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她们:“无论吼吼族人从哪个方向过来,都是由盾牌手面对吼吼族,弓箭手射稍远处的吼吼族,长矛手对付近前的。”
赤岩族人望见对方聚集起来的吼吼族人,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可这么多族人聚在一起,以及安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又似给了她们信心。盾牌手想着身后有弓箭手和长矛手攻击吼吼族,弓箭手和长矛手也想着有盾牌手抵挡吼吼族,都觉得有了依靠倚仗,心头多了点底气,怕归怕,却没有那么慌乱无措了。
景平安见到吼吼族人已经聚集了五六十只了,且出现了一个首领模样的,已经要带着他们扑过来。她大声下令:“弓箭手,将射对准对岸,射。”
后排的弓箭手看不见对岸,视线被前面挡住了,可常年守在这里,对于距离位置一清二楚,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射。她们听到景平安的命令,再看到什长打的手势,立即将箭对准空中,呈四五十度斜角朝着对面射去。
安说的是射向对岸,又不是说一定要射中吼吼族人,能用弓箭吓一吓他们也好。
七十名弓箭手同时射箭,又是都聚在对面悬崖边,也是挺密集的,吼吼族人又扎堆聚在一起,当场便有十几人中箭。可是吼吼族人的块头大,冬天又都裹着兽皮,除了运气不好脑袋中箭的几个当场倒地外,其他的有肩膀中箭的、胳脯中箭的,吃痛之下,狂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跳起来便跃向了对面的悬崖。
他们的力气大,跳得高,蹦得远,直接蹦过了最前排的方阵,像一座山似的砸向第二排方阵。
第二排方阵的身后,紧紧地跟着第三方阵,另一侧则是悬崖和峭壁,腾挪的地方很窄,根本躲不开,再加上视线被挡,以至于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盾牌手在看到吼吼族人跳过来时,吓得本能地把盾牌往上一举。
弓箭手则刚放完一箭,正抽出第二支箭,刚要搭在弦上,长矛手还保持着平时矛头朝天的造型,她们在瞥见有物重砸下来时,本能地想躲,但没地方躲,便全都缩头蹲下了。
那从天而降的吼吼族人正好落在盾牌上,两只脚踩得盾牌发出咣的重响,跟着便是脚下晃动,身子不受控制地前倾,扑在了长矛手手里立起来的长矛上,被好几矛扎了个前后对穿。
盾牌手让跳过来的吼吼族撞得肩膀都麻了,身上承受着巨大的重量,几个人合力把吼吼族人的尸体从盾牌上推开。
长矛手重新握稳长矛,站了起来,见到血以后,添了几分凶厉,连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心中的惧意也少了许多,有野人甚至发出“呀”或“啊”之类的大叫声,士气一下子便起来了。
她们在大声吼叫,对面的吼吼族也在大声吼叫。
吼吼族人一个接一个地跳向窄崖。可跳过来的吼吼族人不是撞在盾牌上就是撞在长矛上,空中的箭便似不停般射过来。
首领模样的吼吼族人见状,发出声吼叫声,指向旁边的悬崖,示意他们从悬崖绕过去。
这时候,赶过来的吼吼族人已经有一百多了,但在首领的指挥下,纷纷从窄悬撤离,意图从悬崖绕过去。
吼吼族人的跳跃能力比野人厉害得多,跑得飞快,许多吼吼族人没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崖底。
景平安见到窄崖对面有了空地,立即下令所有人去到对面,同时再次传令强调要保持好阵形。
赤岩族人原本就没见过这阵势,再看到这情况,脑子都已经不会思考了。她们听到什长的喊声,再看到比划,想到族里的娃和食物,嗷嗷叫着便朝着对岸跳了过去,听安的!拼了!
吼吼族人正在绕路,忽然见到对面的野人跳过来,也都懵了,齐刷刷地扭头看去,都在怀疑这些野人是不是疯了。
景平安之前一直忙着搞生产解决食物问题,根本没有时间过来训练队伍,只给她们进行了简单的编队方便下达命令。她对于指挥打仗更是没有半点经验,这会儿是赶鸭子上架,照抄影视剧里的战场排兵布阵,不管有没有用,背水一战,只能拼了。
景平安都是临时急抓,临场发挥,赤岩族人就更乱了。
她们跳过去之后,队形就有点乱了,盾牌手直接排成了波浪形。弓箭手这么近距离地面对吼吼族人,害怕呀,第一时间躲到了盾牌手身后,好歹有盾牌可以挡一下是不是。因为过于害怕,以至于都忘了去想其他,看到吼吼族人,弓箭便对着它们的眼睛、脖子等要害射去。
因为山崖族人和赤岩族人都有鳄鱼皮盔甲,还有一层护心甲,一般的弓箭根本射不透三层鳄鱼甲,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心脏有受保护的意识,都没考虑射心脏,每一支箭都往眼睛招呼。这也是她们的狩猎习惯,猎杀带毛的野兽,射眼睛能最好地保留住毛皮。
吼吼族人还在纳闷,这群野人是不是疯了,紧跟着箭便射了过来,眼睛中箭,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长矛手跳过悬崖后,也赶紧找盾牌手,然后将矛头对准四周,以防吼吼族人扑过来。
刚排好的方阵,随着她们跳过悬崖,立即变成了一个盾牌手配两个弓箭手搭一至两个长矛手的配置。好在,一个伍的人都会去找伍长,伍长又找什长,乱了一下后,又排好了。
吼吼族人见到有族人中箭倒地,反应过来,发出吼吼大叫声,便朝着扎堆聚在一起的野人扑过去。
他们挥舞着粗壮的胳膊,扑上前,便怼在了矛头上,生生地被逼退。退得慢的,则被长矛扎出血窟窿,鲜血直流,更有弓箭簌簌地射过来,那些箭又快又准,吼吼族人又离得近,一个接一个飞快倒地。
有扛着粗木棍的吼吼族人挥着木棍砸过去,可一只吼吼族对上一群抱团的野人,木棍刚砸开挥过来的矛,便又被弓箭给射中了。
赤岩族人抱着必死之心跳过来,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惨烈的搏命撕杀,以为自己会被跳到跟前的吼吼族人撕碎,哪想到,吼吼族人确实跳过来了,但都被盾牌和长矛挡住,遭到了长矛手的反攻,以及弓箭手的射杀。
弓箭手最擅长的是在树丛间、悬崖上飞奔跳跃着远程攻击猎物,在这种不利于攀跳的平地极为吃亏,特别是对上吼吼族人,以为自己估计只能放一箭就没了,可等她们抵挡了好几只吼吼族人的袭击后,忽然,发现自己被保护得好好,射周围的吼吼族人跟射靶子似的。
她们的慌乱消失了,心跳恢复了平静,手也稳了起来,射出的箭一支比一支快,一支比一比准。
没一会儿,窄崖附近的吼吼族人便再没一个立着的。
原本已经到了悬崖下方的吼吼族人听到族人的吼声,又看到野人跳过了窄崖,有些继续在谷底穿行,意图去到对面,有些则回返。
那些赶来的吼吼族人见到同族伤亡惨重,纷纷在弓箭射程外停了下来,等着更多的族人聚集。
景平安见到对面的情形,也带着敏、瓦跳过了悬崖。她爬到敏的肩膀上坐着,指向正前方的吼吼族,吹响了进攻的口哨,同时下令她们前进。
她又让瓦去传令,各留一个方阵保护左右两侧,以防止吼吼族人从侧面袭击,同时留了一个方阵在最后。最后面的一个方阵正好跟前面的方阵相反,它是盾牌兵在后面,防止被咬屁股。
整个方阵呈棱形,犹如一支锋利的长矛,变成了有着前锋、后卫、左右双翼,以及呈品字形排列的中形阵型。常年狩猎养出来的战斗本事,让赤岩族人不需要景平安和猛安排,自己便能调整好跟族人之间的距离,留出舞矛、射箭的战斗空间。她们的身手灵活,为了防止被吼吼族人砸中,还挪了点腾挪的空隙。
赤岩族人牢记安说的要保持好阵形不能乱的话,再加上吼吼族人过于强大,很怕自己落单被撕碎,时刻留意着族人的位置,保持好队形,竟有几分军容肃整之势,使得她们的气势也变得强大起来。
景平安由敏护着,去到方阵最中间待着。她的心里怕得要死,可是,战场上不能没有指挥,更不能没有主心骨。她的心脏跳得都快蹦出胸腔,脸上还得稳住,时刻留意四周的情形。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留意的,到处都是吼吼族人,敌众我寡。她唯一的优势就是自己这边听指挥,能抱团,而对方比散沙还要沙,装备还极度落后,也没有一个统一指挥。
可如果对方聚集成势,不需要指挥,一拥而上,靠着数量优势,一人一脚都能把赤岩族给踏平了。
景平安不敢等,也等不起他们聚拢,她得趁着对方聚集成势之前把他们给打散。四周都是人,她就只能变成贪吃蛇,先挑一个吼吼族人最多的地方下口。
赤岩族人收到安的命令,朝着前方的吼吼族人逼近。
那些吼吼族人见到野人过来,眦牙怒吼,发出威胁的吼声,又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随着赤岩族人步步逼近,很快,便到了射程内。
弓箭手搭弓,瞄准,朝着前方的吼吼族人射出了箭。
箭咻咻地往前飞,吼吼族人接连倒地,吓得有不少吼吼族人后退。又有首领模样的吼吼族人发出大吼声,二三十只吼吼族人一起吼叫着响应,然后一起朝着前方的方队扑了过去。
有机警的吼吼族人见到首领带着人正面冲向对方,立即绕到侧面,发起攻击。
吼吼族人的族群间经常打仗,也经常围猎,包抄敌人和猎物的本事是用熟了的。
他们下山后,跟着野人学会了使用圆木,仗着力量和速度的优势,以前总能无往不利,却没想到遇到了盾牌。
赤岩族的盾牌,那是景平安根据鲁鲁族人的战斗习惯打造的,里面夹的是铁板,再在外层覆上好几层狼皮或狐皮,因为毛皮珍贵,只在刚开始的盾牌用的是毛皮,后面改用了鳄鱼皮里面还填充了干草用来缓解冲击力。
好不容易躲过弓箭射杀到了野人跟前的吼吼族人撞在了盾牌上,盾牌上方、缝隙间还有长盾伸出来扎向他们。
一只只吼吼族人倒在了盾牌前。
赤岩族的方阵缓缓往前推进,犹如一台战争收割机器,收割着吼吼族人的性命,经行之处,满地鲜血和尸体。
随着吼吼族人的不断倒下,目睹战斗的吼吼族人生出惧意,不敢再往前冲,更不敢让前面的野人靠近,见到她们的箭射过来,都忍不住往后退。
有些吼吼族人刚猎杀到野人,吃饱了,见到这支聚在一起的野人格外凶悍,完全不想去冒险,直接就走了。
一些饥饿的吼吼族人,看看这群凶悍的野人,再闻闻空气中飘来的野人味道,那么多的野人可以抓,何必惹赤岩上的这一支呢?这里连草都不长,却有这么多的野人活下来,可见他们的凶悍。
很快,那些赶来的吼吼族人又三三两两地散了,朝着刚才那些野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赤岩族人在景平安的指挥下往前走了没多远,便发现周围的吼吼族人纷纷转身离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再齐刷刷地看向安,表情充满茫然。
景平安坐在敏的肩膀上,看到吼吼族人都走远了,下令,让大家回去。她从敏的肩膀上下来,才发现敏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身板可不轻,敏可没丰那么能扛。她问:“你的腰还好吗?”
敏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腿也快架散了,却不好嫌弃安重,只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安,壮!”
景平安:“……”她上辈子的身材管理挺好的,这辈子成天闹饥慌,从生出就饿肚子,囤点膘有安全感点嘛。
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扛得起安。安带着大家打退吼吼族人,护住了族群,是她扛着安的!敏满心的骄傲。
第168章 下雪了
赤岩族领地因为有铁矿石山脉作为天然屏障,使得他们与外族的往来不多,唯二的邻居便是游鱼族和山崖族,极少经征族群间的战争,在此之前,最大的冲突便是去扒游鱼族的河堤。
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族群战斗,以至于经历过最开始的慌乱害怕,打跑了吼吼族后,又全都懵懵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就好像是没怎么打就赢了,又很害怕吼吼族再打过来。
可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听安的,稀里糊涂地回到驻守的营地休整。
长矛手和弓箭手还行,来自吼吼族人的攻击都让盾牌手挡住了,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倒是不少人被吓得不轻,至今还心有余悸,还很惶恐,有点心神无主的样子。
盾牌兵则比较惨。
景平安打造的盾牌是单手盾。
她在此之前,对于盾牌的认知,也仅限于在古代的战争片中看到过,对于生产工艺毫无了解,让大家伙儿打造的盾牌也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工艺很粗糙不说,厚厚的铁板夹在里面,重量也自不必提。哪怕是单手盾,铁块加上厚厚的鳄鱼皮等,也非常重。在减震防撞击上,也只是填充了些干草作为缓冲,起到的效果也就是不咯肩膀而已。
盾牌手用盾牌来抵挡吼吼族的攻击时,是用手臂肩膀抵在盾牌内部,在承受撞击时,肩膀手臂受到的力最大,首当其冲,之后才是后背、腰、腿等部位。
战斗中,她们的精神高度紧张,还没觉得有什么,待回到窄崖处放下盾牌,便觉得从手臂到肩膀痛到发麻,从肌肉到骨头都扯撕般疼痛,腰和腿也是又酸又痛不像是自己的了。
肩膀、手臂上撞出大片淤青,有些人的肩膀还肿了,也不知道是伤到经还是骨头,又或者是出现淤血了。
负责医疗的哈看到她们的胳膊没有伤口,没有流血,只是胳膊抬不起来,便用木头削成的夹板捆在手臂上给她们固定好。
不说为了她们落下残疾损失族里的青壮战斗力,哪怕现在她们还想上战场,也扛不起盾牌了,只能安排去休息。
拢共三十五个盾牌手,有二十七个打上绷带,没办法继续再作战,这减员情况,让赤岩族的防守人员心情愈发沉重慌乱。
猛比划着问景平安:怎么办?我担心吼吼族人还会过来。
景平安的面上不显,心里也是有些慌的。她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一旦输了,那可不是换个地方住另外造个窝的事,而是好几百人的生死存亡。
可,慌张是没有用的。
景平安很清楚,更大的危机在后面。
吼吼族从数量到力量,全面碾压赤岩族。哪怕赤岩族有武器装备上的优势,可天生的体型、力量、速度上的差距,大大地削弱了这个优势,一对一单打独斗,赢的可能还是吼吼族。
这次能赢,纯属是因为吼吼族人的目标不是赤岩族,他们是追着下游的野人去的,而野人早已经被他们打到溃败,吼吼族人撒了欢地追击猎物,跑得到处都是,散得不能再散。
他们的退走,很可能只是暂时的撤离。
景平安没跟下游的吼吼族人打过交道,可她跟鲁鲁族人,跟丰往来密切。通过鲁鲁族,便能看出吼吼族人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