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掌上珠——酒时醒
时间:2021-11-10 00:27:24

  常念挽着祖母含笑点头,只是才将进门,便听得一声嘶哑到绝望的咒骂。
  “你们都会遭到报应的!”
  紧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大声响。
  常念连忙挽祖母退避至一侧,往人群中一看,竟是面目狰狞的柏夫人,她险些以为看左眼了,待那声音再传来,方能确定就是柏夫人。
  一楼雅座聚了好些看热闹的客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可柏夫人像是浑然不在意这些异样的目光了,掀翻桌子,瓜果小食撒了满地,只怒目瞪着身边两个穿着花红柳绿的女人,其中一个,小腹隆起,怀了有五月的身。
  知情的小全叹气道:“您二位许久不来千音阁听戏了,还不知晓这桩热闹。早听说柏夫人和府上几位妾室闹得不可开交,柏府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盯着肚子看,谁能生养就宠谁,年后更是闹到咱们戏楼来,也是那妾室不安分,晓得柏夫人爱来戏楼,也来凑热闹,一来二去,多有争端,往日这几位都是闹得不愉快便各自散去,今儿不知着了什么魔,发作了……”
  江老太太拄着拐杖冷哼一声,握紧孙媳妇的手,“晦气,咱们看咱们的。”
  常念应是,垂眸转身之间,面上流露出几分凉薄冷意。
  那厢,柏夫人气急离去,经过楼梯转角时,余光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硬是顿了步子,楼梯上居高临下的,是她,是朝阳公主!
  冰肌雪肤,皓如凝脂,恬淡而安静的目光,偏生讽刺得很!
  她凭什么还过得这样好?
  柏夫人也不顾四周灼灼的打量,甚至连体面都不要了,愤恨地瞪着常念,咬牙切齿道:“你总会有这一日的!”
  闻言,江老太太登时板了脸,扬起拐杖要揍人,只她们已行到楼梯半层之上,柏夫人说罢就出了门。
  常念握住祖母扬起的手,把拐杖拿回来,不气也不恼,温声安抚道:“祖母,咱们不管她。”
  老太太望着门口方向重哼一声,转头看着孙媳倒又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好好,疯狗咬人,咱们不咬狗,去看戏。”
  常念笑笑:“好。”
  二人上了二楼雅间,老太太又语重心长地道:“念宝啊,祖母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不辨是非的老婆子,你身子弱,年纪还小,子嗣上过几年再提也不迟,我们江家门风正,绝干不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龌蹉事。”
  常念点点头,心中有些惭愧,抱着祖母撒娇道:“这段时日让祖母担忧了。”
  “只要你和阿恕好好的,祖母操心又何妨?”老太太慈爱拍拍她后背,“人老了,有时候操心也是一种福啊,总比孤零零的没念想要好。”
  老太爷走得早,老太太又只有一个儿子,奈何儿子四五十便走了,儿媳也跟着西去,最后只剩下孙子,孙子独立能干,凡事用不着她操心,却也三百六十日都待在军营,这偌大的宁远侯府,除了仆妇小厮来往,没有半点人气,直到孙媳妇来了,喜怒哀乐,欢声笑语,都是好的。
  常念摸摸祖母额头上的皱纹,大抵明白这是怎样一种难言的心境。
  不多时,底下戏台搭好,锣鼓声起,开唱了。
  今日这出戏,是花木兰替父从军。
  ——“你既穿上了将军的盔甲,便不再属于自己!”
  -
  夜晚回府,常念便和江恕说了这句台词。
  江恕拉她坐下,神色有些严肃,道:“阿念,我需要和你说件事。”
  “什么呀?”常念软乎乎的望着他。
  江恕说:“京城才传回的消息,豫王妃生了。”
  “真的?!”常念惊喜地睁大眼睛,立时问道:“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江恕顿了顿,“女娃娃。”
  常念失落了一瞬,不过很快笑起来:“女娃娃也好,幸好当时我准备了两套小衣裳,等她长大了,漂漂亮亮的,我这个做姑姑的给她买好看衣裳。”
  江恕笑了笑,打趣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当起长辈倒是起劲,日后当了娘还了得?”
  “哼!”常念不服气地别开脸,“要你管!”
  在她眼中,自然是男女都好。
  可在大局面前,不成。
  与此同时,京城豫王府。
  宋婉昏睡醒来,发了会呆,孩子被乳母抱下去了,她知道,是个女孩。
  常远端鸡汤进来,轻声放下,拿了个软枕垫在后面,扶她坐起来,温声问道:“想什么呢?”
  宋婉欲言又止,最后垂下了眉眼,“宫里,是什么动静?”
  消息传回皇宫,老皇帝满心期待,却得知是个孙女,干笑两声,难掩失落,不过还是大手一挥,赏。虞贵妃与常念的想法差不多,男女都好。此刻唯一真心实意高兴的,恐怕只有端王府和徐皇后了。
  常远安抚道:“不管什么动静,这都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婉儿,无妨。”
  “可,若她是个男孩,此刻传到王府的,或许就是父皇册封太子的圣旨。”宋婉低落的语气里,有深深的自责。
  常远端了晾得温热的鸡汤过来,俊朗面庞上,似是苦笑,缓缓道:“太子又如何?我从来不贪慕这皇权江山,可生在皇家,形势所逼,不得不去争,眼前僵局,总有法子可破,你先养好身子,别多想这些。”
  道理宋婉都明白,可她想到阿念,身子骨那么弱,为了宁远侯几十万兵权,毅然决然去了西北,该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
 
 
第109章 秋千   该不是有了吧?!
  好似除了老皇帝, 所有人都以为常念在西北受了天大的罪和委屈。
  虞贵妃请来的老神医,也终于赶在三月中旬抵达西北。此前大雪封路、冰天冻地,神医年岁大了实在来不得, 才拖到开春这时候。
  一路上老神医都焦灼担忧啊, 心想病人等不得,催着车夫快些,到了侯府也不及歇口气,提着药箱便先来把脉看诊了。
  常念乖乖伸出手,心想她都好了, 再不济也只是身子弱些,并无大碍。谁知神医诊脉诊了有一柱.香之久,全程神色凝重, 一时皱眉,一时又摇头,像是矛盾至极。
  常念不由得紧张起来, 丝丝冷汗濡湿了手心,心中开始后怕:
  这段时日好起来,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眼下正是上午,江恕辰时离府前往西北大营, 要傍晚才回来。江老太太陪在一旁, 见状握在拐杖上的手也紧了紧。
  片刻之后,老太太忍不住问:“神医, 你瞧是怎么个情况?”
  神医这才抽了手, 凝重的脸上,终于展露宽慰的笑:“殿下脉象平稳,是大好征兆啊,我反复诊, 只因是……”神医的脸色又变得肃穆起来,继续道:“只因是离京前贵妃娘娘反复叮嘱,道殿下.体弱,西北苦寒,恐情况不妙,我怕第一回 是诊错了。”
  听完这话,一屋子人终于放下心来。
  其实华姑也在一旁,只是并未出声打扰,她对自己的医术向来有把握。
  常念长长舒了口气,道:“此番回京,劳烦神医定要和母妃如实道来,本公主很好,切莫担忧了。还有房嬷嬷,你也与神医一同回去。”
  房嬷嬷“欸”了一声,老太太上前道:“叫大家伙都放心,公主在我们侯府好着呢!”
  几人笑起来,外头骄阳灿烂,春光盎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神医远途跋涉来一趟不容易,留下来和华姑赵太医一同商讨了调养补身的药方,此行一起来的,还有太医院擅治残疾腿疾的古太医。
  两位太医忙完侯府这头,去了叙府。
  叙清一身宽松白衣,在院子里的清池旁喂鱼,听闻九州疾步来报,是两位太医特意登门拜访,沉默片刻之后,扬了手中剩下的一把鱼料,转身去往正厅。
  他身后,池里几尾金鱼争抢着挤到一处夺食,水波晃动,搅动一池安宁。
  几年前的古太医,远没有今日医术精湛,不若宁远侯当年便请人来了。然而他看过叙清如今残缺的腿,也仍旧是思忖了许久未有言语。
  叙清清俊如玉的脸庞上始终挂着淡笑:“劳烦太医前来,叙某心中感激,有什么话,但请直言罢。”
  古太医也笑了笑,却是说了两句含糊的客套话,直白来说,便是废话。
  赵太医拉他到一旁来,低声:“老古,便是瞧一眼觉着治不成你也得好好琢磨琢磨,殿下有交代,我等必要尽力而为。”
  古太医道:“自然,那是自然!”
  叙清淡淡垂下眼,神色难得的平静淡然。
  -
  朝夕院,午后。
  两位绣娘送布料和锦缎样式来,准备裁制春夏的新衣裙了。
  常念午睡起身,由着绣娘先量了体。
  绣娘还是年前那位,可软尺比着这个纤弱的身子,竟是比上回瘦了一大圈,一截细腰不盈一握,仿若再用力些,便要折断。
  常念看到绣娘叹息的神色,也跟着叹息一声,倒不是愁身子。眼下嫂嫂生了,已成定局,要想催父皇定下决心,必要从旁的地方下手。怕只怕夜长梦多,她不想等到三年后一切都爆发那时才恶斗一场,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她想要哥哥当上太子,根基稳固,将来扫清敌对名正言顺。因为后宫除了端王是强劲对手,其余几位未成年的皇子,何尝不是未定威胁。这些有皇子的嫔妃,谁又不是打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心思?
  然而皇帝生性多疑,尤重江山皇权,如今身子也算康健无忧,他看好豫王是一回事,可豫王若有半分出格之举,急于谋求太子之位,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长子,与皇嫡子,朝中站成两派,不相上下,也不知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待选好了料子样式,常念回小书房,把这一年来珍品坊递到西北的情报分门别类细细看了一遍。
  江恕进门时,她都浑然不觉,直到一道颀长身影落下,视线黯下来,才恍然回神,下意识拿书册盖住桌案上的东西。
  “今儿回来好早。”常念有些不自在地道。
  江恕只淡淡瞥她一眼,倚在桌案前,长腿微微屈起,自是一派悠闲自得。他垂眸扫过整理成册的消息簿,虽已被盖住。
  江恕忽然问她:“想要什么?”
  常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江恕漫不经心地摸摸她戴了玉兰耳坠的耳垂,好脾气地道:“阿念想要什么?都依你。”
  这回常念听明白了,不过却是认真想了想。
  江恕的目光停留在她闪烁亮光的漂亮眼睛上,猜测着,阿念会不会说出一句:想要你,帮哥哥夺嫡。
  谁知常念拉住他袖子道:“我想荡秋千!”
  江恕不禁怔了怔,微微上扬的语气,似是没想到:“荡……秋千?”
  就这么简单?
  “嗯嗯!”常念点头,仰头看着他,开始幻想:“三月曲池荡千,微风拂面,空气清新,荡到高处时,放眼望去即是青葱绿意,池水清澈,涟漪轻起,届时我回眸对你一笑,绝美灵动,说是惊鸿一瞥也不为过!这样的景色难道不美?难道不合时宜?说不准你要记得一辈子的!”
  这话,江恕委实很难不认同,当然,他体味不到夫人的雅致和情.趣便是了。
  常念就猜到是这样,小声嘟囔一句:“糙汉……”
  可,她傲娇地将拉住江恕袖子的手撒开,耍起脾气来了:“我不管,我就要荡,明天就要,就要你在身后推我!”
  接连三个娇气的“就要”,试问哪个男人听了不心软?
  江恕轻笑一声,拿了桌案上一颗橘子糖堵住这张小嘴,“成,都依你还不成?”
  常念眉眼弯弯,甜津津地笑了。
  于是当夜里,十骞便收到宁远侯的命令。
  ——东南院落,清泉池前草地绿荫下,造秋千。
  嗐,这是什么差事啊!
  十骞想起从前,侯爷吩咐下来的事情不是飞檐走壁去追捕要紧逃犯,便是押送军械物资,再不然,也是快马奔袭千里送情报,跟在侯爷身边办差,威风凛凛,眼下倒好,他的差事竟越发像家丁护院干的活了。
  十骞很郁闷,但是一点也不耽误他造出一个顶顶好的秋千。
  翌日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江恕很早的时候去了躺军营,例行公事,而后回府。
  常念正用了早膳,精心打扮一番。
  芙蓉玉面,樱桃软唇,清丽脱俗,姝色无双。月白上襦,桃粉下裙,身形纤弱却不失为窈窕,腰间垂下流苏玉佩,一步一响,不过耳坠还是戴那副玉兰耳坠,虽然样式简单,虽然她已接连戴了半月有余不曾更换。
  江恕进门来,微微皱眉。
  常念从那面镶嵌珍珠宝石的大镜子里看到他,欣喜道:“夫君——”
  话音未落,一件厚实的披风从身后披了上来。
  “瞎胡闹。”江恕沉声里带着些训斥的严肃。
  常念顿时扁了嘴,有点委屈,她本来还想问漂不漂亮,这可倒好,江恕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泼上来,她索性不问了。
  江恕替她系上衣带,见状微顿,遂又缓和了语气:“外头什么温度,你什么身子,嗯?”
  常念咬咬下唇,别开脸,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
  江恕拿她没办法,终是低头道:“入了夏,方能这么穿,眼下不成。”
  “……我又没说就这么出门?”常念忍不住反驳,“我这身裙子可是京城当下最时兴的缎子,光影浮动时色泽晶莹闪烁,有星辰之美,况且,你自个儿着人送来的,竟也瞧不出吗?”
  于是,江恕便明白了,再垂眸看看她今日的着妆,好气又好笑,确实是他的疏忽,只好哄道:“一时不察罢了。漂亮,阿念穿什么都漂亮,哪怕不穿,也——”
  “哼!”常念凶巴巴地瞪江恕一眼,不过听了这话心里倒是舒坦多了。她惦记荡秋千,不同他多计较,拉上他的手便道:“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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