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里有人将当时的画面拍下,放到了微博上,就此作为楚漾漾欺负替身演员的铁证。
当时楚漾漾的经纪人发现后,立刻就将视频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他们团队及时处理,这会儿楚漾漾早就上热搜了。
她的经纪人对楚漾漾进行了一番教训,让她从今往后在剧组里务必要和众人打好关系,特别是和林知幼。千万不能再落人口舌。
林知幼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捋明白后,她心神微敛,默默地看了一眼楚漾漾送来的那杯咖啡。
新煮的摩卡咖啡冒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从瓶盖处萦绕而出,香气怡人。
可林知幼没有碰它。
今天的拍摄行程不赶,林知幼只需要拍摄一场替身戏,完成女主角练习花滑的近景和远景的拍摄画面。
她听从导演的安排上了场,轻巧地滑过冰面。
林知幼的冰鞋点在冰面上,做了一个连跳动作,旋即以步法滑出,熟稔地做出一个燕式旋转。
她跟随镜头,做出各种跳跃、旋转的花滑动作。
摄制人员扛着机器,跟随她的滑行而移动,将远景拉满。
诺大的冰面上晶莹透亮、光可鉴人。
林知幼的身姿轻盈柔美,在镜头中勾勒而出,犹如美丽的冰上蝴蝶,翩跹飞舞。
伴随“咔”地一声,导演满意地朝林知幼喊道:“这段不错,切下一个近景拍摄!”
闻声,林知幼的目光落到了正在一旁悠闲地“葛优躺”的楚漾漾身上。
她微微弯起唇角,开了口:“导演,近景的拍摄有一些特写镜头,我怕穿帮。要不,让女主角自己上冰试试看,也许效果会更好?”
语毕,原本懒洋洋地睡在躺椅上的楚漾漾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了身子。
导演望向楚漾漾,微微沉吟道:“近景的拍摄由替身演员来完成其实也可以,不过有几个镜头确实比较难拍,怕穿帮。”
他朝楚漾漾挥挥手:“漾漾,你来试试吧。”
楚漾漾咬了咬牙,其实之前导演也曾让她去拍摄几个冰上的近景镜头,可她撒撒娇就糊弄过去了。
如果换做以前,她肯定故技重施,绝对不会上冰。
可如今她在剧组里,有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她。
那些“告密”的人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会继续偷拍她的举动,给她泼脏水。
楚漾漾心里气愤难耐,可却无可奈何,横竖她不能再支使林知幼了。
她恹恹地起身,朝导演应了声“好”。
几分钟后,楚漾漾换好花滑服,极不情愿地走到冰场,接过了道具师递给她的冰鞋。
她颤巍巍地上了冰,在镜头下缓缓滑行。
伴随“哐当”一声响起,楚漾漾脚下一个打滑,瞬间摔倒在地。
她疼得鼓起嘴,赖在地上不想起来,却被导演催促着重新站起身子。
那一天,楚漾漾一连摔了好多下。
她苦着一张脸,像吃了黄连似的,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忍再忍。
林知幼看着她在冰场上的狼狈样儿,全程面无表情。
她知道,这世上多得是楚漾漾这样的人。
一朝得势,就觉得自己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但他们忘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就像那杯咖啡,放久了,总会凉掉的。
—
林知幼拍摄完剧组的活儿后,想着思桃今天不用来这儿拍摄群演戏,肯定在宿舍里无聊得快闷成了蘑菇。
林知幼想了想,去了趟附近的超市,买了思桃平日里喜欢吃的几样水果。
她拎着一整袋东西赶回学校,很快就走到宿舍楼。
林知幼迈步上前,刚打开宿舍的门,登时就撞上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只见思桃的脸上满是泪痕,眼里透着林知幼从未见过的焦急与不安。
她直冲冲地就想往外跑,林知幼不由得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急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思桃的眼眶里沁出了泪水,杏眼也红通通的。
平日里特能说的一张小嘴,这会儿完全挤不出话来。
她艰难地呜咽:“幼幼,我要去医院……”
—
林知幼从未想过,从滨城体育大学去第一人民医院的这条路会这么地漫长。
城市的霓虹灯四起,的士车融在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中,他们一路艰难地向前,连续遇到了好多个红灯。
交通灯闪烁不停,每一次,他们都差点赶上绿灯通行,但每一次都只能在红灯面前,止步不前。
林知幼从不信命。她觉得这世上的一切,只要努力,皆可由自己做主。
然而这一刻,她信了。
就像永远都错过的绿灯,有些人,即便你再怎么追也无法追上,只能任由时光的长河湍湍流过,与TA失之交臂。
思桃的妈妈因病去世了。
这晚的天空灰蒙蒙,夜幕沉沉地压下来,让人无法喘息。
思桃跪在那张白色冰冷的病床前,嚎啕大哭,许久都未停歇。
我们每个人都曾以为,自己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和亲人慢慢度过。
然而,时间却从来都不等我们。
上帝只要轻轻地伸出手指,时钟的分针就会被快速拨动。
钟声响起,一切无法挽留。
林知幼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听着病房里传出的阵阵哭泣声。
那些哀恸的声音像滂沱大雨打在她的心上,令她的呼吸都有些迟缓。
她慢慢地挪开目光,将视线停驻在不远处的长椅上。
思年坐在一片昏暗之中,远离了那处白色之地,但影影绰绰的灯光落在他萧条瘦削的身上,更显落魄与悲戚。
他穿着一件洁净的白大褂,脑袋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林知幼缓步走近他,脚步声轻微,但思年听见了。
他微微抬起头,清俊的脸上带着几近病态的苍白,眼瞳泛红,犹如绝境中的困兽。
林知幼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思年。
他永远都干净清隽,淡冷如山,但有着春风融雪的温柔。
他是父母眼中的骄傲,是五人帮中最优越的存在。
但这样的他,一直藏着一个秘密。
当初,思年之所以选择从事医生这个职业,其实是为了治疗妈妈的病。
思年的妈妈患有心脏病,身体一直虚弱,需要常年吃药。
他为了妈妈,上大学时毅然决然地填报了医学专业,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心内科的医生。
他原以为,只要他留在滨城的医院工作,悉心地守护自己的妈妈,她肯定会渐渐好起来。
可最终,他还是抵挡不住病魔,没能将妈妈留住。
“我是不是太失败了……”思年哑着嗓音道。
林知幼红着眼,摇摇头。
她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纤细白皙的手顿在半空的那一刻,思年蓦地伸出手臂,将林知幼抱住。
林知幼的身子一僵,站在原地霎时无法动弹。
思年坐在长椅上,双手环上她的腰,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力气。
林知幼听到了,他靠在她的怀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呜咽。
她僵着手,轻轻地拍上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他。
医院里的灯光昏暗,与漆黑的夜色交融在一起。
在这寂静之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往他们这儿而来。
江野一听到思年妈妈去世的消息,立刻疾疾地赶到医院。
可他还未跑进病房,就撞见了眼前这一幕。
第23章 哄二十三下 野哥真浪漫,牛逼!
漆黑的夜色中, 有一簇火光迸发。
江野隐在医院的角落里,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林知幼和思年。
身穿白大褂的思年就坐在走道的长椅上,依偎在林知幼的怀里, 忍着哭腔,低声哽咽。
江野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他漆黑的眼瞳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沉邃又幽深。
江野从烟盒里磕出一根香烟。香烟夹在他的手指间, 猩红的光被点燃, 明明灭灭,宛如他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额上的青筋鼓了鼓,有风透过医院的窗吹拂而入, 点点烟灰随风落到了地上。
须臾,周遭恢复成一片寂静。
江野转身缓缓离去,无人知道有谁来过。
—
那天之后,思年和思桃看似照着正常轨迹,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生活。
但林知幼知道,他俩的心都覆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
思桃说话比以前少了许多,她在学校的冰场上没日没夜地训练,企图用高强度的训练来麻痹自己。
最终,林知幼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脚踩冰鞋滑进冰场内, 一把抓住思桃的手腕,迫使她停下。
“走, 我们去吃饭!”
林知幼不由分说地攥着她的手,将思桃带出了冰场。
她俩来到学校的梅苑食堂, 周澄宙闻讯赶来。
他气喘吁吁地将一瓶草莓味牛奶“哐当”一声放到桌上。
周澄宙眯了眯笑眼说:“这是我刚刚在兰苑食堂的小卖部那儿, 和一个学妹据理力争才抢来的。只剩这最后一瓶,好险买到了!”
他记得,思桃平日里最喜欢喝这个口味的牛奶。
思桃悻悻然地吃着盘子里的菜, 没说话。
周澄宙脸上的笑意凝滞,喉间一梗,一时没了话音。
林知幼的眼里也流露出焦虑迷茫的神色。
她刚刚带着思桃来这儿吃饭后,她全程都不怎么和她说话。林知幼实在有些束手无策。
周澄宙想了想,他撕开吸管的塑料纸,将吸管插进牛奶瓶里,递给了思桃:“桃,你快喝,这还是温的。”
林知幼注意到了,他不像平日里那样,调皮耍混地喊思桃作“肥桃”。
思桃低垂的细密睫毛颤了一下,她接过周澄宙递来的那瓶草莓味牛奶,淡淡地喝了一口。
她轻声朝他说“谢谢”,旋即继续吃起盘子里的菜。
她的表情漠然冰冷,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
林知幼和周澄宙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绝望”两个字。
思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们如此地客气。
她以前来食堂吃饭时,每次都咋咋呼呼地和林知幼聊天,然后警惕地和周澄宙打“游击战”,生怕他抢走自己盘子里的菜。
每一次,思桃喝草莓味的牛奶时,脸上都会溢出开心满足的笑靥。
但如今,她连最喜欢喝的牛奶都喝的不得劲了。
她整个人好似换了一副模样,一切都变了。
林知幼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拾起筷子,从自己的餐盘里夹了一个荷包蛋放进思桃的盘中。
周澄宙也不再偷偷夹思桃盘子里的食物,他将自己的麦香鸡块也给了她。
思桃望着自己盘中叠成小山高的食物,嘴里的咀嚼动作渐渐停下了。
她握紧自己的筷子,眼眶一红,晶莹的泪水就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林知幼听着她的低泣声,心里一酸,也十分难受。
她抬手轻抚思桃的后背,轻声地对她说:“别哭,我们都会陪着你。”
“是啊。”周澄宙面露关切,焦急地不知所措。
思桃的喉间含着无法抑制的哽咽,任由眼泪一滴滴地掉进餐盘,像水龙头般压根关不上。
林知幼和周澄宙四目相对,眼里的绝望更深了。
那些天,林知幼觉得自己的头上就像顶着一片乌云。
周澄宙的脸上也是愁云惨淡。
他俩都陷入了一个难解的谜题里。
——该怎么样做,才能让思桃开心点呢?
他俩冥思苦想,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计策!
这天傍晚,莹白的月亮刚刚挂上树梢,繁星闪烁在夜空之上。
林知幼踏着浓郁的月色,拉着思桃的手一起踏出滨城体育大学的正门。
思桃皱着眉头,问她:“我们刚刚吃完饭不回宿舍吗?这是要去哪儿?”
“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林知幼面露神秘,朝她卖了个关子。
她带着思桃一路向前,半晌就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片青草地。
思桃的脚步停下,眼睛蓦地一亮,被面前的景象瞬间吸引了目光。
只见诺大的青草地上,彩灯高照。无数的灯串缠绕在一棵棵棕榈树上,月色与绚烂的灯光交织,点缀如繁星,璀璨夺目。
放眼望去,草地上还摆放着许多五彩斑斓的灯牌,上面写着“思桃最美”、“思桃是我的女神”等应援文字,熠熠发光。
周澄宙手执一把吉他,劲瘦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
伴随他的动作,一阵阵悦耳动听的歌声如汩汩清泉般,传进思桃他们的耳畔。
“我想送你绚烂的花/想送你漫天的星光/只要你开心/我就永远无憾。”
思桃的心神一动。
这是她的爱豆裴焰的成名曲《星光与花》,是她最喜欢的歌。
思桃怔怔地看着周澄宙,继而望向身后的江野和思年。
他们三个男生一齐朝她信步走来。
江野扬起倦淡的眉梢,朝思桃说:“欢迎来到我们的星光乐园!”
这处地方广阔又明亮,确实让人宛如置身于星光熠熠的乐园。
思桃的心微微振动,林知幼朝她浅浅一笑:“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惊喜,喜欢吗?”
“喜欢。”思桃的心里涌起了几分感动。
思年捧着一束向日葵,倾身朝思桃走近。
他将向日葵递给她,眉目清隽又温柔。
思桃怔了怔,望着面前的向日葵微微出神。
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朵,也是他们妈妈最喜欢的花儿。
曾几何时,思桃和她的妈妈一到夏天,就会在家里的阳台上摆满向日葵。
夏日晴暖,家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