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在怀——舒沁橙
时间:2021-11-08 00:43:47

  邹灵雨问道:“她与我母亲,交情如何?”
  话中两人均已不在,侯夫人回答时满是怆然。
  她连想都不用特意回想,便能轻而易举回答:“她俩感情很好,年纪喜好又相近,很能说到一处去。”
  说完,侯夫人忽然觉得,她们方才所谈的两件事好似能凑在一块。
  “就是这个!”
  侯夫人忽然击掌,把正在想事情的邹灵雨思绪都给击散了去。
  她长叹一口气,有种拨云见日的舒快感,兴致勃勃地对邹灵雨说:“我这下啊,总算明白你爹与你大伯为何要分家。”
  邹灵雨聪颖,并不蠢笨,侯夫人这样一提,邹灵雨也想到了同个关键。
  两人同时出声:“是因为德安公主!”
  十五年前的周朝岌岌可危,与当时的皇室中人走得近,谁都不知道这事是好是坏。
  倘若想分散风险,那么分家便是最妥当的处置方式。
  侯夫人靠在椅背上,终于想通的感受,让她整个脑袋都豁然开朗。
  她感叹地道:“原来如此啊。”
  以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原因,原来竟这么简单。
  说起以前的事,侯夫人又想起另一件。
  她坐起身来,同邹灵雨说:“说来,你娘怀上你的那时,听闻公主也怀有身孕。”
  邹灵雨神情变得凝重,觉得她想知道的消息,应当就在这处。
  如若她母亲与公主两人皆有孕,也就是说,除了她以外,十五年前诞下的公主后人,应是另有其人才是。
  要真是如此,那情况便复杂了。
  邹灵雨忽然觉得,被她藏起的手镯磕得慌。
  有没有可能,这镯子在她身上,其实是另有原因?
  ──比方说,为了误导她才是公主之女,这样的?
  这念头一起,她便浑身泛起冷意。
  她的爹娘,是这么打算的吗?
  邹灵雨想着想着,面色都泛白。
  就好像以往最最信任的什么,转眼崩塌于前。
  侯夫人沉浸在回忆中,没有立刻察觉邹灵雨的异状,而是透过被掩起的窗子在凝望。
  哪怕看不见外头景象,但因为日日都看着,不必开窗,她也能知道外头树枝上开出的花苞有几何。
  她放柔眉眼,嘴角微扬,悠悠说道:“你爹娘与侯府的来信从没断过,我与你娘哪怕分隔两地,每个月起码也都会写上一封信告诉对方近况。那时她同我说,她与德安前后脚怀上的,要不是先前应了闵国公夫人,还说若两人生的要是一男一女,想结个娃娃亲呢。”
  邹灵雨听到这边,不禁有了想扶额的冲.动。
  怎么她娘亲这么喜欢给人订娃娃亲的?
  蓦地,邹灵雨怔住。
  她娘与闵国公夫人是闺中手帕交,而既然娘亲与德安公主的交情也不错,那……同闵国公夫人,又如何呢?
  邹灵雨将自己心中疑惑问出口,侯夫人也想起此事。
  她点了点头,回道:“确实,她们三个玩得挺好,如若是德安公主的事,想必闵国公夫人会比我来得更清楚。”
  与侯夫人谈完那番话,邹灵雨虽解开了些答案,却也惊觉浮现的问题更多。
  回到庄子,哪怕是在逗小鱼玩,她也一次又一次地偷觑凌晔,犹豫着该不该同他搭话。
  她半声都还未吭呢,正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的凌晔头也不抬,直接问她:“何事?”
  邹灵雨虚点水面的手险些真往水里戳去。
  既然她偷瞧他都被凌晔发现了,邹灵雨干脆收了手,转向凌晔。
  只是话到嘴边,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想问便问。”
  凌晔说此话时运笔未停,邹灵雨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问:“小公爷可知婆母法号为何?”
  适才从未停过笔的凌晔动作明显一滞,抬眸看着邹灵雨,眼神满是探究。
  “为何问起那女人的事?”
  邹灵雨听到凌晔反问,被梗得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叫自己的母亲“那女人”啊……
  邹灵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问了最不该问的问题,都不禁兴起干脆作罢的心思。
  她干巴巴地道:“就是好奇而已……小公爷若不方便说也不打紧的。”
  邹灵雨笑得尴尬。
  看样子,这母子俩的关系要比她所想,还来得更差些啊。
  本以为凌晔许是不打算作答,可过一阵子,他却淡淡开口。
  “净音。”
  凌晔提笔再行书写,语气随意。
  随意到,邹灵雨还愣了片刻,才意识过来凌晔是在答她所问。
  写完最后一行字,凌晔搁笔。
  他撑颊,侧眸看向发愣的邹灵雨,好心补充了句:“那女人的法号,便是‘净音’。”
  邹灵雨于心中默念,暗暗记下。
  幸好不算太难记住的词。
  她心想,得知法号的话,是否下次去元德寺见到闵国公夫人的机会,也就大些?
  邹灵雨不想抱太大期望,免得到时期待越大,若此法不得行,所得的失落感也会更重。
  但,事情到底算是有进展了,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邹灵雨回过神来时,与凌晔对到眼,才惊觉对方盯着她,不知看了已有多长时间。
  凌晔慢条斯理地道:“你问的问题我答了,那么现在,换我来发问。”
  邹灵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交握在一起的手又捏了起来,面上故作镇定地问:“小公爷想问什么?”
  凌晔也没马上答话,而是定定瞧着邹灵雨。
  两人都没说话,屋内便显得安静,宛若一根针落在地上,他俩都能清楚听见的程度。
  这期间邹灵雨一直在思索,凌晔会问什么?而她又该怎么回答?
  火凰镯的事她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凌晔都已事先说了,找到持有者后他会做何应对。
  暂且不提自己手上那物是真是假,倘若坦承了,那岂不是将自己脖颈,往他手上的刀刃递去?
  邹灵雨不敢去赌,不敢赌凌晔会不会因为拿了火凰镯的人是她,便对她网开一面。
  他们虽是夫妻,可并没感情的基础。
  甚至硬要说的话,几个月前他们于彼此而言都还是陌生人。
  凌晔追查皇后把柄已久,比认识她的时间都不知道要长上几倍。
  邹灵雨实在没有自信,凌晔会因为她做出退让。
  也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她总介怀凌晔不将自己的计划说与她听,其实就连她自己行事也是差不离的。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信过彼此。
 
 
第49章 (二更)   晚安吻
  凌晔迟迟未开口。
  邹灵雨只觉自己心跳得越来越快, 快到彷佛随时都会红了脸那般。
  凌晔不说话,邹灵雨只得绷紧神经,率先打破这令人难捱的寂静。
  “小公爷要问什么?”
  尽管邹灵雨都直白地催促了, 可凌晔比起干脆给予答复,更多的却是在观察邹灵雨举止神色。
  所以即便问题为何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仍刻意慢悠悠地说出一句:“我想想该怎么问。”
  话音方落, 邹灵雨袖中微动。
  凌晔将这点小异动看在眼中,眸子微微眯起。
  ──她在紧张。
  邹灵雨那些小习惯, 朝夕相处下来, 基本做出什么举止, 代表心中所想何事, 就跟摇尾巴的狗儿在昭显兴奋一般, 他一瞧便知。
  但邹灵雨没有尾巴,最常做的便是往她那双爪子上肆虐。
  这会儿被他这样要问不问地给吊着, 还不知捏起手的力道费了多大的劲儿,是不是又给自己给捏得都留下红印。
  自己肌肤是留意留下印记的, 邹灵雨应当最清楚才是。
  但最不关心的人,大抵也是她自个儿。
  那些外在的物事, 不管是她的容貌还是衣着首饰装扮, 或是自己身子的情况,这些加起来, 都抵不上人家夸她一句仪态好、侯府教得好来得令她高兴。
  凌晔看着看着,便觉邹灵雨颇有些糟蹋了这份容貌的可惜感。
  奈何美人就是美人, 哪怕她总素面朝天,着简便衣装,该看得入迷的人也不在少数。
  ──就好比前阵子来访的大殿下。
  再如何掩饰,仍然无法阻止自己的目光总往邹灵雨的方向瞥去。
  凌晔眸色略沉。
  他会知道得这般详细, 也不过是因,他也是看的人其一。
  只比起表象,他却更热衷看邹灵雨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以前从来不知,原来人的神情还能这样多变的?
  也因此,邹灵雨这几日的异状,凌晔都看在眼里。
  走神的次数多到都成寻常事,用膳时只会一口一口扒着碗里米饭,不喊她的话,邹灵雨能一样配菜都不夹,仅吃白饭下肚便完成用膳。
  还有夜里,邹灵雨入睡的时间,要比以前花费得更长。
  凌晔能从呼吸声去判对一个人熟睡与否,更别提就挨着自己身侧的邹灵雨。
  她也不知到底在烦些什么,就寝前脑子里还存着事,想到一半还会被吓得倒吸一口气。
  凌晔在一旁察觉到她的状况,默默盯着她的后脑杓,大感无语。
  就没见过还带自己吓自己的。
  虽然看邹灵雨那战战兢兢的模样是很有趣,只是她这烦恼,也烦得太久了点,让凌晔不得不过问几句。
  欣赏够了邹灵雨提心吊胆,如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姿态后,凌晔问她:“你这阵子到底在忙些什么?此前你心烦的事也不算少,却少有这样心神不宁的时候。”
  凌晔有时都不知邹灵雨这般年纪,怎就考虑那样多的事?偏还总想着面面俱到。
  普通人能将一件事做到完美已是极了不得,邹灵雨不是,她是每件事都力求完美。
  ──最可怕的是,她还真做得到。
  凌晔都不知怎么说她才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啊,情况大概是中元节前后,你从元德寺回来那日开始。”
  提及关键地点,邹灵雨更是抿紧了唇,勉力维持面上镇定。
  却不知她任何一个细小的变化,都早已被凌晔一览无遗。
  凌晔问她:“那天发生了什么?”
  想到邹灵雨方才所问,凌晔挑起眉头,语气很不可思议地问:“你遇见那女人了?”
  不用说明名姓,联想到他们适才谈论的话题,加上凌晔只会以“那女人”作称呼的人,他话中讲的是谁,简直再清楚不过。
  邹灵雨摇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没有见到婆母。虽然问过那里的小师父,若想见闵国公夫人该如何,可她们说寺里并无此人。”
  她将元德寺许是只认法号的猜想说了,再接着言道:“可我当下不知婆母法号,故,未能与她见面。”
  若她出门前有多问一句,是否现在一切谜底都能从闵国公夫人嘴里得知?
  邹灵雨不知自己婆母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可事到如今,熟悉当年事情经过的人,似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她得再找个机会,去元德寺一趟才行。
  凌晔听了她回答却是沉默了下,问她:“你为何想见她?”
  一个连自己儿子大婚都没出席的母亲、隔日儿媳需得敬茶认亲都未吱半声,只派人送来一沉香手串,便不再闻问。
  这样的人见到面,又能与她说些什么?
  凌晔想起此事就不禁轻哼一声,眼里满是嘲讽。
  邹灵雨知道他与闵国公夫人的疙瘩未除,且一年又过一年,母子间的隔阂只怕越来越深。
  一个不应不理,一个讥讽以对,半点母子温情皆无。
  邹灵雨只得将那时的自己想法为何,如实告诉凌晔。
  “我就是想着来都来了,最起码也得问声好,好歹我也算是她儿媳呢。”
  做晚辈的,到了长辈所在之处,不打声招呼总觉失礼。
  这答案极符合邹灵雨性子,确实挑不出半点纰漏。
  凌晔手指轻击桌面。
  邹灵雨在回他话时,虽是答得老实,却并未与他对上眼。
  他直觉,邹灵雨挂心的事,应当不只有这件才是。
  不过不打紧,邹灵雨不说,他也能去查。
  趁着邹灵雨去洗浴不在,凌晔喊来慎言。
  他说:“去查查中元那日,少夫人除了元德寺外,还去了哪些地方?又见过哪些人──谈话内容也务必探探。”
  除去这些,其他的事,他再亲自试探邹灵雨,总能再试出些什么来才是。
  浴房里热气氤氲,除了水声外,半点人声皆无。
  “唉……”
  邹灵雨浸在水中,低低叹息了声,打破这处寂静。
  她不知不觉间,无缘无故的,竟是莫名摊上了这样多的事。
  事情多到,挤得她脑袋生疼,像要随时炸开。
  邹灵雨掬了一捧水,往自己面上泼。
  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在浴房当中,加上被温热的水泼面,她脑中总算舒快了些。
  然,获得轻松的时刻,比她所想还要来得短。
  当水珠从她面颊一一落回水中,热度尽散以后,那股事情不得解烦躁感又再度袭上,邹灵雨又轻叹了声。
  她往后靠在桶沿上,目光发直。
  凌晔已开始对她起疑,她也不知自己能否瞒住他,更不知自己能瞒多久。
  她得转移掉凌晔注意力,否则待会儿准备安歇时,凌晔必定会加以追问。
  邹灵雨论起心计和套话功力,可不敢去与凌晔攀比。
  为避免被凌晔套出话来,她得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办法来才行。
  她一边沉思一边拨动水面,手上肌肤因为浸水而像上了釉漆的白瓷,有着盈润光泽。
  肌肤被水泡得泛红,凌晔在替她捏手时力道用得并不算大,有时边捏还会边嫌弃,说她这双手,哦,不止,浑身上下的肌肤跟豆腐做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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