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哄——洛小湘
时间:2021-11-14 00:34:35

  “那你再陪老子喝几杯,酒店房间我都开好了……”
  他嘴里吐出各种腌臜秽语,强行拉着林岚就要往外走。
  林岚不从,五指扣在门沿上死死不肯松开。
  林知幼的额上急得沁出冷汗。
  她使出浑身的劲儿,拄着拐杖走回客厅,猛地拿起桌上的剪刀,转身对准那个男人。
  男人怔了怔,肥腻的脸转瞬换上浪荡的笑:“你吓唬谁啊?臭丫头,胆子这么大,找天我把你一起操了!”
  他上前想抢林知幼手里的剪刀,林知幼的手立刻发了狠般在空中乱划。
  她发出“啊——”的尖叫声。
  一时间,空荡荡的巷子里回响起高分贝的女声。
  周围的邻居们纷纷从窗门处探出脑袋,朝他们这户人家张望。
  男人见状,微醺的醉意被吓得散了几分,赶紧灰溜溜地跑开了。
  望着他灰头土脸离去的背影,林岚伸出胳臂抱住了颤抖的林知幼。
  她倚在妈妈的怀里,止不住地抽泣,眼睛、双颊都红成一片。
  午夜漆黑,让人看不清漫漫长路。
  —
  隔天早上。
  林岚一大早就去溜冰场当收银员。她白天打工,晚上就到夜场卖酒。
  林知幼醒来时,林岚已不在家。
  她拄着拐杖吃力地走到浴室,发现牙膏用完了。
  林知幼坐回轮椅,双手握着手推圈,控制车轮前行。
  经过餐桌时,她瞧见林岚为她准备的早餐。
  清淡白粥配上橄榄菜。
  即便她再忙,也会第一时间为女儿准备好一切。
  有日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林知幼的心里也涌进了一股暖意。
  林知幼的家住在一楼。她出门时,轮椅顺着门口的斜坡台阶,缓慢地向前滑行。
  清晨的鹿鸣巷偶有行人来来往往。
  几个从菜市场赶集回来的大妈瞧见林知幼,压低声音朝她指指点点。
  “听说昨晚她家又来男人了。”
  “这都好几回了吧?”
  “对啊!她妈真是不检点,伤风败俗!”
  “可怜这孩子还是个残疾……”
  “这也许就是报应!”
  林知幼低垂眼睑,扇睫轻颤,一言不发地继续推着轮椅前行。
  轮椅的车轮碾过坑坑洼洼的路面,抵达便利店门口时,林知幼唤了声:“周婆婆,我来买牙膏。”
  周婆婆站在柜台前,将牙膏递给她。
  收了林知幼的零钱后,周婆婆瞧着小姑娘白净乖巧的模样,心里生出一丝苦涩。
  她知道她们娘俩儿刚搬来鹿鸣巷不久,两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艰难。
  周婆婆开了口:“要不,我让我家孙子送你回去吧。这巷子泥泞路滑,小心别摔着!”
  林知幼想起刚刚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她望向老人家慈祥的面容,终于展眉一笑:“不用了,婆婆。我自己可以。”
  便利店里的门连着一间小屋,此时里面传来了游戏的打斗声。
  周婆婆原想让她家孙子送送林知幼,谁知转过身,女孩早已推着轮椅,默默远去。
  “真是个好孩子。”周婆婆在心里叹了口气。
  林知幼从便利店买完牙膏,原想径直回家,不曾想,几个男生围在空荡的巷子口嬉笑打闹。
  她原想绕过他们,其中一个平头男生却拦住她的去路。
  几个人乌泱泱地上来,将她围成一圈。
  林知幼坐在轮椅上,皱起了清秀的眉。
  她嘴唇翕动,还未开口,面前的平头男生就吊儿郎当地问她:“你就是林家那个小丫头吧?”
  “你妈叫林岚对不对?”
  林知幼淡道:“我是。”
  王虎冷笑一声,突然上前狠狠推了下林知幼纤瘦的肩膀。
  她猝不及防地靠到轮椅背上,听见他说:“你妈勾引我爸,这事他妈怎么算?”
  林岚在夜场推销啤酒,经常受到顾客的骚扰。
  巷子里关于她的流言都传开了,可林知幼深知她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她仰头看向王虎,目光无畏:“我妈没做过这种事。”
  “你妈做鸡,人人都能上!陪酒陪.睡陪暖床,还想立什么贞节牌坊啊!”
  周围的男生们全都哄笑一堂,纷纷应和起来。
  林知幼攥紧拳头,听着那些人的辱骂声,怒气在胸口翻涌。
  “你们胡说!”
  “哎哟,嘴巴还挺硬!”王虎捞起地上的石子,一把扔到林知幼的身上。
  石子堪堪擦过她的脸颊,划出一道细细的暗红痕迹。
  林知幼置若罔闻,清澈的鹿眸直直盯着他,白皙软嫩的小脸上写满倔强。
  王虎磨了磨牙:“你敢瞪老子,我看你是找死!”
  他拾起石子再次砸向林知幼,她躲闪不及,手臂被石子砸中。
  狭长空荡的巷子里,几个男生纷纷拿起石子砸向她。
  林知幼推动轮椅想要转换方向,车轮却被人用脚一把刹住。
  “还想跑?”
  “像你妈这种破鞋,生出你这样的野种,去哪儿都遭人唾弃!”
  “我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妈妈!”
  林知幼的嗓音发涩,微微哽咽,但语气格外坚定。
  那些男生丝毫不当回事,他们的哄笑声像利箭般刺进林知幼的耳膜。
  半晌,有男生绕到林知幼的身后。
  少女的肩线纤细,脖颈修长雪白。男生抬起手,将系在她颈上的蝴蝶结吊带蓦地扯下。
  感受到自己的内衣吊带滑落,林知幼怔忡地呼吸停滞了。
  刚上初中的她发育并不完全,浅白色的连衣裙内,隐约能瞧见那柔软圆挺的轮廓。
  “这奶.子不大,看着真不给劲!”
  “是啊,不过她这脸蛋是真好看。又纯又欲,看得我都有点反应了!”
  “虎子你变态吧,瘸子你都想要!”
  他们几个男生比林知幼大没两岁,但这个年纪的男生懂得不少,各种荤段子乱飙。
  林知幼屈辱得红了眼,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憋着没有掉落。
  几个男生浪荡地笑着,须臾,一阵脚步声响起。
  他们循声望去,不约而同地止住笑声,身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
  “野哥好!”
  迎面走来的少年染着一头浅栗色的发。他长眼漆黑,挺鼻薄唇,身上穿着一件纯黑T恤,下搭深蓝色的卷边牛仔裤。
  他的脸上神色倦淡,手里拎着一袋刚买好的泡面,漫不经心地往他们的方向瞟了一眼。
  江野没搭理他们,神情冷漠地向前走。
  下一秒,他的衣服下摆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哥哥,求你帮帮我。”
  少女低泣的嗓音随风飘进他的耳边,宛如午夜啼血的夜莺,凄怆而哀凉。
  江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侧过头,只见女孩坐在轮椅上,她莹白的脸颊上挂着泪痕,身后的内衣吊带被人解开。
  雪白的天鹅颈在鎏金色的日光下,白得格外晃眼。
  看起来可怜得……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江野的鼻翼微微一动,漆黑的眸子不带情绪地转到那群男生身上。
  他的嗓音透着七分的冷:“你们干的?”
 
 
第4章 哄四下   就当你爸早就死了吧
  王虎迎上江野冷戾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野哥,我们就是闹着玩。”
  “我他妈打你一顿,也闹着玩?”
  江野微仰下巴,伸手拍了拍王虎的脸颊。
  一下、两下,王虎杵在原地,压根不敢动。
  其他男生也大气不敢出一声,战战兢兢地看着江野。
  江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侧头瞥见女孩衣裙旁散落的石子。
  他走上前,靠近她。
  林知幼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江野眉心一动,没碰她。
  他拿起她洁白裙边的石子,打量了一眼。
  江野的舌尖抵了下腮帮子,垂眸看王虎:“你他妈还拿石子当玩具,是吧?”
  王虎的额上沁出冷汗,不敢搭腔。
  江野把玩着那颗石子,突然薄唇一动:“张嘴。”
  王虎:“?”
  他心有疑虑,但不敢忤逆江野,只能顺从地微微张嘴。
  下一秒,江野扼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大嘴巴。
  石子猛地塞进王虎的嘴里,他慌乱地想张开嘴吐出来,可江野的手指却死死地摁住他的嘴。
  骨节分明的手指加了几分力道,连同声音也硬邦邦的,带着寒冽的冷意。
  “滋味好受吗?”
  王虎拨浪鼓般摇头。
  江野歪了歪头,黑眸中泛起不羁与狠戾。
  王虎对上他的目光,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行,别吐出来。”江野烦躁地松开摁着他的嘴,嫌恶地擦了把手,旋即狠狠踹了下他的屁股。
  “都给老子滚!”
  语毕,众人如释重负,赶紧作鸟兽散。
  顷刻间,巷子又恢复成一片静谧。
  江野走向林知幼,他微微弯下腰,眼睫淡淡地掀起,和坐在轮椅上的她平视。
  他懒洋洋地扯起嘴角,朝她道:“小孩,没事了。”
  熹微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抖落一层金粉。
  整个人不啻阳光,宛如神祇,耀眼得迷了她的眼。
  —
  当晚,林岚喝得醉醺醺才回到家。
  家里没有开灯,莹白的月光落进屋内,林岚眯着眼对焦了一会儿,才发现林知幼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她抱着怀里的小白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幼,你怎么还没睡?”
  “我想等你回来。”
  林岚的心里溢出苦涩,她知道林知幼是担心她,想等她回家再去睡觉。
  这孩子年纪小,但心事重。每次都想着别人。
  “妈妈没事,你快去睡吧。”
  林岚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刚迈开一步,林知幼就叫住她:“妈,你能不能辞掉酒吧那份工作?”
  林岚怔忡。她知道自从她去酒吧卖酒后,巷子里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就没停过。
  林岚坐到林知幼的身旁,半晌才道:“不行。”
  “为什么?”林知幼攥起拳头,脸上带着满满不解。
  “这份工作可以赚很多钱,我可以给你攒学费,还有医疗费,我们母子俩需要这份工作来……”
  “那我爸爸呢?!”林知幼截住她的话,冷不丁地丢出这句话,林岚整个人霎时僵住。
  “你每天早出晚归,我们活得那么辛苦,那我爸爸在哪儿?”
  “我不想聊这件事。”林岚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垂下头。
  林知幼挪着身子靠近她,目光灼灼地问:“我爸爸究竟是谁?他这么多年对我们不闻不问,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就不配拥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吗?”
  “你没有爸爸!”林岚蓦地抬头,目光笃定又决绝,“林知幼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爸爸,只有我!”
  林知幼的心被刺痛了下,即便这些年来她旁敲侧击问了许多遍,可林岚始终不肯告诉她,她爸爸的存在。
  “你就当你爸早就死了吧。”林岚心灰意冷地说。
  那一刻,林知幼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也死了。
  —
  几天后。
  林岚带林知幼去骨科医院复诊。
  林知幼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旁边的办公室门敞开着,她时不时地听见医生和她妈妈的对话传了过来。
  “她的腿伤恢复得很不错,只要积极复健,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后,还是有机会可以继续滑冰的。”
  林知幼三岁开始学习滑冰,她上小学那会儿,已经夺得国内几个少年组花滑比赛的冠军。
  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花样滑冰的天才少女。
  然而世事无常。
  林知幼在一次花滑比赛的赛前热身中,和同场的赛手意外相撞。对方的冰刀划伤了她的腿,差点切到她的动脉。
  即便没有致命伤,但她的右脚关节外侧韧带断裂,右腓骨肌腱也遭到损伤。
  经过一系列的治疗,林知幼如今已经可以逐渐摆脱轮椅,尝试用拐杖行路。
  医生深谙她的情况,考虑再三后,朝林岚说:“我见她最近有些气馁,都不爱笑了。其实只要坚持科学康复训练,她以后还是可以重回冰场。”
  “她说她不滑了。”林岚低垂眼睑,“她应该是被吓到了,再加上我们家这种情况,我确实也很难再继续支撑她学习滑冰。”
  林岚曾是一名业余花滑选手,她以前经常陪林知幼一起滑冰。
  那时她知道女儿在花滑上有天赋,便给她报培训班,带她参加考级和各种比赛。
  她努力用双手托起她的梦想,但最终,一切摔得粉碎。
  这也许就是命运吧。
  林岚长叹了一口气。
  医生也摇摇头:“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么有天赋的一个孩子,犹如流星般刹那闪耀,就此陨落。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声。
  林知幼的眼眶微红,她掏出兜里的耳机塞进耳朵里,将那些对话全都屏蔽在外。
  仿佛只要这么做,她就可以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从医院回到鹿鸣巷。
  林岚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焦急地说:“小幼,我上班快来不及了。你自己回家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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