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洋摁住一脸紧张,想要开口说话的陆听讼:“你的意思是……”
“还有十几天大奖赛美国站就要开始比了,离孩子们要参加的中国站也只剩下二十几天了,”薛成泽说,“大家都挺希望两个孩子能正式到国家队来训练。”
姜洋和陆听讼对视一眼。
其实国家队早就表露出想要吸纳新鲜血液的意向,从去年就开始在各个省队选拔成绩好的选手,就连还在青年组的林宜年也将学籍转去了首都,正式成为了国青队的一员。
当初说要收编陆酉和谢云君时,当时姜洋就以两个孩子还小,等成年组再去国家队也不迟拒绝过一次了,结果没想到聂涵涵出了意外,后来两人没过多久就升上了成年组。
陆听讼组织着语言:“我觉得他们还是小了些,家里所有人都在淮市,让他们一个人去首都,我哥嫂肯定不会答应的。”
说完他又想到,半年前加入国青队的林宜年才十五岁,年纪比陆酉他们还小一些。
而外界对于江林省队迟迟不送陆酉和谢云君去国家队训练这件事,也已经有一点意见了,不少人都呼吁让省队不要因为想让江林省出成绩,就把两个好苗子压在省队。
薛成泽道:“之前加拿大外训这么久都去了,从淮市飞首都也就两个小时,节假日都可以回来的嘛,孙指导说了,到时候给报销机票。”
陆听讼心想,就是去了加拿大外训回来后,陆酉因为节食和体脂率过低,内分泌紊乱,两个月都没来例假,嫂子差点拿着晾衣杆把他叉出门,并放话如果练滑冰要以伤害她两个宝贝孩子的身体为代价的话,那金牌什么的不要也罢。
这时,姜洋想到了最重要的一点:“两个孩子上学怎么办?”
按照他了解的情况,两个孩子的家里人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因为花滑而放弃学业的,毕竟双人滑的职业生涯撑死了也就到三十岁,这还是在没有任何严重伤病的情况下。
单人滑那边更残酷,二十几岁退役,然后从头学起从事其他职业的选手一抓一大把。
梁婕和陆世安虽然支持两个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体育项目上发光发热,但为人父母,总要为子女们多考虑一些。
“我想我哥和我嫂子不会同意两个孩子现在就去首都的,我也不同意。”
陆听讼认真地说到:“对于我们家来说,让酉酉和小君他们走专业道路本来就是一场豪赌了,两个孩子为了平衡好专业和学业,已经放弃了很多其他兴趣爱好和玩耍的时间,不能连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了。”
姜洋也道:“是的,突然再换全新的生活学习环境,对他们赛季状态的影响也不好。”
薛成泽对这个说法表示理解,并不勉强:“行,我们呢也就是问下意见,具体还是尊重孩子和家长的想法,不过再过两年,你们可一定要给两个娃娃做思想工作,让他们报考首都的大学啊!”
“咱们首都别的不说,好大学可比比皆是,这两年冬季运动的政策好,好几所大学都建立了自己的滑冰队,以陆酉和谢云君的成绩,到时候走专项招生,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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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公开赛的颁奖仪式就在每场比赛的最后,考虑到谢云君腿上还绑着冰袋,领奖的时候,陆酉便没让谢云君抱自己上去,而是“嘿哟”一声,大跨步往领奖台上跳。
工作人员那句“陆选手别穿着冰鞋跳!领奖台是环保材料做的!”还没说完——
啪叽。
陆酉的半截冰刀就这么卡在领奖台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小姑娘抬着一只腿,弯腰去扒拉自己的冰鞋,发现扯不出来之后,当场表演一个眼神失去高光。
陆听讼哭笑不得。
这孩子,冒冒失失没事就制造点麻烦的体质也不知道遗传了谁的。
紧跟在陆酉后面的伊莎贝拉捂住嘴:“噗。”
谢云君叹了口气,单手扶住陆酉的腰,另一只手腾出来给人拔冰刀:“以后还是我抱你上去吧。”
陆酉环着少年的脖子,不服气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反驳:“我看别人都这么跳上来,我也不知道这个领奖台能把冰刀卡住,以前都会在上面铺垫子的……”
等奖牌颁发完毕,在拍照环节的时候,蒋冉和于博涛邀请另外四队选手一起站到了冠军台上,然后陆酉就愤怒地发现,蒋冉和伊莎贝拉为了不挡住男伴都需要微微半蹲,但她完全不需要。
陆酉:无所谓,有点累.jpg
摄影师按下快门时,陆酉正好把铜牌送到唇边亲吻了一下,而谢云君从背后拥住她,下巴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
【杀疯了杀疯了,小竹马杀疯了!】
各大平台上,颁奖仪式这张动图一经流出,甭管是国内冰迷还是国外冰迷,纷纷嗑成“撒贝宁吸氧.jpg”表情包。
而在第二天的表演滑里,陆酉在姜洋和陆听讼的死亡凝视下,悻悻收回了想要进行罗汉打坐旋转的jio,但排练时她玩这个动作的视频还是被录了下来。
从此,陆酉一张“我佛不渡憨批”的表情包应运而生,此后便一直成为冰迷们怼人的专用图,在花滑圈流芳千古。
第五十二章 这个奥运赛季就要辛苦你们……
冰迷们给选手P表情包这件事并不稀奇, 国内的视频网站上各种沙雕名场面合集更是一抓一大把,换个思路来看,运动员被P成表情包正是人气的象征。
陆酉和谢云君的粉丝们对此喜闻乐见, 甚至丝毫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高高兴兴地把“我佛不渡憨批”添加为自己年度爱用表情包。
没瞅见日本超人气选手吉丸日向的表情包都已经被做成一个系列, 放进下载商店了吗。
网上甚至还有人把陆听讼当年滑肖邦《离别曲》时咧嘴傻笑的“你看我笑得多开心.jpg”贴了出来, 表示沙雕这种东西果然有家族遗传。
亚洲公开赛结束后, 陆酉和谢云君将会迎来一个短暂的休整期,这期间谢云君被按在首都养腿养了一周,由燕西医院专家组成的康复团队轮番上阵看诊。
结果陪自己男伴去做电针的陆酉, 也被燕西医院的骨科专家开了一张检查单,让她去拍个片子,测一下骨龄。
“左手五指自然张开,掌心朝下,手臂放平。”
陆酉莫名其妙地蹭了一次国家队体检福利,第二天,穿着白大褂,脑袋看起来有点秃秃的专家就把省队教练团叫进了办公室。
燕西专家把陆酉和谢云君的左手片子放在一起,不紧不慢地道:“谢云君这孩子的膝盖痛、腿抽筋属于普通的生长痛, 你们不用太担心。”
“虽然不说完全停止长高,但他的身高也基本稳定了, 你们回去多给孩子吃点乳酸钙、葡萄糖酸钙之类的补剂就行,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个孩子。”
陆听讼一脸紧张:“大夫, 是陆酉有什么问题吗?”
“别紧张,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医生指着陆酉的片子, “她已经十六岁了,平常的女孩在这个年龄都发育得差不多了,但这姑娘的骨骺线空间还很宽,估计后面会有个猛长的时候。”
“我这些年也收了不少国家队的病号,特别是花滑队的女生,例假紊乱、生长激素失调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
“这姑娘的各项指标……在花滑运动员里还算正常吧,但一般说来女孩的骨骺线在十七岁左右就趋向闭合了,如果陆酉发育晚的话,就会导致发育时间缩水的情况,也就是说,她要在比别人短的时间内完成青春期身体的发育。”
“这个时候孩子的营养一定要跟上,之前有个女单运动员就是发育期节食,营养不良导致没长好,骨头很脆,训练和比赛的时候经常病理性骨折,被逼得不行退役了。”
陆听讼严肃地点点头。
不管是对于自家的两个孩子,还是对他后来收的弟子蒋时,陆听讼一直抱着宁丢技术不丢健康的理念。
之前陆酉在加拿大为了练转速流节食,他就有点不赞同,甚至一度想停掉陆酉和谢云君3ATh和捻四的练习,让他们好好保养身体。
但每当陆酉顶着奥运压力练习,一次次摔在冰上又爬起来,就为了在奥运拿出最高难度的时候,“我们不继续了”这句话陆听讼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已经跟姜洋商量好了,等奥运一结束,就让省队的食堂阿姨给两个娃多做点增肌营养餐,让他们重新回到力量型这条光明大道。
专家从电脑里调出分析报告:“我们初步预测,陆酉未来的身高会在160cm左右,但不超过163cm。”
陆听讼摸了摸下巴:“才一米六啊?多喝牛奶有机会再长高点吗?”
燕西骨科专家:“?”
他执诊国家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花滑教练觉得自家选手太矮的,甭管男单女单,哪个一个教练不是巴不得选手不要超过一米六的。
“一米六差不多了,再高点我就要吃不下饭了,”姜洋赶紧扼杀陆听讼的危险想法,“大夫,这孩子大概什么时候会长高您能估计下吗?我们好早做准备。”
医生说到:“她本来发育就晚,女孩一般会在十七岁之前完成发育,所以最迟也就是这半年的事。”
听到医生这么说,姜洋和陆听讼神色不免有些担忧,这个时间段可以说直接覆盖了整个赛季,包括明年二月将要举行的京张冬奥会。
不过种花双人如今这么缺人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让两人停赛去过发育关,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陆听讼拿本子把医生建议在发育期多吃的食物都认真记录了下来,然后才去理疗室接做电针的谢云君,带上陆酉跟国家队领导们告别,准备返回淮市。
临走的时候,全国花样滑冰教练委员会主任梁旭专门来见了见江林省队一行人,他慈祥地拉着陆酉和谢云君的手:“两个小朋友,好好滑,国家队随时欢迎你们。”
陆酉十分尊敬这位种花的花滑教父,如果不是他当年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培养出了薛成泽、姜洋这些世界顶尖的双人滑运动员,中国双人滑的成绩也不会像如今这么耀眼。
如今梁旭已经六十四岁了,虽然早就把国家队总教练和双人滑主教练的担子交给了自己的学生薛成泽,却梁旭依旧没退休,时不时还是会来国家队指导训练,也因此被亲切地称为梁指导。
小姑娘握着这位老爷爷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一定会努力的,大奖赛、四大洲还有奥运会我和谢云君都会尽全力的!”
梁旭摸了摸陆酉的头,又拍拍谢云君的肩膀,牵起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都是好孩子,不管未来有什么风风雨雨,你们都要相互相依,携手同行。”
薛成泽的眼皮子跳了跳,梁指导啊,您老人家知道自己这话很像是证婚词吗?
梁旭:“涵涵和飞扬被迫退赛,这个奥运赛季就要辛苦你们了。”
2021-2022这个赛季,双人二号聂韩退赛,陆谢不得不扛起前辈的担子,种花双人滑确实走得很艰难。
大奖赛开赛之后,为了不和陆酉和谢云君同场竞争,尽可能让两人拿到好名次,蒋冉和于博涛甚至没有选择主场作战,转而去了IDF(法国站)和压分严重的SA(美国站),但仍以双金的成绩强势挺进总决赛。
而陆酉和谢云君在日本站上收获了一枚铜牌,为了冲击总决赛名额,两人不得已在中国站上冒险尝试了抛3ATh,幸好结果皆大欢喜,这个3ATh最终让他们拿到了中国站银牌。
位于俄罗斯索契的最后一站大奖赛分站结束后,梁旭收到了ISU发布的GPF(大奖赛总决赛)名单。
【中】蒋冉&于博涛,法国站第一,美国站第一
【俄】阿波罗娃&比曼,俄罗斯站第一,中国站第一
【加】伊莎贝拉&奥布里,加拿大站第一,日本站第一
【美】莎莉&杰弗瑞,美国站第二,加拿大站第二
【中】陆酉&谢云君,中国站第二,日本站第三
【俄】伊芙洛娃&莫索科夫,俄罗斯站第二,美国站第四
替补:卡维拉&阿纳托利(俄罗斯)、艾丽卡&卡洛(加拿大)、XXX&XXX(俄罗斯)
这位华国的花滑教父感慨万千地看着ISU官网公布的文件。
那两个孩子,真的兑现了他们所说的“我们会带着聂师姐和韩师兄的份一起滑进总决赛”的诺言。
他们接过了聂涵涵和韩飞扬递来的接力棒,让五星红旗一面不少地闪亮在总决赛名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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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飞往日本大阪的航班上,灯光昏暗,飞机在黑夜中平稳穿行。
其中两个座位中间的扶手被推了上去,陆酉闭眼靠在谢云君的肩膀上,谢云君也歪着脑袋,用脸颊轻轻贴着陆酉的头顶,两人依偎在一起,呼吸均匀。
前排的蒋冉则整个人把于博涛挤到了角落,拿男伴当人形靠枕,睡得四仰八叉。
正埋头研究大奖赛文件的国家队总教练薛成泽忽然一拍脑袋:“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儿!”
陆听讼给两个孩子拉了拉小毯子,小声问:“薛教,怎么了?”
“谢云君考斯腾的裤子有换新的吗,”薛成泽问道,“不会还在穿人奥布里的裤子吧?”
由于谢云君短短几个月身高实在冲得太快,用陆听讼的话来说就是吃的肉都长在腿上了,而大奖赛刚开始的时候,包括谢云君自己在内也完全没想到长高了应该要定做新考斯腾的事情。
直到中国站OP时,众人才惊恐地发现以前的裤子穿着已经露脚脖子了,如果不是伊莎贝拉的男伴友情赞助了一条考斯腾裤子,谢云君就只能穿训练服的黑裤子上场了。
“上个月就已经换过了,也让小君适应过了,没有开线之类的质量问题,”姜洋说到,“您放心吧。”
薛成泽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止不住叹气:“哦哦,我想起来了,是已经换了……哎,人啊,压力一大就老是想东想西。”
姜洋闻言,也是无奈。
虽然今年冬奥临时换人了,但上层给下来的奥运一金一铜的指标依旧没变,要是出不了成绩,明年总局拨给花滑的资金就得打折,更别提送选手出去外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