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充满了恐惧,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顾锦棠这个贱人,当初,当初……
“啊……”
顾琦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个东西猛的砸到后脑勺,脑袋一懵,顾琦直接扑倒在地上,双手的掌心被地上的石子划破,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可现如今的她也顾不上这些,企图爬起来继续跑。
而顾锦棠宛如庭院散步一般,从容的走下亭子,强大的气场压迫得顾琦接连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她只能手脚并用的往前爬去,还不停的说道,“顾锦棠,我是皇女,我可是皇女,你不能这样!”
“当初你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日,我的阿屿本来应该更加快乐的,可因为你,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当初你怎么没想过不能?”顾锦棠看着顾琦的眼神宛如寒冰刀子一般。
她不紧不慢的走在顾琦身后,最终在她快要爬出后院垂花门的时候,顾锦棠一脚踩在她的腿弯处,顾琦再一次惨叫起来,脚用力的踩着,顾锦棠冷声道“顾琦,本王不会杀了你,不过……”
“咔嚓”一声,顾琦的腿也被废了,顾锦棠走到顾琦跟前慢慢蹲下身子,一只手抓住顾琦的头发用力往上一扯,露出顾琦那眼泪鼻涕糊满了的脸,脸色毫无一点血色,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哆嗦。
显然,这最后一分酒意也醒了。
顾锦棠道“本王会让你活下去,活得跟一个废人一样,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这么清净的,本王会好好派人来照顾你的。”
顾琦双眼瞪大,眼里满是恐惧,张了张嘴,可对顾锦棠的恐惧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她知道,顾锦棠说的定然是真的,她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杀了顾锦棠,不然她绝不会变成这样,顾锦棠就是个贱人!贱种!
可她心里再如何说,也改变不了她日后的求生不生,求死不死。
解决两个废物并没有要顾锦棠多少时间,她走出去后站在大门口,一旁站着的是低眉顺眼的袁玉,方才废太女凄惨的叫声都传到外面了,显然这位并没有放过她,不过应该留了一条命。
顾锦棠道“本王瞧着二皇女腿脚不便,想要安排一个人进来。”
袁玉垂眸恭敬的说道,“明日奴也会在这儿的。”
“王爷慢走。”
废太女府上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顾沛的耳中,顾沛猛的咳出一口鲜血,如今她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咳嗽出来的鲜血都是乌黑色的,而且还泛着一股恶臭,顾沛的脸色肉眼可见又难看了几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她最终只能紧紧抓住被褥,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终究还是朕的不是。”
*
三天过后。
殿中省罗青身着红色蓝纹官服,带着禁军,一手举着圣旨一路从永定门出发走京城主街来到三皇女府外。
顾锦棠难得换上亲王朝服,带着平王,文修敏,章渺和文老一同来到前厅接旨。
罗青抖开圣旨,开始唱读。
和顾锦棠预料得差不多,不过却还是有些意外,文修敏直接被册立为新帝,三个月后登基,而顾锦棠则是被册封为摄政王,辅助新帝。
“文小姐,请接旨吧。”
文修敏下意识的看向顾锦棠,仿佛在她眼中,顾锦棠就是她的支柱一般,做什么事情都想要先让她看看。
顾锦棠微微点头,文修敏这才伸手接过圣旨,明明很轻很轻的圣旨,不知为何在接过去的那一刻,文修敏却觉得它重达千斤。
她从未想过她还有位长姐,而且长姐这么多年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过得很辛苦,与黑暗做挣扎,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成为皇上。
这段时间,她时常都在处理朝中事务,有不少大臣递来的折子都是她处理的,可那个时候她也没有这种真切的感觉,可现在,她迷茫了,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罗青走了,文修敏迷迷糊糊的被章渺扶起来,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是眼神迷茫的看着手中的圣旨,最后看向顾锦棠,喃喃说道,“长姐……”
文老伸手拍了拍文修敏的肩膀,带着章渺离开,平王也知文修敏情绪不对,挥退了前厅的人然后离开了,给这两姐妹一个单独说话的地方。
前厅内,文修敏垂头手中拿着圣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顾锦棠转身坐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叠交看着文修敏,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熟悉顾锦棠的文修敏回过神来。
她呆呆的看着顾锦棠,宛如一只无助想要寻求大兽安慰的小兽。
“怎么,你是抱着圣旨舍不得坐下了不成?”顾锦棠声音虽然依旧淡漠,但是还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文修敏哒哒哒的跑到顾锦棠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若不是两人中间还隔了一张雕花木桌,只怕文修敏都想要把太师椅挪到顾锦棠身边紧紧挨着她了。
顾锦棠其实有些不太明白,文修敏对她的依赖是如何来的,而且看着文修敏那眼巴巴的样子,顾锦棠叹了口气,“你可是在担心?”
“担心的。”文修敏将圣旨放在小桌上,双手乖巧的搭在膝盖上,手指在上面画着圈,小声的说道“我之前几乎都没有出过门,从岭南到别宫是我第一次出过最远的门了,可是,可是……”
“这一趟远门却让我收货了很多。”说着,文修敏还掰着指头数了起来“有长姐,长姐夫,汪小大夫,小皇姨,毒医师父,还有长姐夫的娘亲和爹爹,还有卫元她们,我第一次和这么多人生活。”
“可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做什么,还是长姐和我说的,然后还带着我去了齐洲,教了我好多东西,可那个时候我也没想过以后,但是现在。”文修敏垂眸看了眼桌上明黄色的圣旨,“我觉得这道圣旨好重,我拿不起,长姐,我不行的。”
顾锦棠道“你确实不行。”
文修敏“……”
她一脸哀怨的看着顾锦棠,“长姐!”
顾锦棠嘴唇一勾,她低声道“你现在不行,可你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朝局没稳定之前,平王是不会离开的,还有文老和章渺,她们也会辅佐你的,你会慢慢成长,慢慢成为一个帝王,这些你都要经历。”
“这圣旨确实很重,因为我朝臣民们都附着在这圣旨上,你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那长姐呢,长姐会陪着我么?”文修敏眼神幽深的看着顾锦棠。
到底是同母同父的姐妹,顾锦棠的话中没有说到她自己,而文修敏明明知道答案可依旧要固执的问出来,她在期望。
只是顾锦棠却打破了她的期望,她摇了摇头,“我本就不想在这朝中,之前也不过是为了活命,如今有你了,我想要去陪着阿屿,陪着他出去走走,四处看看。”
“那若是……”文修敏顿了顿,最终还是沉闷的低下头,扣着手指,委委屈屈的。
她没说完,顾锦棠也没问,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腰间挂着的荷包,荷包上面的小鸟依旧是那么的胖,荷包里面还放着东西,看起来小鸟的肚子也是鼓鼓的,简直胖成了一个球,顾锦棠走到低着头的文修敏跟前,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登基我会回来的,还有外族的事情,我也会为你解决的。”
“长姐一定要给我写信哦,不然,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文修敏整理了一下心情抬起头笑着看着顾锦棠,只是眼底泪光闪烁着。
顾锦棠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谁教你的,不想笑就算了,还笑得这么难看,会给你写信的。”
“毕竟你是我唯一的血亲了。”
不过这句话很轻,轻到文修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顾锦棠出去的身影,伸手捂在胸口上,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
文修敏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传到屋外,落在顾锦棠的耳中,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傻得很。
*
次日,天色还未亮呢,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三皇女府的外面,顾锦棠从里面出来,干柳跟扛麻袋似的扛着汪石出来,而跟在她身后的阿九则是拧着一个药箱跟在二人身后。
“怎么,怕她哭所以这么着急就要走么?”
平王靠在石狮子上,她看着准备上马车的顾锦棠,忍不住的出声。
“阿屿还在等我。”顾锦棠没有反驳,毕竟文修敏是真的会哭。
平王笑着摇了摇头,看到干柳身上扛着个人,眉头一跳,“她显然是不知道千防万防,最终没想到你会直接把人打晕了带走,你这当真是归心似箭啊。”
“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小皇姨再见。”
顾锦棠说完后就上了车,平王也冲着她挥了挥手,不过在马车要离开的时候,平王回头看了眼身后墙角处,那儿还有衣服的影子在晃动,直到马车走后,平王直接上前将就墙角后面的某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拧出来,然后嫌弃无比的看着她。
“瞅瞅你这出息,想要送又不敢,舍不得人走吧,也不敢说,你啊,你啊。”
“长姐,长姐也想长姐夫了,而且,而且长姐要走,我也留不住啊,她武功那么高。”说着,文修敏还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平王,“难道小皇姨能打得过长姐么?”
平王“……”
这天儿聊不下去了。
皇宫内也收到了消息,顾沛知道顾锦棠离开后,她只是沉默着去暗室里面上了一炷香,她静静的看着两块牌位,“她已经走了,没有在京城了,只怕这辈子我也没有机会在见到她了。”
说着,顾沛再一次咳嗽出来,一声声的,听得外面罗青的心都揪起来了,她看着架子上轻轻晃动的蜡烛,微微出神。
*
“顾锦棠!你,你,你,你不要命了嘛你!”
天色大亮,马车晃动着,而躺在马车里的汪石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她摸着打疼的后脖颈恍恍惚惚的看着四周,感受到身下的晃动,她伸出手颤抖的指着顾锦棠。
而顾锦棠只是淡然的将遮住脸的书挪开,微微歪头看着汪石,嘴唇一勾,露出一抹笑容,“这时间看来是把控得不错,前面就是安镇了,等一下就能用早膳了。”
“你卑鄙!你就不知道用药么,不知道疼啊!还有,你都没好,怎么能离开!”汪石也不起来,反正马车的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她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顾锦棠,“阿屿那儿有师父,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倒是你,你才是那个应该静静休养的人。”
“难怪等你醒了,你都没有吱声说要回苍山,原来,原来你是在等昨天的圣旨,对不对?对不对?!”满脑子只有药材的汪石脑袋总算是灵光了那么一下,她气鼓鼓的瞪着顾锦棠。
反正都已经出来了,顾锦棠也不打算骗她,从容的点了点头,随手将书放在一旁,双腿叠交,看着汪石,“不是还有你么,我相信你的医术的,而且毕竟我是有夫郎的人,你不懂我的快乐。”
汪石“?!”
“王爷,安镇到了,但是前面有人拦路。”
干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顾锦棠抬手掀起帘子就看到了外面骑着马的独孤纤,“……”
“你不是已经回黎国了么,还是说你黎国要灭国了,这是想来投靠我?”顾锦棠从马车上下来,对面的独孤纤也翻身下来,顾锦棠看到她身边的那个眼熟的人后挑了一下眉,“果然,当初是你安排的。”
独孤纤默认了,随后冲着顾锦棠道“王爷路过安镇不过还是想要知道安镇里面的事情,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王爷就不想看一眼么?”
故人?
不知为何,顾锦棠想到那次顾沛提起皇陵,“她们在安镇?”
“她们本就应该在一起的。”
孤独纤一边说着,一边往安镇里面走去。
明明靠近京城,可安镇里面却并没有多么的热闹,甚至连开着门的商铺都没有几个,街道上行人两三几乎都是老人,孤独纤说道,“安镇的人都去了京城,留下来的都是舍不得家的老人,不过她是个例外,本来我也是想让她离开的,可她却铁了心的想要留在安镇,我也就只能任她了。”
孤独纤说的正是那个文人。
安镇不大,不过说话的功夫,她们就已经离开街道了,来到一处宅子外面,文人上前敲门,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独孤纤带着顾锦棠走了进去。
一进来,才发现里面和外面几乎是两个地方,房梁上的雕花,院中的摆设,无一处不是精美,而独孤纤却带着顾锦棠往里面走去。
这儿没有前厅,没有后宅,宅子便是院子,顾锦棠随着孤独纤来到一处门外,独孤纤伸手推开,扑面而来的冷气,孤独纤道“她们就睡在下面。”
顾锦棠看着那一步步的台阶,她站在那儿却没有迈步,独孤纤也不催促,两人之间沉寂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顾锦棠才轻声说道,“她们既然能在一起,我就不去打扰了,这么多年来多谢你。”
独孤纤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她轻笑了一下,取出一把钥匙放在顾锦棠的手上,连同的还有一块令牌,“这是你娘亲的所有势力,如今我就全部交给你了,这是宅子的钥匙,若是有一天你想来了,就过来看看,带上你的小正君和她吧,想来她们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你还有你那位妹妹了。”
“好。”
*
从京城出发一路前往苍山,绕是再怎么快马加鞭,到底还是走了快小半个月,等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初夏了,而京城那边也传来消息,顾沛的毒再一次严重了,药石无医,只怕也要不了多久了。
不过这并没有阻挡顾锦棠去苍山的脚步。
此时的她站在院子外面,另有一种近乡心切的感觉。
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正在前面的宅子里,只要她敲响大门,她很快就能看到了,可是她却没有,只是站在那儿,之前毒医来信说阿屿恢复得很好,虽说现在还坐着轮椅,但再养一段时间,也能下地走路了。
而她竟然在阿屿最需要她的时候没出现,她不知见到阿屿后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