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毕竟我可不像你们,整天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去想,”老约翰找来毯子盖在有些风湿的腿上,“我只要喝口酒,能睡到自然醒就满足了。”
“你这样,不会累吗?”他揩了一把通红的鼻头,突然问道,“你可是在我这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这么玩命,至于吗?”
把酒瓶放回去,沙罗挑眉,“还行吧。”
“主要,累无所谓,怕连觉得累的机会都没有,那才可怕呢,”她走之前扔给老约翰一张支票,“拿着去买点好酒吧,或者早点准备一副贵点的棺材板。”
“你这死丫头,棺材板是给谁准备的还说不定呢!”
沙罗帐篷布一盖,假装自己没听到后面的声音,她思索了一会,考虑到老约翰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就这么离开了。
听太宰治的意思,他是要对那个戴帽子的,或者穿白衣服的出手?
“喂,你说,”虹村形兆身旁的男人用手肘捅了捅他,“boss有个女儿这件事,会是谁传播出去的?”他见四下无人,凑近了这个日本来的家伙,神秘兮兮地说,“我还听说那个波尔波死了!那个波尔波啊!”他说着说着,语气就激动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脸一向很臭的形兆皱眉,离这家伙远了一点,“波尔波又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传言说波尔波有一笔高达50亿里拉的【隐藏财产】,”那人语气逐渐危险起来,“现在他死了,那这笔财产自然……”
男人眯着眼睛,舔了舔唇,“别总是这么冷淡嘛,虹村,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呢,女人?钱财?权利……无论是什么,有了这50亿里拉,一切都会改变的。”
“你难道不心动吗?”
虹村形兆盯着那个已经不会再给他发消息来的联系人,合上手机,“50亿,”他笑了,旁边的人也笑了,“区区50亿,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吗?”财富,当然是好东西,而就是这样的诱惑,使得他的父亲至今还是那副鬼样子,他的笑容冷了下来,“我先走了。”
boss有一个女儿这件事,他已经隐秘地宣扬出去了,当时他看着“公式书”一边显现着属于迪亚波罗的情报,一边迅速地消失,可他却只能快速地记录这些情报,按照她的要求,在“公式书”彻底消失后,立刻离开那个房间,消除痕迹,等到他半夜潜入悬崖之下的海水中,却迟迟没有找到尸体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首先是将沙罗提前交给他的一封信寄了出去,但是随后,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形兆没有从“热情”当中隐退,反而继续潜伏在了这个组织当中,找到森下沙罗留给他的笔记本,利用里面的情报,形兆很快坐上了小队长的位置。
最后就是等待,等谁把“钥匙”交到他手上。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忠诚之类的东西,跟着那女人也不过是因为当时已经无路可走,既然那家伙给了他一个选择,而他也不反感,那就这么做着好了……谁能想到,在她死了之后,他想起那人的几率要比她活着的时候更多一些呢。
“波尔波死了啊,”他摊开那个熟悉的笔记本,里面关于波尔波的情报无比详实,包括那50亿里拉的财宝到底藏在了哪里,“只有布加拉提能找出来的财宝吗,”他摸了摸下巴,“看来那女人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把布加拉提小队当做一把刀。”
电话响了起来,“里苏特。”形兆这样称呼对方。
“boss女儿的那件情报,确认吗。”对面的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冷酷。
“确认,”形兆压低了声音,“这可是‘她’留下来的情报,你觉得呢?”
“那就好。”
挂断电话,形兆为自己续了一杯咖啡,“第二把刀就是暗杀小队吗,双保险,真不像她的风格。”映象里,沙罗对形兆而言,还是那个有些疯狂的形象,她不会给自己的行动作保险,却会给自己的失败或者成功留退路。
这会,他不就是对方的“退路”么,试图揣摩曾经上司的心意,形兆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暗杀小队才是她抛出去的诱饵?这也太奢侈了,但是全是替身使者的小队寥寥无几,森下沙罗竟如此看重布加拉提的小队吗。
“波尔波死了啊,”沙罗看着公式书上的情报,“形兆现在倒是很厉害呢。”
波尔波只是一个躲进了监狱,无法行动的死胖子而已,按理来说沙罗也不需要他那笔财富,但是波尔波和沙罗倒是有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纠葛。
当年就是波尔波用“箭”射中了沙罗,在他还没有胖到成为监狱里的一坨烂泥,走也走不动的时候。
大概那家伙也没想到,以为必死无疑的小女孩不仅活下来了,还成为了西西里的情报商。
而沙罗也知道,这么些年,那支箭一直在波尔波的手上,手按在“公式书”上,确认杀了波尔波的那个年轻人并没有回收“箭”,她缓缓笑了,“看来有一笔拖了一年的生意可以谈谈。”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条写着联系方式的手帕。
手帕上的字迹当然已经有些模糊,但记忆力超群的沙罗不会在意这些,“可惜那把手.枪被里苏特弄坏了。”不然她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工夫把手帕保存下来,希望莱雅家族的人还能认识这张他们大小姐留下的手帕吧。
第69章
“所以你坚持要对付热情的boss?”
“当然了, ”沙罗手背贴上自己的脸颊,“我可是‘死’在他手里了,贝尔摩德。”
“不错的理由, ”对面似乎轻笑了一声, “不过你现在不叫我姐姐了么, 我很伤心啊, 君度。”
“毕竟自己也到被人叫姐姐的年纪了……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个的?”沙罗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去教堂, 麻烦了。”
“那就随你吧,”贝尔摩德点燃了烟,“不过我要提醒你, 任性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了, 而且琴酒就在前往意大利的路上。”
“我知道了。”沙罗挂断了电话。
“小姐是一个人来旅游吗?”出租车的司机似乎总有搭话的习惯,“这么晚了, 去教堂参观的话可能已经关门了哦。”
“是吗,”沙罗挑眉,“司机先生你好像挺了解这儿的,是本地人吗?”
“这是当然了,”司机拍拍胸脯,“我在这开了几十年的车,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萨丁岛!”
沙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景色,路线逐渐与脑海内的地图相对应,“那么……司机先生你当然也知道你在绕远路喽?”
“哈哈,哈,客人您在说什么呢,”司机忽然觉得自己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 “我哪有在绕远路。”
他的太阳穴上多了一个触感,从后视镜上,司机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把手.枪的枪口,“我赶时间啊,司机先生,”沙罗很快收起了枪,“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对吧?”
“是……是的。”
司机老实地往教堂的方向开去,而就在目的地前方,他忽然看到了一群人围在本该已经关门的教堂旁边!而且全都是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黑衣人,作为一个合格的意大利人,他一下子就明白那是怎么回事——Mafia!
“那个,客人,”他颤颤巍巍地开口,“您看,前面似乎出了一点状况,您要不要在这里下车?”
“继续往前开就行。”沙罗打开窗户,稍稍露了一下脸,原本围着教堂的黑衣人就纷纷让开,为这辆平平无奇的出租车留出一条路来。
在教堂的门口,司机停下了车,“谢,谢谢惠顾。”他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车费多少,”沙罗手已经放在把手上,“说吧。”
看着被自己做过手脚的打表器,他只觉得嘴唇都在颤抖,“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如同破釜沉舟一般,他喊道,“我哪敢再向您收钱呢!”
“哼,行吧。”明白这个司机的猫腻,沙罗索然无味地下车,将车门一把拉上,“你走吧。”她朝着黑衣人示意,这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这里。
“欧,我的甜心!”人未见,声先到,玛利亚的声音带一点烟酒浸润下的沙哑,她从教堂中推门而出,“你不知道自从我接到你的电话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你。”
女人穿着和发色相近的白色修身风衣,里面是黑色皮质露脐衣与热裤,身材一如既往地火辣,蜜色肌肤在灯光下微微泛着亮光,手里还夹着一支高档的雪茄,走近了,有一股青苔和松木混合的香气,也不知道是雪茄带来的还是本身的香水味。
她揽住沙罗的腰,“你让我在这个教堂等你,是有什么特别意义吗。”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教堂。
巨大的彩绘玻璃透出五彩的昏暗光芒,教堂的大门缓缓关起,这里只剩下了她们。
“你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沙罗转过身,背对着十字架说,“但是能不能交给你,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她手中是一条轻薄的手帕,里面装着破碎的“箭”碎片。
“你永远可以信任莱雅的名字,”玛利亚·莱雅将手放到胸口,目光灼灼地看向沙罗,“我在此发誓,以家族的名字。如果能够让家族走向荣耀,让莱雅掌控力量的权柄,我愿意为此付出我的生命。”面对着沙罗,她缓缓低下了头。
沙罗点了点头,忽然攥紧了手帕,用里面的碎片划破了玛利亚的手,顿时鲜血涌出,而玛利亚也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力量流窜在她的体内,霸道凶猛。
她瞬间脑袋恍惚,抬首,却只能看到漆黑的十字架在沙罗的身后,与她漆黑的发融为一体,仿佛在下达对人间罪恶的审判。
沙罗扶住倒下的玛利亚,“记住你的觉悟,”她这样说,“这会让你获得新生。”玛利亚似乎昏迷了过去,但沙罗只是毫不在意地将她放在了一张椅子上,任由其自生自灭。
“唔……唔唔!”角落里,有什么人像是被捂住了口鼻,他剧烈地挣扎着,沙罗看过去的时候这个老人目眦欲裂。
沙罗解下了他嘴上的胶布,“恶魔!”这位可怜的老神父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一定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诱惑人类的恶魔!”他亲眼看到那个银发的恶女带着这个女人走进来,在上帝的面前许下堕落的誓言,然后就被魔鬼附身。
“别瞎嚷嚷了,”沙罗拖来一张椅子在这个被绑着的神父面前坐下,“你以前就是萨丁岛的神父吗?”
神父闭上了嘴,一种难言的恐惧包裹住了他的神经,他那颗奉献给上帝的心脏,这个女人不像其他的Mafia那样,粗暴地对待他,甚至有些散漫,但他却感受到了更为可怕的东西。
“是的,我已经在这里当了十几年的神父了。”他咽了一口口水,老实回答道。
“在那之前呢,”沙罗没有抬头,“以你的年纪,肯定不止当十几年的神父吧,你为什么到了萨丁岛?”
“因为上一任神父和教堂一起被大火烧掉了。”他低下头,下意识想画个十字,却发现自己依旧被死死地绑着。
“果然如此……”沙罗若有所思,站起身来,拍了拍神父的肩膀,“你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懂吗?”
冷汗顺着老人脸上的褶皱一点一点往下流,他僵硬着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沙罗注意到玛利亚已经睁开了眼睛,她仰着头,发丝落在椅背后。
“好极了。”
手按在公式书上,沙罗闭上眼就能感受到一种流动,那是情报的流动。
布加拉提小队已经接到了迪亚波罗的女儿,他们选择了【背叛】老板,现在正朝着萨丁岛前来。
暗杀小队……里苏特以外全员死亡,里苏特寻着迪亚波罗的踪迹前往萨丁岛。
同样的,迪亚波罗为了解决里苏特,也来到了萨丁岛。
除此以外,玛利亚·莱雅按照她的要求提前来到的萨丁岛,为了获得“箭”的力量,她同意将莱雅家族的力量借给沙罗使用。
琴酒为了监视她,也在前来意大利的路上,沙罗摸了摸自己手机里的定位,估计对方还有一天时间就会找到她。
虹村形兆不知为何加入了布加拉提的小队,和他们一起行动。
这就是目前“热情”事件相关人员的动向了,而对沙罗来说,她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哪一方最先碰上迪亚波罗。
没错,她从上一次“死亡”当中学到的经验之一就是能站在幕后就不要走到台前,无论什么情况暴露在敌人面前对她这种武力值不高的人来说都是糟糕的。
之前一次,就是迪亚波罗对她来说是“未知”,但是她对迪亚波罗来说却是“已知”,两人间不同的信息差可以说是战斗的关键。
可是偏偏迪亚波罗是个过于谨慎的家伙,无论是利用彭格列或者其他南意大利Mafia家族的力量从外部打探还是让虹村形兆从内部探查都没能成功,如果不是沙罗亲自冒险恐怕根本没办法摸清这个男人的底细。
所以她不得不在对方“已知”她的情况下出面。
但是这一次,沙罗收回放在公式书上的手,他们之间的“已知”与“未知”可是颠倒了。
她上次“死亡”后因为受伤很重,即使被琴酒救了回来也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前前后后做了十几次手术才稳定下来,更别提术后恢复和康复训练了,在这段时间里,有很多事她都是有心无力的……包括宫野明美的任务和雪莉的叛逃。
而且被琴酒救下一命外加一直隐藏的异能力被发现,虽然琴酒手里没有她背叛组织的证据,可是已经对她起了警惕心,沙罗现在可以说完全被组织掌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