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师尊不惧表白——忘还生/白徒生
时间:2021-11-11 00:21:26

  “秉公子,那人不要钱,只问了一句能不能稍他去化静寺。”
  苏拒与月无脩对视一眼,他们要去的也是化静寺,这,会是巧合吗?
  最后还是月无脩道:“若他没带兵器,就让他进来吧。”
  “是。”马夫也是个练家子,看到对方确实是个柔弱书生,便打开了马车的门。
  一位穿着朴素的公子弯腰进来,他秋水般的眸子望向里头,倒真应了玉质天成,秋月无边的描述。
  面容在看到月无脩时微微愣了一下,抬手施礼道:“在下江岐,是国子监监生。多谢公子捎带一程。”
  月无脩作的男装打扮,她只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到了化静寺,江岐率先下了车,也没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寺内。他似乎是常来,轻车熟路地往后院走。
  月无脩是来找妙心禅师的,他是母后生前最尊崇的僧人,母后的十五年冥诞,月无脩想请他亲自在化静寺为母后供一尊佛像。
  说完此事,两人随意论道,在寺中且行且看,倒是化解了几分政事带来的乏累,有小沙弥来寻妙心:“禅师,江施主今日也来拜访了。”
  妙心笑着点了点头:“且随他先坐。”看上去二人十分熟稔。
  “江岐?”月无脩想到那个捎带上来的国子监监生。
  “陛下知道?”
  她摇了摇头:“不知,但看禅师对他似是颇为赏识。”
  “江施主,是江家的人,是小僧的知己。”
  妙心禅师说江家,那就只有朝堂上的那个江家了,梁国左丞相江伯岸,国子祭酒江彺,大理寺少卿江维……
  能被妙心禅师引为知己,又是江家的人,这样的江家子弟她从前竟从未见过,这倒让月无脩对此人起了些兴趣。
  两人走到了化静寺的莲池旁,却看到江岐正坐在岸边的石凳上,看着满池的莲花发呆。
  那江岐见到月无脩和妙心过来了,忙站起来。
  “你认识我?”月无脩看着他的反应,回想到马车中的愣神,她话中含着探究。
  “启禀陛下,草民在时陛下驾临国子监时,曾远远见过还是太女的陛下。”他放低了声音,从善如流地答道。
  原来如此,月无脩又问:“你是江家的公子?我从不曾见过你。”
  “江岐只是江家庶出之子,自然无缘面见陛下。”
  月无脩:“在这里做什么?”
  “看莲藕,”江岐答道,又看着陛下不解的神情,接着说道:“这个时节,化静寺的莲藕最是脆甜,做桂花糖藕很好,可惜草民脚伤了,不能下水。”
  “我记得你是饿晕在路边的,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
  妙心禅师听此,却笑:“江施主一向是个痴人,好书好墨好吃食,今年的藕确实好,值得江施主饿着肚子来一趟。”
  江岐那玉白的面庞低垂,红了个透彻,低声解释道::“草民只是想着早点赶来化静寺,忘记先用饭。”
  倒真是个痴人。月无脩浅笑摇头,说:“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吃那糖藕了。”
  “寺中可有擅医的僧人,找来给江公子看看吧。”这话是她对妙心禅师说的。
  当日的晚饭是三人围坐用了一顿素斋,江岐说的确实不错,这个季节化静寺脆甜的藕,灌了桂花糯米的软糯香甜,让人胃口大开。
  月无脩还发现,这个好书好墨好吃的年轻人,所好皆精通,言谈间不卑不亢,说的事也妙趣横生。
  那日她在化静寺留得有些晚了,想来,也有他的原因。回程上又捎了他一路。
  他下车后,有风掀起车帘,让她看见了江岐挥手作别的模样,这个人很有趣,月无脩心里这么想着。
  再后来的元宵夜宴,京城亮起了一盏巨大的琉璃八角宫灯,剔透精致,上面绘制了千里山河图,还能转动,京城中从未见过这般巨大精巧的灯。
  据传是一位平民进献给陛下的,自然被侍卫被抬进了元宵夜宴中,月无脩上前细看,即使见过无数珍宝,她也被那宫灯流传的光华所惊艳,那山河图更是画技卓绝,让人叹服。
  她迫不及待地召了那平民来见,没想到竟是江岐。
  他就这么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她,带着笑意。
  江岐磕头的时候月无脩就看到了,他的那双手拿惯笔墨的手上全是伤口,不大,到细密清晰,想来那琉璃灯并不好做。
  “你的腿好了吗?”
  “回陛下,具已好全了。”
  “为什么会想做这盏宫灯送予朕?”
  “因为草民想见陛下。”他是江家地位卑微的我庶子,没有资格到陛下面前去,只能靠这种方法。
  月无脩觉得好笑:“那你现在已经见到了。”
  江岐将那衣冠巍峨的女子模样放在心里:“是,草民很高兴,还能……再见到陛下吗?”
  “你已经见过朕两次了,这么有本事,这该问你自己。”
  “若是……”他目光灼灼地说:“若是我能凭本事再见到陛下第三次……”
  “这是在和朕打赌吗?”月无脩被他这模样逗笑了,点点头道:“好,若是你能凭本事见到朕第三次,朕有赏。”
  又示意太监拿来一罐搽伤口的药:“既好笔好墨,别将手伤着了,行了,回吧。”
  那夜,江岐捧着小药罐满怀着喜悦退下了,巨大的琉璃宫灯随着晚风转动。
  他就在那灯火阑珊处望着她,直到她的车架走远,直到看不清。
  再一次,是登岚山秋猎,江家子弟竟求了个去山林中驱赶野兽的差事。
  月无脩坐在高台之上,不知为什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他,在一群兵卒里边,这位玉面书生倒也显眼。
  山林中有狐狸、野兔一类猎物,但也不能排除老虎这种猛兽的出没,那是武将用来长脸的猎物。
  很快山林中传来消息:突现一只斑斓猛虎,咬死了好几个兵卒,凶猛异常。
  “苏拒,去救他。”月无脩推了推他那把银羽唐刀的刀柄。
  “陛下……”苏拒头一次心里生出了抗命的念头。
  月无脩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他转身朝投身入了深林,不一会儿,提出了衣衫破烂的江岐,那张好看的脸也被树枝划出了许多口子。
  人倒没死,月无脩撑头打量着他。
  “草民拜见陛下。”他倒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而且隐隐透着开心。
  “说吧,想要什么赏。”她还记得他们之间得赌约。
  他悄悄打量着高台上的女子,鼓足了勇气问:“草民,可以陪着陛下吗?”
  这话让月无脩不甚理解:“你如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第一次看见陛下是在国子监,陛下高高在上,是很遥远的人,可草民那时就想靠近,想陪着陛下,想让陛下不要这么孤单。”
  她淡淡地开口:“大胆。”
  “陛下,草民卑微,亦向往着心中之人,亦想做让她欢笑的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当下有几分寂静,苏拒压低了眉头,按着刀柄,等着下一秒将人拖下去的命令。
 
 
第46章 有孕
  月无脩承认,她有些动心了。缓步起身走下去,华贵龙袍与他破烂的衣衫昭示着两人的云泥之别。
  那陛下抬手,解了自己腰间的锦囊,抛到他怀中,淡淡说道:“朕准了。”
  江岐是第一个她真心实意挑选的侍臣,若还没到她父皇的成就,枕边人是谁从来不是她能随心所欲的,从前那些,不过是权力天平上一颗颗的筹码。
  江岐,和别人是不同的,他饱读诗书,相貌俊美,在宫禁之中却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即使是被人嘲弄,江家卑微的庶子成女帝的男宠,也过着自己恣意自在的生活,不为外物所扰。
  他会在春天翻遍整部山海经,照着文字照着想象,自己动手做风筝,让她挑出几个能看放到天上。
  会在夏天的时候拿棉被盖住冰块,这样冰真的可以融化得慢一点,省出来的冰给她送去,也不管她需不需要。
  也会教她蹴鞠,两个人在庭院中跑来跑去笑闹不听,还说这样可以强身健体,而且运动完了吃东西更开胃,他看着她的胃口总是不好。
  会在连绵的阴雨天,殿内晦暗无人时,轻轻揽着她诉说自己的思念……
  会悄悄地问她:“陛下,可以唤我一声岐郎吗?”
  私底下,没有女帝和侍臣,只有岐郎和他的阿脩。
  有江岐在的后宫,是月无脩想去的唯一理由。近二十年苛刻的礼教,让她成了一个贪图陪伴的人,江岐让她意识到这件事。
  月无脩从懂事进学开始,就站在了高人一等的位置上,和身旁的所有人,都隔着地位和敬畏的距离。
  但这个人却肆意妄为,会问她要去何处,何时回来,会告诉她,他需要她,他在依赖她。
  宫人训斥他莫要窥视圣上,莫要争宠,莫要不知分寸。
  江岐却会反驳:“我不求陛下的答案,只告诉陛下我在等,只告诉她我想要的赏赐,是陛下的陪伴罢了。”
  不顾一切的想要靠近,对于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月无脩来说,是一剂蜜糖。
  当朝臣劝谏她为昌国本,应早日诞育子嗣时,月无脩想的是:既然要生子,那该生的应该是她与江岐的孩子。
  她任性地撤了其他人的牌子,不顾纷纷的流言,日日去江岐的寝宫,两个月后,太医诊脉,她果然是怀孕了。
  那天晚上的江岐,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那样的开心。
  整日,江岐上扬的嘴角就没有掉下来过,手一直放在她的肚子上,也不管孩子有没有听懂,只喃喃念千字文,三字经。
  但就是这样的江岐,那个说此生有她和孩子足矣的江岐,他和宫外江家的联络如此隐秘,做着胆大包天的图谋。
  当假女帝出现时,她大着肚子被关进暖阁时,他方显露那狼子野心的嘴脸。苏拒却被她派去调查江家粮草案,现在想来怕是江家故意露的破绽。
  那日,是他一步一步,不容置疑地扯着她的手,拖着她,将大梁女帝软禁在了暖阁,坐实了乱臣贼子的身份。
  被情爱蒙蔽的女人,独自坐在暖阁的地毯上,人生第一次知道了万念俱灰是什么感觉。
  江家为了以绝后患,想直接杀了她,或者毁去她的容貌,却都被江岐拦住了。
  他坐在她身侧,慢慢地和月无脩讲述着备受压迫的童年,和他因庶母丑闻,无法科举的遗憾。这个满腹才华无处施展的年轻人,几近穷途末路。
  可就是现在,当初连买琉璃做宫灯都要攒好几个月月钱的庶子,已经有了和家主丞相共同谋划的资本,竟是面子大到能保下她,这让月无脩不禁发笑。
  江家是他的痛苦的根源,也是他能够依仗的最大势力。
  后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借着假女帝的手,频频下令扩大自己的权势,并一手掌控了禁宫内廷。
  江岐再来时,身着紫色朝服戴五梁冠,想也知道,这位女帝当初宠爱的男宠已经是大权在握了,背后很难说没有江家的支持。现在,外面不知在如何骂她昏庸呢。
  但他对月无脩的态度和从前并无二致,也没在脸上看出任何志得意满的表情。
  只仍旧捧着她的脸说:“陛下就在这里,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会保护你,陛下不会有事的。”
  那几日,江岐每日来看月无脩,却再也得不到她的一丝回应。她月无脩,只会为情爱耽误这一次,足够致命,也足够让她清醒。
  还是苏拒察觉到龙椅上现坐着的不是女帝,召集宫禁内的暗卫将她劫出了皇宫,一路逃亡躲避追杀。
  “帝王动情,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看到此,温晗叹了口气。
  月泷倒没这么多感慨,只是解了疑惑:“原来我是这么来的。”
  “他人的前尘往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师父安慰她。
  月泷倒是不以为然:“师父,我没什么感觉。”
  “如此便好,或许接下来,谜题就会解开了。”温晗看着苏拒将女帝搂在怀里,朝城外奔去的身影说道。
  接着月泷他们就看到了苏拒和康同遇见并对峙的场景。女帝在听了康同“一尸两命”的预言,心中忌惮,邀请鬼医随他们同行。(详情回顾第一章)
  看着康同远远缀在后头的样子,温晗摇摇头道:“这便是那鬼医。”
  月泷也有察觉了,康同因为月无脩身上的龙气不能靠近,才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而等到女帝当真难产之时,康同多次问了女帝他是否真的要他救,这是在征得帝王的允许,鬼怪才可以靠近她身侧。
  月无脩和苏拒即使提着提防,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然而鬼医的帮助从来不意味着好事,一位帝王值得他阴魂不散。他在月无脩身上画了一个印便出去了。
  孩子最终还是生下来了,母女平安。康同在厅中等候,接生婆抱着孩子经过他时,康同说道:“让我看看这孩子吧。”
  说罢一挥袖子,接生婆便呆立在了原地,康同上前看着兀自哭闹不休的孩子,阴时出生,根骨更是不错。
  他打开了一个小盒子,拿出了颗石头样的珠子,施法之后,珠子从孩子的心口钻了进去,哭闹的孩子呜咽几声,安静了下来。
  康同不再看,回头收拾他的医箱,接生婆也回过神来,朝他点了点头,便把孩子抱出去给苏拒看。
  至此,月泷颇有些真相大白的感觉:“看来,原因就在这里了。”那鬼医定是给她种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温晗就这么看着刚出生的月泷,眸子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月泷感觉到师父抓着她的手,越握越紧,似乎是感觉到了师父的不快,月泷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没关系的。”
  师父扭过头看她,一字一句道:“我会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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