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记得,当时你笔墨还没送成,你还怕大小姐骂你,还是我同你一起将笔墨处理,又编了合适的借口,才没让大小姐起疑。”
“说起来,你那日神色紧张,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般。”
“是…我那日确实撞破了一桩秘密。”
“但早些时候,我顾忌着二小姐和大小姐的清誉,也顾忌着温府的脸面,便一直压在心里。”
“可今日却是有些不吐不快,我们二小姐…约莫是被辜世子骗了!”朱画言语痛心。
温雪翡听得脸色微白,但还是强做镇定,迫使自己听完。
朱书忙道。
“什么意思?你那日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那日…看见辜世子抱着二小姐,翻窗进了二小姐在月迟水榭里的屋子。”
“而且…二小姐未着寸缕,被一床被子裹着。”
“!!!你是说,二人兴许发生了些什么?!”
“这…这我不好说,二小姐第二日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你知道我家里懂点医,而且我这鼻子灵的,便是隔得有些距离,我也能闻到一点点味道。”
“怎么说?”
“若只是辜世子抱着昏迷的二小姐进屋,怎么看也是辜世子对二小姐欲行不.轨之事,但我在他二人身上,嗅到了一丁点金春草的味道。”
“金春草,可是不论何种春.药,都必加的一点味道。”
“那你这意思是…当时两人都中了春.药。”
“二小姐第二日屋子里没动静,兴许是辜世子没能真正对二小姐做什么,但你想,两人都中了春.药,二小姐又是不着寸缕,或许辜世子没忍住,还是冒犯了二小姐。”
朱书倒吸一口凉气。
“那你的意思是,当时辜世子答应了二小姐的赐婚圣旨,是因为要对二小姐负责,而不是因为喜欢二小姐?!”
朱画刚想点头。
“胡说!”绿棠从一边的假山冲了出来,面色泛红,明显是怒不可遏。
“朱书朱画,你二人胆儿肥了,竟敢如此在背后编排造谣主子!”
“瞧我今日不得把你二人带去大管家跟前,好好立个规矩!”
朱书朱画看到了发怒的绿棠,也看到绿棠身后神色僵愣,一脸惨白,宛若遭遇晴天霹雳的温雪翡。
她二人赶忙垂下眼,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其后才换上了一幅惊慌失措的神情道。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
“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事…是朱画亲眼所见。”
“你还说,你还说……”绿棠气急,上前就要给朱画一个大嘴巴子。
只是绿棠刚揪起朱画的衣领,身后有一道更为焦急的声音响起。
“绿棠!小姐昏倒了!”
……
两日后。
辜长思眉心皱紧,火速驱马赶往温府。
两日前,因为那人的事,他不得不留下来好生处理照顾。
等到归京之时,才发现盛京竟流传着这般不着调的传言。
辜长思只怕温雪翡误会,所以归京之后,直直朝着温府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刚到温府,就见绿绿组另外两个丫鬟刚准备出门。
辜长思面色一凝,停住马,垂眸冷声。
“你家小姐呢?”
绿樱绿薇想起这几日盛京中的流言,也从绿芙绿棠嘴里知道了一些事,再次看到辜长思,便没了多少好脸色。
但辜长思冷漠的气场太足,二人还是被压了气势,有些咬牙切齿道。
“小姐出门了。”
“去了何处?”
二人不吱声,明显不想让辜长思知道。
辜长思顿了顿。
“近日盛京传闻有误会,我会亲自向你家小姐解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有些不情不愿道。
“小姐去南华寺了。”
辜长思没做他想,擒住马绳,转身便准备朝南华寺而去。
可马蹄还未落,身后的绿绿组丫鬟便道。
“辜世子,且慢。”
辜长思回头。
绿樱上前一步,皱了皱眉,缓缓道。
“辜世子,我家小姐恢复记忆了。”
辜长思握住马绳的手,倏而一僵。
***
南华寺的风景一如往常般秀丽,只是秋意渐浓,少了些许鸟儿出没,显得此地越发安静。
温雪翡寻着记忆,走到了那个熟悉的院落,她好看的杏眸,注视着眼前的院落,呼吸微微绵长了一些。
她同身后的绿芙绿棠道。
“你二人就在此候着吧。”
绿芙绿棠眼里明显带着担心。
“小姐……”
温雪翡却冲二人摇摇头,以往娇嫩的面容,此刻却带着几分复杂,像是沉静了许多,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
绿芙绿棠拗不过温雪翡,也只得作罢,留守在院落门口。
温雪翡则提起祥云纹的裙摆,轻轻踏了进去。
还是熟悉的院落。
苦无大师依旧在主厅做着功课。
看着温雪翡进来的时候,苦无大师愣了愣。
“阿弥陀佛,温施主怎么来了?”
温雪翡回礼:“见过苦无大师。”
“今日,雪翡是来寻您的。”
“哦,可有何事?”
温雪翡没说话,而是从旁边小沙弥上了的清茶里沾了沾,然后在简朴的书桌上,写了两个字。
看见桌上的字迹,苦无大师难得惊了惊。
抬眸,言语诧异。
“你竟能知道这二字。”
温雪翡眼里瞬时划过些许不解,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苦无大师直直起身,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温施主,你今日要寻的人,不是老衲。”
温雪翡眼中的不解更甚,耳边却听到苦无大师让她稍作片刻的事。
过了会,苦无大师再次出现,身后却空无一人。
温雪翡越发疑惑。
“苦无大师,这是……”
她话还没说,又听见一声明显带着睡意的声音道。
“苦无,你大早上把我叫醒干嘛?明知我昨晚喝了不少酒……”
声音转瞬即止,在重离看到温雪翡之时。
正厅里的三人,有着片刻的安静。
温雪翡更是同重离大眼瞪上了小眼。
重离脑子转的快,连忙就想撤。
“诶呀,你这有客人,那我还是一会再来打扰吧,我先回去喝个醒酒汤。”
重离刚想走,苦无的声音却是响起。
“不用走,温施主今日便是来寻你的。”
“什么寻不寻的,我都不认识她。”
苦无缓缓道。
“闭月。”
听到这二字,重离脚步一顿。
苦无的声音继续。
“温施主,是带着这二字来的。”
“想来,你无法拒绝。”
重离眼神微空,一贯爱笑的脸,此刻全无笑意,过了会,重离转过了身。
一旁的苦无知趣。
“这地先给你二人,老衲换个地方做功课。”
等到苦无走后,两人的位置都没挪动分毫。
重离未有抬眸,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微微发愣。
空气安静的诡异。
过了会,温雪翡的声音倒是先响了起来。
“我,好像知道你。”
重离一愣,纳闷抬头,却见温雪翡仔仔细细地在打量自己。
下一刻,温雪翡确认。
“你就是那个人。”
第105章 105 《暗恋手札》背后隐藏的故事。……
重离鲜少有漏算之事, 虽性格自在逍遥,但却不是粗心之辈。
重离自知,自己从未在温雪翡跟前现身过。
重离可以笃定。
温雪翡没见过自己。
但温雪翡眼里, 却也盛着笃定。
“我见过你…的画像。”
“在盛京前几日流传的小报上。”
“你是,当时跟辜长思在一起的…女子。”
准确地说,是那位被辜长思保护的女子。
是了, 站在温雪翡眼前的重离,虽衣衫不似盛京世家小姐般的华丽富贵,但明显是女子打扮。
眉目秀丽,却带着几分洒脱肆意, 一身红衣,衬得肤白如雪,使之虽为女儿容颜,也带上了几分温雪翡完全不具有的江湖豪气。
里里外外, 不论如何看, 重离都是一位如假包换的女子。
虽然在南华寺苦无大师的院落里居住着一位女子有些怪异。
但此时, 温雪翡好似并没有觉得怪异,或是说, 她的注意力不在这,她有些微的出神。
想到了刚刚提及名字的那个人。
温雪翡微微抿唇, 沉默了一会。
倒是重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嘟囔了一句。
“盛京里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传闻?”
“你可别误会, 我同辜长思没什么。”
“你该不会因为这件事, 寻到这来的吧。”重离抚了抚下巴。
温雪翡摇头。
“我来见你之前,并不知道你就是传闻里的那位女子。”
“我来找你,是因为……”
温雪翡顿了顿,从怀里拿出已然沾了她体温的一本册子放在桌上。
上面熟悉的四个大字。
《暗恋手札》。
在场的两人皆不陌生, 只是表情各有不同,温雪翡是严肃,而重离则显出了难得的讶异。
温雪翡看向重离,眼神已然清明。
“我来寻你,想要一个解释。”
重离挑了下眉,有些豪迈地坐在了温雪翡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同闺阁女子很有些不一样。
温雪翡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此时,对面的重离,饮下一杯茶后,道。
“好,我告诉你真相。”
十分的干脆利落。
温雪翡愣了愣,过了会,她攒了攒自己的衣袖,轻声道。
“请讲。”
重离说到做到。
还真就把她当初如何对温雪翡下暗示,以至于她失去了对辜长思的记忆以及封印住了她对魏子行的记忆这些事一并都说了。
顺便承认《暗恋手札》是她写的,也是她放的。
重离是魔教中人,行事从来只求自己高兴,根本不顾忌旁人,但这一回同温雪翡讲述之时,她倒是小心注意着温雪翡的情绪。
就怕说着说着,让她对辜长思生了反感。
重离在最后再三强调,此事辜长思并未参与,让温雪翡别误会辜长思。
而温雪翡听完,圆润的手指抚着茶杯的边沿,微有沉默,不知在想写什么。
彼时,三公主听到温雪翡被刺激到昏迷的消息,高兴得赏了清月好多金银珠宝。
清月接的颤颤巍巍,但看见三公主高兴,她不敢多问什么。
而一旁的嬷嬷却是知道怎么更讨三公主欢心。
“三公主,您看您这一出手,温雪翡根本不堪一击。”
“不过,要老奴说,温雪翡哪能跟您比,辜大将军就是为了责任,眼下您把这事点破,温雪翡有点自知之明,都该削发为尼,不要妄图得到辜大将军的心。”
“但就怕这温雪翡便是如此,都要缠着辜大将军。”
三公主却是摇头,眸里闪过一丝洞察人心的精光。
“她不会,本公主看的出来,她追求的是同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相处的。”
三公主尖锐的蔻丹指甲轻轻在矮木桌上敲了下,她眼神微有光亮。
“这样也好,温雪翡终究没有成为第二个被辜长思特殊对待的存在。”
……
小宫女跟着老嬷嬷出来取食,没忍住好奇。
“嬷嬷,那谁是辜大将军第一个特殊对待的存在?”
“三公主对温二姑娘都能发这么大的火气,为何不见三公主对那人生气?”
老嬷嬷端盘的动作微顿,声音带着几分悠远和谨慎,缓缓响起。
“这个人啊,是辜大将军唯一的朋友。”
“但这个人的名字,在盛京可不能提。”
……
好一会,温雪翡抿得唇角有些发白,她才像是终于做完了思考,道。
“你是因为想帮辜长思,才这么做的吗?”
重离没有犹豫,摇了摇头。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温雪翡一愣,脱口道。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先前重离她提及辜长思之时,言语尽是熟稔,显然两人定是相识,甚至关系不仅是普通相识这般简单。
温雪翡听得出来。
重离闻言,轻轻放下手里温热的茶杯,抬头看向温雪翡。
她笑了笑。
笑容很明媚。
“辜长思的朋友,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个。”
“唯一的一个。”
“他叫燕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