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舅妈的娘家侄子就住他家附近,听那个表哥说啊,这火起来,可邪性了。人家别人家里,都是着火了下大雨,火就灭了,他家是雨下大了后才起的。当时有雷声,一个大闪电下来着起来的。”旁边桌上的客人也播话道。
小伙伴就更惊呆了。“天呐,这不就是天打雷劈吗?”
“可不就是。火就是雷劈下来的。当时乌云不是特别密吗,那天黑的,本来都看不见人影了,那个大闪电一下来,当时天空都亮了一下。再然后,他家就起火了。”旁边的客人好人做到底,把吃到的瓜详细地端了上来。
“我记得陈解元发过誓,说如果此生对不起他家娘子,就天打雷劈吧?”小伙伴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脖子侧望着朋友。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年轻的客人道。
“难道……”小伙伴更惊呆了。“刚拜读了陈解元的应试心得,为他和娘子的感情所感动。没想到……”陈家的祖宅都被劈了!想来多半是……陈解元休妻另娶了啊。前几天可正是放榜的时候。帝都榜下捉婿,都是放榜的当天捉的。考中会试的贡生会在贡院前的茶楼里,等待朝廷公布榜单。然后各大豪门的奴才们都在外面严阵以待。念了榜单后立马上手。相中顺眼的先扛回去再说。
也不知道陈解元是否健在哟。
“听说陈解元少时家贫,幸得岳家资助,方有了钱财继续读书。不然,单凭一个王夫子,他也是没钱去参加科考的,不说别的,光每年的保银也都要几两银子呢。更不要提去府城的盘缠和住宿了。”茶楼里另一个茶客道。话里也有些为周家不平。
“也许事情只是凑巧也说不定。陈解元和娘子恩爱得很,未必就是怎么样了。”另一个茶客道。
“怎么就偏偏是他发下了那样的誓言,然后就他家下雨天起了火,今天这场雨可不是小啊,就是倾盆大雨不为过吧。”一个新进来的茶客一听大家正在热议陈解元,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这个世上,发誓言的也不少,也未必都能应验的啊。”最靠东的一张桌上的一个茶客弱弱地道。
“想来是别人发的誓言,只有几个人知道。陈解元这个誓言么,拜那个碎嘴的混子所赐,咱们整个玉隆县,有哪个不知道的?我听说,陈解元的小舅子印的那本应试秘籍,卖了一万本不止。不说咱们这一府之地,就是别的州府,也有不少知道这件事的。这么大一个誓言,还拿老天爷发誓,要真不能应验,老天爷也很没面子的呀。”新进来的茶客反驳道。
屋里竟是一阵沉默。
主要是吧,这种异象,不是挺严重,是特别严重!这可是天降异象!
反正上天星不可能有错的。那错的是谁呢?肯定是被上天处罚的人啦。
这么说吧,要是皇宫里出了这种事儿,但使大臣们闻得了消息,保不齐要在早朝时逼着皇帝下罪己诏的。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解元了。
这可是老天要劈的人,大家总不能逆天行事吧。
再说,如果陈解元真是辜负了岳家,那也确实是有些忘恩负义了,大家也确实不好帮他说话。主要还是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偏偏就是放榜后,也就是榜下捉婿之后。有些人就是想帮他说话,也怕自打嘴巴。
主要是吧,陈解元这个誓言,他们玉隆县就没有不知道的。就算没有在看大戏那天亲眼看到周安打人的激烈场面,也亲耳听到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亲口讲述。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那天可都是在场的哟。
特别是一些读书人,除了听七大姑八大姨的讲述之外,还在书里了解过陈解元和娘子是多么恩爱。听到陈家祖宅得了天谴的消息,更觉得是加倍讽刺。
当然,大家比较关心的是,陈解元是否还活着。不过这种生啊死啊的话题,总不好堂而皇之说出口的。而且大家心里也清楚,在场的人应该也没人知道答案,说了也是白说。不如等上几天,自然见分晓。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周家。周老爹心里也是一咯噔。保不齐,这女婿还真是攀了高枝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呐?今天我在外面可是听了不少闲话了。”周夫人眉头深锁,找周老爹拿主意。“你是不知道,我出去,熟识的人遇到我,话里话外的,都打听女婿是不是有了外心了。”
这要真是女婿真攀了高枝儿,女儿和外孙子可怎么办哟。
“你说说的,这叫什么事儿哟。前些日子,大家还都在夸咱家得了个好女婿。说起陈文来,就没有不羡慕咱们阿月的。这才几天呐,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周夫人越说越难过,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
“先别急,让阿念去女婿老宅去看看再说。”周老爷心里也没底,只是,毕竟是一家之主,他总不能慌,他一慌,家里就更乱了。
为了慎重起见,周老爹派了大儿子去陈家祖宅查看现场。
“爹,我看过了,也问过街坊邻居了,确实是下雨后着的火,还是雨势特别大的时候着的,应该就是天雷劈的。”
大儿子周念回来道。
周老爹沉默了。看来,事情不大妙啊。
既然遇上事儿了,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干脆,把女儿叫回来商量商量对策吧。
结果,还没等周老爷派人去,丫环来报,二姑娘回来了。
周老爷和周夫人对望一眼,又双双叹了口气。女婿家里怎么就……怎么就突然着火了呢?
两人正叹着气呢,周月就进来了。
“月儿,你来了啊。正好你妈说今天包了饺子,说要派人去接你和阿峰呢。”周老爷笑呵呵地道。
“爹,娘,大哥,外面的传闻你听说了吗?”
“什么传闻?”周老爷问道。
周月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爹,你不用瞒我了,全县都传遍了。陈家的祖宅着火的事儿。”
周老爷一看女儿这样,勉强笑了笑。“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不要多想。”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是不信阿文会背信弃义的。他明明那么疼阿峰,是不是?”周月满怀期待的望向老爹。
“对对对!没错。”周老爹点点头。
“是啊,我们阿峰那么可爱,阿文平时疼阿峰疼得跟眼珠子一样呢。”周夫人也附和道。“自从阿文中秀才后,就有些人想着给阿文做妾,等他中了举人,想巴上来的女人就更多了。依我看呐,有些人,就是忌妒我们阿月得了这么好的女婿才借着起火的事说三道四的。”
“等过阵子,女婿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说。”周老爷道。
周念其实想问问妹妹,如果妹夫真的攀了高枝,又当如何?总要想好如何应对才是。他张了张嘴,看到爹娘和妹妹一副憧憬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又把嘴巴闭上了。
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吧?周念这样安慰自己。
“要是……他真的在京城攀了高枝儿,我跟他和离就是。”周月悠悠地道。
其实上一世的周月,就动过和离的念头,只不过是被王夫子反复劝说,加上为了儿子的前程考虑,这才松口答应退一步。但这世不一样了,周安安排的一个天雷异象,也炸醒了周月的侥幸心理。
如果陈文真是背叛了当初的誓言,那陈家老宅那个雷就是应誓的雷啊。一个老天都不容的男人,她和他过下去有什么劲儿哟。
第11章 收拾黑心姐夫(十一)
陈文家祖宅被雷劈的事儿自然也是传到了玉隆县县衙里的。
“夫人您是不知道,外面人都说呀,这陈解元,可是遭了天谴了。要不下那么大的雨,按理说,多大的火都该扑灭了的,偏就他家,却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起的火。”
县令夫人的心腹嬷嬷在一旁凑趣道。
“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要谨言慎行,这种话,在外面不好跟别人讲的。”县令夫人拿帕子捂了捂嘴,笑道。显然对心腹的的话非常受用。
要她说,就是该!
她家闺女兰心慧质,温柔贤淑,老爷又是一县的正印官。能看中他陈文可算是他老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偏偏这小子就不识抬举,居然给拒绝了。
现在看,拒得好,拒得妙啊。一看这小子就是,上天都不容之人呐。万一哪天老天再一个雷,劈到他身上,连累到他闺女怎么办?
“夫人放心,老奴晓得的。”心腹嬷嬷点点头,表示受教。不过该说还得说啊。她也是伺候了夫人多少年了,自然知道,夫人还是爱听这个,想听这个的。
“我听外面人说,八成啊,这陈解元是被哪家权贵家捉了婿,背叛了和他家娘子天长地久的誓言,才应了天打雷劈之势。”
心腹嬷嬷说完,把声音放低了,“也有人叨叨啊,不知道这位陈解元是不是也遭了雷劈,现在是否还活着。”
“好了,好了,这种话,莫要再提,莫要再提。”县令夫人脸笑得跟朵花似的,拿着帕子冲心腹再次摆了摆手。
死了才好呐!方解她心头之恨!
这时候,刘县令进了屋。“哟,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看着说得好开心哟。
“老爷回来了。”看到刘县令进屋,县令夫人忙起身相迎。
夫妻两人在炕上坐了。
“这不,我们正说着陈解元家着火的事儿呢。”县令夫人笑吟吟地道。这个话题,听着就痛快!
“这个我倒也听说了。”刘县令矜持地道。暗爽有木有!
“老爷,你说……难道,这陈文真的犯了天谴么?”县令夫人刚刚说不让心腹嬷嬷说,不过她自己说起来也是挺顺溜的。
“这个嘛……不好说的。”县令摇了摇头。“如果陈文真的是应了誓,那么,能让陈文动心之人,多半是出自高官权贵之家。”
“能不能平安回来还两说呢。我可是听说了,他家的火,火势大得很,还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起的。当时,一个闪电,带着惊雷就下来了。”县令夫人说起陈家着火的情景,越说是越有滋味。“要是陈文也挨了这样的雷的话,此时未必有性命在。”
早死了早好。他如花似玉的女儿,他居然敢看不上。现在,遭报应了吧!
“好了,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不要传到外面去。”刘县令重重地咳了一下。要是陈文能平安回来……就冲着他的新岳家,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是惹不起的。
“老爷放心,我晓得了。”县令夫人点点头。“且看他能不能平安回来吧。”最好死在外面!
京城郊外有个著名的淡水湖叫东湖,东湖旁边,种着不少杏树,桃树和梨树。每年春天,都会有人去那里踏青,慢慢地,就成了大兴朝京城人的一项风俗了。
这天,卫国公府的二少爷韩平远也约了一群小伙伴儿们一起去了东湖。几个人刚下马车,和一拿着算命幡的算命先生走个正脸儿。
算命先生看到几人,脸色大变。然后又定睛看了看几人面相,着重在韩平远脸上盯了一会儿,突然扭头就走。
这样的异样,几位少爷们就是想装看不见也不行了,其中一个褚国公府的公子当下连忙招手,“算命的,回来,回来,回来。”
一听主子发话了,几个跟着的小厮长随们有眼力架都不错,赶紧地往算命先生跟前跑,要是算命先生不肯回来,他们就得上手了。
果然,算命先生就跟没听见似的,没命地往前跑,只是他年纪也不小了,一把胡须都白了,老胳膊老腿的,没跑几步就被几个小厮拿住了胳膊。
小厮们一人抓住他一个胳膊扭着他往回走,“少爷发话了,让你回来,没听见啊?”有人还悄悄地给了算命先生屁股一脚。
三下两下的,算命先生就被一群豪奴们揪了回来,押到了几位少爷面前。
“哟,我说,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见到我们几个就跑啊?”对方被抓回来了,褚国公府的公子还觉得不解气,上前又踹了算命先生一脚。
晦气,真是晦气!一大早上的,本来是出来散心游玩的,哪想到遇到这么晦气的事。
想想也知道,算命先生算出来肯定不是好事。要是好事,早上来讨赏了。哪至于扭头就跑啊。
你装看不见还不行,这狗东西刚才就差和他们走个面对面了,那脸上的表情,他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不问吧,又怕真有什么事,错过了。
“哎哟,哎哟,哎哟。”被狠狠踹了一脚,算命先生疼得喊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嚎了。”褚国公府的少爷摆了摆手,“说说,你刚才为什么跑啊?”
“小人见几位公子气宇轩昂,人中龙凤,实属老夫这么多年来,少见的好面相,一时惊讶,故而……故而……”
“想好了再说。”另一位康成伯府的小少爷悠悠地道。如果真是觉得他们面相好,按理说,应该是主动上前,夸上两句才对,也算讨个好彩头,没准他们高兴了还有赏钱拿。不过这种事,确实有点晦气,他也不好说得太直白了。
“今天一大早的,就遇上你这么个狗东西,还来了这么一出。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这事儿没完。”
“我确实是看到几位小爷,好面相,不是吹的,老头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见过几位小爷面相这么好的,故而……”算命先生再次解释道。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不然,就得请你去帝都府大牢住住了。”周侯家的小少爷冷着脸道。
几位少爷都出身权贵之家,想把个人送到帝都府住上一阵,还是有可能的。算命先生当时就噤了声。
算对方这样子,几位少爷也不急。反正他们就是出来玩的,如今,人又已经在他们手里了。早晚能让他吐口。
几位少爷来踏青,家伙式儿是带全了的,小厮们从马车上搬下椅子和一些吃食。正好旁边就是一大片的杏林,杏花开得正艳,几位少爷们坐在椅子上,吃着小厮递上来的吃食,慢悠悠地盯着算命先生。
在几位少爷的包围和注视下,不一会儿,这算命先生的冷汗就出来了。
“行了,该说就赶紧说。免得挨打。”卫国公府的二少爷韩平远吐了一口花生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