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蹙眉:“跟我说什么。”
陈沐阳无声做口型:说谁谁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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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最近每天都是复习、排练,然后倒计时,每天都盼望着放假。她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明明知道很快就放假了,可还是很着急,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能跳过去,就能见到奶奶了。
思念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当它汹涌起来的时候,仿佛一刻都等不了。
但日子总还是要一天天过,惊蛰每天都得抽空去排练节目,林骁用的是学校的钢琴,他挑剔得不得了,左也嫌弃,右也嫌弃,最后让人把自己家的钢琴搬来了,那架施坦威摆在活动室里,谭雅雅都怕谁不小心给刮一下,每次排练完出去都要小心翼翼把门窗都锁好。
惊蛰的二胡是从音乐老师家里借来的,她第一次抱着二胡往凳子上一坐,林骁站在那里足足笑了五分钟,笑得惊蛰都恼了,狠狠揍了他一拳。
他们合作的曲目是《风居住的街道》。
曲子很伤感。
演出那天台下却很热闹,惊蛰穿了一身白裙子,林骁给她挑的,她很不自在,肩带细细的,背后硕大的蝴蝶结,裙摆是多层的,她觉得不好看,但林骁说好看,她争不过他。
她总觉得不自在,脖子露太多,为了视觉上好看,戴了很显眼一个项链,是借的邢曼阿姨的。
她怕踩裙子,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拿二胡。
林骁穿燕尾服,两个人从上台,台下就在尖叫,演奏途中安静了会儿,要下台的时候,又全是起哄声。
惊蛰不知道他们在欢呼什么,以为是林骁在学校的人气太高了,结束的时候才知道,是上场的时候,惊蛰太紧张了,林骁帮她提了下裙摆,然后侧头在她耳边宽慰她。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候场,上一场的道具还没撤掉,台上花团锦簇,两个人站在舞台边缘咬耳朵说话。
惊蛰很漂亮,平日里埋头读书,并不太显眼,但换了衣服站在聚光灯下,仿佛换了一个人,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林骁一直是附中著名的花瓶,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每次他上台,大家依旧会被惊艳到。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这对儿“兄妹”俩凑在一起这么抢眼。
换场的空隙,台下议论纷纷。
“我校校草依旧草得很夺目。”
“沈惊蛰这气质也太纯了吧!”
“这俩可真养眼呀!”
……
说着,林骁就低头在惊蛰耳边说了句什么,惊蛰回了句,林骁似乎没听清,腰弯得更狠了些,甚至带着几分虔诚地把耳朵凑近了一些,惊蛰被他挤得站不稳,于是捏住他耳朵说话。
或许是气氛太微妙,不知道谁喊了句:“我靠,请问这是婚礼现场吗?”
周围有短暂的安静,然后轰然大笑,
之后大家的思路就再也回不去了。
一直起哄到他们下台。
下台的时候林骁和惊蛰坐在26班最后面。
后排一群人眉飞色舞给他们比划,描述两个人在台上的境况。
惊蛰窘得恨不得把自己完全藏在林骁后面,躲起来不见人。
林骁倒是兴致勃勃地听着,听完了,勾了勾手:“把我婚礼现场照发过来让我欣赏一下。”
一群人在群里互通照片,全发在班群里,林骁一张一张挑着,然后保存。
存完了,侧头问惊蛰:“要不要?给你两张做壁纸?”
惊蛰继续努力把自己缩起来,摇头,忍不住提醒他:“叔叔和阿姨在后面。”
林骁早忘了,面色僵硬地回头,正好对上不远处母亲的目光。
邢曼冲他假笑,眉梢动了动,无声说:别看我,看你爸!
林正泽正堆着一张严肃的脸,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饱含复杂的情绪。
林骁努力笑了笑,然后回头,心无旁骛看表演。
一点都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结束的时候,所有人起立,林骁一转身,却正好踩到惊蛰的裙子。
惊蛰怕肩带踩断了,整个人扑到他身上,他抱住惊蛰抬头的时候,正好和他爸对上目光,他手松开也不是,继续扶着也不是,最后故作镇定地把她扶稳了,然后声音不大不小说了句:“妹妹,哥不是故意的。”
惊蛰被他这么郑重的语气说懵了,摇头:“没……关系。”
林正泽和邢曼跟着家长人群出去了,林骁惊觉自己额头都出汗了。
陈沐阳过来给惊蛰提裙子,歪头看林骁,小声说:“少爷,你紧张什么?”
林骁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无声说:“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晚了~
这章依旧四百个~
第31章 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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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三天假期, 晚会后就直接原地解散了。
回去的时候,林正泽开车,邢曼坐在副驾上, 惊蛰和林骁坐在车后座, 两个人各自占据一个车门, 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能塞下两个陈沐阳。
惊蛰是怕他又压她裙子,至于林骁……他余光里看着前排, 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手机响了几下, 被他调成了静音, 低头的时候看到陈沐阳和江扬在小群里像两只鹅一样鹅鹅鹅地大笑,他有些烦躁,揿灭了手机。
邢曼的店生意越发冷清, 林正泽问了两句情况, 她兴致缺缺地应着, 两个人最近都忙,平时都不大在家,上次一起吃饭,已经是上周下大雪那天了。
所以这次趁着元旦, 两个人都来了。
想着和孩子们趁机多亲近一下。
今天来的家长并不多, 两个人坐在观众席上的时候,晚会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惊蛰和林骁的节目在中后期,但他俩很早就去后台准备了。
林正泽和邢曼各自从工作上来的, 在校门口在短暂地碰了面,坐下来的时候才有机会说话。
邢曼小声问他:“你们公司年会什么时候?”
年会完,差不多就休息了。
以前她并不关心,但今年家里多了个人, 她自己应付不来。
林正泽误以为她想去,随口问了句:“你要去,我让秘书提前通知你。”
那就是还没定下来,邢曼懒得解释,“嗯”了声。
邢曼问他:“寒假要带惊蛰回去吗?还是把老太太接过来。”
林正泽蹙眉片刻,他没有空闲,邢曼娇生惯养习惯了,去那边可能一天都待不住,要是叫别人带惊蛰,他也不放心。
但要是不让惊蛰回去,恐怕更不行,那孩子心思细腻,一直担心奶奶送她出来是身体不行,不能回去探望,恐怕得一直担心。
他还没想好怎么办。
不过……“老太太不会过来的。”他说。
邢曼不太理解,小声嘀咕一句:“怎么这么固执,一个老人家住在山区也太危险了点。”
而且据她所知,老太太在那边没亲人。她虽然跟人不熟悉,没什么泛滥的同情心,但大约和惊蛰相处久了,对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太太也抱有几分关切。
林正泽摇摇头:“人活着是需要尊严的,老太太一辈子要强,如今手脚还麻利,她守着自己的土地,是希望还能创造些价值,把她接过来,未必是为她好。”
邢曼似懂非懂,“哦”了声。
林正泽也很想把老太太接过来,但这件事他反复思考过,对老太太的心思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直觉老太太是不会离开落阴山的。
那里有她的家,她过世的亲人,她的朋友,她为之倾注的一切。
她把惊蛰托付出去已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除非哪天她真的不能动弹了,可能才会接受施舍和救助,她是不愿意让惊蛰过早看到她的衰老和无能为力的,她希望自己好好地生活着,能走能动有事可做。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那一口气散了,很可能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惊蛰还没长大,她是不会让自己提前泄气的。
林正泽看邢曼没明白,歪头又说了句:“假如按你的想法,老太太过来,你会怎么安置?”
邢曼愣了下,大脑一时卡壳,按她的想法,自然是住在家里当长辈照顾着。
他们家负担一个老太太,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林正泽摇摇头:“我们不能这么傲慢,南临是我们的家,不是老太太的家。”
这想法就像是施舍,带着富裕者对穷人俯视的傲慢,尽管他们谁也没有这种想法。
邢曼下意识想反驳,但突然好像明白了一点,于是闭了嘴。
林正泽和沈家,其实并没有太深的羁绊,孩子托付过来,老太太甚至把毕生的积蓄都塞了过来。
恐怕也是抱着将来有一天她不在了,林正泽能看在交情的份儿上,替她好好安置孩子。
老太太身体大不如前,但好歹还能自己照顾自己,甚至干点儿活儿,若是把人接过来,生活起居全在别人的照应下,对她来说才是一种折磨。
这也是林正泽一直犹豫的原因,老太太那个年纪,若是到了南临,几乎不可能再找工作,他养着倒是没问题,但老太太未必情愿。
林正泽叹一声:“老太太也怕,若是她离开落阴山,惊蛰就没有家了。”
邢曼思忖片刻才明白,点了点头。
两个人心里都有些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别人是没办法替代的。
邢曼以前挺不能理解的,这会儿倒是觉得,林正泽是真的尊重老太太。
她总觉得事情很简单,把老太太接过来就行了。但是之后呢?
如果顺利,老太太和惊蛰都只是在这里借住几年。
如果不顺利……
邢曼努力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老太太,恐怕也不会愿意身体康健的情况下,一把年纪了寄人篱下,留在熟悉的土地上,至少后半生还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便哪天不在了,自有熟悉的人办丧事,孙女回去了,也是回家奔丧。
她还有家。
过了会儿,邢曼岔开了话题:“惊蛰跟尧尧关系现在不错。”
林正泽点点头,倒是难得觉得欣慰,阿龙时不时会跟他汇报,说惊蛰学习很用功,就是天气不好就容易担心奶奶,之前想着家里有个乖巧孩子,说不定能带动一下林骁,如今倒是真的有些效用,林骁最近读书都用心了很多。
惊蛰刚来的时候,他还担心林骁对她有意见,如今他总算能放心些了。
邢曼对自己儿子还是有信心的,忍不住笑说:“放心,儿子也就是嘴硬心软,他不舍得真的伤妹妹的。他小时候挺恨我们的,好几次瞪着眼我都心虚,但你见他哪次真的说重话了?”
提起这个,林正泽也是心虚,忍不住说了句:“一辈子忙忙碌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早些年觉得工作重要,可如今又满心遗憾,当初若能多腾出点时间陪陪孩子就好了。
两个人沉浸在感伤里,惊蛰和林骁候场的时候,台下一片欢呼尖叫,各种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
越听越不对味儿。
邢曼也兴冲冲扯着他笑了声:“看,多般配。”
她向来没个正型,跟晚辈也口无遮拦,他都怕她在孩子面前乱扯,忍不住拍了她的胳膊一下,严肃说:“别乱说。”
邢曼“哎”了声:“我也就跟你说说,你不觉得般配吗?你看看惊蛰多漂亮啊!”说着,她忍不住感叹一声,“不得不说,老太太把她教得很好。”
惊蛰在林家,所有人都喜欢她,这自然不是他们家的人都格外包容,而是她本身就是个很讨喜的小孩,勤劳、善良、温暖,她之前还担心过,想着从小没有爸妈教,老人家带小孩难免骄纵,万一很多坏毛病,她都不好开口管教。
养小孩哪里是给吃的穿的那么简单。
但惊蛰实在是很省心,几乎没有任何不好的习惯,做事认真妥帖,即便是从乡下到城里,很多东西都没见过,也始终不卑不亢,极有分寸。
林正泽叹口气:“沈家一家都很好,可惜……”
邢曼忍不住挑了下眉:“你不是给他们订过娃娃亲吗?你说把惊蛰娶我们家多好,我把你公司卖了当聘礼,咱们亲上加亲。”
林正泽哭笑不得:“孩子小的时候开玩笑的话,说出来你也不嫌丢人,孩子都这么大了。”
邢曼撇撇嘴:“丢人什么,现在媳妇儿多难找,就你儿子那样子,能不能找到老婆还说不定,要抓住一切稍纵即逝的机会。”
林正泽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你儿子那德性,人还看不上他呢!”
好歹是自己亲儿子,说这个邢曼可不乐意,辩驳道:“虽然他没什么用处,至少脸还是不错的,也没什么害处,万一惊蛰就喜欢他这一款呢!”
林正泽那表情,嫌弃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挑剔。
邢曼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压着声音说:“林骁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林正泽好歹把表情收敛了,目光仍旧看着台上,林骁学习不怎么样,各种娱乐项目倒是手到擒来,虽然他欣赏不动他们弹的曲子,但听着台下的躁动声,也猜得到林骁在学校挺受欢迎的。
刚刚不知道谁在喊,说像婚礼现场。
他忍不住也想了一下,要是这俩小孩真的……
老太太当初握着他的手颤颤巍巍看他的画面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他骤然蹙眉,侧头跟邢曼说:“你儿子要是敢祸害人家,我都没脸去见老太太了。”
邢曼撇撇嘴:“我儿子也不差吧!”
她掰着头细数林骁的优点:“长得好看……”说完停顿了足足十几秒也没想起来第二个,于是她一拊掌,“算了,他不配。”
林正泽忍不住再次提醒她:“不要在孩子面前乱说,尤其林骁,你给我防着点,别打人家歪主意。”
表演结束了,两个人下了台,从侧面过来,弯着腰在后排落了座。
惊蛰对着两个人挥了挥手,邢曼也笑着冲她招手,感叹一句:“多乖啊!看看你儿子,跟没看见我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