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文仁铭应该是在审讯,审讯最多就是问问话,所以刚才文正其才没急着跟过来。
而他现在之所以来,主要还是在医院没看到许国明,文正其猜他应该是来了公安机关,才来这里堵他。
不管怎么说,即使这次是自己儿子做错了,可要文正其真看着他坐牢,那是不可能的。
文正其找许国明,就是想看看他要怎么样,才能撤诉。
到了公安机关后,果然,此时许国明就在大厅里坐着,
挂着审讯室牌子的门关的紧紧的,文正其猜测里面应该是文仁铭。
“唉!”又叹了口气,文正其才去许国明身边坐着。
许国明如今根本不想看见文正其,文正其坐他旁边,他就要往远处走。
文正其连忙拉住他,“等等,老许,咱们俩说说话,好不好?”
许国明板着脸,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硬邦邦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老许,老许,”文正其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声音带上了哀求。
“我知道,这次是我家仁铭错了,对不起你家建邦,可是,无心之失和故意犯罪真的不一样,我家仁铭这次真不是故意的,罪不至死是不是?”
许国明嘴角下耸,冷笑说,“我又没要他死,只是要他受到他该受的惩罚而已。”
文正其垂头丧气,“可是,这样仁铭后半辈子就毁了。”
许国明:“感情我家建邦后半辈子没毁吗?”
文正其苦笑,“老许,我知道我的要求无理,可是,我们愿意带着建邦去全国各地求医,也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你,放过仁铭这一次吧!”
“呵呵!”许国明意味不明的冷笑,直接说:“文正其,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现在可是在首都,首都的医疗在全国各地排名第一,这里都治不好,其他地方又有什么卵用?”
“再说,其他物质再多,能比得过我儿子的腿吗?我情愿什么都不要,也要他好好的。”
被人直呼大名,文正其虽然憋屈,却没生气,还是好声好气的说:“可是,如今这个情况,就是把仁铭的腿打断,也没用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多给建邦弄点好东西。”
“你也知道,建邦还有孩子,要是能多给孩子争取一些东西……”
文正其的话尽在不言中,他也是没办法了,只能低声下气的利诱,看看许国明会不会动心。
可惜,许国明要的可不是这些,太小了,他看不上。
于是,任凭文正其说干了口水,许国明也不为所动。
没法子,文正其只能见文仁铭一面,发现他好好的,又说了几句安慰他的话,顺便说了李雪凝怀孕的事,让文仁铭高兴,就连忙回家找人说和了。
之后,文正其又找了许国明的堂妹,帮忙做个中间人,提提条件。
然而,找是找了,许国美却是好几天都没传消息回来。
文正其陶芳加上李雪凝他们全部在家里急着团团转,就在他们都快等不下去的时候,许国芳来了。
只是,许国芳带来的消息,可真不算好。
此次,许国芳颇为高傲的坐在文家,先是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用纸巾优雅的轻拭一下嘴,才道:“我哥说了,近日,我侄子建邦可是受了不少委屈,不少人,都因为他的腿,尽情嘲笑他,把他打击的差点自闭,如今整天把自己关家里,不愿意吃不愿意和,我嫂子眼睛都快哭瞎了。”
罪魁祸首就是自家人,因此文正其他们俱都愧疚的低下头,不言语。
然后,可能见文正其他们反应不大,许国芳很不满意,又喝了一口茶,放茶杯时却很使劲,发出了一声大响,将文正其他们吓了一跳。
然后,许国芳就斜眼看着文正其说:“我哥这几天,可真是吃不下睡不着,他总是自责,觉得要是他位置再高一点,再升一级,有了更大的权利,其他人怎么可能敢嘲笑我侄子。”
许国芳话里话外的意思,文正其算是听明白了。
只是吧!此时他的心,就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的不行。
许国明可一直都是他的下级,可如今许国明要是想再升,那岂不是要他屁股底下的椅子。
这个要求,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自己自从工作,就一直待在现在的单位,爬了二三十年,才爬上了总领导的位置,可是现在,要是为了儿子舍了出去……
文正其真舍不得啊!
那可是他待了半辈子的地方,相当于他的精神支柱,而要是没了如今的位置,他就是继续厚着脸皮待在单位里,早晚也会被许国明排挤出来。
也就是说,要是决定退让了,那他就必定不可能再待在单位里。
这太难为人了。
文正其毫无形象的抓着头发,明眼一看就是太过纠结了。
许国芳也不催,说之后,就道:“那我明天再来,到时你们再给我答复。”
同时,许国芳表面上游刃有余,实际心里是很忐忑的。
因为,换成是以前,她敢肯定文正其绝对会答应,可换成如今,文仁铭又不是文正其的亲儿子,这事就悬了。
不过,要求是堂哥自己提的,她只是个带话的,所以,成不成功,可与她无关,于是,许国芳很快就把她那点点担忧忘在了脑后。
而等许国芳离开了文家,原本好好坐着的李雪凝,突然就拉着文涛,跪在了地上。
陶芳当时就要起身拉她们母子,还问,“雪凝你这是干什么?”
“爸,妈,”李雪凝不肯起来,反而对着文正其磕了一个头,“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为难人,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现在我们有两个孩子,仁铭丢了工作都不要紧,我怕的是,要是他因为坐/牢有了污点,以后孩子们想进个国企单位都不行,那样他们还有什么未来?”
李雪凝说着说着哽咽了,“小涛今年虽然才五岁,可他如今很聪明,学习不说是过目不忘,但学个两三遍,就一定能记下来,如今他已经认识了好几百个字,数数随便也能数到一百了,他真的很聪明,未来只要我们好好监督,一定会成为国家栋梁。”
“所以爸,我求求你,救救他们吧!”
李雪凝说了这么一大堆,说来说去,就是为了救文仁铭,不让他坐牢。
但不得不说,李雪凝非常了解文正其。
如果说光文仁铭,分量可能不够,可要是再加上他的两个孩子,那分量就足足的了。
稚子无辜,两个小的要是真因为他们爸爸被连累了,未来有本事也得不到重用,这事只要光想想,文正其就忍不下心。
文爷爷文奶奶也是同样的,因此他们一直都是沉默以对。
不过,文正其还是想考虑一下,就让李雪凝先起来,他后面会给她满意的答复的。
公公的最后一句话,算是安了李雪凝的心,她听话的起身,之后在文家一直就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
当晚,文正其一晚上辗转难眠,都在考虑他该怎么做。
等第二天,文正其想想,还是同意了。
他如今已经年过半百,就是再在现在的位置上待着,最多十年,他估计就要退休了。
和仁铭的几十年比起来,他这十年不算多,罢了!儿女都是债,谁叫他养了文仁铭,估计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这辈子还完了,下辈子自己就自由了。
再说,退休了,自己还可以和妞妞猫猫培养感情,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不错。
决定之后,等许国芳再来,文正其就答应了。
之后,他便开始申请病退。
这年头,人老了就没有几个身上没病的,像文正其,就有什么肩周炎,颈椎炎,腰间盘突出,这些病平时不复发还好,一复发起来能痛去半条命。
因此,他报病退,简直合理。
只是吧!大家都知道,即使身体不好,只要不到要命的时候,基本都会坚持,谁会年纪轻轻退休啊!
但文正其实在再三坚持,医院的鉴定书也确定他丧失了劳动力,于是,没过多久,文正其的病退申请就得到同意了。
当然,主要还是,这些年文正其都是无功无过,抡起能力他还比不上文泽峰。
能做到现在的位置,纯粹是因为他资历够了,他手下也没多出彩的人,才能轮到他。
因此,对于文正其的离去,上面就没怎么阻拦他了。
同时,文正其还特意推荐许国明做他的接任着,他做了这么多,要是许国明还坐不到他的位置,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见文正其这么快就行动了,许国明也说到做的,撤了诉。
而知道许国明的做法,许建邦当时就在家里闹上了。
这段时间,许建邦脾气非常暴躁,一个不如意,就把家里一堆东西砸个稀巴烂。
前段时间,想着儿子心情不好,因此许国明一直迁就着他。
可今天,许建邦居然不管不顾,随手拿起烟灰缸就往许国明身上砸。
要不是他躲的快,这次许国明估计要受内伤。
差点砸到了一家之主亲老爸,许建邦当时就呆住了,连忙道歉:“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这点道歉,许国明一点都不想接受,他当时就暴跳如雷,指着许建邦骂:“小兔崽子,是老子最近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觉得可以当孙悟空,要翻天了吗?”
“不是,爸……”许建邦无奈解释,“我刚才就是太生气了。”
“气你妈的头,老子看你要是再这么疯,信不信我早晚把你送疯人院去。”
许国明这话太伤人,许建邦当时就委屈上了,“爸,我是你儿子吗?你怎么对我这么狠?我的一条腿,在你心里居然还比不上权利,我能不难受嘛!”
许妈此时也在旁边迎合,“是啊!老许,这次我都站儿子这边了,他可是没了一条腿,结果你就这么轻易的饶过文仁铭,我心里都不平。”
许建邦媳妇站在旁边,没说话,但她其实认为公公的对的。
果然,许国明马上给了这母子俩一个白眼,不解的问,“我说你们咋这么笨,有了权利,就是文仁铭暂时出来又怎么样,我早晚都能弄他。”
“可要是没有权利,你们想过没有,文仁铭最多就是坐一年半载的牢,我还可能会因为不放过文仁铭,被文正其穿小鞋。”
“说不定,到时候如今文正其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你们说,我要怎么选?”
许国明解释完毕,许建邦母子当即就懂了。
这不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暂时忍耐,等后面他爸大权在握,那文仁铭还不得由他随便搓揉捏扁。
这个好,这个好。
想到文仁铭以后随便自己欺负,许建邦当时就乐开了花,脸上全是笑容。
把家里闹麻烦的解决了,许国明没了后顾之忧,接下来,就开始积极拉票了。
文正其虽然被他弄走了,可他们的单位可是有两个副级,也就是还有人和他竞争。
这个时候,许国明当然不能放松,不然,到时候被他的竞争对手占了便宜,摘了桃子,那他肯定得呕死。
………………
另一边,文仁铭以为,他这次,肯定要在牢里待很久了。
被关的这段时间,文仁铭特别后悔,觉得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媳妇孩子。
特别是媳妇如今还怀孕了,自己却不能陪在他身边,真不是个男人。
这段时间,文仁铭也想清楚了,其实他当初的怒气,真的非常没道理。
本来,他就不是爸妈的亲儿子,虽然他被爸妈养了这么多年,和他们的感情也更好一些。
但别忘了,因为自己的亲妈,这些,余泽峰哦不文泽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文泽峰比自己苦了一百倍,都是他的亲妈造成的,他说起来没责任,可一切的源头却在他身上。
而这种情况,爸妈心里就是再大度,再有感情,肯定也会对自己多少有点芥蒂,更是想拼命补偿文泽峰。
这样,爸妈的做法,实在不出格。
但自己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觉得不满,这才是最不应该的。
因为没看清,结果自己冲动鲁莽,害人害己,如今的下场其实真活该。
他对不起爸妈这么多年的教育,更对不起雪凝和小涛,他不是个合格的儿子,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爸爸。
文仁铭如今就觉得自己真的一无是处,整个人丧气满满。
恰在这时,居然有人来通知他,可以出去了。
文仁铭当时就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能出去除非许家撤诉,可如今许家人恨不得他死,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过他?
文仁铭又再问了一遍,“是不是搞错了?”
然后他就被怼了,“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的,我没时间和你耗。”
尽管工作人员不太客气,但文仁铭此时却能确定,他真的能走了。
文仁铭恍恍惚惚,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如果这真的是梦,那他希望,这个梦一辈子都不要醒。
但是,到外面见到刺眼的阳光,已经等他的爸妈媳妇儿子,文仁铭在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终于确信,他不是做梦了。
文仁铭很聪明,这一刻,他立即就猜到,一定是他爸做了什么。
想到爸爸如今还愿意为自己奔波,文仁铭的眸子霎时就湿润了。
之后,到了文正其他们面前,文仁铭立马就跪在地上,哽咽说:“爸,谢谢你。”
文正其的手也有些颤抖,沙哑着嗓子说:“别弄这些形势,咱们回家再说。”
看着文仁铭胡子拉碴,一身颓废,整个人老了好几岁,文正其就叹气,这孩子,受苦了。
“好!”文仁铭满心感动,能有这么好的爸妈,他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
搭上公交,文仁铭他们一行人安安静静的回家,到大门口是,陶芳又叫文仁铭先等着,她开门进去就,就端了一个火盆放门口。
“快,跨火盆,去晦气。”
平时从来不信这些的文仁铭现在却乖乖听话,伸脚跨进去之后,陶芳又用柚子叶在他身上四处扫扫,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