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玉子不知道宇智波佐助在愤怒什么,或许是在愤怒她居然还敢说什么毁灭世界的话吧。
她想她应该说些别的事转移宇智波佐助的注意力,免得宇智波佐助真地生气了。
“太阳落下了吗?”
“……还没有完全消失。”
“那就好……”樱井玉子勉力扯出一个潦草的微笑,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抱住她的少年胸口,叫少年微微一震。
“还有一件事,这把折扇,请代我转交给我爱罗,告诉他没有完成和他的约定,对不起,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会努力叫自己不要死掉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到底为什么会死啊?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我呢?好奇怪啊。”
“真地有来世的话,不要再想毁灭世界之类的东西了,赏赏花,饮饮茶,这种无聊又闲适的生活才适合你。”
“真的可以吗?”
“啊,可以,真地可以,绝对可以。”
“虽然听起来很无聊,不过……”
不过既然宇智波君这么说了,我这么做也可以。
短暂的沉默。
“不过什么?”
“结果……我什么约定……都没做到……”
良久的沉默。
“玉子小姐?”
“玉子小姐?”
“玉子小姐?”
“玉子小姐……”
“玉子……小姐……”
“玉子……”
“玉子……”
……
黑发黑眼的俊俏少年用清澈干净的声音满怀感情地呼唤着怀中的少女。
可惜了。
喊了这么多声,也没有人回应。
宇智波佐助用力把怀中的少女贴近自己,几乎要揉碎到一起,他听到了关节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发现自己又发掘了樱井玉子身上的一个真实,这个女孩子是个骗子,说谎对于她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什么时候在说谎,但你很容易便能区分出她哪句话在说谎。
宇智波佐助发现樱井玉子总说一些明显的谎言来取乐。
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没有必要警惕这一点了。
这个人消失得没有一点实在感,好像死亡于她从来都是一种存在方式。
生生死死于她而言没有区别,所以他也没有必要为她的死亡悲伤。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有时间的,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有足够的时间。
时间从来不是慷慨的。
无论是爱还是恨。
宇智波佐助想他要抓紧时间了。
哀悼什么的,留给梦境,还有复仇结束后再进行吧。
那个时候,或许樱井玉子的死亡能更真实一点。
没错……
到那时候再接受樱井玉子的死亡也不迟。
我爱罗带着羽麻信往山头赶,他感觉到天色渐暗,他不喜欢这种过分不详的隐喻。
找羽麻信的所在很是花了一番时间,因为羽麻信已经离开木叶村好大一段路,准备前往战争的前线,没有君主的风之国需要一个拥有君主的火之国来打败,为了在樱井玉子的游戏中胜利,他必须要付出一切。
但是这个“一切”里从来没有包括樱井玉子。
因为托着他的黄沙骤然散开,羽麻信跌落在地滚了几圈,好容易才抱住一根树干免去了滚下山的下场。羽麻信咳出一口血,觉得胸腔火烧似地难受,可能是方才的撞击导致的。
羽麻信抚着树干站起身,在天边黯淡的紫蓝色光线下,树干呈现出一种熟透了的葡萄的颜色,又或者说捣烂了的茄子泥。樱井玉子还在火之国宫殿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突发奇想,想要自己下厨,最后鼓捣出了一锅生茄子泥,被他的父亲笑眯眯地全部吃了下去,连声夸赞。
羽麻信其实是害怕的,他害怕樱井玉子总有一天会被父亲所感动,无视了父亲的年老和丑陋,直接爱上那个无下限包容她的灵魂。
知道樱井玉子一直都看着这样的灵魂是之后的事了。
不过羽麻信不后悔,因为现在樱井玉子口中的羽麻大人只可能是他了,再也不会是别人。
你看,即使利用着他玩弄着他,樱井玉子还是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约定把他叫回来。
这便是羽麻信追求的全部了。
他自觉自己的要求已经低到了极限,再不可能比这更低了,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只要樱井玉子活着便能满足的家伙。
那之后的好多年,羽麻信午夜梦回,惊醒在如水的夜色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人类的喉咙怎么能发出那么凄厉的吼叫。
凄厉得他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如坠冰窟,连思维都被冻住了,危险仿佛来自天敌,是自然法则的约束。
有那么短暂或者说漫长的一瞬间,羽麻信只想逃走,这是身体的本能,和理智没关系。
就是可怕到了这种地步。
那个少年的痛苦或者说憎恨,就是可怕到了这种地步。
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给出了答案。
危险。
羽麻信对于之后在那片山头发生的事并没有一个很直观的感受,因为两个忍者把那片山头弄得树干横飞泥土漫天,等他九死一生地从战斗没有波及到的角落中站起来,只剩下两个伤痕累累的人,而樱井玉子已经不见了。
准确地说,樱井玉子已经被我爱罗夺走了,那个黄沙形成的圆球里肯定装着樱井玉子,羽麻信是这么想的。
这对他而言是好事,虽然是木叶村的人,不过这个宇智波家的小鬼不一定会听他的话,要是由他开口的话,说不定会在樱井玉子面前丢脸的,羽麻信可不希望樱井玉子发现“大名”对于忍者其实没有绝对的威慑力。
这是一群只知道战斗的匹夫,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和樱井玉子也不是。
羽麻信还在犹豫要不要走近,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突然的爆发是为什么,他在想……
“她有话叫我转达。”宇智波佐助冷眼看着我爱罗,他发现自己之所以能保持冷静是因为对面的人快要疯了。
我爱罗快要疯了。
宇智波佐助可以毫不犹豫地下这个定论,这个跪在他面前浑身颤抖面色狰狞抱着脑袋紧咬牙关的人和之前他见到的樱井玉子身后的我爱罗不是一个人。
他已经没有可以站立的地方了,已经没有人可以让他站在身后了。
宇智波佐助不想和我爱罗战斗,至少现在不想,所以他摆出了樱井玉子。
“她说,折扇送给你,代替她陪在你身边。”
——我很喜欢我爱罗哦。
“如果有来世的话……她说,”
——约定好啦。
“她会努力叫自己不要死掉的。”
——我绝对不会丢掉我爱罗的。
“她对你说对不起。”
——绝对。
……
“骗子。”
嘶哑的绝望的凄厉的女鬼的哭号,从终于湮灭的光芒中传出来,那夜的油灯如豆,被饿极了的死神一口吞下,连同绿眼睛的女鬼一起,消失在这边的世界。
被骗了。
又一次地被骗了。
樱井玉子这个骗子。
他要杀了她。
像当初杀了夜叉丸一样。
我要杀了你。
你骗了我。
你这个骗子。
我要杀了你。
活过来。
樱井玉子。
你给我活过来。
我要杀了你。
活过来。
不要以为死了就完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
活过来……
这本不是一个会下雨的天气。
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被雨水沾落,黏在肌肤上,划出一道道脏兮兮的痕迹。
宇智波佐助看到那个一直躲着的大名睁着迷茫的双眼缓缓走近我爱罗身后的沙之守御,这个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胆小软弱的男人似乎突然间丧失了恐惧,他不是多了勇气,而是少了恐惧。
连他都不敢在这种时候接近疯狂的我爱罗,那个男人却做到了。
这绝对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不知道我爱罗的危险。
宇智波佐助恍惚间想起,当初那个无论如何都明白不了这两人的自己,他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明白他们。
原来……
这个世界真地存在的,卑微绝望到极致的爱。
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这个走近死亡的男人,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他们胸膛中涌动的感情,是他永远也无法了解的东西。
或许原本是有机会了解的……
终于……终于有点难过了。
宇智波佐助被突如其来的痛苦袭击,毫无防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徒劳地捂住眼睛,叫黑暗中、脑海中的樱井玉子再一次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看到脑海中的樱井玉子。
樱井玉子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想看到还活着的樱井玉子。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次的甜蜜和痛苦。
宇智波佐助对于“失去”的后遗症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了,但不代表他可以习惯这种折磨。
应该说庆幸吗?
和父母不一样,回忆中的樱井玉子不是鲜血淋漓的尸体,而是优美安静的,生动鲜活,笑得天真狡黠。
已经是回忆了。
有着雨声哭喊声吼叫声作为白噪音,宇智波佐助发现,他终于非常……非常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目正文完结(/≧▽≦/)
在开启银他妈前希望小天使们至少别跳过大和的番外,因为这个番外很重要~( ̄▽ ̄~)~
顺带求收藏【作者专栏】
么么哒(/≧▽≦/)!
跪在地上求不养肥_(:з」∠)_
第31章 木遁男(番)
大和一开始被派去保(监)护(视)樱井玉子时,是抱着度假的心态的。
在忍者的世界里力量的强弱就是实力的排名,要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暗部相信一个普通少女的外表可以具备压倒性的实力?还是不要开玩笑了,连整天捧着本小黄书的卡卡西前辈都不会被自来也大人的幻想蒙蔽,知道所谓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的绝色美女就像辉夜姬一样,是专属于男人的童话故事,是虚假的美梦。
然后他就被光速打脸了。
在屋里的樱井玉子自然不会还带着斗笠面纱,初见时他躲在暗处悄悄窥视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也实在臊人不必多言,最重要的不是这一点。
似乎很多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一点很重要。
樱井玉子是个难以想象的美人,她的美可以叫你一见倾心难以自抑……
他们都认定,在樱井玉子身上,只有这一点是重要的。
这叫大和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在大蛇丸叛逃后,从有意识起就以一个“实验品”的身份存在的他终于进入了木叶的视线。在这之前,对于他而言的“他人”是大蛇丸,在这之后,对于他而言的“他人”是木叶村的所有人。
他们都觉得,在他身上,传承自初代目火影的木遁忍术是最重要的。
不是说不能理解。
木遁忍术的确是一种非常强大且稀有的血继界限,他能走到今天,有这样的实力和成就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努力,还是因为他拥有着别人没有的优势。
每个人都有过一段不愿意回想的愚蠢时光,放在他身上就是刚从实验室出来的那段时间。
是的,大蛇丸是坏人,这一切都是他的罪过,我是无辜的,我不用自责不用恐惧,以后木叶村就是我的家,我可以在这里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没错,木遁忍术非常珍贵,国之利器不可示于人,所以如非必要我不能暴露出自己会木遁,这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是必须承担的业障,谁叫我被大蛇丸那家伙植入了初代目火影的细胞呢。
好的,我从来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正统的教育,虽然能够和忍者学校的孩子们一起上学但小孩子的大脑发育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到了六岁就百分之九十了,所以我得比别的孩子更加努力地去学习做一个正常的、普通的人。
……
那段时光真是不堪回首,不仅仅是因为突然被注入了庞大冗杂的信息,更多的是由于原本认定的“真理”被彻底粉碎了。
那时候他缩在温暖的棉被里难以入睡,脑子里全是白天接受的心理辅导。那时候他忍不住想,为什么大蛇丸要把他扔在这里,不是想观察自己的实验品吗?如果能把他带走就好了,他恐惧木叶村,比恐惧大蛇丸还要恐惧,他甚至恐惧到了厌憎的地步。
有时候他躲在卫生间的墙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一边说大蛇丸研究木遁是高危行为,一边又处处提醒他要珍视自己来之不易的才能,必须要将其灵活运用,还不能叫外人知道。
他当时以为自己真地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小时候脑子已经定型了所以没有办法理解正常人的世界,他差点想说你们再把我关到实验室里吧,我不想当一个正常人……
那时候,“他人”在大和眼中是扭曲的变化多端的。有时候他觉得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转瞬间他又觉得这些人冷酷无比,比大蛇丸还要可怕。
那时候的大和恐惧着自己,这种恐惧被投射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上,他的种种幻想加深了这种恐惧,他以为自己不该存在于这个一会儿美好一会儿恐怖的世界上。
他差点要坠落深渊。
现在说起来倒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都说论心无圣人,渐渐地想通了以后他也不是没有在言语中泄露几分自己曾经的荒唐想法,得到的也不过是老师与同伴的理解与安慰,连自己都无法理解当初怎么就那么愚蠢,居然会有这种自甘堕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