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要再出了事，你再进去也不迟。”
“呸呸。”顾天慈不满道：“曲宗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抱歉。”曲玉书温和改口：“是我失言了。”
先前也不是没弟子带传音镜进去，也不知是危险来的太快还是传音镜受了干扰，总之无论外面的弟子怎么喊，传音镜中静悄悄的都传不出半分声音。
为了保险起见，顾天慈不仅带了传音镜，还多带了几样能传音的法器，领着十名仙墟弟子趁夜入了四象阁。
从踏入结界后，传音镜便失了传音的功能，顾天慈连试了几件法器，终于在最后一件传音法器上收到了外面的回应，曲静娴着急问道：“天慈仙君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你们进去了吗？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你快说话别吓我们啊。”
顾天慈捂了捂法器，警惕看着四周咳了声：“本君听到了，你声音小些。”
那边传来松气的声音。
放轻脚步，顾天慈比着手势率领弟子进入往里走，小声回着：“我们刚刚入阁，这里面四处是雾阴气森森，什么也看不清。”
四象阁占了两个山头，是四阁中最大的一阁，阁中布满法阵。
顾天慈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摸到四象阁的中心区域，颦眉回着：“我们马上就要进去了。”
“那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你们可有碰到阁中弟子？”
“没有。”法器传出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曲静娴、曲玉书、曲瑶瑶三兄妹一直提心守在传音法器前，生怕他们出什么事。曲玉书闻言沉吟，“可有天尊的术法残留痕迹？”
“也没有。”
这里面实在太诡异了，“我们至今还未发现一个活物。”
忽然间，法器中传来一名弟子的惊呼：“仙君快看，那是什么？”
曲静娴倒抽一口凉气，“那边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应。
在安静的房间中，三人只听到慌乱的跑步声，紧接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器与他们的联系断开，急的曲静娴嗓子都快喊哑了，“顾天慈，你快回话！”
“那边发生了何事？”
“顾天慈，顾天……慈。”曲静娴快急哭了。
就在他们以为又要与四象阁失联时，法器忽然又亮了下，里面传来顾天慈模糊虚弱的低喃。
“什么？”曲静娴连忙靠近法器倾听。
“这里……原……处……”法器内的声音更模糊了。
曲静娴急的不行，只能瞎猜，“是要我们去哪里吗？”
“原……处。”曲瑶瑶默默念出法器内传出的声音，猛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冲到法器前问：“你要说的是不是鹓鶵？”
“是鹓鶵花？”
弄清了顾天慈模糊的字眼，后面那句话也便更好理解了，他说的是——
这里开满了鹓鶵花。
咔。
如愿传出了重要信息，法器瞬间暗淡。
……
四象阁内开满了鹓鶵花，进去的人都会掉入鹓鶵花幻境，所以没有一人能出来。
弄清了这一点，曲瑶瑶着急赶紧去救人，曲玉书拉住她问：“你知道如何破除鹓鶵花幻境？”
曲瑶瑶不知道，但她以前掉入过鹓鶵花幻境，而且还活着出来了。
“可是瑶瑶，他们不是你，并非人人都同你一般能从鹓鶵花中出来。”莫玄霄这么久都没消息，想来也是掉入了鹓鶵花的幻境，里面的危险可想而知。
“好在我们知道里面有什么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如何破解鹓鶵花幻境。”至今为止，除了曲瑶瑶一个，曲玉书还未听说有谁能从鹓鶵花幻境中出来。
不能乱，他们现在绝对不能乱。
在曲玉书的指挥下，三人分开行动寻到破解鹓鶵花的方式，曲瑶瑶和曲静娴去了藏书阁。
当曲瑶瑶在藏书阁顶层着急翻阅古籍时，微弱的风掀动她手中的书页，窗边传来一声轻叹，有人柔柔出声：“需要帮忙吗？”
曲瑶瑶扭头，发现窗边悄无声息坐了一个人。
明黄的衣摆荡动，黄瑛单腿曲起倚坐在窗栏，冲着曲瑶瑶勾了勾唇角。曲瑶瑶心下大惊，竟不知她是何时出现在这里，警惕往后退了几步问：“你怎么进来的？”
一个晁渊，一个黄瑛，他们在万门仙宗来去自由，开始让曲瑶瑶怀疑，宗里的布防结界究竟是不是摆设。
黄瑛嗤笑了声：“我怎么来的很重要吗？”
“你只需知道一点，我若是来杀你的，你现在已经是株死花了。”
“瑶瑶。”见曲瑶瑶还在往后退，她挑了下眉声音更柔，“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可是来帮你的。”
“帮我？”曲瑶瑶定住脚步，“你来帮我什么？”
“自然是帮你救出四象阁中的……莫玄霄。”黄瑛顿了顿，支着下巴问曲瑶瑶，“难道你不想知道，如何破解鹓鶵花幻境吗？”
“他们可没多少时间能等你救了。”
曲瑶瑶确实急切的想要知道破解之法，但她也不信任黄瑛。再怎么说，黄瑛以前都是晁渊身边的人，而且她还是魔族，曲瑶瑶也无法判断她说的法子是对是错。
黄瑛像是读懂了曲瑶瑶的心思，悠悠道了句：“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也是古凤一族，而且也是金羽神凤。”
这一点曲瑶瑶确实不知道，但望着黄瑛赤金色的瞳眸，她也并不觉得惊讶。
“鹓鶵花幻境有两种方式可解，其中一种是金羽神凤的啼鸣，君王之威可破开鹓鶵幻境，这是最简单的法子。”黄瑛从窗栏下来，一字一句道：“我便可以做到。”
“那你还找我做什么？”曲瑶瑶对她的话并不完全信任。
黄瑛笑，“我可以救他们，但我还不能救，那孩子苦心布了这么大的局，我怎忍心破坏？”
“瑶瑶。”黄瑛走到她身前，指腹漫不经心扫过她腕上的敛朝，抬眸道：“你要不要猜猜破除鹓鶵花幻境的第二种法子？”
“那法子，晁渊为你试过。”
曲瑶瑶微愣，下意识去回忆自己入鹓鶵花幻境后，晁渊的所作所为，她垂下眼帘道：“我不想猜。”
黄瑛也没逼她，同她侧耳低语念着：“鹓鶵花开，爱恨两分；极乐之地，死亡之境；乐土向死，地狱寻欢；帝鸣惊梦，悲欢乾坤。”
“好好想想那日晁渊是如何引你出幻境的，答案就在这段话里。”
嗒，嗒。
窗户被风吹的微微晃动，曲瑶瑶身边已经没了黄瑛的身影。
“乐土向死，地狱寻欢……帝鸣惊梦，悲欢乾坤。”她站在原地一遍遍重复着黄瑛所谓的答案，脑海中不由又出现自己陷入鹓鶵花梦境的场景。
【曲瑶瑶，谢青洵早就被你杀了，这里哪里还有你的仙尊。】
【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日圆月都会去寒潭见你吗？】
【因为，你能吸收我身体散发出的魔气。曲瑶瑶，本尊一直在利用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快点醒来。】
【本尊还需要用你来献祭。】
回想着幻境中晁渊与她吐出的字字句句，曲瑶瑶眼眶发疼又泛起湿润，心里难受的有些呼难以吸。越是难受，她越是重复黄瑛与她说的句话答案，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她忽然定在最后一句：“帝鸣惊梦，悲欢乾坤。”
乾坤为阴阳，阴阳互为对立。
乐土向死，地狱寻欢，黄瑛的意思是……让她颠倒梦境。
这便是，晁渊当初引她出幻境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妃&菲 10瓶；槐序 7瓶；果果文、温小语呀 5瓶；温一书 3瓶；池林 1瓶；
第113章 魔尊113％
原来在极致欢愉的梦境中生恨, 在阴暗恐惧的梦境中释怀生爱，才能破开鹓鶵花的幻境。
得知这样的结果，曲瑶瑶不显高兴反而懵了很久, 她开始疑惑, 晁渊当初在幻境中那般伤她, 究竟是出于想要救她，还是怒意下的无所畏惧。
或许, 只有晁渊自己清楚了。
“我知道如何破除鹓鶵花幻境了。”
入过鹓鶵花幻境的人不会再受它的影响，这次，曲瑶瑶决定独自前往四象阁。
“……”
四象阁外的结界是晁渊所布，他大概知道这里面开满了鹓鶵花, 所以此结界可进不可出, 进去之人基本都有去无回。
如顾天慈说的那般, 结界内被雾气笼罩，看不清前路遮挡了光线，视线所过之处都是一片灰茫。
她攥着传音法器同外面汇报情况，“目前一切正常, 我继续往里走了。”
“一定要小心。”法器中传来曲玉书低沉的嗓音。
曲瑶瑶将法器收起，试探着唤了几声顾天慈和莫玄霄的名字，周围安安静静的毫无声息, 看来进入这里的人全被引入了鹓鶵花幻境。
走了很久之后, 曲瑶瑶终于走到了四象阁的中心区域。白雾之下, 是一扇白玉高大的星盘拱门, 曲瑶瑶顺着拱门一寸寸往上看, 看到上面布满干涸血迹，显然是自上而下流落。
“我知道顾天慈他们出事前看到什么了。”曲瑶瑶咽了下口水，压低声音对着传音法器道：“是四象阁阁主的孙儿。”
“什么？”曲静娴没懂, “他怎么了？难不成他没有入幻境？”
“不是。”
曲瑶瑶盯着悬挂在门上的少年，“他死了。”
身体被一株大鹓鶵花破开，软黄的花瓣上沾染着血迹，少年死相诡异。
在靠近四象阁大门的附近，站了数名僵直不动的白衣弟子，他们皆是被外面派进来查看情况的，却因看了那株染血的鹓鶵花，不慎被拉入幻境。
曲瑶瑶看到，这些弟子们高扬头颅面朝鹓鶵花，全都紧紧闭着眼睛。她走到其中一名弟子前，本想试探他的僵硬程度，不曾想手指还不等触到，便看到这弟子脸上出现一条裂缝。
咔。
咔。
在曲瑶瑶着急后退间，弟子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缝，啪的一声原地炸开，在地上化为一滩浓稠血水。
“瑶瑶，发生了什么？”那边听到了怪异的声音。
曲瑶瑶身上被溅了几滴血，看着那滩血水直泛恶心，她又往后退了几步，平复着呼吸道：“已经有人死在梦境里了，我必须尽快找到晁渊。”
黄瑛告诉她，晁渊也被困在了鹓鶵花梦境，他是凤族的君王，只要唤他出幻境，便能唤醒所有沉浸在鹓鶵花幻境中的人。
四象阁外只是一部分入幻境的弟子，四象阁中还有更多的人。
没有在外面找到莫玄霄、顾天慈和晁渊的身影，曲瑶瑶跑着奔向那扇星盘拱门，拱门只开了条小小的缝隙，刚好够一人钻入。
依旧是漫天不散的白雾。
在四象阁中，曲瑶瑶发现地面已经被血水密布，数不清的弟子横着、竖着被困在鹓鶵花的幻境中，他们闭着眼睛或笑或怒，一动不动的样子死气沉沉，让人看了发憷。
其实到了顾天慈、莫玄霄这种修为，若有心提防，并不易入鹓鶵花的幻境，这里面一定还藏着些更厉害的东西。
“顾天慈！”曲瑶瑶在四象阁的露台下找到了顾天慈。
他应该是入幻境还没太久，身体还算柔软，脸上噙着愉悦的笑。在他的不远处，曲瑶瑶找到了莫玄霄，他单手提剑长睫垂落，薄薄的唇角勾起弧度，显然他们两人都是入了极乐之地。
他们既然能扛着这么多的鹓鶵花走到这里，怎么最终还是会内吸入幻境呢？
很快，曲瑶瑶找到了答案。
她顺着莫玄霄的角度低眸，看到了盘膝而坐的四象阁阁主。
他之所以被称为千面老道，是因为精通变幻之术，每日都能顶着不同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人见过千面老道的真面，有人说他是不老仙姑，青春永驻，也有人说他是容貌俊美的少年，而曲瑶瑶看到的，则是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儿，老头生的面善，看起来很亲和的模样，只是面容泛青微微扭曲，手中捧着一株正在旋转的鹓鶵花，正是引莫玄霄他们入幻的那株。
“不对啊。”曲瑶瑶蹲身看着千面老道手中的鹓鶵花。
她看看了老头又去看莫玄霄和顾天慈，对着法器说道：“鹓鶵花分两境，全看鹓鶵死前是爱是恨，而阁主手中这株分明是因爱而亡，阁主面上无笑，却陷入了另一种幻境。”
“会不会是他不会笑？”曲静娴猜测。
在曲瑶瑶去四象阁的这段时间里，曲玉书没闲着一直在查阅古卷，闻言他微微眯眸，给出自己的解释，“或许当人心中有愧，每日的恐惧大于快乐，无论看到的是那株鹓鶵花，都只会陷入一种梦境。”
曲瑶瑶觉得这个解释说得通，只是她不解，千面老道作为万门仙宗德高望重的长老，修为高深为人和善，是因何才会每日过的恐惧愧疚呢？
“有这样可能……”
曲玉书又问：“可寻到晁渊的踪迹？”
曲瑶瑶想回没有，站起身却忽然发现千面老道背后有光泛出。拨开周围的烟雾，她循着那道微弱的光而去，在看清烟雾背后的景象时，睁大眼睛忽然失了声音。
“我看到他了。”曲瑶瑶喃喃道了句，也不知那边有没有听到。
在浓郁的烟雾之后，是一株遮天蔽日的极大的鹓鶵花，曲瑶瑶看到的光芒便是这株鹓鶵花散出的，鹓鶵花之上，一道染血的白衣身影面朝天静静悬浮，正是她久寻不见的晁渊。
飞身上前，曲瑶瑶小心翼翼碰了他一下，见他浑身发僵一动未动，曲瑶瑶拨了拨他的眼皮，看到他赤金的眼珠中映出鹓鶵花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