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羽双手插兜，白了路城程一眼，那眼神跟看白痴差不多，冷哼：“他请客专挑我开的酒吧。”
路城程一时语噎：“……”
不愧是关景扬。
就很抠。
-
樱江公寓，6楼601。
苏婕租房子的地方，毕业后她在北城市一所重点高中任老师，带了两届毕业生后今年担任班主任，工资有增长，不过仍然买不起北城的房子。
虽然是租的房子，仅有80平米，但她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整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阳台上摆放着几盆吊兰，几株多肉也长的很好。
“你是怕安然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饭桌上，秦旭面色严肃，嗓音虽然温和却也透着怒意。
今天高中同学聚会，本来他打算跟时安然一去出席，最近手上工作繁多，因此昨晚他还熬夜到凌晨三点，总算按时下了班。
没想到的是在公司楼下看到了苏婕。
苏婕委屈地摇摇头，一双杏眼泪光闪闪，把手机推到秦旭手边，生怕他不相信说话声音都带着哭声：“阿旭你误会我了，我，我知道你喜欢时安然，你们也快订婚了，我不会跟她抢的。当初阿姨让我们结婚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不必当真。”
她和秦旭认识十几年，小学三年级，秦旭和他的母亲搬到他们家隔壁，很巧他们又上同一个小学，久而久之两家人就熟悉起来，逢年过节也会在一起吃饭。
秦旭母亲身体不好，初中那年突发脑梗，险些人都没有抢救过来，后期又动了两次大手术，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
上初中秦旭拿不出学费，家里又有母亲照顾，他差点辍学打工，最后是她的父母出面帮助，才让他们一家度过了最难的日子。
她18岁生日那天，秦旭的母亲邀请她吃晚饭，在饭桌上说的一句话她记在了心里。原本成绩中等偏下的她为了能够和秦旭上同一所大学，她课上努力，课后不敢放松，寒暑假也在上补习班。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高考考上了重本。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秦旭会喜欢上别人。
时安然，时家的千金小姐，万千宠爱于一生。
有身份有背景，长的好看性格端庄温柔，无疑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
她长相普通，家境一般，如何能够和时安然相比，唯一一点比她强的就是，她比她更早认识秦旭。
眼前这个男人，即便是穿着衬衫也帅的一塌糊涂，头顶上方的灯光洒落下来，侧脸轮廓分明，鼻梁线条挺直。
生气她把照片发在朋友圈，仍舍不得对她大声呵斥。
温润英俊，温柔体贴，仅凭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前途无量的他，她如何能放手？
不可能的。
秦旭注意到女孩苍白的脸色，轻声叹息，他确实亏欠她太多了。
起身拿起沙发靠背上的西服外套，从钥匙扣上取下来一把钥匙放在了饭桌上，“这里的公寓距离学校太远，安全设施也有待考察，我在临江公寓那边买了一套房，你住过去吧。”
“小婕你别拒绝，就当作是我对你的补偿。”
要不是苏婕说最近几天有人尾随她回家，今天他不会来这里。
秦旭藏在西服外套下的手攥成了拳头，眼眸里目光晦涩难明，安然说过很多次不喜欢他和苏婕来往，可……他们之间纠葛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也不是他想不管就能不管的。
他欠苏婕一条命，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
-
Lemon酒吧。
时安然和陶菲菲在二楼204包间。
陶菲菲见对面喝酒豪迈的闺蜜，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哪里还是那个端庄大方的时家大小姐？
分明就是一女流氓。
只见某人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在一起，随手抓着头发挽成丸子用橡皮筋固定，少许浅发垂落耳际，她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放了四五个空酒瓶，此时正仰头喝果酒，一口气就喝了三分之二。
看了眼手里玻璃瓶下方275毫升，陶菲菲愕然地张大嘴巴，但很快又笑了。
虽然时安然没有说原因，但见她心情不好，再联想到今天的事，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秦旭是然然的男朋友，却跟苏婕暧昧不清，别说然然心里头不是滋味，就是她一个外人见了都分分钟原地爆-炸。
这两年多来，她安慰的话说的够多了，见时安然还在灌酒，陶菲菲叹息一声，拿起酒朝着对面的人走过去：“今晚我陪你，要是想清楚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的酒量要比时安然好些，但连续喝了好几瓶后她肚子也撑的难受，陶菲菲出去上厕所在走廊上碰到关景扬，正要打电话叫车的她又把手机塞回了裤兜里。
时间接近凌晨，关景扬把两个喝醉酒的女子背到酒吧门口，他瞥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表妹，选择送陶菲菲回家，因为顺路。
换句话就是省钱。
“卿羽，我表妹就麻烦你了。”
说完就飞快跑到出租车后排，开门，坐上车，让师傅开车离开。
动作一气呵成，生怕晚一秒裴卿羽会拒绝。
现在是深夜12点，关景扬请客选在酒吧，在场的人除了裴卿羽，都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所以关景扬才打了出租车。
说来也是怪，裴卿羽开酒吧的人自己却不喝酒，只喝柠檬味的苏打水。
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裴卿羽瞥了眼被关景扬强行塞到他车副驾驶的女子，脸色黑青，攥紧车钥匙走到副驾驶前面，只见女孩那白皙细腻的脸庞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唇瓣微张，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淡淡的酒味。
双眼紧闭，不远处的路灯灯光照过来，她浓密的长睫洒下阴影。
睡的……像某种动物。
“喂，醒醒！”
裴卿羽用车钥匙戳了戳时安然的肩膀，一分钟，两分钟，女孩动了动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靠背上继续睡。
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裴卿羽脸色又沉了沉，他又不能把人给仍在这儿，认命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中途在红绿灯路口停车，见副驾驶时安然扭来扭去，她用手扯了扯领口，有种呼吸不上来的即视感。
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双水光旖旎的眸子瞅着他，让裴卿羽浑身不自在，就像是他做了什么禽兽的事情一样。
就在两息后裴卿羽再侧头，只见某人已经解开了旗袍右侧的纽扣，领口松开，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愕然后移开目光，想起来放置钥匙的盒子里还有几颗糖，犹豫片刻还是递给她一瓶苏打水，然而某人却迟迟不接，眼看着路口红灯倒计时要结束，脸上闪过不耐烦，这时耳边传来软糯的嗓音：“我打不开。”
裴卿羽瞬间默然，随后被气笑了：“在我这儿装上了？”
要不是亲眼见过她过肩摔过一个青年男子，他差点就信了。
懒得跟一个酒鬼计较，拿过苏打水大发慈悲拧开了盖子再递给她。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时家门口，裴卿羽按住驾驶座一侧的车窗开关，打开了副驾驶的车窗，声音清冷：“到了，下车。”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安然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大门，想起来自己喝了酒，双手攥着安全带死活不下车，哭的梨花带雨，而且是不带哭声那种：“喝酒，喝酒了不能回家……呜呜呜，不能回家。”
“我不想回家，你，你带我走。”
喝酒的人开始耍酒疯，裴卿羽的脸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尤其是看到时安然哭鼻子，眉头蹙起，总之就很后悔送这人回来。
刚才他就应该甩给关景扬几张百元大钞！！！
突然女孩掉落在座位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秦旭的名字。
秦旭此时打来的电话无疑是一颗石子掷入了裴卿羽波澜不惊的心湖，溅起层层涟漪。
莞尔，他低笑一声：“得，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
启动引擎，调转车头，离开。
第2章 我们合作
次日下午三点，时安然打车回家，到了家门口手伸到包里拿钥匙，摸到一些本不该出现在她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柠檬味的水果硬糖，外面包装纸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浅绿色的糖果。
“什么时候……”
难道是那人装的？
昨晚她住在他的公寓里，想来也只有他了。
想到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时安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但愿他能应付过去。
进屋后时安然在玄关处换鞋，一楼大厅里很安静，今天周三妈妈肯定去学校了，这个时间点爷爷奶奶应该在楼上午睡。
轻手轻脚上楼，看到手机通讯录里十几个未接电话，其中有十个是秦旭打来的，时安然面色平静锁了屏幕。
上到二楼走廊，发现书房的门开着，有些担心：“难道爷爷身体又难受了吗？”
说着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爸，我们可能没法跟裴氏集团合作，设计稿没有通过第二轮选拔，半个小时前那边传来确切消息，最后获胜的是顾氏。”时文康站在办公桌前，面露难色，设计部员工加班熬夜半个月，设计出来的作品没有得到主办方的认可。
咳咳咳——
老爷子靠坐在躺椅上，捂着胸口咳嗽，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时文康递过去一杯茶水，老人家喝了这才缓和过来，撑着扶手坐起来，语气凝重：“等会我亲自去裴氏集团见裴总，如果这次我们无法拿下西南地区的代理，资金链断裂，公司会面临怎样的困境你应该知道。”
时文康并不赞同父亲的话：“爸，要过去也是我过去，您现在身体经不起折腾。”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设计，要是我们设计出来的样款入不了他的眼，说什么都是白搭。”
老爷子抓着躺椅两侧的扶手，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胸口闷闷地很不舒服，公司如今处境艰难，只有得到裴氏的支持，或许还有转机。
可要说服那人帮忙，谈何容易？
况且他们两家曾经还发生过不愉快。
父亲执意如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时文康拿着老人家签好名字的文件从书房出来，发现了站在走廊上的女儿，此时书房里又响起了老人家的咳嗽声，嗓音沉重：“然然，你尽快和秦旭商量，看什么时候把订婚的日子定了。”
时安然神色复杂，欲言又止，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耳边又响起爷爷的咳嗽声，那句分手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法说出口，沉默半晌后说了个好字。
【爷爷检查结果出来了，尿毒症晚期，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医院已经下了命危通知书。你是他唯一的孙女，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喜乐一生，无拘无束。】
【你不愿去公司上班，爷爷也由着你的性子来，但公司迟早要交到你手里，爷爷就希望你能找个德才兼备又爱你的人结婚。秦旭就是爷爷看中的孙女婿，时间太紧来不及办婚礼，所以你可以和秦旭先订婚。】
整个下午时安然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床上是藕粉色的床单被套，她坐靠在床头，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页面上全都是关于尿毒症的相关内容。
离开书房后父亲对她说的话一直在心头缠绕，半年前爷爷就回家修养，公司的事务也全权交给了父亲决断，她以为爷爷只是年龄大了身体不舒服，从未想过老人家会患尿毒症。
眼睛酸涩难耐，隐隐泛红，指尖停留在键盘上，余光瞥见一旁的手机。
这一刻仿佛和秦旭心有灵犀一般，她正想跟他打电话，他却打过来了。
“然然，下个礼拜我休年假，上次你不是说想去海岛玩吗？我们一起去好不好？”秦旭声音轻快温柔。
时安然愣了半晌，耳边又响起来他亲切温和的嗓音，“你只需要同意，剩下的事情我会搞定。还是说你不想去海岛，想去其他地方？没关系，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依你。”
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时安然穿上拖鞋来到窗前，楼下那棵老槐树枝繁叶茂，叶子在风中刷刷作响。
秦旭还是一如既往温柔有耐心，凡事以她为主，迁就她，宠着她，可一想到昨晚他和苏婕共进晚餐，即便他不喜欢那个人，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喜欢的人不可以分享，以前她会找他质问，会发小脾气不理他，但时间长了，发生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渐渐的不会吃醋，不会生气，也不会在意了。
“年假还是半个月吗？”
沉默了很久，时安然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边回复很快：“嗯。”
“那就去海岛吧。”
半个月的时间，够了。
时安然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只见她挂了电话，走到衣帽间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穿上，背着包包和拿上手机离开了卧室。
很快，别墅院子里的停车场亮起了车灯。
晚上9点，秦旭应该在公寓。
订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她亲自过去找他。
半个小时后时安然开车来到秦旭公寓楼下，抬起头看向12楼方向，屋里没有亮灯，轻声呢喃：“难道还在加班？”
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忽然看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越野型宝马车，锁了手机屏幕朝着公寓楼大门走过去。
这里的公寓楼距离秦旭上班的公司不远，地理位置优越，临近地铁站和步行街，出行购物都很方便。
房价自然不低，秦旭出生贫寒，无法靠父母全靠自己打拼，他确实优秀，毕业后进入外企工作，两年前他就全款买了这里的房子。
能力卓越，为人低调不傲娇，沉稳内敛，这也是爷爷和爸爸喜欢秦旭的原因。
车子停在楼下，屋里却没有开灯，应该是刚回来。
时安然想着秦旭可能正在电梯里，于是没有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她过来了，乘坐电梯上楼。
她来也是想和秦旭开诚布公谈谈，如果他答应从此不再管苏婕的事，那么她愿意跟他订婚。
他很优秀，对她很好，对她的家人也不错，她想着她能对他心动一次，也许会有第二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