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我、我杀你,族群就没有人了。刚才打过架的女野人互相看了眼,再想到燕杀甘的样子,赶紧露出一个笑脸,表示友善和好。
她们可以先下手杀死对方,别人也可以先杀死自己,族里就没人了,抵御不了外族和猛兽,大家都活不了,包括娃。摆个笑脸,赶紧把这点事过去吧!
景平安见到她们有认真听,心里暗松口气,心说:“能听人说就好。”能听人说,听进去了,就会去改,就还有发展的希望。
她转身去到篝火旁,把捆柴的草绳拿过来,又示意步扛了根大圆木立在地上,把蒙和嘎拉出来,问:“如果蒙和嘎有谁不服,依然觉得自己没错,是对的,想要杀死对方,怎么办?”
大家又比划着议论上了。有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的,有觉得应该把人逐驱的。又有人觉得既然想杀死,肯定悄悄的呀,偷袭。旁边的人见状,便又想到燕刚才杀死甘的那一幕。如今大家都一致认定这事情不对了,便又指责地看向那人,摆手:这样子是不行的,族群会变弱,会灭族的。
吱示意景平安继续说。
景平安说:“如果,蒙不服气首领的裁定,想要杀死嘎,不能偷袭。”她拿出两支矛,交给吱,又把她俩拉到首领的面前,说:“决斗!”她又把申请决斗的流程演示了遍。
按照野人这习俗,想要全面禁止打斗是不可能的,那就禁止私斗,改为决斗,由全族围观、首领裁定。一方可以申请决斗,另一方可以应战,也可以认输。这样让不服首领判决的人有另外一个解决的渠道,不至于演变成其它事件。
女野人们想了想,觉得这有点像向首领挑战,但又不一样。
能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赢了,对方认输了,那很扬眉吐气的。如果没打赢,弱,自然是早点认输服软,以免被悄悄杀死。
众人琢磨过后,都点头竖大拇指认同。
吱和步比划几下迅速交流了两句,便把这一项定下来了。吱问:“决斗?”
景平安又确定了遍:“决斗!”她再把决斗分成死斗和胜负斗。
真遇到不可调和非得置对方于死地的那种,摆到明面上死斗,总比阴谋暗杀的强。这又不是遍地监控、警察随时能出警的文明社会,管不了那么多。融合野人环境特色,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简洁有效的方式。
吱想了想,又做出一个杀死对方的动作,说:“死斗!”做出一个打败对方的动作:“胜负斗!”她反复强调,让大家把这两个词和区别都记下来。
景平安见大家都记住了,又将矛交到嘎的手里,再牵着嘎的手,来到蒙的身后,做出一个偷袭杀死的动作,再白眼一翻,做出嗝屁的样子。
她把嘎偷袭蒙表演完,拿出刚才拿来的草绳虚虚地捆上嘎,捆在了步立起来的圆木上。
她再演了遍大家围观的样子,再让吱拿起弓箭,对着嘎虚虚地做了个射箭的动作。她说道:“如果谁杀害族人,大家把她捆起来绑在柱子上示众,由首领处决,拿箭射死她。”
野人们对于首领还是很信服的,见状,纷纷向吱做出臣服的动作,很是认可安的这个提议。
在她们看来,这就相当于如果有谁像刚才燕杀害甘那样对付自己,首领会带着族群给自己报仇。这给了她们极大的底气和安慰,腰板都直了几分。
景平安见状暗松口气,至少这算是把随便内讧自相残杀的问题解决了。她趁热打铁,又规定了两项:偷盗,抢劫!
偷窃,吊起来打,或者是按在地上用大木棍打屁股。
抢劫同族,根据程度不同,分为挨棍子打屁股、驱逐族群,或者是杀死。
随着工具和生产力的提升,族群所获有盈余时,不可能堆在仓库里烂掉,必然是要分给族人们的,例如,兽皮、土屋草房、陶器、骨矛等。一旦分下去,就会出现私产。即使目前大家都穷,还没什么私产,族里每天狩猎、捡柴、扛建材回来,那也是有财产的,总会有人起意想去偷抢的。甘搞那么多小动作,说到底就是惦记别人的东西。
提前让大家意识到后果,能趁早打消他们的念头,及早消除隐患。
景平安讲到现在口干舌燥,天都黑了。
她把最重要的事情定下来,旁的细枝末节以后再视情况慢慢完善吧,不然,一下子说太多,不要说野人们记不住,她自己都乱。
景平安满身疲惫地回了山洞,去到篝火旁吃东西。
吱则安排族人,把死去的大猩猩的脑袋摘下来,将尸体用细藤蔓和草绳捆起来,吊到几百米外的树上。脑袋立在树枝上挂到另一棵相临的树上。
这个距离,能够保证出来觅食的野兽在啃食大猩猩的尸体时,不会侵扰到族群。如果那群大猩猩再来偷袭,会经过放头颅和吊尸体的地方,能对它们形成一定的威慑,给族群多争取些培养弓箭手反击的时间。
大猩猩会使用棍子,给吱也形成了极大的压力。
第85章 有智慧的猩猩
景平安填饱肚子,没像往常那样借着篝火的火光还打磨骨器做点手工活,而是早早地回到草窝里躺下休息。
说休息,景平安又有点睡不着。这几天跟着亲妈巡逻领地,长了见识,对这个世界有更多了解的同时,也有了更多的危机感。
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思想落后的族群,让她感到有些疲累,还有点丧气,可想想,还能怎么办?再苦再难,人活着,总不能就这样认命。山崖族虽说有不少毛病,但大部分人在原则上还是很稳得住,能听她说话,能愿意学东西,能愿意改,算起来还是有可培养和发展的空间的。景平安这么一想,心里便又觉得有了点底气,琢磨了一会儿怎么发展山崖族,困意上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一夜好眠。
景平安养足精神,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了。
她先是起床洗漱,再吃早饭,等到亲妈和大姨安排好族群的琐碎杂事回来后,便给她俩安排活:在箭杆上刻字。
普通话和文字都需要推广,但以目前的条件来说,要让所有人都学习文字是件非常不切实际的事。
首先,山崖族的接受程度低,而文字这东西,在她上辈子世界最开始是跟巫文化沟通天地鬼神有密切的关系。
野人对于大自然的敬畏之心,这跟上辈子的古人是很像的。
如果她贸然把文字拿出来,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恐慌。最好是将文字跟讲普通话一样,融入日常中,在需要的时候适当用到。
她先教亲妈和大姨刻她们的名字。考虑到接受性,她没有直接告诉她们什么是字,而是说这是就像土房树屋门牌那样的符号一样。那个是根据数量排的,这个是根据人排的符号,所以不一样。
一个符号对应一个人,先让她俩学着刻自己的,再刻其他弓箭手的名字。
骨刀在箭杆上刻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得反复刻画才能把字迹刻清楚,十支箭刻完,相当于写上几十遍,怎么都能记下来。她俩亲手刻的箭,将来分发下去,自然也就能分得清楚哪些箭是谁的,不需要再让景平安去辨认。
山洞里的光线暗,吱和步刻的字又小,很费眼睛,便带着各自的孩子去到山洞外的大树上继续刻。
她俩没有自己的土房树屋,待的是景平安的台子,上面铺了个草窝,四周又拉了防鸟网,还架了长矛防御,也算安全。
吱和步忙着刻箭,景平安又去盯着族人们盖房子。
呱躺在草窝里吐泡泡,学翻身,不时“啊”“哇”地蹬着腿叫几声,一副很想学着说话的样子。
吱在箭上刻着字,不时回应呱几句。
呱听到亲妈回应,瞪着一双机机灵灵的大眼睛,咦咦啊啊哦哦地叫唤着,讲得激动处,还挥胳膊蹬腿。
母女俩讲着对方都听不懂的语言,聊得挺开心的。
景平安在族群的栖息地转悠了一圈,发现哪怕没有亲妈和大姨带队,他们大清早,天刚亮,便自己三五人组成队去林中狩猎、采摘嫩叶送到厨房,之后便是所有人都在埋头忙着干自己的活,盖房子的人埋头盖房,照看孩子的专心照看孩子,做饭的人忙着提水、给野兽剥皮、清理内脏准备下锅和开烤。
他们没有任何人来问学弓箭的事,路过燕空出来的那间土屋草房时也只是很随意地看两眼,没有表现出什么想要占有的样子,整个族群的氛围都似不一样了。
这反应,让景平安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然后决定再观察几天。
如今还有不少女野人在外面寻找配偶,再加上燕带走的人,如今族里的成年人只有原来的一半,加上半大的孩子,干活的也才二十来人,分散到盖房的,只勉强够两组,因此盖房的效率慢了下来。
房子的需求数量从原本的四十五间,减少到四十。族群得给那些出去找配偶的女野人也备上房子,不然的话,等她们怀着孕回来,在暴风雨季节连个遮风蔽雨的地方都没有,是很要命的。
野人护窝,是不可能跟别人合住的,没办法通过拼住来减少住房压力,所以,大家埋头造房吧。
……
吱和步花了一周时间才把一百支教习弓箭和自己使用的弓箭都刻上名字,然后安排弓箭手训练。
十名弓箭手,两把训练弓,分成两个小组,每个小组一把弓、五个人,吱和步各带一个小队。
她们每天清晨天刚亮一直训练到吃早饭时,到傍晚吃完晚饭,训练到天黑,白天继续干活,中午照常休息。
景平安也跟着她们练,从来不落下。
她小,力气不够,而女野人们的战斗天赋显然都挺不错的,首先她们的力气大,射程有保障,练习两天掌握好技巧练出手感后,准头也上来了。
景平安辛苦练了那么久的箭,惨遭吊打。射程比不上,箭还不到箭靶就掉在地上,跟擦着箭靶过去的,有得比吗?没有比的!
景平安等弓箭手们练了几天,便默默地跟她们拉开了距离,自己练。
弓箭手们练了五天静止靶,掌握了技巧和手感后,便开始在森林里飞奔,练习移动靶。
天天练箭,箭的损耗也大。
吱和步征求过安的意见后,让她们负责制作自己的箭。
制弓有技术要求,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压制性的先进武器了,为了避免技术泄露出去,目前不打算教给族人,而是由吱和步在山洞里采取保密的方式技弓。
野人们常年在森林里飞奔,如今造房子更是眼睛都长在了各种树枝木头里,对各种植物非常熟悉,看一眼就能认出弓箭用的是什么木头。
有弓箭手在练箭的第二天,便趁着午休时间,去折了同样的细枝想要自己做弓,结果当然是没做成。
最开始时,吱和步用的是一米多的弓。弓小,树枝细,偏软,韧性好,即使大力掰下去,稍微放慢点速度也没那么容易断,绑上兽皮绳就能用。可那样的弓容易断,她们换弓换得勤快,弓制得多了,再加上有景平安从旁琢磨指点,技术迅速提升。
如今弓的尺寸已经变成了两米的长弓,精准射程能达到一百多米远,比标准的百步穿杨还要准!制作工艺已经大不一样了。
两米多长的大弓用的是上好的树枝,用兽骨、石头打磨,留下质地最紧密结实的树芯部分,再用火将其烤软,掰弯弓形后,用大石头压好,固定塑形。
从取木头到制造出弓身,这一套流程需要半个月时间。
弓经过打磨,上面被熏烤过的痕迹早没了。而将木头用火烤软的工艺,还是景平安想起上辈子,小区的绿化地盖竹棚时,她看到工人师傅用火烤竹子再将其掰弯,才想到这一点的。这对于刚学会使用火的野人来说,是根本不可能想到的。
野人们按照制好的弓的粗细去折树枝回来,捆上细草绳做的山寨弓,没有力,还没有景平安的小弓射得远。
她们连续尝试多次都失败了,便放弃了,老老实实地等着首领安排。没了心思活络喜欢搞事的甘挑事,这群人连问都没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够每个弓箭手都有弓用。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时间过去。
弓箭手的准头已经能够达到在跳跃途中射移动靶的程度,个个都快成神箭手了。
吱和步窝在山洞里赶制的第一批弓也做好了。
二十把弓,留了十把当库存,十把拿出去发给弓箭手。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变得炎热,夏天到来了。
外出寻找配偶的女野人陆续回来了。
景平安在山崖族时见到不少女野人带配偶回来,可今年,一个女野人都没带配偶。她好奇,特意跑去问过,然后,她们告诉她,外面的男野人都在传,雄性进入山崖族的领地会被扭断脑袋,再把脑袋戳在树枝上立在山洞前。大家还绘声绘色地比划绿颜族的脑袋挂满大树的情形,原本只是二十多颗脑袋,硬生生地让他们描绘出了二百多个脑袋的恐怖情形。
山崖族凶名在外,男野人不敢来。
花找的配偶胆子并不算小,听到传闻后没当回事,觉得自己不怕,跟着她一起回来,但还没到族群栖居地,看到了大猩猩的脑袋,吓得嗷地一声,扭头跑了。
这拿人头威吓男野人的效果,有点出乎景平安意料的好,吓过头了。
景平安考虑了下,觉得这样挺好,不打算改。
在她上辈子的世界,在云南,有一个叫摩梭族的民族,它是母系社会,婚姻方式是走婚。男女双方在聚会上以唱歌跳舞的方式吸引异性,互相看对眼后,男方在夜里去到女方家,翻窗进入女方的房间共渡春宵,在天亮前离开,生的孩子随母族,为了避免□□会有个认父亲的仪式。如果女方不想跟男方继续了,关上窗户拒绝男的进门,这关系就算结束了。
这习俗跟山崖族之前就挺像的。如今山崖族改成女方去往男方聚集地寻找配偶,怀上娃再回来,也是可行的。这样实施的话,还能减少些外来人口,保密工作和防止先进技术外流工作都能好做很多。
景平安这么想的,便这么去找到吱和步跟她们商量。
两人思考过后,觉得雌性去到雄性的栖息地,人数不占优势,如果遇到绿颜族那样的,还是会很危险。她们觉得在族群的栖息地之外、领地内划一块专程用来寻找配偶的地方比较好。这样出去寻找配偶的女野人能够处在族群的保护下。
这方比景平安考虑的要全面,她自然没有意见。不过,今年寻找配偶的女野人们都回来了,只能明年再实施了。如今这一片,能够往来的也就是赤岩族了,说不定明年还要搞个联谊会呢。
寻找配偶回来的女野人们,非常积极地要投入到盖房工作中。
吱和步则一起表示,既然族人们都回来了,弓箭手也练成了,弓箭也有了,去把大猩猩们灭了吧。灭掉那窝大猩猩,不能解决掉一个大隐患,还能占下两个大山洞,明年族中雌性寻找配偶暂时居住的地方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