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信徒——北途川
时间:2021-11-08 00:46:56

  他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把这个麻烦解决了,明明都已经看到苗头了,哪怕多问惊蛰几句,也不至于如今两眼茫然。
  他给陈沐阳连发了十个红包:去问。
  耳东陈:我试试,说实话我能问的都问了,真没人知道。
  耳东陈:还有……
  耳东陈: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耳东陈:呸。
  下了车,邢曼降下车窗冲两个人挥了挥手,然后直接掉头走人了,她也还在忙着。
  就算不忙,也很少在家里。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多陪陪孩子的这种想法,林骁也没有这个需求,小时候偶尔也会觉得不开心,但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缺憾的,没有人可以做到事事顺心,大体还算顺心,就已经是极难得的了,这句话,还是母亲告诉他的。
  她每天都有很多“歪理邪说”“人生箴言”,这是她的快乐哲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他的生存哲学原本包括不要太在意别人,会显得不酷。
  但就像是邢曼也会因为没能多陪陪他而愧疚一样,他也会有不想在意也没办法不在意的人,没有任何一套哲学可以一以贯之。
  总有人和事会打破你的坚持和习惯,人生来就是破碎的,你一片一片把自己拼凑完整,然后被打碎,循环往复。
  现在,沈惊蛰把他打碎了。
  惊蛰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
  林骁回过神,看她一眼:“干嘛。”
  她本来很伤心,但很快就恢复好了,她说:“我问你,期末考怎么样。”
  他记得自己高二上学期承诺她进一班,结果期末名次直线下滑,这一次,他依旧不能保证,于是蹙起眉头:“不知道,感觉不太好。”
  惊蛰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成绩起起伏伏很正常,他这学期的成绩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尽力就好。”惊蛰说。
  林骁“嗯”了声。
  但有点想听她埋怨他不争气。
  说不定他能打个鸡血。
  两个人一同靠在玄关换鞋,惊蛰不由想起来昨天放学回来,自己因为着急解不开鞋带,林骁蹲下身帮她解鞋带的事。
  迟来的有点不好意思。
  稍微长大一点,奶奶都不会帮她系鞋带了,在惊蛰眼里,这个动作太过于亲昵了。
  亲昵到……有点越界。
  惊蛰忍不住想起学长来,他昨天,给了她一封信,笑着说:“打开来看看。”
  那时候她并未料到里面是什么,如果早知道,她不会看的。
  任何关系的越界,都会让人苦恼。
  惊蛰害怕是自己太敏感了,于是狠狠抿了下唇。
  林骁换好了鞋,站在那里等磨磨蹭蹭的她。
  惊蛰倏忽抬头看他一眼,意思是:有事吗?
  林骁才意识到,自己没必要等她,于是临时着补一句:“要写作业吗?”
  惊蛰点点头,站得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橙花香,和她的沐浴露洗发水一个味道,但又不太一样,她觉得有些焦躁,甚至于呼吸不畅。
  于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过了今天,假期就剩九天了,九天很快就过去了。
  他们发了二十六张卷子,平均一天要做近三张。
  “一起吧!”林骁说。
  所有班级的卷子都是一样的,待在家里很难调动起写作业的情绪,甚至即便只有十天假,还会有人去学校的图书馆学习,就是为了敦促自己别偷懒。
  她想,林骁可能是希望两个人能互相监督,或者互相商量一下,于是她点了下头:“好。”
  他们坐在二楼的休息室里,百叶窗半开着,夕阳渐渐沉没天平线,橘红的霞光慢慢变成灰紫色,继而变成深沉的蓝。
  外面的路灯亮了,天上的星星缀在路灯头上。
  夜晚寂静无声。
  就连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都“震耳欲聋”。
  或许是太闷热了,林骁扯了好几下领口。
  孙姨进来几次,给他们添水,或者放些水果和点心。
  两个人各自低头做题,原本以为会商量,到最后谁也没说一句话。
  惊蛰做完了一套理综和一张数学卷子,林骁写了一套英语和一套数学。
  两个人的数学卷子也不是做的同一套。
  林骁熟练地在不会的题目上做上记号之后,抬头看到惊蛰低头在草稿上验算,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那个恨不得一道题一问她,问了也不一定能听懂的人,听懂了也不一定下次还能做对的问题学生,进化到可以脱离她的帮助也能顺利完成作业的人了。
  学习是痛苦的,因为痛苦而不想开始,也常常想放弃,但因为痛苦,在取得进展的时候,成就感也是加倍的。
  那种满足感并不单纯来自于成绩。
  就算现在没有惊蛰,他也不会放弃努力了。
  他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不是为了追赶她,而是不断超越自己,变得更有底气。
  “惊蛰。”他叫了声。
  她抬头看他:怎么?
  林骁拿笔敲了敲桌面,抬了下下巴:“歇会儿,出去走走?”
  惊蛰抬头看外面,透过窗子看到深黑的夜幕,这么晚了,她掐了下眉心,点点头:“好啊!”
  他们带上了朵朵,朵朵很久没有和惊蛰还有林骁一起散步了,它快乐地撒着欢,林骁挺喜欢宠物猫猫狗狗,但没有跟它们玩乐的乐趣,朵朵倒是很喜欢他,每次都很气愤他不理它,这会儿甚至拿脑袋撞林骁,林骁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惊蛰抬手扶了他一下,他原本可以稳住的,但他没有,他只是在撞到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抱歉。”
  任由惊蛰手扶在他腰上,夏天的衣服薄薄的一层,她甚至能摸到他的肋骨,于是仓促收回手,去揪朵朵的项圈,拍着它脑袋说:“别闹。”
  林骁看着她明显不好意思欲盖弥彰,低声笑了下。
  他想问一问她和周不言怎么回事,可两个人走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开口的契机。
  回去又做了半套卷子,各自就去睡了。
  剩下的九天过得很快,醒来就是背书做题,闲下来就去散散步,惊蛰给花园里的玫瑰做修剪,偶尔剪下来的花朵做装饰,林骁经常会问她要一枝,仿佛是送给他的。
  那种暗戳戳的小心思,多到藏不住。
  后来她甚至会主动递给他一枝,他会故意拖延几秒,等着她不解地把花往他面前递一下,然后专注听自己的心跳。
  周不言离他的生活很远,意味着离惊蛰应该也很远,但就像是埋进来一根刺,她到底刺没刺到不知道,倒是扎得他很疼。
  他一会儿想把周不言找来揍一顿,一会儿想把惊蛰抢过来。
  一会儿觉得肯定没什么,一会儿又觉得不可能没什么。
  他偶尔相信自己了解惊蛰不会早恋,偶尔又诘问自己,说不定她心里有他,告诉周不言等毕业呢?
  他并不想纠结这些,只是脑海里的念头来回闪烁,并不太受控制,毕竟想这些问题不像数学题一样有一定门槛,随便脑子转一下就可以转出来一百八十个弯。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容量这么足。
  他在开学前一天生病了。
  发烧,浑身疼。
  当然之所以病了,一半是吹空调吹多了,一半是装的。
  毕竟发烧三十七度六,并不足以让他要死要活。
  他下楼去找药吃,惊蛰在楼下跟孙姨商量明天的早饭,看见他,她探头问了句:“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一瞬间变得脆弱起来,扶着额头,轻轻摇头:“我没事。”
  惊蛰便走了过来,伸手在他头上一探,“发烧了。”
  她表情一下子有些紧张:“要不要去医院啊?”
  他虚弱摇头:“没事,吃两片退烧药就行了。”
  于是看她去翻医药箱,他就势蜷缩在沙发上。
  她拿了药又去帮他倒热水,半蹲在沙发前拍他的胳膊,轻声说:“把药吃了。”
  他装模作样闷哼一声,耷拉着眼皮看她:“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孙姨也说:“要不我来照顾,妹妹去学习吧!”
  林骁眼神饱含脆弱和希冀地看着她。
  惊蛰摇摇头:“我作业已经写完了。”
  然后扬声对孙姨说:“没事,我来就行。”
  林骁扯了下嘴角,抬手递给她:“拉我起来一下,我没力气。”
  惊蛰握住他手的时候,他悄悄握紧了些,然后起身把药喝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他甚至想喊周不言过来看看。
  就算你暂时占了位置,我迟早也得把这墙角给挖穿。
  第二天去学校,班主任为了鼓励他们,引用了一句历年来的爆款励志语:“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林骁感冒还没好利索,意识混混沌沌的,听到这句抬了下头。
  然后挑了下眉,缓慢点点头。
  是的,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是吧?学长。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尧尧(已黑化)
  哈哈哈评论区看到的,太好笑了。
  宝子们,对不起,我每天都在尽力早点更,但我作息调不过来,我就码字时间也调不过来。每次连载到后期,我作息一整个都是乱的。大家不要等嗷,可以早上来看,不请假就肯定会更的。
  这章二百个红包。
 
 
第49章 干嘛
  .
  他们算是提前返校, 并不算正式开始上课,学校总归还有点儿人性,正式开课前, 早晚自习并不强制。
  而且正式开课, 就要全部住校了。
  期末考的成绩返校一周后才出来。
  林骁突然有点儿紧张, 虽然明知道希望不大, 可还是抱着一点儿希望。
  万一去一班了呢?
  人总有一种错觉:虽然我没有把握, 但我就是那个万分之一的幸运儿。
  成绩单张贴出来, 他故意没去看, 磨磨蹭蹭到别人都看完了, 他才去。
  人果然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他看到自己年级排名的时候,苦笑了一下, 失望谈不上,预料之中, 可还是会怅然一下。
  每个班级五十个人。
  他考了年级64名, 二班。
  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他安慰自己。
  但仍是不免有些可惜, 如果再尽力一点点……或许就进了。
  他兴致缺缺地做题,然后听到有人来传消息:“哎,班长, 你妹妹好可惜啊。掉到五十一名, 这也太太太搞心态了吧!”
  一名之差,一步之遥。
  偏偏是分班考。
  林骁愣了会儿, 那就是说,两个人一个班?
  可并不觉得开心,惊蛰这学期差不多能稳定在前三十, 以至于他刚刚甚至都没想过去打听她成绩,突然掉到五十一,她肯定很难过。
  更可惜的是,就差一个名次。
  前几个班的教学水平并不会差什么,但很容易影响心态,他太知道那种突如其来的下跌有多打击人,更何况惊蛰是那种稳扎稳打的人,她对期末考尚算有把握,似乎就是一场发挥正常的普通考试。
  当有把握的时候,名次却下跌,很容易自我怀疑。
  他狠狠皱了下眉,虽然明知道跟周不言关系应该不大,但还是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自己考完了,倒是去祸害别人。
  大概是学习好到一定程度的人都自负却没有同理心,以为自己不会被外物影响,就觉得别人也不会。
  他胡思乱想着,俨然已经开始乱开炮了。
  成绩下来的当天就分了班,整个教学楼乱成一锅粥,有悲有喜。
  林骁搬着自己的桌子往前挪了两个班,从四班出来,不少人欢送他。
  从后门进二班的时候,惊蛰正好从前门进来。
  他往那边看了一眼,隔着太多人,屋里乱七八糟,看不清楚,更看不到她表情。
  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经过这么多次分班,大家都练就了一身分班时候的应对陌生同学的本事,而且拆分多了,认识的就更多了,林骁碰到上上学期四班的老同学梁泽,笑着恭喜他:“班长牛啊。”
  林骁虽然心不在焉,但还是回了一个矜持的笑容:“还行吧!”
  梁泽手撑在桌子上笑:“班长你这话好臭屁啊!”
  林骁扯了下唇角,没顾得上理他,然后放下自己的东西,拨开人群,朝着正在找空位的惊蛰走去,惊蛰看到他有些意外,她同样没顾得上打听他成绩,于是笑了下,“哥?”
  林骁心里一片乱,开口却是一句镇定的:“嗯。”
  他接过她的桌子,示意她把书包拿好,然后拎起来朝着后排走去。
  一群人看到两个人,满眼八卦地盯着这俩的背影,互相使眼色:卧槽,真有缘分。
  同样有缘分的还有舒莺,她这次如愿回了二班,知道林骁和她一个班的时候,沉寂许久的心又有复苏,她甚至在某一刻恍惚觉得两个人是命定的缘分,直到这一刻看到林骁殷勤帮沈惊蛰搬桌子,她陡然苦笑了一下,有缘无分罢了。
  她在漫长的被排挤被讨厌的中学生涯里,似乎这一刻才看清自己,太想要得到就会失去,太看重得失就会被得失左右,她一直给努力赋予错了意义,以为努力就是为了得到别人的掌声和称赞,得不到的时候就开始垂头丧气,告诉自己努力没有意义,要认清现实。
  就好像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骁和沈惊蛰身上,她依旧是黯淡的那一个,但那又怎样呢?
  到了这时候,老师都不大排座位了,二班的班士任毛姐一向又是个非常讨厌仪式感和□□的人,所以座位大概率是自己坐在那儿就不太会调整了。
  前排的位置被占得差不多了,林骁直接往后排走,顺便侧头问她:“先跟我坐?”
  惊蛰点点头。
  他把惊蛰桌子搭在他桌子旁边。
  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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