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哦,毕竟这个问题的真假对我来说很重要啊。”沙罗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波本你,知道最近拿到代号的一个成员么?”她眼帘微阖,似笑非笑。
波本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肩膀,却立刻被沙罗按住,他只能苦笑,“你是在说黑麦吗?”
“不是,”她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像是伺机狩猎的动物,“他的代号是——”
“苏格兰。”
波本的瞳孔收缩,即使努力控制,脉搏还是有一瞬间的失速,他此刻反倒希望自己不是一个敬业的情报人员了,否则他也不会再短时间内就打探到新拿到代号的苏格兰,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诸伏景光!
而且对方和他一样是来自公安的卧底!
在回到酒店之后,沙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湿透的衬衫脱去,随手扔进脏衣篓,她不急着去浴室冲澡,而是先打开了公式书。
首先是看看现在意大利的情况,是否真的已经混乱到她无法预料的程度,在她看过几个小家族boss的情报页后,一不小心翻到了琴酒的动态。
那家伙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大任务,除非组织里又有卧底了。
可是她却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代号,苏格兰。
出于好奇心,她打开了电脑,顺着琴酒和对方做任务的踪迹,好歹是找出了几张模糊不清的监控照片。
然而——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愿意用自己从不出错的记忆力保证!
虽然已经有很大不同,但是她很确定,那是她幼年时的玩伴,寄宿在东京亲戚家的诸伏景光!
她也一下子想起了她在调查波本时熟悉的街道,那不就是诸伏景光寄宿家庭所在的街道吗。
当时她年纪太小,还不明白各种街道地区之间的关系,所以没有记住名称。父母在国外忙碌时,就会把她送去那个喜欢小孩的家庭安置一个半天什么的,等到了时间,就会有保姆和司机来把她接回空荡荡的家中。
而她那时候比起外出玩耍,更愿意待在书房里拿着书本一点点看,所以只有这位“景光哥哥”身负重任时,才会把这个内向的小女孩带出去散个步。
这个时间往往是孩子们都疯玩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回到家之后,趁着天色未晚,把这位一表八千里的妹妹一路护送到她家大人来接的地方。
印象里……这个哥哥,经常笑着说,“我以后要当一个警察哦!是不是很厉害!”虽然沙罗没有什么回应,他还是会不厌其烦地找到话题聊下去,只有两人的路上因此变得热闹起来。
一时间过于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沙罗居然因此恍惚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六道骸借此机会控制了她的身体。
第39章
在清醒过来的前一秒, 沙罗脑子里的想法就是——不能让诸伏景光认出自己来!
不,光是这样一个认识幼时自己的人存在就是很大的威胁了,她不能去赌对方的记忆力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好, 尤其他和自己一样在组织里, 简直是个定时炸弹。
一旦被发现, 她的一切伪装都将功亏一篑, 这样的损失是沙罗绝对承受不起的。
她已经不算一个好人。
所以沙罗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完全地除掉诸伏景光这个人。就算他可能是警察的卧底……是一个在记忆里很好的哥哥,她也不能手软。
可是……沙罗最终收回了这个想法。
她低头看着身下的波本, 这个家伙,可能会清楚诸伏景光的情况。
“苏格兰啊,”波本慢慢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我知道他, 不就是比我晚了一会进入组织的新人吗,他已经拿到代号了?”
“没错, ”沙罗居高临下,“不过我想问你的,可不是这个啊。”
“你对苏格兰了解多少呢?”她目光沉沉,胸前的起伏证明她并不如表面这么平静。
“他怎么了吗,难得见你如此沉不住气。”波本侧过脸,“还是他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沙罗一晃神间,波本直接暴起翻滚,抓住沙罗的胳膊和手腕,一脚别出使沙罗失去重心,瞬间上下颠倒,他们之间的位置互换了。
而沙罗的反应也不慢,在失去重心的瞬间两手抱住了波本的腰部,一推一拉间就又一次翻转了姿势, 可是酒店的大床也禁不起两个成年人如此翻滚,于是两人都倒在了床沿,微妙的平衡岌岌可危。
“你是打不过我的,”波本如此陈述事实,“我们不如还是好好谈谈?”
“没有这个必要了,”沙罗忽然起身,单手撑床跳到地面,“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
她整理了一下在刚才的运动中凌乱了的浴衣衣襟,好歹遮住了一大半的春光。
“是吗,可我还有不少问题呢。”波本只是重新抖了抖薄被,盘坐在了床上。
毕竟他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穿上裤子和对方好好聊。
“看你这么在意的样子,难道苏格兰是你的前男友?”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却收到了沙罗一记眼刀。
“从年纪上来看我们就不可能吧。”她重新系上了腰带,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
和景光年龄相同的波本,默默吞回了要说的话。
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年轻的?
“那是什么?任务目标?搭档?”他说了几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例子,“不会……是你的哥哥吧。”
这是不可能的——从小和景光一起长大的波本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沙罗,而从平时的表现来看,她也没有整容易容过,更何况沙罗这样精致的骨相是很难通过化妆掩饰的。
沙罗用嘲讽的语气回答道,“你看我们像是兄妹吗?”
当然不是,沙罗身上有明显的混血特征,而景光是实打实的日本人。
所以,会是因为什么呢?波本隐约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抓住了什么,却无法从中抽丝剥茧出关键的信息来。
但他却下意识地认为这件事很重要。
沙罗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光是从波本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来看,她就能肯定诸伏景光一定是和他同样的公安卧底。
而且两人的关系可能还很不错,她的公式书上还没详细到把童年玩伴也显示出来,但从对方的居住地址,上学经历来推测的话,景光还很大概率和波本是同一届的伙伴。
“这是黑曜中学的校服?”波本看着身上墨绿色的制服,“国中生?”
“国中生怎么了,连六道骸都一米七七了。”沙罗也穿着墨绿色的制服,露脐装和超短裙很衬她的身材,她瞟了一眼,“和你也差不了多少。”
波本看了一眼之后只能在心里感叹日本居然还有这样的国中生制服,虽然好看,但是不会被家长投诉吗?
两个虽然年纪不小,但好在脸长得很嫩的人就这样混进了黑曜乐园。
沙罗无视了一路上的狼藉,直直带着波本往目的地走去。
“你不是说我们这次不插手吗?”单手插兜,波本好奇地跟上步履匆匆的沙罗。
“但我也说过要达成目的吧,”沙罗时刻谨记自己是一瓶酒的事实,尤其身后还有一个琴酒在虎视眈眈,“所以我们至少要亲眼确认他是不是被复仇者抓走才行。”
“还有……”她脚步一顿,指了指旁边的大楼。
“啊,我明白了,要去搜查一番是不是有隐藏的文件对吧。”波本意会,对沙罗点了点头,“那我先去了。”
沙罗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看着艾斯涅内罗实验室化作火海的她当然明白六道骸没有携带什么资料逃走,她支走波本的原因只有一个。
“啊,是你这个女人啊,”金发,长着两颗犬牙的少年虽然已经伤痕累累,但还是强撑着,“和骸大人一起策划了那起事件的家伙。”他显然已经被打败了,但还是要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到达六道骸身边。
“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他扶着墙,“难道你也想对骸大人不利吗!”
名叫犬的少年其实没什么问题,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但偏偏六道骸很器重他,当年的事情并没有瞒着他进行。
但对他来说,沙罗虽然帮助了他们,最早时却也是穿着白大褂的一员,这让他们始终对她抱着戒备。
“我确实要给六道骸找一点小小的麻烦……”沙罗往后一跃,躲过了扑上来的犬,“听我说完啊,不过我已经放弃了。”
她露出了恶人的笑容,“毕竟六道骸已经穷途末日,我又要对他做什么呢?”她已经接到复仇者出现在日本的消息,想来六道骸这次再被关进去,日子可不会那么好过了。
“你!”“你还是好好呆着,别让自己成为六道骸的累赘吧。”沙罗闪身,掏出枪对着犬的落地点打了几发子弹,以示警告,“我可没空陪你玩。”
也许体术并不那么出色,但在枪法上,沙罗还是深得琴酒真传的。
沙罗赶到的时候,正是六道骸被沢田纲吉疯狂殴打的后期。
“ciao,”在一旁观战的reborn朝沙罗打了个招呼,“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也说明……他们快到了吧。”
沙罗点头,看向了已经化为战场的舞台,“六道骸,这个样子可不多见啊。”她掏出了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这叫做黑历史,总会在一些特殊的时候起作用。
“这场战斗不是必要的,”场内人无暇顾及的角落,沙罗和reborn正在谈话,“无论这位彭格列十代目打不打,六道骸都会被复仇者带走。”
“但这是他选择的方式,是废柴纲的觉悟。”reborn却没有赞同,“作为情报人员,你有你的作战方式,但对纲吉来说,这就是他必须经历的事。”
如果是沙罗的话,应该会把六道骸的所在地告知复仇者,然后尽力拖时间吧。
“他看上去和之前很不一样。”沙罗说着,突然拿着小刀划了自己的胳膊一刀,她冲着六道骸的方向冷笑,“你还是别想着占据我的身体了。”鲜血淋漓,但是疼痛也让沙罗保持了清醒。
“你是,出现在织田先生家的姐姐!”在死气之炎燃烧的状态下,他的记忆力仿佛也有很大增益,他饱含歉意地看了沙罗一眼,就又进入了战斗中。
“我和他似乎不熟悉,”沙罗挑眉,“但是……”
“这就是沢田纲吉啊,”跳到了沙罗的肩膀上,reborn心情颇好的样子,“继承了彭格列血脉的人。”
战斗结束了,而六道骸也如同沙罗预料中一样被复仇者拖走,沙罗看着双目紧闭的少年脸色苍白,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火光中的男孩。
他捂着右眼,血液在脸上凝固成深褐色,虽然在笑,但更多的像是在哭。
说到底,他们都还是孩子。
“那个……森下小姐,”已经从抱怨弹的效果中脱离的少年恢复了兔子一样的眼,“reborn说你的名字是森下沙罗,我……”
“你该叫我君度,或者西西里的情报商。”沙罗扬起一个笑容,“彭格列十代目。”
“不是!”他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我想说的是,你是不是很难过……”可惜,他的胆子消散地太快了些。
“我能感觉到到,你心里,一直在哭。”
第40章
她在哭吗?和波本会和时, 沙罗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些事就是在没有点明时,大家都可以装作视而不见,但当有人说了出来, 就会显得突兀而无法忽视。
可是明明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有啊, 在波本的副驾驶上, 沙罗用指腹擦了擦眼角, 没有任何湿润的痕迹,但偏偏她又觉得那个少年说的该死地正确。
像是突然被戳中了隐秘的心事, 她甚至有股恼怒在心底泛滥了一下,但很快被迷茫取代。
也许……她是伤心的,她才想过要不要除掉小时候熟悉的玩伴哥哥, 一点犹豫也没有的设想了几个方案, 曾经那个喜欢看书听故事的女孩儿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她在组织里学会了如何一点点把内心变得坚硬。
车内突然传出了悠扬的音乐声——是波本打开了唱片。
“感觉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听听音乐的话会好很多吧。”他开车的速度也随之减慢, 似乎在照顾有些低落的沙罗。
外面又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和低调的蓝调爵士形成和谐的韵律。
沙罗听说过,人们会喜欢听雨声,在雨声的陪伴下变得宁静,是因为古代的人们只有在雨天不会被野兽袭击,所以在基因里留下了喜欢雨声的遗传。
姑且不论这个论调是否正确,她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的心情确实在音乐和雨声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那种迷茫与错愕交织的不适也在消退。
她打开了一点车窗,风夹杂着雨点吹入,“希望你不介意车内被打湿一点。”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说。
“请便。”波本也并不在意,来自外部的风让车内凝滞的空气流动了一点,不再那么憋闷, “但也小心不要感冒了。”
“你简直比我姐还要啰嗦。”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打湿了些许,很快结成一缕一缕的,沙罗抹了一把脸,但依旧没有关上窗。
波本轻笑出声,“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不,只会让我觉得麻烦。”
“但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和你的姐姐一样了?”虽知道是不自量力,但出于某种隐蔽的心理,波本还是不带希望地问了一句,话里带着未散的笑意。
沙罗挑了挑眉,刚想回答你在做什么美梦,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是宫野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