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看了看大家手里的猎物,点头附和:“可不是,娘娘这可以说箭无虚发了”
“虽然力气差了点,但这个准头是真的高啊”
另外几人看着猎物身上的伤口点点头,他们不知道这是孟晚刻意控制的,应道:“女子力气差一些也正常,就这准头都能跟靳将军相比了,咦,靳将军好!”
众人这才发现骑马停在一旁的靳鸿祯,连忙下马行礼,对方眼底似乎匍匐着温柔,再仔细看去,哪里有什么温柔?明明还是熟悉的冷漠。
靳鸿祯也跃下马,对回身看过来的孟晚行礼问好。
“将军也来狩猎?”孟晚伸手接住一只被射中翅膀的鸽子,一勒马随即稳稳落在地上,眸子在斑驳的阳光下灿然发亮,明显玩得很开心。
“刚刚在外巡查,听到这边有声音,便来看看”靳将军回忆着刚刚看到的矫健灵活的身影,自己都没发现这会儿的表情有多欢喜,“他们说的不错,娘娘骑射功夫与我不相上下”
他忍不住想起几个月前两人一起骑马一起围堵猎物的快事。
孟晚把这只肥肥的鸽子递给周围,交代一会儿要吃鸽子汤,声音里有着运动之后的喘.息,也带着明显的笑意:“能得将军这句话,是本宫的荣幸。”
然而,就在两人闲话的时候,福禄带着几位宫人匆匆过来了,孟晚瞧着表情担忧的福禄,叫起后,敛起笑意正色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熙嫔娘娘小产了!”
福禄看看退得较远的伺候的人,小声解释道:“是人为的,还牵扯到娘娘宫里的玉屏姑娘,皇上和太后喊您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按爪爪~
第146章 事实
老实说孟晚对于熙嫔这一胎生不下来的结果早有预料, 毕竟男主不可能容忍非自己的血脉,成为皇子的,所以她这会儿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恍惚。
这模样在对她有滤镜的福禄看来, 就是皇后娘娘对此十分感慨与惋惜, 他小声又快速地讲了经过。
原来今日熙嫔去园中玉带湖散步, 走过湖上蜿蜒的木桥时, 其中一块木板断裂导致她掉入湖中, 救上来时已然见了红。
“当时皇上正和几位大臣在不远处赏景,所以这会儿湖边的玉林苑内,不止有皇上太后娘娘等人,还有几位大臣也在”
“奴才来的时候, 已经有两个宫人说曾见过玉屏姑娘在桥上,怀疑她当时在对木板动手脚”
孟晚温和的对福禄笑笑,眼里带着感激,又安抚地看着一脸着急的玉屏等人:“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我们没做过此事,不用担心”
玉屏和玉珠等人都是她的心腹大宫女, 不可能背叛她擅自行动, 所以应当是别人动手栽赃了,孟晚脑子里闪现出一张张人脸。
她留了一些人把猎物送回汀兰园,还送了一些给那两队护卫, 获得了他们隐晦的安慰, 然后看向靳鸿祯笑着点点头:“本宫有事便先走了”
“等等”
靳鸿祯已经听到了大概原委,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不可能谋害皇嗣,眼底闪过一丝担忧,随即抿抿唇:“我正好有事要向皇上禀告, 一起去吧”
孟晚抬眸不着痕迹地与他对视一眼,看到了他的坚持,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那走吧。”
——
这片密林位于镜春园西南方,玉带湖则是在院子正北,两者距离较远,一路紧赶慢赶,孟晚到的时候宫内其他娘娘已经在了,还多了不少大臣家的女眷。
玉林苑正殿,皇帝与太后坐在上首,下面则跪着几个奴才,其中一个是熙嫔身边得用的大宫女扶风,剩下的孟晚没见过。
一帘之隔的内殿有太医走动,里面传来熙嫔哀切的哭泣声,还有丫鬟婆子的安慰声,那一声声的求个公道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大臣及女眷们分列在两侧,陆浦泽坐在轮椅处在最前,孟晚不经意就对上了他带着些揶揄的眼神,她装作没看见,另一侧则传来两道带着恶意的眼神。
她面容平静地理理衣袖,上前一步给皇帝与太后请安,然后又叫起了给她请安的人。
“皇后来了,想必你也知道了经过,你有什么话要说”皇帝端坐其上,眼神微眯看向和孟晚前后脚进来的靳鸿祯,发问:“没想到靳将军这么关系朕的家事?”
“皇上多虑了,臣只是突然想起上次虎背山一事尚有疑点,所以特来同皇上禀报”靳鸿祯说着瞥了眼内殿,面上善解人意道:
“既然皇上这会正忙,臣便待会儿再禀报”
虎背山那次他是给受水灾的陇西郡押送救济粮,经过虎背山的峡谷时,两侧突然有大量巨石滚落,虽然有所准备,并未有太大伤亡,但山上却仍没找到动手之人的线索。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并未多说,只看着孟晚等待下文。
“臣妾没做过此事”她的声音并无慌乱,掷地有声。
话音未落,就听太后嗤笑一声,不客气开腔:“皇后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底下人明明看到了你宫里的人在桥上停留,今儿除了玉屏可没有其他人去桥上”
被几位大佬看着的两个负责玉带湖周围洒扫的小太监,瑟瑟发抖地对看过来孟晚道:“我们确实见到了玉屏一个人大早上站在桥上”
“不可能!奴婢今日只出了一次门,就是为我家娘娘去膳房拿食材,膳房的人都可作证”
“去膳房可与这里方向不同,奴婢不可能来到这里”
玉屏上前一步跪下,口齿清晰的解释他们今日打算去野炊的事情,大概受孟晚态度淡然的影响,她并没有太慌张。
淑妃甩甩袖子,掩唇笑着:“这话说的,谁知道你去了膳房之后有没有反向来此,难道还有人能证明你立刻回去了不成?”
除了沉默不语只眼神担忧看过来的陆嫔,丽嫔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淑妃姐姐说的是啊,皇后娘娘可有别的证明?”
“确实有”
孟晚不紧不慢地接过玉珠刚刚从汀兰园带来的册子,翻到最后:“我们宫里每一个宫人的出入都有专人记录,今日玉屏辰时三刻走的,巳时正回来,来回不过半个时辰”
“——哪有时间回返玉带湖?”
这个册子还是因为怕宫人乱跑,撞破皇后和丞相一起......治病的事实,而出现的。它严密地安排每个人的出入和位置,绝不会撞到不该撞到的人。
册子被传阅回上首,同时膳房的人也证实了玉屏的说法,现在就是为什么两个小太监会把人认成玉屏了。
“敢问二位,今日当真在这里见过我?”
“是啊,姑娘腰间粉色的腰带,还有头上簪着的黄色花朵我等还有印象”两个小太监生怕其他人不信,连忙补充细节。
“你们当时是站在什么位置见到玉屏的?”孟晚语气温和地询问。
两人闻言稍稍平复下来,回忆道:“我们当时就站在那棵柳树旁,玉屏姑娘站着的就是熙嫔娘娘摔倒的地方”
“可是,这两个地方相隔数百米,即使是神射手,怕是也看不清五官吧”孟晚用眼大概丈量了一下距离,肯定道:“所以你们只是觉得对方身形以及配饰像玉屏吧?”
“这......”
孟晚看向上首,皇帝神色不明的看着手里厚厚的手册,她镇定开口:“显然此事凶手另有其人,还故意栽赃臣妾,请皇上派人一一搜查,我想,那个假的玉屏怕是还在园内。”
事发不久,对方恐怕来不及走。
说着看向存在感薄弱的扶风,补充:“当然,最好也严刑拷打一下熙嫔周围的人,到底是谁提出要去玉带湖上的木桥,熙嫔一向谨慎,怎么会突然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淑妃这时候也看到了手册,她不甘心地反驳:“一个册子罢了,若是娘娘早有准备,册子上的内容怎能保证为真?”
“淑妃说的是,本宫也觉得册子不足以洗刷本宫的冤屈,所以——”孟晚郑重抬起右手,以这个时代发誓的手势,环视一周,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以我孟家老祖宗的尊荣发誓,若我与熙嫔流产之事有关联,就让我与皇上——”孟晚看着男主:
“断子绝孙!”
嘶——
场下不论男女皆吸了口气,在这个封建社会,众人对神明还留有敬畏,很多盛大的活动都与祭祀有关,且孟太.祖是不论东景还是西景公认的伟大先圣,尊荣不容玷污已经深入人心。
皇后同样作为孟太.祖的血脉,即使隔了不知道多少代,也绝不敢拿他老人家开玩笑,还有最后那句断子绝孙,嘶——众人隐晦地看了眼皇上,现下是对皇后彻底没了怀疑。
而且,没想到皇后是这种狠人!
不但咒自己,还顺便带上了皇上!
只有陆浦泽眼神不断在孟晚与皇帝身上打转,眼神若有所思,最后不知道确认了什么般,心情极好地微微点头。
“皇后!”
大概是不行的男人最怕听到不行二字吧,皇帝愣了一瞬后,脸皮控制不住的抽搐,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声音冰冷。
“皇上赎罪,臣妾也是没办法,即使有了这些证据,仍有人怀疑,只好出此下策了”孟晚稍稍解释了一句后,又步入正题:
“所以皇上还是赶紧派人去搜查吧,晚了人被处理了,可就抓不到真正的凶手了”
这男主刚刚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样子,放任他娘与妾室随口抹黑她,让孟晚瞧着很不爽,所以既然她不爽,那就大家都不爽好了。
不等皇上指派人,靳鸿祯就上前一步表示:“臣愿意带人帮皇上搜查。”
帮他,呵,帮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皇帝深吸了几口气,才吐出一个:“准。”
孟晚这才仔细观察自己推测出来的嫌疑人们,这波首先排除了皇帝本人,不然他肯定不会闹大,然后就是天生的利益冲突者,妃嫔们了。
陆嫔跟自己一派,且据她观察这人对皇帝本人都不太热衷,日常就是宅在自己宫里,偶尔来凤禧宫也像是例行公务,所以嫌疑不大。
然后就剩下的淑妃和丽嫔了,两人都有种遗憾的表情,垂着脸看不太出来更深隐藏的情绪,不过淑妃与太后对视了好几眼,孟晚垂眸记住这个讯息。
等了不久,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了。
靳鸿祯上前一步,同时两名宫人用草席抬了一个宫女,宫女身上沾满草屑泥土,脖子拉长,脸色青白,确实和玉屏有几分像,不过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果然靳将军说道:“......是园子里新来的宫女,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掩埋了,若不是土层与周围相比较深,恐怕还发现不了,尸体旁边的屋子里还发现了一封信......”
孟晚冷笑地看着上面什么因为曾经与玉屏有私怨,产生报复的想法,这才私自动手云云,但后来良心不安,又生怕得罪皇后娘娘,这才又自杀谢罪。
“你和这位有私怨?”孟晚问玉屏。
“不瞒娘娘,奴婢从未见过此人,不然这般与我相像的人不会没有印象”
“呵”孟晚冷嘲。
该说她没有再拖一人下水反倒把所有事都自己揽着不错吗?
孟晚指节微搓,有这个速度去扫尾的人除了皇帝还有谁,那么,能让他帮忙的就只有太后了吧,那动手的恐怕就是淑妃了。
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同意对这个,她以为的亲孙儿动手,但对方对自己的恶意孟晚早有体会,且她觉得这恶意越来越多了。
在场诸位谁也不傻,都看出此事有蹊跷,但线索却很快断了,众人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陆丞相倒是不同,他轻咳一声,声音诚恳:“其实真要往下查也可以,比如深入调查一下这个宫女的身世,谁经手办理的入园身份,调查她周围是否有人天降横财,或者家人是否被控制”
“或者正如皇后娘娘所言,把熙嫔娘娘宫里的人送进慎刑司,总能得到些有效信息”
“若是皇上嫌麻烦,臣也是可以帮忙的”
皇帝站起身,脸色黑沉不佳,声音疲惫中却隐隐透着咬牙切齿之感,他看向陆浦泽:“这是朕的家事,就不劳烦陆爱卿了,朕自会追查到底的。”
毕竟熙嫔的母家也是世家大族,不论如何,总得给人一个交代。
只是估计只能找些替罪羊了,比如那些仆从们,皇帝目光遗憾地看了看丽嫔和陆嫔,这两位也是家世不凡,不然用娘娘小主儿们做替罪羊最好。
太后随后紧跟着起身,自从那名死去的宫女进来,她的目光就没敢往那边看,这在一些人精眼中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大概也知道自己引起怀疑了,太后将目光放在孟晚身上,语气带着刻意的不满,压过了心虚,声音高亢:
“皇后,即使此事你没有参与,但身为国母掌管宫权,此事自然也有你的责任,我看你该把宫权分出来才是,哀家觉得淑妃等人也乐意分担”
“母后说笑了,此事还尚未定论,凶手仍逍遥法外呢,宫权之事哪能随意更换,若太后着急进展,本宫去求求陆大人,好早日为母后解惑如何?”
孟晚和陆浦泽对视后迅速移开目光。
“行了!”
皇帝只觉得今日的皇后有些过于尖锐了,说的话让他不喜,他前脚制止了太后,然后对面色始终平稳的孟晚吩咐道:
“此事皇后虽然无辜,但母后说得对,你确有失察之罪,便罚你三日闭门不出吧”
他看着一旁仿佛看不出问题男女,想着小太监说两人在密林相谈愉快的事,觉得还是得给她一些处罚以做威慑。
孟晚低头掩下微皱的眉头,道了一声是。
她心里涌起阵阵不悦,想来也是,这次事件她全程又没参与,甚至还交代宫人好好看顾熙嫔,宫人们在她的管理下井井有条,不然对方在宫里早就流产了,哪里需要等到镜春园?
现在洗清嫌疑,也大概知道有谁参与了,结果真凶半点没事,反倒惩罚了她?虽然只是三天禁闭,但确实让她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