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所学校？”
*
有关于吉野顺平的调查被七海委托给了伊地知，他带着风荷和虎杖去了一趟事发现场。
风荷看不见咒力的残秽，所以七海这次的教学重心放在了虎杖悠仁身上。
电影院的顶楼有一些娱乐设施，平常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但现在电影院出了事，整栋大楼都很萧条。
以前风荷的文豪牌少，爱飘在外面晃荡的只有太宰治一个。
现在她身边的牌越来越多，背后灵也越老越多，有时候他们一起说话的时候风荷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扣在一口钟里不停地敲击。
“太吵了！”少女不堪其扰，捂着耳朵勒令阿飘们安静一点。
众人纷纷闭嘴。
风荷少女的冷漠：“再这样下去我会神经衰弱的！必须有点措施限制一下出来的人数了。”
“哎——”太宰治第一个发出抗议的声音。
风荷毫不留情：“最吵的就是太宰先生。”
“死士”芥川先生立刻奋起：“你这家伙！怎么和太宰先生说话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风荷现在已经不怕他了：“芥川先生第二吵。”
“噗。”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中岛敦幸灾乐祸。
在风荷的强烈要求下，她和文豪牌约法三章。如果同时出现的文豪超过三人，她就会因为同时摄入的信息量过多而反应迟缓。
七海建人和虎杖在对付咒灵的时候，风荷就在一旁的自动贩卖机里挑挑拣拣，准备犒劳两位正在战斗中的功臣。
在她身边飘着的太宰治无意中瞥了一眼咒灵：“嗯？”
“怎么了？”风荷按下了咖啡的按钮。
“咒灵会带手表吗？”
风荷一愣。她顺着太宰治的视线看过去，趴在地上的咒灵手腕上赫然是一块人类才会有的手表。
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不好的设想在她的脑子里升起。咒灵从人的负面情绪中诞生，是人类恶意的产物，所以咒灵对人类抱有恶念的很正常的事情。
风荷不知道这只咒灵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人类变成这个样子。是希望将人类“同化”？还是这也只是将人类致死的一种手段？
“用晶子姐的能力能救吗？”
与谢野晶子有些为难：“嗯……不一定。我的异能力是将垂死之人治愈，但□□形态能不能复原我也说不准。最好还是能弄清楚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理。”
少女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伊地知来接这两只“咒灵”的时候风荷也跟着回了高专，抓捕罪魁祸首的任务她相信虎杖和七海先生可以完成。她现在更想救这些尚有意识存在的“人”。
清醒着意识到自己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那可能比死亡更可悲。
*
风荷还是第一次见到家入硝子。
在家入硝子接手两名受害者后，风荷去高专的操场上短暂地散散心。天空中阴云连绵，隐约是要下雨的样子。
她第一次踏入高专这片地方的那天也是一个雨天。
一转眼也过去几个月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却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哦？这不是雪兔吗？”
“嗯？”风荷下意识地回头：“真希学姐？还有……？”她的目光移向了站在禅院真希身侧的短发女孩子。
女孩子的目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我是钉崎野蔷薇。”
“原来是你！”
“你认识我？”
“我听虎……五条悟说起过你，而且上次我在秋叶原演出的时候你不也来了吗？”她一时不察，差点把虎杖的名字说出去了。
钉崎野蔷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啊，你舞跳得不错。”
“真希学姐和钉崎同学要去做什么？”
“训练，再过不久就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和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真希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掌心向上地向外伸手。恰好从数万米高空落下的第一滴雨珠跌落在她指尖：“下雨了。”
风荷的长发如果被雨淋湿的话打理起来会非常麻烦。她向真希和钉崎野蔷薇告辞，转身回了家入硝子的治疗室。
与谢野晶子原本就一直留在治疗室里，听到风荷回来的动静，她从治疗室里飘了出来冲少女摇了摇头：“家入小姐的能力和我的能力有相似之处，她的能力不起效，我的应该也没有作用。”
无论是家入硝子还是她都只能延续受害者的生命，却无法还他们人型。
风荷抿了抿唇：“那他们会被怎么样？”
……
一室寂静。
风荷小的时候只知道死去的人再也无法相见，对人的生死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她天生富有魔力，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曾经常常因为和幼儿园里的各种有魔力的阿飘对话而被人当做是精神有问题。
拥有跨越生和死与人沟通的魔力，她自然也体会不到离别的意义。
新闻上的某某人去世了，医院里的某某患者抢救无效宣布死亡，远方的某某国战乱死了多少人，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东西。
这是她第一次切实地体会到——
人是会死的。
*
尽管与谢野晶子已经告诉风荷她的能力起效的可能性不大，但风荷还是执意要试一试。
与谢野晶子的「请君勿死」是风荷最早的一批文豪牌，迄今为止还从没有使用过。
“挽救弥留之人吧，「请君勿死」。”
金色的蝴蝶绕着魔法阵盘旋飞行，每一次振翅都会有细碎的金色鳞粉星星点点地坠落，细密的鳞粉组成一道光幕，如瀑布搬倾泻而下。
「请君勿死」的能力堪称起死回生，需要付出的魔力和其他文豪牌相比当然也额外庞大。风荷体内的魔力在飞速流失，躺在法阵之上的两名受害者却始终不见起色。
因为有与谢野晶子实现打过预防针，所以风荷也没有太失望。
昏睡前的最后一秒，她视野里是男人一头冲天的白发和家入小姐身上好闻的清香。
在风荷失去意识后，与谢野晶子也和她一起陷入了沉睡。没有了少女的魔力支持，飘荡在外的文豪接二连三地回到了卡牌里。
五条悟看着昏睡在家入硝子怀里的少女，第一次感觉到她身边不属于她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头笑了笑：“睡着的时候毫无防备嘛。”
不理解其中深意的家入硝子没有多想：“她需要休息。”
“我送她回去吧，辛苦你了硝子。”
“没什么，分内之事而已。”家入硝子把少女移交到五条悟手里，掸了掸自己的外套下摆：“倒是这些受害者……不能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了。”
虽然风荷经常踩着一双高跟鞋到处乱跑，不过和身高跨越一米九大关的五条悟相比，她还是矮了太多。五条悟用抱小孩的方式把少女抱起来的时候，少女脚上那双高跟鞋的鞋跟才堪堪够到五条悟的膝盖。
雪兔的能力之全面远超他的预期。
如果好好培养的话，她或许也能成为他计划里撑起一片天的人才。
将雪兔送回她的宿舍，五条悟拜托了最近都会留在高专里训练的真希和野蔷薇帮忙照顾一下少女。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和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在即，他手头上囤积的麻烦事再不处理完的话就要赶不上交流会了。
*
视野里是一片漆黑，风荷就像舞台上唯一被打了照明灯的演员一样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她左右环顾，神色并不慌张。
妈妈和小可以前就一直教导她，有魔力的人做的梦都是预知梦。
妈妈继承库洛牌成为库洛魔法使的时候就曾梦到过爸爸的出现和身为库洛魔法使的最终审判。
这样漆黑的梦境开头，她经历过很多次。
风荷在原地慢慢地抱膝蹲下，静静地等待这次的梦境。
最开始是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风荷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过去，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人影。她瞪圆了眼睛想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真人先生……”
人没看清楚，但风荷隐约听到了这么一句称呼。
没等她仔细再听一句，画面再一转，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矗立在泥地上。风荷的视线透过球体的外壁看到内部，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七海先生？”
金发的男人并没有给予她回应。
黑色的浓雾很快又将一切吞噬。
这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她和Lotus签订契约后得到的魔法书，许久不见的Lotus从魔法书里钻了出来，正絮絮叨叨地对她说着什么。布偶一般的身体还托着一张牌背花色特殊的卡牌在给她展示。
可是这一切都是默剧，风荷听不见Lotus所说的内容也看不见卡牌的正面。
紧接着这张花色特殊的卡牌被Lotus放进了魔法书的卡槽里，魔法书的书页翻动，她站在法阵中心，法阵外圈的符文以从未有过的高速旋转着。
魔法书翻到了最后一页，她握紧法杖转身笑着和人说了什么。
法阵的光芒将她完全淹没。
再睁眼的时候，她正被两个少年持刀相向。
风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原本无边的黑暗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几经扩散，涟漪连绵成波。
水？
在有这个意识的瞬间，她开始跌落水底。汹涌的波潮将她吞噬淹没，身体重如千斤不断地下沉。水下的水流不似水面上那般波涛起伏，被沉静舒缓的水流缠住，风荷望着水面上遥不可及的几缕光缓缓闭上了眼。
*
好重。
醒来之后，唯一的感想就是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疲惫到极致。
因为没有魔力供给而被困在卡牌里一夜的众人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睡眠本来应该是风荷恢复魔力的时间，如果风荷的魔力恢复，他们也会渐渐恢复行动力。
但少女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长的预知梦导致她的魔力恢复抽丝剥茧，魔法书里的温度比平日里要高上许多，异常的温度变化甚至影响到了本不应该有感知的他们。
中岛敦猜测：“会不会是发烧了？”
与谢野晶子陷入了沉睡，在场唯一的医生摸了摸下巴：“不出去看的话就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她这个情况可能和魔力消耗有关。”
但少女这不是第一次魔力耗尽，以前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风荷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再次睁眼，这次那种晕头转向的不适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风荷拿起水杯发现里面的水还是温的：“有人来过了？”
少女现在的魔力还是不多，至多支撑一个文豪去外面晃荡。憋屈了一晚上的太宰治本来跃跃欲试，却被织田作之助和中岛敦联手摁住了。
“太宰先生——”中岛敦和织田作之助一左一右地拽住了太宰治的衣服下摆：“现在还是先让森先生出去看看风荷的身体情况吧。”
织田作之助附和地点了点头。
“只是感冒的话我也可以看哦？”
“不，还是森先生靠谱一点吧。”
几句话的时间，森鸥外已经出去了。临走前还给太宰治留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见到森鸥外出来，风荷有些意外：“森先生？”
一看到风荷的脸色森鸥外就知道她没生病，不过他也没打算这么快回去。先让太宰治在里面再郁闷一会儿吧。
“昨天晚上魔法书里温度失衡了，他们担心你发烧，我就出来看看。”森鸥外解释道：“是因为魔力耗尽吗？”
风荷先是摇了摇头，仔细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是也不是。原本只是单纯耗尽魔力的话也不会影响你们，昨天晚上会有异常是因为……”她又想起了梦境最后出现的那两个少年：“因为我做了一个预知梦。”
“预知梦？”森鸥外提炼出了少女话里的关键词重复念了一遍。
拥有预知能力的人他也见过，还蹲在魔法书里的织田作之助就是一个。但织田作之助的预知有很大的局限性，只会在他自身遇到危机的三秒前被动触发。
反正今天身体疲倦成这个样子，她也不可能再出去了。风荷慢吞吞地往自己身后垫了个枕头坐起来闲聊：“有魔力的人轻易不会做梦，一旦梦了就是预知梦。”
“会梦到完整的事件吗？”
风荷喝了一口水：“和魔力的强弱有关，妈妈的话就会梦到相对完整的梦境，我现在只能看到零散的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森鸥外先问出了口，然后才补充：“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风荷原原本本地把昨天晚上梦境描述了一遍。
Lotus的出现应该是一个节点。Lotus把她送到这个世界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果它现身了那多半就意味着她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最后她在法阵里应该是在向大家道别，之后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是另外一个世界。
“关键点就在于那句‘真人先生’和被困在黑色球体里的‘七海建人’，对吧？”少女的担忧都写在脸上，森鸥外摸了摸她的发顶：“放心，你有「请君勿死」在，那位七海阁下不会有事的。”
森鸥外不提还好，一提「请君勿死」风荷就想起了那两个无法挽回的受害者。
万一七海先生也变成了那个样子……
风荷被自己想象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决定行动起来。
致使两名受害者生不如死的罪魁祸首都还没有抓到，她怎么可以在这里安逸地休养生息！不把那个混蛋抓住的话，她就算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不会安心。
做好了决定的风荷起身准备换衣服，森鸥外见状立刻回到了魔法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