
下一瞬,阿莎猛地扔掉手腕上挎着的篮子,双手如鹰爪,举起手死死地掐住阿依的脖子。
“你个豺狼心肝的女人,我掐死你!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拉风家姑娘下水,你不得好死……”
现场顿时陷入恐慌之中,谁也没料到平时看起来温温顺顺的阿莎突然有一天会骑在阿依身上用力的掐人。
有人吓坏了,慌忙去拉。
“都别过来!”
阿莎一声大叫,鼻涕眼泪掺杂在一起,双手没有挪开,牢牢地锁住阿依细长的天鹅颈。
“谁过来我掐死谁!”阿莎痛哭流涕,歇斯底里地咆哮,“你们都是恶魔,尤其是你!”
众人被阿莎这幅仇恨交织的脸吓得连退好几步。
倒在地上的阿依不停的挣扎,小麦色的脸颊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深红色,然后是紫黑色,再然后……
蹬垮不停的双脚不动了。
庄沙水赶过来时,阿依早已气绝。
下狠手的阿莎没逃,而是认命的握拳举起双手来到庄沙水身上。
“庄老叔,您抓我吧。”
这一刻阿莎笑了,笑容很单纯,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浑身舒坦,她知道她解脱了。
庄沙水蹙着眉,沉沉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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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红缨睁开眼,入目的是二哥风延宝那双焦急的眼。
“大哥!”风延宝喜极而泣,将藤扇拿给一旁的三弟,自己则跑了出去。
“大哥,小妹醒了,她醒了。”
三哥风延富不停摇着扇子,龇着牙问风红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风红缨摇头,接过四哥风延贵倒来的凉白开,咕咚喝了三大碗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声音很哑,像日薄西山的老人嗓。
“人抓到了吗?”风红缨问得是五柱子那帮人。
“抓到了。”
进来的风延荣端着一碗稀粥。
“都抓起来了,有几个人不配合,庄老叔当场朝天开了一木仓,一个个下破了胆,和死尸一样。”
二哥风延宝呸了声,咋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是咱们老祖宗有先见,知道村里这帮人心思深,所以才下了死命令,后代不许和戈壁滩上的原住民结婚。”
一提结婚,风延荣双手握成拳用力锤向桌子。
“这次都怪我,我没想到阿依那个女人对当年的说亲耿耿于怀,是我的疏忽,小妹,你骂我吧……”
风红缨舀了勺清粥进嘴:“不怪大哥,是我任性非要去沙坑瞧瞧,阿依呢?她人在哪?”
“阿依她……”“她咋了?”
“死了。”
“死了?”风红缨瞳孔骤然放大。
风延荣点头:“她罪有应得,死了活该。”
风红缨咽下粥,清了清嗓子问:“她咋死的?”
风延荣:“被人掐死的,掐死她的是阿莎。”
风红缨楞了下。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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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风红缨去了趟派出所。
简陋低矮的栅栏房里关了一堆男男女女,见到风红缨,一群人发了疯似的蹿到风红缨面前。
“风红缨,你还有脸来这……滚,你们风家都给老子滚出珈八村。”
“你个小娘们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去了,老子弄死你。”
“哈哈哈,”有人淫笑不止,“妞儿,五柱子让你爽了没?没爽来找叔叔我哇。”
还有人往栅栏外吐口水,边吐边操着当地方言骂风红缨,脏话连篇。
风延荣拉了拉妹妹的衣袖,憋着一股怒火:“小妹,走,别给这群畜生脸子看。”
风红缨没动,而是笑了下,中原人特有的杏眸眼弯成拱桥,十分的漂亮。
栅栏内辱骂不休的男人们眼神恍惚起来,如果昨晚他们下手快一点,眼前这个瓷娃娃是不是就……
“还做梦呢?”
风红缨敛起笑容,恶气地抬脚用力揣向栅栏。
松垮的栅栏被撞击的砰砰作响,扒拉着栅栏的男人们纷纷如叠罗汉一般倒了下去。
风红缨跺了跺发麻的右脚,昂首冷着腔调一字一句道:“想出来?门都没有,我告诉你们,我就是告到首都去,我也要将你们一个个绳之以法,甭说什么你情我愿,耍流氓就是耍流氓,何况你们还闹出了人命!”
一口气说完后,风红缨才养好一点的嗓子瞬间哑得不成样。
昨晚为了泄愤,暴揍五柱子时,她气得将嗓子喊劈了。
见风红缨提到人命,栅栏内的人当即铁青了脸。
风红缨握紧拳头,努力压抑着胸口喷发出来的气恨。
“不止热娜一条人命吧?”
风红缨冷笑:“还有丫丫,丫丫她是孕妇,你们竟然也下得去手,黑心肝的玩意,你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就没想过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被一个和她父亲年岁一样大的人压在身下是何等耻辱吗?!”
栅栏内有人垂下了脑袋,然而还有人抻着脖子不认错。
“放你娘的狗屁。”男人狰狞着面孔,往外吐了口浓痰。
“你敢诅咒我女儿试试,老子削不死你!”
风红缨哼笑一声,直接无视男人的威胁,而是轻飘飘地说:“等着看吧,你的罪行迟早有一日会在戈壁摊上传开,到那时,你的女儿她会如何看待你这个畜生父亲呢?”
说完风红缨就跟风延荣离开了栅栏屋。
栅栏里的男人骂红了眼,各种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眼瞅着风红缨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男人慌了,开始认错,只求风红缨不要将他做过的事说给他女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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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轰臭的栅栏屋里出来后,庄沙水领风红缨去了一间砖墙屋。
里边只关了一个人,阿莎。
还没进去风红缨就听到了拖地的铁索声,隔着巴掌大的透明窗,风红缨看到了阿莎。
才一夜而已,阿莎好似瘦了十来斤,脸颊深凹,颓丧地瘫坐在地,目光呆愣,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双手双脚都拷上了生锈的铁链。
庄沙水在任二十来年,从未用手铐拷过附近的村民,阿莎是第一个。
“她活生生掐死了阿依。”庄沙水露出一脸复杂的神情。
“杀人犯法,是她主动让我拷的,这姑娘存了心想和阿依同归于尽。”
从庄沙水的解释中,风红缨才知道阿莎那晚曾暗示过她不要去沙坑,可惜她没听懂。
“进去看看她吧。”庄沙水道,“阿依的丈夫丁小狗去县里闹了,要阿莎偿命,依我看,阿莎她……”
未说完的话风红缨明白。
里面如花一般年纪的姑娘余生大概要守着冰冷的铁牢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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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开门声,阿莎僵硬的脖子动了下,呆滞的眼神聚焦到门口的风红缨身上。
“阿莎姐。”风红缨喊。
阿莎诧异,很自然地说:“你的嗓子咋了?”
风红缨抿唇一笑,将自己暴揍五柱子的事说给阿莎听。
“那时候我好怕的,边喊大哥边揍人,手砸坏了,嗓子也喊劈了。”
阿莎视线移到风红缨两只绑着厚厚绷带的手,忽而一笑。
“有哥哥真好。”
这话莫名让风红缨泪目,在原身的记忆中,热娜曾经也笑着说过这句话。
阿莎垂下脑袋:“风家妞,掐死阿依我一点都不后悔,一点都不。”
风红缨静静听着。
“早在她第一次将我往那个魔窟拉的时候我就想掐死她了,可我不敢,她威胁我,说沙坑的事如果被我爹妈知道了,他们会笑话我的,笑我脏,笑我不知羞耻,辗转在各个男人身下,就为了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