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靳鸿祯抿抿唇,看了一眼她越发明显的小腹,目露忧心说道:“至少,三个月内,我要回来一趟。”
“我答应了,到时候官道也该修了大半,你回来也不耽误时间”孟晚说着忍不住笑笑,看着他的眼睛道:
“太医不是说了,我身体很好,不必担心”
靳鸿祯看她不在意的样子皱了皱眉,脱口而出:“我母亲身体也很好——”说着意识到这话不吉利,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头。
“我是说娘娘要多顾忌些自个儿,不重要的奏折迟些再批没事的,别太累了”他拉住又要往书案走的孟晚,难掩忧色:“便是这是个女娃娃,有我和......陆浦泽在,不会有变故。”
孟晚从被他小心翼翼拉着的手就感觉到对方过于紧张的情绪,她顺势停住脚步,无奈笑笑,安抚道:
“好好,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
不过两人还未走出门口,就有宫人进来通报东景使臣来了,问是否要现在见见。
“让他过来吧”
孟晚通过沿途官员以及自己的下属们送来的信件,算算时间,确实也该到了,也是这些信让她知道这位表哥恐怕另有所图啊。
“娘娘”靳鸿祯转头,眼神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放心,国王与公主,很容易做选择”比起一国之主,做个受宠的金丝雀公主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她能从对方放慢的速度看出什么,靳鸿祯自然也能,而对方不管如何也是西景战神,肯定是不愿意东景过来分一杯羹的。
靳鸿祯看着她坦然的眼睛,松了口气,“那我走了,明日就启程往延川郡。”
“好,路上小心些”孟晚想了想补充道:“我在这儿等你。”
“嗯”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出门,然走出几步后,又旋身回来抱住她,凑近她耳畔低低道:“照顾好自己,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放心吧”
——
孟晚在偏殿见得承恩公世子,对方是那种一身朝服也掩不住风流的花美男,但不是孟晚欣赏的类型,毕竟她比较双标,风流在她看来可不是什么好词。
“表妹觉得如何?”
孟晚姿态随意地放下对方递来的信,便宜父皇写的信。大概内容是配合韩镇浩做好西景内应工作,争取早日帮助母国拿下西景。
“不如何”
“什么!?”韩镇浩瞧着这位刚刚还十分亲热的表妹,转眼间就换了副面庞,看向他的眼神透着股嘲讽。
“我说,没兴趣,不可能,你死心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是对你对东景都好的双赢合作,你在任性什么”他皱着眉,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小辈。
孟晚嗤笑出声:“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在这边局势一片大好,你在这边逗留这么久,难道没看出来?为何要跟你们搅合在一起?”
“你是东景的公主!”
“那又如何?我还是西景的皇后呢”
韩镇浩看着对方和记忆面目全非的强势姿态,语气仿佛被辜负的怨夫:“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变了。”
瞧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韩镇浩眼神闪了闪,冷声道:“我告诉你吧,皇上对西景势在必得,若是你不配合,姑母和表哥表妹们可不好过。”
“哈”
孟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他记忆中这位表妹可是十分孝顺的,尤其是对生母,因为年龄性别等,没有太子受宠,也没有小表妹讨人怜爱。
为了讨姑母喜欢,可做了不少蠢事。比如小时候看书还学人家卧冰求鲤,结果把自己弄病了一场。
“我笑你,若是父皇真要对母后和哥哥不利,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会不受影响,你不是靠母后这个裙带关系才上位的?”
“你——”
孟晚不等他说话又笑眯眯补了一句:“若是父皇真能废了皇后和太子,我把人接过来养也不是不行,不过是添副筷子的事”
“唔,若是父皇更狠心一点杀了妻与子,我就在西景给他们封王封后,死后哀荣可以保证”
这话一出瞬间让韩镇浩要说的威胁咽回去,人明摆着说,就算你把妻子杀了都不妥协,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云淡风轻说着这种话的孟晚:“你,你不是我表妹,不是她。”
“我是不是你心里清楚”孟晚作出一副感慨万分的模样,说道:“人啊,一旦知道掌权的滋味,还能退回去当个宠儿吗”
韩镇浩低头不语,好似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按爪~
第163章 事多
由于孟晚说的理由过于现实, 又过于真实,韩镇浩终于放下心里的偏见,把这位表妹当作一位掌权者来看待。
只是还有一点不甘心, 他沉声道:“皇上并未做你拒绝的准备。”言下之意, 孟晚此举必将引起东景皇上的震惊与不满。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孟晚自始至终连姿势都没变过, 好整以暇地对他说道。
韩镇浩深吸口气, 这次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他不在继续这一话题,打算之后写信回去交代清楚,嗯,把责任都推到孟晚身上。
之后要怎么做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这是送来的礼单, 娘娘请过目”既然确定对方不再顾忌亲情,或者说没有印象中那么顾忌亲情,韩镇浩便识趣地换了个称呼。
孟晚看着这还算阔绰的送给崽崽的出生礼,脸上自然而然地浮上笑意:“辛苦了,对了, 世子打算何时动身回去”
“皇上十分担心娘娘和小殿下,我等打算小殿下出生后再行回程, 娘娘该不会不欢迎吧?”
“自是欢迎的”
孟晚了然笑笑, 他们怕是打算继续等东景的消息,不过她并不太在意,毕竟这些人是在她的地盘。
韩镇浩自觉缓和了气氛, 试探般询问:“路上我们瞧见了用水泥铺成的路, 行人马车走在上面十分平稳, 不知娘娘是否愿意与母国共享这一物什?”
他想到距离皇城的路上都铺设了水泥,直接提升了他们往日一倍的速度,且丝毫不显颠簸, 就连那些马匹都很喜欢在其上奔驰。
思及此,韩世子还想起尹书那奇怪的表现,以及让他帮她带话的迫切,本来他是没打算管的,但现在这情况,或许能带来什么改变也说不定。
“共享?不可能,若是东景愿意采买,我可以做主以成本价卖给你们”至于成本价是多少就是她说了算了。
“......容我想想”
见识过这个女人无情的一面,韩镇浩暂时也没有可以制衡她的办法。
“你慢慢想,不着急,毕竟水泥产量不大,还要供应我们西景所有的管道,你这边早订也没用”
这话倒是加重了韩世子的迫切来,毕竟亲眼见识过那个水泥在铺路上的作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消息传回去,东景那边一定会动心的。
带着这种想快点回去写信的迫切,韩镇浩起身告辞,没走出几步,他回头注视着孟晚诧异询问的目光,迟疑道:
“我有个好友,说想见您,奇变偶不变?她说您听了这句话就知道了”
孟晚面上疑惑得很真实,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韩世子,在他略显不自在的视线下,好笑地挑起一边眉说道:“奇变什么?你哪位好友?我们西景人?”
这反应一出,韩世子哪里不明白自己被耍了,他尴尬地笑笑:“可能是她认错了。”
“哦?”孟晚眼神里明晃晃地说,你当我傻?
说出这一句奇奇怪怪又不明就里的话,已经让他有些羞耻了,这会儿还被孟晚以及周围的侍从当傻子看,韩镇浩耐不住这氛围连忙告辞了。
孟晚看着消失的背影,轻笑着喃喃道:“看来是尹素素小姑娘啊......”
她招手让身后一直当背景的心腹近前,询问跟在韩镇浩身边的尹素素在做什么。
“......在西街那边盘了几件铺子,且还照搬了咱们的经营方式,瞧着客源还不少,主子,我们是否要警告一下?”
她那些赚钱的铺面有点势力的人都知道背后是皇后娘娘,怕惹她不快不敢照搬她的手段。
“不必,我本来就没想不让别人用”
“是,对了,世子那里还需要监视吗”
作为孟晚的心腹,虽然对东景有些特别的感情,但忠于主子是她们刻在脑海的烙印,所以并未对孟晚的拒绝有什么反应。
何况被孟晚调.教了那么久,对自家主子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当然监视,盯着点看看有谁和他来往”孟晚可不信东景没安插探子,毕竟她可没写信跟便宜父皇说皇帝重病自己掌权的事。
“是”
商业嘛,过于发达不好会威胁政权,但这会儿的商业根本不能称之为商业,所以还不到抑制它的时候。
何况她根本就没打算放开商人三代之内不做官的政令,暂时没有产生资本的土壤。
正好让女主做个表率,让那些商人不但担心她打压,积极参与开动脑筋,把西景的经济搞上去。
对女主,在她安安分分的情况下,孟晚不打算动她,毕竟男主废了嘛。之前她也只是把一家子挪到边境去,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还给尹父升了一级官位。
至于认亲,那还是免了吧,毕竟就那毛毛躁躁咋咋呼呼的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诓去了来历。
——
凤禧宫内,孟晚正在听陆妃的汇报。
“......淑妃被贬为贵人后,宫里还算安分,只臣妾瞧着许多娘娘小主们整日困在宫殿内很是焦躁,长久下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已经昏迷了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宫里宫外对他重新苏醒已经不抱希望,后宫众人没什么盼头,整日浑噩,确实不妥。
孟晚点点头,笑了笑先给予肯定:“你管的不错,最近找玉珠‘审判’的人少了许多”她手指敲敲桌案,想了想说道:
“宫里太闲了也不好,你安排一些书画,琴曲,舞蹈比试看看,魁首弄些奖励,也给她们找些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是”
男主在宫内的势力孟晚在李嬷嬷和福禄的帮助下,已经肃清,基本上杜绝了崽崽身份被揭穿的尴尬。
而男主的心腹臣子们,部分因为过于“衷心”,每时每刻提醒孟晚不要忘记还权于皇帝,让她不高兴,所以有些才以及犯错小的被她赶去治理贫困之地,无才又犯错的直接按律从重处理。
另外部分观望的孟晚倒是没去动,这些人支持正统,孟晚觉得有收服的可能,当然里面犯过重罪的也是要处理掉。
为何只除了重罪大错呢,因为在这个官僚系统内,完完全全的干净人基本找不到,或多或少都给上司送过礼,或多或少也都受过下属商贩等的孝敬。
这是难以避免的,因为不那么做会被全体官员排挤,孟晚一时之间是修正不了这种风气,只能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我给你找了些书,你回去看看”
孟晚把桌上一摞书册推了推,这里面主要是史书居多,除此之外还有算术,以及她编写的小学数学课本。
咳,本来还写了次元方程等中学知识,但给自己人看过之后,至今还没人学会。
要说治国理政,她觉得还是《资治通鉴》更好,可惜这个时代她没找着类似的书,就多看些史书拓展下视野吧,毕竟读史以明志嘛。
“娘娘,这?”陆妃不傻,看到书名她就知道孟晚的意思了,她本以为自己能混上一个后宫大管家的位置就不错了,没想到皇后娘娘竟有这般看重她。
孟晚看着她眼底暗藏的喜意,笑着点点头,眼神放空看向远处:
“女子相比男子并不差什么,在很久以前的母系社会,更是女子当权。只后来男人尝到了掌权的滋味后,便想方设法打压禁锢女子地位,将女子当做家雀般养在内宅,致使男子当权渐渐成为正统”
囫囵说了些前情,她看着陆妃的眼睛郑重道:“我知道你不是甘于后宫争宠的性子,若你学得好,我可以给你指个地儿一展抱负。”
陆妃眼中异彩连连,气息有些不稳,听到这个承诺,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
“我一定学得好,多谢您”
陆妃起身深深鞠了一礼。
她在启蒙之时就比家族许多兄弟聪明,但之后兄弟转而学习男子的政论经典,她们姐妹则只能学学诗赋琴曲以及管家女红等小道,那时她不懂自己心口闷闷的情绪是什么,现在才知道那是一种不甘,一种愤懑。
“好,等你学的差不多了,也让宫里其他人学一学”孟晚眼神流转,都是从小启蒙的贵女,智商反正没问题,学会了以后给她干活也不错。
她之后还打算抓一抓教育,但不想只收男娃,女娃也得学,顾及到一些守旧派,教女娃的夫子最好是女性,而宫里这些女人算是文化程度较高的一批了,所以还是能用上的。
“好!”
望着兴冲冲离开的陆妃,孟晚看着自己又加长一截的计划书,忍不住扶额:她一开始好像只想着让自己过得好来着,现在怎么事儿越做越多了?
“娘娘,这是养鸭场那边递来的汇报”
“拿来我瞧瞧”
孟晚看着上面似模似样的图表,先满意地点点头,等看到有待改进的地方又忍不住提笔,地形水源采光问题,卫生防疫工作,鸭粪气味重要注意风向等,不知不觉又找到事做。
——
五月很寻常的一天下午,天气晴朗,温度适宜,因为快到预产期,孟晚便没有去承乾宫“工作”,而是老老实实呆在凤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