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如玉中带着几分艳色。
顾锦棠翻出妆奁匣子里面的眉黛,兴致勃勃的为小郎君描眉。
等两人收拾好后,已经是巳时一刻了,顾锦棠推着洛屿出门,花厅早就摆好了早膳。
还没来得及用呢,阿九就带着一碰一跳的白年年从外面进来,白年年看到洛屿后,颠颠的跑到洛屿身边,“阿屿哥哥!”
顾锦棠眉心一跳,她凉悠悠的看了眼蹲在阿屿身边的白年年“你们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就好了,哼!”如今的白年年才不怕她呢,他还十分胆大的冲着顾锦棠扮了个鬼脸,看着她脸色沉下来后,忙往洛屿身边躲,嘴巴飞快的说道“我家大姐想要见殿下,正在迎风楼等着呢!”
“可有说什么?”
白叶彤主动要见她?
倒还是稀奇得很呐。
“没有,大姐也不告诉我,只是让我和殿下说一声,不过我瞧着大姐似乎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吧。”白年年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昨日,昨日有个人来我家,然后大姐的脸色就一直都不好了。”
“阿屿哥哥,今日我也无事,不如咱们去逛街吧!我被关在家里好久好久了,都没出去过呢!”白年年晃着洛屿的胳膊乖巧撒娇,一张圆润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洛屿。
萌得洛屿没忍住伸手去捏了捏,还没捏够呢,他就感觉到轮椅被人一拉,等他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到了顾锦棠身边,顾锦棠正凶巴巴的看着白年年,“这是我家的正君,要撒娇去找那个闵惜去。”
白年年“……”
洛屿“……”
最终要陪洛屿回将军府的事情也取消了,顾锦棠派人去将军府说了一声后,又让卫元将白年年带下去,重新换了一身装扮后这才离开了。
*
迎风楼内,顾锦棠上了三楼,她挥退了掌柜后,独自去了最里面一间厢房。
白叶彤听到动静后忙站起来“见过殿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德行,行了,赶紧坐下吧。”顾锦棠矜持的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坐下,她懒懒的靠在椅背上。
白叶彤自然也不客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白叶彤直奔主题,她道“昨日来我府上的是我以前的一个亲卫旧部,她老家在莒南县的一处村落里面,她黑夜带了一个消息来,说她们村后的山上时不时的有陌生人去,而且人数还不少。”
“她可知那山上有什么么?”顾锦棠喝了口茶,看着白叶彤。
白叶彤道“那儿以前是一处废弃的矿洞,她家有个年迈的老父亲,她不敢贸然去看,这才匆匆带着她的老父亲来了京城,想要寻求我庇护。”
“看来封家对莒南县的掌控还没有到完全的地步。”
“殿下的意思是封家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会不会和莒南县那个被杀的知府有关?”
莒南县知府被杀一案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想那二皇女去了这么久也没查出来什么,惹得莒南县的百姓们十分不满,她还听说那些百姓都准备写个万民书想要皇家为那知府讨个公道了。
一县知府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位难得的好官了,只可惜好官命不长。
“看来莒南县还有我们都不知道的东西,惹得我都想要去瞧一瞧了。”
第36章 首发晋江首发小荷包
“殿下要去莒南县?可那些人的背后是谁都不知道,殿下这个时候去不是将自己止于危险么?”
白叶彤微微皱眉,她对顾锦棠这个想法并不赞同,她觉得太过于危险了。
“自然不是现在,毕竟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锦棠抿着嘴笑了笑,白叶彤一看就知道这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知道她不是现在要去,白叶彤也没在说什么。
其实也是白叶彤想多了,顾锦棠心中并没有打什么坏主意,她只是心里一直都有个遗憾,她和阿屿大婚的时候都没有拜堂,她想要给阿屿一个大婚,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婚。
只是,这件事情还要好好的谋划。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了一阵喧哗,顾锦棠和白叶彤对视一眼后,两人一前一后的推开门出去,站在楼上看着下面。
引起喧哗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子,看穿着似乎是个文人,而另外一个,顾锦棠看了一眼,眼神微眯,她倒是没想到会是之前出现在琼林宴上的那个黎国皇室的人。
一个别国皇室的人和本朝的文人起了争执。
顾锦棠的手指轻轻的在上面敲了两下,后面的阿九立马动身下去。
“殿下,皇上寿宴后,别国前来贺寿的不是都陆续启程回国了么,为何这黎国的还在?”白叶彤对这个黎国也没什么好感,这个国家之前比本国要强大一些,后来因为六女夺位,导致黎国国内动荡不安,瞬间陷入了混乱。
她们这才抓住了机会,在当今皇上登基后成为第一强国,可之前这个黎国可是为非作歹,美名其曰说是为了促进各国的和谐和多国的学习,以强硬的手段让她们这些国家将自己的皇女送去了黎国。
说起来她们当年也送了一位皇女过去,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妹妹顾昭。
她听家中长辈曾说过,这位皇女一心只想云游四海,一手丹青当年不知多少人想要求之,只可惜当年那些弄权的皇女也并没有放过她,设计将她送去黎国时,还因为怕她回来生生给她喂了毒药。
只是她到底是回来了,但在皇上登基后没多久病逝了,如今也渐渐的被人遗忘了,仿佛当年万金求字的常年不存在似的。
再说那黎国,就算是现在也是十分不安分,时常挑衅她们边关,惹得边关不得安宁。
为兵为将之人最不喜的就是那些人。
“黎国想要与我朝联姻,不是将皇子嫁过来?就是想要将我朝皇子嫁过去,之前甚至还想换亲。”
“没脸没皮。”
白叶彤觉得这黎国是真敢想,如今黎国的那个皇帝昏庸无道,整日一直到贪图享乐,劳民伤财的,黎国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竟然还这般,真是以前的狂妄自大刻在了骨子里面了。
“殿下,下面那个是黎国皇室的二皇女独孤纤和嫡次子独孤暖,起因是因为那个文人突然提到了当年的逍亲王,正巧被那独孤暖听到了,独孤暖说了一句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送到她们黎国的质子,送给她们玩乐的,当下那个文人就与那独孤暖争辩起来了。”
逍亲王就是已经病逝了的顾昭,她也是本朝唯一一个封了亲王的人,就连那平王,也只是一个王爷而已。
顾锦棠抿着嘴看着下面,她倒是没想到起因竟然是因为顾昭。
“一个已经在京城有二三十年未曾被提起过的名字如今竟然被一个文人提到了,到底是巧合呢还是有意的呢?”
楼下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有些二楼的客人都出来看了,一时间迎风楼里那是热闹极了。
一旁的独孤纤忍着怒气站在那儿,眼看着就连外面都要围上人了,她冷声呵斥道“够了!”
想要开口的独孤暖被这一声吓得哆嗦,他不服气的看着独孤纤,在看到她眼中的冰冷后,他就算心中再不服气,也只能闭上嘴巴。
而独孤纤的面色也恢复到了温柔,她眉眼带着几分笑意看着独孤暖“皇弟不是想要去看看他们那些郎君之间流行的发冠么,我带你去看看吧。”
“好。”独孤暖听话的跟着走了,丝毫没有方才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白叶彤忍不住的咂舌“我在青州的时候继续听说咱们这位四皇子娇纵任性,可没想到那来自黎国的嫡次子也是不相上下啊。”
“这个独孤纤倒是有点意思。”顾锦棠轻轻的拍了拍漆红雕花的围栏,“我要去接我家阿屿了,你自便吧。”
正想着再与顾锦棠说说话的白叶彤“?”
你有夫郎要接很了不起么,为何还要用这般炫耀的语气说出来!
*
顾锦棠本来以为要去街上逮人的,可没想到阿九告诉她洛屿和白年年出去逛了一圈后就回皇女府了。
马车路过一处卖蜜饯的铺子,顾锦棠敲了两声后,待马车停下来她就下去一路进了蜜饯铺子,等出来后,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
算着日子,她家阿屿的小日子应该就在这两日了,那小郎君每每来小日子的时候就疼,熬了红糖姜水吧,又不喜欢喝,小郎君并不挑食,只是闻不惯那红糖姜水的怪味,用这些蜜饯哄着,应该会乖一些吧。
等她回去后,就看到洛屿正和白年年坐在凉亭里面,她走过去一看,就看到小郎君一针一线的绣着东西,落一针就要问问旁边的白年年,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认真到顾锦棠以为他不是在绣花,而是在与人讨论重要的军中事务一般。
直到眼看着洛屿拿剪子剪线后?顾锦棠才走上台阶,伸手在洛屿那毛绒绒的小脑袋上顺毛摸了摸,她低头看去,洛屿是在做荷包,荷包上面绣的是一只圆滚滚胖乎乎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天上掉下去似的一只胖小鸟。
“殿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洛屿笑眼弯弯的看着顾锦棠,看到她盯着自己手中的荷包也没藏起来,大大方方的拿给她“殿下回来得正是时候,这个荷包刚刚做好,殿下可喜欢?”
“我家阿屿绣的,我都喜欢。”
顾锦棠接过荷包后就直接将腰间挂的那个由绣公做的荷包取下来,将里面那块缺了一角的玉佩拿出来认真且小心翼翼的塞到新荷包里面。
白年年看着那缺了角的玉佩有些好奇的问道“顾姐姐,那块玉佩很重要么?都缺了一角了你怎么还随身带着?”
若是平日,顾锦棠定不会回答白年年,但是今日不一样了,她猜测阿屿会做荷包多半是因为白年年,她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洛屿说道“这是你洛屿哥哥给我的定亲信物。”
洛屿“……”
白年年只觉得这是被喂了好大一口狗粮,他就不应该问的,这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啊,能让她随身带着还这么宝贝肯定是和阿屿哥哥有关的东西了。
牙疼!
顾锦棠没惯白年年,她转而看向洛屿柔声道“你们继续玩儿,我还有点事儿要处理,阿屿若是等一下热了就让卫元带你回房,记得,不要贪嘴吃凉的。”
“那是年年吃的,我一个都没吃。”
被跟个小孩儿似的叮嘱,洛屿只觉得害臊,他伸手去推顾锦棠,让她赶紧离开,顾锦棠闷声笑了一下,看到小郎君气鼓鼓的样子,顾锦棠上手捏了把后就带着阿九大步离开了。
临走前她将手中提着的油纸包递给了卫元。
她们一路进了书房院子,不过顾锦棠并未进书房,而是拐了个弯去绕去了后面,那儿早已有人守着了,看到顾锦棠来了后,忙把暗门打开“殿下,那人带回来了。”
“嗯。”
暗门的后面是一处私牢,顾锦棠带着阿九一路走进去,墙壁的两边挂着油灯,并不昏暗,而且在楼梯处的墙壁最上面还有一处窗户,若从外面看进来,只会以为是书房后面的窗户,并不会多想。
从台阶下去,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沿途都有油灯照明。
只是越往下走,越觉得阴冷,而且还有痛苦哀嚎的声音传出来。
暗牢并不大,只有五个铁笼子,一边两个,一边三个,还有一处空出来的则是一处小房间,房间没有门,从外面看进去都能看到里面墙壁上挂着泛黑的刑具,让人忍不住的发颤。
不过这五个铁笼子只有两个关了人。
其中一个铁笼子里面的人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立马扑过来布满伤口的手紧紧抓住铁笼子,可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们几个只能无助的摇晃着铁笼,用尽了力气都没有一点声响。
顾锦棠仿佛没看到似的直接往最后面那个牢笼走去,此时的她虽然嘴角还带着笑意,但只会让人心生恐惧,和平日里在洛屿面前的她完全不一样。
而跟在她后面的阿九却已经习惯了,在正君没有嫁进来的时候,她们的殿下就是这般的样子,跟阎王没什么两样。
牢笼面前早已准备了一张太师椅,顾锦棠走过去后撩起衣袍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叠交。
一双凤眼看着铁笼里面被蒙着眼睛的人,而这个人正是今日在迎风楼里面提起顾昭的那个文人。
文人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人绑架的一天,整个人一直害怕得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求救了,如今双眼皮被蒙着,手脚都被绑了,文人心中升起了一股绝望,她甚至在想会不会是那两个黎国人想要将她杀了,直到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
“顾昭已经病逝了这么多年了,为何你还会提起她?”
“你想好了再说,若是你骗我,我也不介意手上沾染一下文人的血。”搭在扶手上的手一下一下的点着。
文人身子一抖,她忙道“我家曾经受过逍亲王的恩惠,我家就住在京城外的安镇里面,逍亲王从黎国被接回来后,曾去过安镇,若不是逍亲王,我的父亲已经没了,是她救了我父亲,今日看到那黎国人,我这才一时间没忍住。”
文人说着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但更多的是因为害怕而发抖,她道“那么好的逍亲王最后竟然病逝了,一定是在黎国被人欺负了,这才伤了身子。”
文人声泪俱下,顾锦棠并不怀疑这人敢说谎,只是她听了文人的话后,眉头微蹙,顾昭明明是离开之前被当年那些皇女灌了毒药,这可是京城世家都知道的事情,为何这文人会说是因为黎国?
文人说完后,没听到动静,生怕那位贵人不满意,忙道“若,若贵人不信,可以派人去安镇走一趟,镇上的百姓都能为我作证的!”
“那你可知逍亲王为何会突然去安镇?还有,她是何时去的?”
“是冬天,逍亲王刚从黎国回来没多久,就在年三十的前面两天,至于逍亲王去做什么,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家中母亲和父亲并未提起。”
那个日子文人记得很清楚,若不是逍亲王那救命的三两银子,只怕那个欢庆的日子,她们全家都要陷入悲痛之中了。
“将人送回去吧。”
顾锦棠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能说出来的了,她也不会去杀一个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